“只要你轻轻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欢颜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女歌手如泣如诉地唱着。
“听到了,你的车里常放。”无端端的,为什么扯到这上面?
他望着她,“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她疑惑地拱起眉。
第7章(2)
他好心解答,“这是齐豫的‘欢颜’。手心拥有奇遇线的德国名车小姐,我暗示你很久了好不好?”
“你……”她眼眶陡然湿润了,心潮澎济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翻过她的掌心,烙下一吻,“诧异吗?我的记忆力很好的,何况,瘟神榜排行第一的小姐,你这么人神共愤!”
所以,他才会义无反顾地走近她,家人的长辈一直怀疑和蔚蓝分手后,他许久都没再交女朋友,是不是余情末了,说真的,他也曾经怀疑自己还可能像喜欢蔚蓝一样喜欢一个人吗?毕竟他喜欢她那么久,直到与成愉重逢。
当年那个午后,那个活泼的学妹说的话在他心里荡起一圈涟漪,他才渐渐明白,自己不交女朋友,不是怕麻烦,更不是余情末了,而是那个对的人已经被他错过,成愉的出现,是老夫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年他们认识不深,她却比蔚蓝懂他,他们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她的喜欢却比他所能想象的多很多。
光是想到那时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说再见,他心里就溢满难喻的感动,所以这一次换他主动——当然,他事先并不知道她有那么复杂的背景,蔚蓝带给他的消息,的确吓了他很大一跳。
他长指沿着她的掌纹游走,“这世界,就算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也不会那么巧合,有一模一样的掌纹。”
偏偏,他对她的奇遇线,记忆太过深刻,那一个周末,她在梦中,错过他看到她的掌纹时怔楞的精彩表情。
她的眼泪扑簌簌而下。
“云昶……”她抱住他,纵情哭泣,两年多的压抑委屈,再多的眼泪都无法冲刷干净。
自小父母离异,她和毓宝分开在两地长大。毓宝随父,居住香港,两人平常只能在寒暑假见面,但毓宝性格却又如母,事事要强,她的梦想就是要出人头地,于是她奋力读书,考进香港科技大学,毕业后到一家日商公司工作,遇到连允康,一见钟情,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永远记得毓宝打来电话时兴奋的语气,“希希,你知道吗,我要结婚了!我爱他,好爱他!”
“她嫁给她最爱的人,我以为她是幸福快乐的,至少她在电话里总说自己很好,在媒体前出现也总是笑容满面,所以知道她死的时候,我又惊诧又心痛,想不到她会选择这样一条路!事前根本没有一点征兆,她甚至对我这个亲生妹妹没有透露半句。”
尤其,毓宝是那样死的——不着寸缕地死在饭店的床上,纵欲、关酒、嗑药。如果不是希望彻底破灭,世界彻底颠覆,哪个女人会选择走这一条路?
可是,毓宝就那样来去无牵挂地魂归离恨天,留下的烂摊子却让她来背。
她抹眼泪,回想参加毓宝葬礼那时的混乱。媒体记者蜂拥而至,镁光灯一刻也不放过她地拚命闪烁,连家人的责难、旁人的非议,以及自己的死讯——那是连允康发布的。
迄今为止,除了连允康、凤恩和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死的其实是毓宝。
现在又多了汪云昶。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打算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吗?正式出发之前,我飞来香港祭拜完我父亲的当晚,一回下榻的连氏饭店,我姐夫就满脸痛楚地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毓宝摔死的消息,就发生在我刚抵达香港机场不久之后。
“他憔悴了好多,一直跟我道歉,并央求我暂时假扮毓宝,他说消息很快就会见报,他也已经去认过尸,不过并没有给警方正面答复,刚好这时接到饭店经理电话,知道我人就在香港,才想到李代桃僵这个主意。
我知道他当初为了娶毓宝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现在毓宝这样不光彩的死去,恐怕会连累他失去继承权,变得一无所有。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又悲伤又伤痛,头脑昏沉,姐夫一直苦苦哀求我,我只好答应他,等到事情平息后,我们协议离婚,我不要连家一分钱,只要拿回自由就好。“
汪云昶拍拍她的背,眼神阴鸷。
“那段时间,为了事情尽快平息下去,我对外称病,闭门不出。半年后,连老太爷的七十大寿,我不得不出席,我们当着连老太爷的面提出离婚,结果被连老太爷喝止,还搬出毓宝的死,说是我欠了他们连家。”
可笑的是,连老太爷一直以为死的那个是苏毓希,哪知道苏毓希才是挽救他们家族门面的最大功臣。
让她下决心逃离的,是那个晚上。
“那晚姐夫不知为什么喝醉酒,回到别墅大发脾气,平常我们都相安无事,可是那天他却冲到我的房间……想要强犦我。”
她语气颤抖地回想那个晚上,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衣物被无情撕裂的声音,自己绝望的反抗。
“但是,就在他快要得逞时,他自己却跑到洗手间反胃呕吐……”那一刻,她真的是啼笑皆非,那个伤人者,看起来反倒更像受害者。
从那以后,她夜夜小心谨慎,结果竟无法再在黑夜入睡。
“清醒后,我尝试和他谈过,他很抱歉地对我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不可能离婚,不如再等等。”
谁知道这一等,竟是两年。
不能离婚,这样的日子又没办法再下去,她只能逃离,所以她一通电话打去意大利,对着那端的好友只说了一句,“凤恩,救我。”
然后,在凤恩的帮助下,她离开香港,回到自己一直生长的地方,拥有一个全新的身分,遇见他。
汪云昶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提供无声的安慰。不必她多讲,他就能想象她那时所受的苦。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遭逢亲人过世,独然一身要面对众多纷乱的情况和许多心怀叵测的人,她能挺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难怪,她总在笑,却从不真心;总在周末睡觉,上班又哈欠连连;害怕酒醉+男人+深夜独处的组合,就算对象是他,也一样甩门过去;不敢去人多的闹区,如果要去一定包得滴水不漏。
“成愉!”汪云昶叹息,捧起她哭得惨兮兮的脸,扯过面纸帮她擦拭干净。他很想让她一次将情绪发泄完,但是她再这么哭下去,上气不接下气,他很担心她出事。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微笑看着她,“比起你这么惨烈的哭,我还是喜欢看你笑,但是,是要那种真心的笑。”
她红着眼睛,咬唇瞅着他,还在抽气。
他伸指拨弄她的红唇,担心她咬伤自己。“现在,怎么办?成愉?”他轻声问道,凑近她的脸颊,“老实说,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了吧?可是,我不确定你现在还想不想留在我身边?”
他明明知道答案的!她诧异地看着他,看他越来越近的面孔,越来越炽热的眼神,静静闭上眼。
他长指压在她的唇上,“不,成愉,在没有弄清楚你的未来究竟要变成谁之前,我不会吻你。当第三者的风险,我不会去冒。”
她张开了眼。
汪云昶云淡风轻地一笑,将她推离他的怀抱,“你说吧,你想变成谁?连苏毓宝?苏毓希?还是范成愉?”
她沉思了下,声音沙哑地开口,“苏毓宝葬在公墓里,苏毓希葬在我的心里,我——是范成愉。”
汪云昶张开手臂,“那么,亲爱的成愉,欢迎你回家。”
范成愉露出长久以来最真心的笑容,扑入他的怀中。
他的怀抱,她的家。
接下来的时间,是范成愉人生最艰难的日子,有许多硬仗要打。只是和苏毓宝过世后的那段时间相比,她觉得好过一些,至少现在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汪云昶的支持。
“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我永远在你身边,记住你要的结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的话,让她的离婚行动有了最坚实的动力。
“在连允康点头同意之前,我们别再见面了。”她很艰难地对他道出这个决定。
汪云昶挑眉,一言不发,当作默许。
她甚至不让他送她回洪凤恩的公寓。在他酒店房间的门口,她微笑望着站在门里的他,眼中有泪,“云昶,下次见面,我就真的是范成愉了,对吗?”
他报以笑容,“在我心里,你一直是。”
“云昶,有句话你说对了。”她凝视着他,眼眸亮晶晶,“我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
汪云昶扬起笑,倾身给她一吻,“好了,快回去吧。”再不走,恐怕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范成愉抿着唇,好像在竭力忍笑,忽然用力抱了抱他,“云昶,原来你真的会脸红啊!”这个总是调侃她的痞子,其实很容易害羞呢。
她火速放开手,朝电梯跑去。
未来的路恐怕漫长又荆棘密布,可是,有他温暖的目光和怀抱做后盾,这场仗无论如何她要打赢。
汪云昶目送她进电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想不到这张老脸竟禁不起女人的调戏。没办法,谁教那个女人是他的真爱呢。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电话。“她下楼了。”
他说,记住你要的结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呢?范成愉想着他最后饱含深意的话,带着疑问步出电梯,走到酒店大厅。
“毓宝,你怎么在这里?”洪凤恩从另一侧的电梯走出来,看到她,十分惊喜地问道。
范成愉皱眉,“你怎么也在这里?”她看看好友。凤恩头发微乱,面色潮红,嘴唇红肿,脖子上还有个明显的草莓,分明……
拉过好友,她看了眼身后的电梯,“你该不会……”
有了双胞胎姐姐的前车之鉴,她好担心好友也步入后尘。有钱人的生活,一定要这么乱吗?
“该不会什么?”洪凤恩笑嘻嘻的,显然没打算对她说实话,一把搂过她的腰,“亲爱的,你是不是也该交代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
“哎呀!”洪凤恩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说地在她脸上“啾”了一口,“毓宝,我真的是好爱你噢!”
这人来疯上演的是哪一出?
第二天的娱乐头条为她解了惑。她这才知道,苏毓宝真的是媒体宠儿,比很多当红偶像还要受到照顾。阔别两年,甫一亮相,她的脸孔已经连续两天攻占娱乐八卦的头条。
这一次的照片,更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凤恩将唇贴在她面颊上的那一秒。
当晚,她被连允帆载回连家祖宅,连老太爷毫不客气地将报纸丢上她的脸,“你和允康貌合神离我不管,但是在狗仔面前你给我收敛点,连家的门楣不是让你这么去光耀的!”
范成愉根本没空理会这个——她正在奇怪,为什么连允帆会知道她在凤恩那里?
还好连允帆安抚住连老太爷的情绪,不然的话他血压一飙高,一命归天之后,她又“欠”他们连家更多了
“你就安分点待在洪大小姐的公寓,狗仔追你追得紧,最近别出门。”连允帆送她回来时,这么告诫她。
范成愉头痛地看着窗外,“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连允康?”可笑,除了她被带回来时见到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之后他都一直避不见面。
“谈离婚吗?”连允帆哈哈大笑,“我说,老爷子的遗嘱在那里摆着,这个问题你想都别想了,允康不可能同意的。”
“那他带我回来干么?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连允帆深深望了她一眼,唇角挂了抹讽刺的笑,“自生自灭?如果你能安分点自生自灭,或许他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任下去。”
什么意思?范成愉转头看着他,他此刻却又像紧闭的蚱壳,什么都不说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直到将她送到凤恩的公寓门口,他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
这位连大少在暗示什么?范成愉不禁觉得好笑。她从不认为连允康会介意这个,对于这种大富之家而言,只要事情不摆上台面,你就是在身边养一堆情人都不会有人吭声。
何况,她都远远逃离香港,用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分在过日子,连允康明知道找到她的结果不过是两个人离婚,威胁到他的继承权,又为什么要找她回来?
就算曾经因为毓宝的关系对这位姐夫感到不忍心和内疚,她也已经尽力去补偿,她不欠他们了——毓宝,跟我回去。
而从头到尾,连允康也只对她说了这六个字而已。
范成愉回到好友的公寓,不禁陷入沉思。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越想越觉得奇怪?
或者,她应该听从连大少的建议,老实待在家里,静观其变?
接下来她老实待在家里不出门,其问,除了和汪云昶通通电话,偶尔洪凤恩会回来一趟,她连吃饭都是叫外送的。
“你这么老实,狗仔会很无聊的。”汪云昶取笑她。他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离开香港,回银行上班了。
“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汪云昶意味深长,“本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你只要记得,最会欺骗人的,首先是人的眼睛,其次才是人心。”
“云昶……”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而没有告诉她?
第8章(1)
两个星期后,她再度被连大少载回连家,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桥段,不同的是,这回丢到她脸上的报纸有好几份,连老太爷愤怒地咆暐,“我警告过你要安分点!”
她很安分了呀!她不解连老太爷的怒气从何而来,看了看报纸。呵!她两个星期没出门,他们也能掰出这种新闻——她和连大少?
该说扯还是瞎,从她性倾向正常,到和凤恩变成一对,现在怎样?又变成双性恋了?世界真精彩不是?
她瞪着连允帆,他回视她,无辜地耸耸肩。
“你们两个少给我眉来眼去,允帆,第一次出现这种新闻我就算了,那天你明明在家,我当记者胡说八道!但是一个星期出现四次这种丑闻,你们嫌连家还不够惹人注意?”
自从这个女人露面,狗仔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直缠着连家不放。这种新闻又不是多正面,闹得厉害了,难免影响家族生意。
“爷爷,狗仔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您怎么还这么介意这个?我不是天天都和您去公司吗?哪有机会去找弟妹?”连允帆好言解释给他听。
连老太爷瞪向范成愉,“那你呢?”
范成愉蹙了下眉,心底忽然豁然开朗,她终于明白云昶那句话了!她低眉顺目,“大哥说的都是事实。”
因为低着头,她看不到连允帆看了她一眼,好像十分震惊。
“我是在问你!你这些天都在干么?”连老太爷继续吠,不过在吠之前又看了连允帆一眼。
“我都待在家里,足不出户。”
连老太爷眯眼,“哪个家?”
范成愉看了连允帆一眼,垂眸,什么都不说。
“允帆,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这个女人说。”连老太爷下令。
连允帆走过她身边时,忽然道出两个字,“聪明。”难怪有人跟他说,只要按照计划走,即便不说破,这女人也能很快领悟到他们要做什么。
她的配合度,果然很高。
范成愉转了转眸,仍旧沉默。
气氛忽然变得很冷清。连老太爷端坐在沙发中央,双手交握着拐杖,默默瞅着她,良久后才咳嗽一声,“怎么,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现在没话说了?”
“我以为是老爷子您有话要对我说。”范成愉隐隐觉得他的话很奇怪,至少,他的口气不像人前那么暴戾。
“苏毓宝,你实在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连老太爷重重一叹。
范成愉抬头,眉心微皱看着他。
“当年我要赶你出连家时,你是怎么说的?跪在我脚边,求我让你和允康在一起,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你不是死都要和允康死在一起吗?”连老太爷凌厉地看着站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毓宝真的这么说过?那她后来为什么会选择那种死法?
姐姐过世时,她面对一团混乱,没有机会深想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实在很不对劲!不,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姐姐是个本质滛荡的女人。
连老太爷冷笑,“年轻人,竟然比我这个老人家还健忘。当年我赶你出祖宅时,我让你和允康离婚,结果你不肯,说什么除非你死,否则绝不离婚!现在怎么,要自打嘴巴?”
“那我两年多前要离婚,您为什么又不同意,甚至用继承权威胁连允康?”范成愉奇怪。
连老太爷露出一抹复杂的眼神,“我为什么不同意吗?老实告诉你,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你们离婚,留你在连家,只会败坏名声,我想不到任何好处。”
范成愉差点飙粗口,她提醒自己对方是老人家,不能太爆发。“可是连允康不同意离婚,不就是因为你的遗嘱吗?”
“遗嘱?”连老太爷轻蔑地看她一眼,背过身,“叫允帆送你回去。”
然后,再不看她一眼。
回到洪凤恩的公寓,范成愉窝在床上,翻看着这几天的八卦报纸,这些狗仔很厉害,仅凭借连允帆和她出入公寓的照片就能推断出他们有染,拜托,连允帆那天送她回公寓就立刻走人了,他们也能产生这种联想?
“为什么连老太爷会说那样的话?”
她一边看报纸,一边在电话里和汪云昶讲今天发生的事,末了问他这个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的回应是一声轻笑。“成愉,人生本来就是一盘棋,有的时候我们是下棋的人,有的时候我们是棋子,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能你会好受些。”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说的话总带禅机?”
汪云昶打个哈欠,“可能是那次和你一起求签让我得道了。”
“还成仙了呢!我在和你说正经的。”竟然敷衍她?
“我也是啊,成愉。还记得吗?那次的签诗说我今年会得佳偶呢。”他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
范成愉没好气,“我已经跟你说过恭喜了。”
“是啊,你还跟我说……”他把话拖得好长好长。
“那是你趁我不注意拐我说的。”她连忙打断他。
汪云昶笑道:“我不介意你在清醒时再说一遍,例如现在。”
“我现在没资格和你说这句话。”她闷闷地说。
“你明白就好,成愉,想要得回那个资格,接下来,就配合我的话去做。”
她声眉,“可是……”
汪云昶微笑,声音笃定,“放心,成愉,我早告诉过你,这不过是一局棋,要嘛我们大获全胜,要嘛我们全盘皆输,与其被动等待,我们不妨主动一点。”
“有什么用?现在姐夫根本连见都不见我!听连老太爷的意思,他也早就想把我给‘休’了,可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一时的气话?”
“总有办法的,事在人为。”汪云昶笑起来,“毕竟,你不是孤军奋战。”
“是啊,我还有你和凤恩。”她低语。
“咳!”汪云昶奇怪地咳嗽一声,“或许不只。对了,成愉,你了解香港人的习俗吗?”
“习俗?”范成愉皱眉,“不算了解,我根本很少在香港。”
“惊蛰日这天,会有很多老人家到鹅颈桥去打小人。”汪云昶笑笑说:“知道什么是打小人吗?”
“知道,你是建议我去打小人?驱霉运?”
他提醒她,“明天就是惊蛰日了。”
可是,那些狗仔日夜不停地跟着她……她灵光一闪,“你是说……”
“成愉,能不能让那首签诗说中,我今年能不能得佳偶,一切都依靠你的表现了。”他意味深长。“还是那句话,最会欺骗人的,首先是人的眼睛,其次才是人心。”
将他的话前后连贯起来,她懂了!“云昶,我在想,如果我有资格对你说那句话时,你还会不会脸红?”
“成愉,那么你要努力拿到这个资格才会知道答案。”
接下来的两个月,狗仔疯狂追逐“苏毓宝”。
惊蛰日,她现身鹅颈桥,和一群老人家一起打小人。照片上,她面目狰狞,下手狠辣,那种疯狂卖力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她究竟受到什么刺激。联想到最近她和洪凤恩以及连允帆的绯闻,狗仔影射她打小人的目的,恐怕不是驱霉运那么简单,还有诅咒谁的意思。
一周后,她又被拍到从某五星级饭店出来,狗仔在饭店外守候很久,没有看到她的绯闻男女友出现,倒是连二少在两个小时后从那间饭店出来。新欢旧爱,苏毓宝的感情生活再添神秘一笔。
两周后,她又出现在兰桂坊附近的一家同志酒吧,被狗仔拍到她和一个女人在门口拉拉扯扯玩暧昧,那个女人不是洪凤恩。
很快的,有人向报社爆料,苏毓宝这一、两个月居住的公寓,其实是洪凤恩名下的不动产,最让人惊讶的是,连家大少爷连允帆也在那栋大厦里有置产。
“这些狗仔也太神奇了吧?”范成愉语带惊叹,“我都没有看到他们出现在我周围耶!他们怎么拍到的?而且,”她研究报纸,“那些角度都捕捉得很巧妙,看起来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汪云昶只是笑,“放心吧,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你别太惊讶就好!”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知道什么却没有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当局者迷,我一直都在告诉你。”
“最会欺骗人的,首先是人的眼睛,其次才是人心,是这个吗?”她问道。
“聪明的女孩,你很快会全部了解的。成愉,记住你要的结果就好,如果过程中有让你不开心的事,你统统不要理会。”他缓缓地说:“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到我怀里来哭,超人的怀抱,永远都为你敞开的。”
她因为这句话而感觉温暖。“云昶……”还是没有资格对他说那三个字啊。
他温柔地回应,“成愉,我明白的。”
她暗暗下决心,等到有资格,一定要对他说那三个字。
几天后,忽然有家报社将苏毓宝之前在酒吧门口和女人拉扯的照片放大,照片上的同志酒吧门口,苏毓宝的身后有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其中一个男人正是苏毓宝的丈夫连允康。
第8章(2)
范成愉天天看娱乐八卦,被这则新闻给彻底震撼了。她独坐在沙发里,任黑暗包围自己。
连允康是同性恋?!
她脑子里忽然一团乱。
如果连允康是同性恋,那么毓宝死时,他的伤痛憔悴、落寞绝望,难道是在演戏?
是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毓宝最后会选择死亡这条路吧?她忽然笃定了。
毓宝是发现事情真相后不堪忍受才走上绝路的?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见钟情的对象,跪在地上求也要求在一起的男人,其实根本不爱自己,或者根本不爱任何女人?
最会欺骗人的,首先是人的眼睛,其次才是人心。
忽然想起汪云昶一直对她说的话。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连允康骗她的理由是什么?对照连老太爷的话,如果跟遗嘱无关,连允康根本不必找人冒充毓宝。
拖着不让她离婚,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惊跳起来,想到一件更奇怪的事——那天,是连大少叫人送她去那间酒吧的!
也就是说,连大少根本也知道?而且在帮她?为什么?为了连老太爷的遗产?层层谜团让人越想越惊疑,范成愉抓起电话,拨给汪云昶。该死的,电话竟然不通。
她又打给洪凤恩,竟然也不通!
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
“你确定他会来?”会议室里,连允帆笑看着对面的男人一眼,目光有几分惊讶、几分惺惺相惜。
这个男人,这么甘于平凡,实在太可惜了!
那人淡淡一笑,“确定。”将进路退路都封死,只不过要一个于大家利益都无害的结果,傻瓜都知道该怎么抉择。
连允帆掀眉,“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参透这一切的?”
他耸耸肩,“我喜欢从结果来找原因。”而不是单看表象会通往什么结果。
“而且,我相信没有纯粹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一场年度大戏里,每一个人都有所求,找到各自的结果再来击破,就显得容易多了。
连允帆敢唇,正要说什么,秘书忽然叩响门板,“连总,老爷子来了!”
两个男人相亲一笑,连允帆连忙起身迎接,“爷爷,您怎么突然到公司来了?”
连老太爷看看会议室里的客人,“这是那位汪先生?”
连允帆点头。
“连老太爷,您好记性。”汪云昶不咸不淡的一句。不过上次在宴会上打了个照面,就记得清清楚楚。
“允帆,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汪先生说。”连老太爷吩咐。
连允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汪云昶一眼,恭敬地点头应允,“好的,爷爷。”
他还顺手将会议室的门带上,阻隔所有的声音泄露。
连老太爷跛步过去,在会议桌的男一头坐了下来,咳嗽两声,“汪先生,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
“连老太爷真是快人快语!”汪云昶微笑看着他,眼光里有和老狐狸斗智时才浮现的j诈狡猜,“我是为了苏毓希而来。”
连老太爷眼眸微眯,“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汪云昶摇头,露出笑容,“不,我想您明白的。”不然怎会接到电话就赶来会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有话直说。”连老太爷别开脸。
“请您高抬贵手,放苏毓希自由,她对您和您的孙子,没有任何威胁。”汪云昶诚恳地说。
“苏毓希都死了好多年,还谈什么自不自由,如果不是她姐姐嫁入连家,这个人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是这样,你们才选择了这个方式困死她的未来,不是吗?”汪云昶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惧怕。
他冷冷地开口,“连允康当年想要娶的那个人,根本就是苏毓希,却在仓卒成婚后才发现自己娶错人,结果和苏毓宝彼此折磨两年,最后逼得苏毓宝走上绝路!然后,你们将错就错,干脆将苏毓宝的死冠到苏毓希名下,让苏毓希顶了苏毓宝的位置。一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你们打声招呼,警方就不会再追查下去,保住连家名声;二来,也可以遂了连允康的心愿。我说的,对吗?”
连老太爷脸色微变,紧连起眉头,“胡说八道!”
汪云昶冷笑,“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连允康在计谋得逞后会轻易放过苏毓希!难道是因为他不举?”
连老太爷沉默着。
过了很久,他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汪云昶,“是因为他得了艾滋病。”苍老的声音里浮现挫败,“允康不是坏孩子,只不过环境造就他很多的缺点,那些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除了他喜欢男人这点,所以,当他第一次对女孩子产生喜欢的感觉,我完全没有反对的理由让他不娶,表面上我为难了两句做给外人看,其实我是乐见其成的……”
可悲的是,允康竟然会娶错人!
他一见钟情的是飞来香港探望双胞胎姐姐的苏毓希,后来再在合作的客户那里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没有多想立刻展开追求,直到结婚那天的喜宴上,他看到苏毓希,才发现饶是一样的面孔,但那顾盼间的神色和明媚笑容,还是不一样的!
但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曾经有段时间,他那个孙子也想,反正是一模一样的脸,将就一下并没什么,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之后,面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允康反而难受。他于是来求他这个做爷爷的扮黑脸“拆散”他和毓宝,但毓宝却说死也不离婚,而我私心里也不希望他们离婚,这样的情况下,允康又重新投入同志阵营,结果被毓宝发现。
“其实毓宝是真的喜欢他,可惜,感情无法勉强,所以,毓宝也干脆堕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和允康。这场悲剧本来应该随着毓宝的死落幕,但是允康那个孩子偏偏死心眼,竟想用这种方式将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就像你所猜的,我默许这一切,除了是想保住连家的颜面外,也是想成全孙子的心愿。可惜……他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得了艾滋病。”
所以,也就有了那个发狂的晚上,他酒醉后差点强犦苏毓希,最后却下不了手。
“那如果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放了苏毓希,和她离婚?”汪云昶接着闷。
连老太爷转头看他,“你也是男人,总该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就算苏毓希不爱他,他还是不希望她属于别人。况且他想让苏毓希陪他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继承他的遗产,未来也不必再为生活忧心。”
想不到苏毓希逃了。
汪云昶懒得再去计较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和美好的成分,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也不过是狡辩之词,自私伤人的这一点,永远是事实。
“那么,现在呢?他可以放苏毓希自由吗?”汪云昶泠冷地问,口气却不容置疑。
连老太爷应该也明白,走到现在的局面,大家都进退维谷,不如放手,成全这一群被困死的人——他、成愉,还有因为身分不相称而无法在一起的连允帆和洪凤恩。
没错,他相信洪凤恩将成愉视为最好的朋友,但在这一场大戏里,知心朋友亦有私心。除了洪凤恩,他想不到还有谁会知道年前的那个周末他和成愉去了百货公司,而狗仔那么巧就在附近。
那些刻意炒作的“苏毓宝和洪凤恩是同志恋人”的丑闻,真正受惠的,并不是成愉。
只不过,恰巧他对“苏毓宝”这个名字没什么好印象,便顺手帮洪凤恩和连允帆一把,对他们而言也没有损失。
互相利用而已。
这才是他一直告诉成愉——
“最会欺骗人的,首先是人的眼睛,其次才是人心”的真正含意。只是,这些他永还不会让成愉知道。那个朋友,撇开这点,其实对她很好。
就让她们这么一直好下去吧。
“你是以什么身分问这个问题?”
门外,忽然出现一道轻柔的男人声音,打断汪云昶的思绪。
汪云昶和连老太爷错愕转头。
看着来人,汪云昶勾唇,费出笑意,几分冷测冻人,“因为你们那个荒谬的婚姻关系,目前我什么都不是,但如果你肯高抬贵手,我会是她的丈夫,那个未来陪伴她一生的人!”
来人一叹,看向祖父。
事已至此,连老太爷转开眸,大步走出会议室,抛下一句,“随你吧!”
什么时候他这个做爷爷的不顺着他的心意?强留下苏毓希,难道只是为了连家的面子吗?
三天后,香港报纸头条报导——
前日凌晨三点发生一死一伤的车祸,目前伤员已转入加护病房治疗。
此事故发生在新界大榄隧道口,意外发生原因为,轿车失控街向路边栏杆及路灯后翻倒起火。
车上司机自行爬出车外,救护人员到场随即将人送到医院抢救。
火势扑熄之后,消防人员发现车内有具焦尸,经过警方调杏了已证实死者身分为连氏饭店总经理连允康……
此后几天,媒体一直报导此事,连允康的葬礼过后,连老太爷宣布将连苏毓宝逐出家门,从此与连家再无瓜葛。连家大少连允帆为正式接班人。
不久,连允帆与洪凤恩订婚的消息传遍整个香港。
苏毓宝这个名字无人再提及。
尾声
张灯结彩,汪家大院一派喜气洋洋。
“美淑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总算赶在新娘大肚子之前!”婶婆一边感动地擦泪,一边将红包送到乔美淑手里。
汪家三兄弟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那个红包看起来不算大嘛!”汪云桓懒懒地说。亏得婶婆天天在那里叨念要送大红包。
不过这种对长辈大不敬的话,另两兄弟没有附和。
“大哥,你今天有看到弟妹的那个朋友给了她什么吗?”过了一会儿,汪云桓懒懒地问。
“很像手铐的样子。”汪云睿代答。
“啧,难怪小四笑得一脸开心,今晚他有福了。”汪云桓唇角勾出微笑,建议道:“不如再帮他们多准备点道具?”
汪云煦摇头,“皮带不用了,弟妹可以直接从小四身上拿。”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