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行云公子

行云公子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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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乐子。”乔行云更明白的解释。“不用觉得不安,府里奴仆太多了,本来就不缺你。”

    “可是,我是公子你的丫头……”单喜低下头。他的那句‘不缺’让她突然有些难受,好像她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多余的,让她刚刚喜悦的心像落了地,还压上了重石一般,闷闷的,失望又受伤。

    见着她的表情,乔行云便发觉自己说话太直,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府里奴仆各安其分,你若多事会乱了他们的工作。你放心,我有很多事能分派给你,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在府里白吃白喝的。”

    “原来如此。”单喜释怀了,也露出笑靥。“那公子想先派给喜儿什么事?你尽管交代喜儿,喜儿就算不会也会努力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行云把她的一尤一乐看进眼底,没想到她虽然单纯,还是个很积极的丫头,瞧她对自己毫不怀疑地信任,竟让他心底舒畅,好像自己既是她的主人,便也是这世上她唯一会讨好的对象,她只为他开心,为他发愁……

    有个人的心里只住着自己,这滋味自然美妙,就是乔行云知道他对单喜的好不过是怜惜她的境遇,是他还恩的计划,他也不在乎她究竟知不知情。

    相反地,他很乐于享受她对他的好感与信任,不管是她的听话,还是她的讨好……只有她能让他开心就好。

    “事儿肯定是有,让我想想……”什么事够她消磨时间,又不需要劳力使粗?他想了想,目光忽然定住。“有了,喜儿,你懂香吗?”

    “香?”

    “不懂?”

    单喜很慢地摇摇头。她出身于山野,没念过书,没过过大家闺秀的日子,怎么可能懂得什么香呢?

    要从头学起?太好了。“我喜欢闻香,不如你为我学调香吧?”

    “好,我学。”只要是公子喜欢的事,她一定努力学习,尽最大的力量讨他欢心,回报他对自己的恩情。

    “那好。明天起,我会让乔善找时间来教你认几种制香的药材,然后再让你去香料行学学闻香,之后再开始调香。”

    “好,我一定会马上学会的,三个月——不!只要一个月就好。”单喜信心满满,虽然她不懂香,也不了解制香,但她一定会在最短的时日里学会调香,她保证。

    见她神情认真无谓,乔行云确定她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调香可不是一、两个月便练得起来的学问,普通人至少要一年才能掌握个大概,否则他怎么会找这差事给她?

    然而见到这么有自信,他也不想戳破她的美梦,不如看看她究竟能努力到什么地步?

    “对了公子,你喜欢梨花吗?不然院里怎么会种满梨树?”单喜好奇地问。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狐狸,他特别喜欢吃梨子,所以我把院里种满梨树,好让他常常吃得到梨子。”

    “狐狸?”

    “是啊,”他眯起眼,故意语带玄机。“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白色的狐狸?单喜一听,便想起那日在竹林遇到的白狐。

    不知道那日用了药,他的伤好了没?还有那日他安慰她,结果隔天行云公子果然回到濮州,对于他的预言成真,她也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

    她想想便问:“公子,是不是白色的狐狸都喜欢吃梨子?”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回答。“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我想好好谢谢他。”

    “朋友?”他挑眉。“是只狐狸?”

    “嗯,他正好是只白狐。”她说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现在这时候,要上哪儿找梨子呢?”

    “要梨子还不简单?我正好有一颗。”乔行云将右手伸进左手袖里,霎时便从袖里抽出了一颗大梨子。“喏,这不就是了?”

    “真的是梨子耶!”单喜看着他的无中生有,惊喜的目光对上他的。“公子,原来你还会变把戏啊!这梨子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原来他不但会治病,还会变把戏,比起什么都不会的自己,公子真的好厉害好厉害。

    单喜惊喜极了,不但心生崇拜,还主动翻看他的袖子,想看看他是不是偷藏了什么机关。

    乔行云甩甩两袖,只说这是他的“秘密”,任她问急了也不告诉她答案。

    横竖她是为了报答那只“白狐”,那么他也愿意为她耍点小法术、逗她开心,见到她那副欣喜却又不得其解的苦恼模样,他的心情也愉快了……

    隔日,当乔行云唤来乔善,要他教教单喜认药材时,才发现单喜不见了。

    府里上上下下都找不到她的身影,房里的床榻丝毫未乱,就连乔行云也摸不着头绪,这丫头是跑哪儿去了?

    昨日她明明很开心的进了府,对他的安排也很欣喜,不可能是连夜出逃,但若不是逃跑,她有什么理由凭空消失,连句话都不留?

    还是,她想起有什么要是未办,所以急急去办了?

    第2章(2)

    回忆两人昨日的对话,乔行云努力搜寻蛛丝马迹。

    “公子,是不是白色的狐狸都喜欢吃梨子?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我想好好谢谢他……”

    忽然,他想起了她的话。

    她……该不是去找那只白狐了吧?

    他回身走到单喜房里,果然,那颗原本被她小心收着的梨子也不见了。

    这个笨蛋……居然为了送一颗梨子独自上山,难道她不知道那座山里有猛虎出没吗?

    那只猛虎原本住在高山,因为找不到猎物饥饿过甚,于是开始往半山腰移动,山中几位猎人都曾见过他的足迹,就连去年城里几个百姓在山中失踪的事,也是因为那只猛虎。因此他一回到濮州,便上山找寻猛虎,想要将他赶往高山,才会遇到单喜……

    想到这里,乔行云心绪一沉,开始担心她的安危。

    她若要找白狐,肯定会去那片竹林,万一她遇上那只猛虎,后果便不堪设想——不容多想,他立即奔向城外。当他进入山林,也倏地变成了一只敏捷的白狐,四肢点地,迅速往竹林移动。

    不一会儿,他便到了竹林,却没发现单喜的踪影。

    不知她是不是往更远的山上走了,他在竹林里四处徘徊,就在这时,一只精壮的老虎踱出林中,把白狐当作饱餐一顿的猎物般。

    他也对猛虎咧嘴露出尖牙,猛虎随即一跃起身,朝他扑去。

    他灵敏闪过,猛虎的庞然身躯因而撞上竹叶,压垮了几根竹子。

    猛虎不死心,随即起身又朝他飞去。

    论大小,他自然输老虎,可他不是普通的白狐,只能乖乖当他的猎物。只见他身如白烟轻灵,一下消失,一下出现,轻而易举地消耗对手的体力。

    然后,他刻意引诱猛虎来到一处悬崖。

    像是早已打定收服他的计划,他目光沉着,随着猛虎的攻势步步后退,眼见就要让他自坠山谷……

    “小白狐,你在哪儿?”

    远远地,他听见了单喜的声音,一个分心,猛虎狠狠朝他抓来一掌,他及时闪过,只有皮毛被他伤了一处,而用力过猛的老虎也因为刹不住势头,摔落悬崖——他确定猛虎命丧谷中后,便转身往刚刚传来声音的方向步去。

    他看见了单喜,她四处顾盼,像是期待着谁现身的模样,一见到他,立即笑开小脸奔来。“小白狐,你来了!”她就知道能遇到他,她有预感呢。

    他一边喘息,一边用‘干么找我’的表情瞅她。

    “我想跟你道谢啊,谢谢你告诉我行云公子会回来,结果他真的回来了呢。”单喜从怀里掏出梨子,放在他面前。“行云公子说他以前养的白狐喜欢梨子,你也喜欢梨子吗?”

    他作势顶了顶梨子,最后一口咬起。

    “你也喜欢吗?太好了!”单喜好高兴他接受了自己的心意。“行云公子果然厉害……啊,你不知道这梨子是公子给的吧,我跟你说,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大好人喔!”

    是喔?

    “他不但帮我阿爹看病,让阿爹快乐地离开人间,然后他还收留我当丫头,我发誓一定会好好伺候公子,不管他叫我做什么事我都会做……”

    没帮你把爹救回来,也能让你把自己给卖了,你真单纯——“咦?你怎么好像不以为然?不相信我吗?”

    他无言地调过头,随即转身要离去。

    “小白狐,你要走啦?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虽然大家都说狐狸有妖气,不过她喜欢他,很想跟他做朋友呢……

    不可以。

    他立即凶狠地回瞪她,用目光回答。

    单喜看懂了他的意思,很遗憾地“喔”了一声。

    不想再跟她扯上关系,他随即一跃,迅速跳上一旁岩石,接着便消失在山林里。

    单喜有些失落地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不能再跟他见面,居然让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很难过……

    “喜儿,你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她回头,立即跳起来微笑。“行云公子!”

    “谁教你可以出府不交代去处的?还有你怎敢一个人来这深山里?你知不知道这山里有虎出没?”乔行云双手背在身后,神情严峻地责备她。

    “我……我起得太早了,本想留字条的,但我不会写字。”见他生气,单喜急急解释。“还有这山里不危险啦!我自小在山里长大,山中的路都很熟,从没有看过老虎呀……”

    “废话!若你看过老虎,还能活到现在吗?”这笨蛋……要不是他追了上来,她刚刚肯定要被那头猛虎给吃了。

    他是喜欢她的单纯善良、毫无心机,可是他不喜欢一旦他人对她有恩,她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举动,如果她真的遇上老虎,如果那只白狐不是自己,而是其他的狐妖……她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单喜被他一凶,像是知道错了,微敛目光,接着很小心地轻声问:“公子,你在生气吗?”

    傻归傻,还看得出来嘛。“废话!”

    “你气什么?是喜儿不会写字,还是……没看过老虎?”她自卑地想着,行云公子这么厉害,肯定发现她不是那么聪明那么懂事的人吧,他……是不是有些后悔收她入府,有些嫌弃她了呢?

    乔行云掐紧了摆在背后的那只手,气到只觉爪子都要露出来了。

    不行,要冷静。“我气的是你出府没告诉我,还有一个人上山……你应该先告诉我,跟我讨论解决的办法,不是你会不会写字什么的,知道吗?”

    她懂了,原来他是怪自己没跟他交代去处,没把他当主子、摆在第一位。“知道了,喜儿日后出府一定先说——不,不对,喜儿不出府了,以后都不出府了!”

    乔行云终于对她伸出手,无奈地在她的发上揉了两把。“真有你的,喜儿。”

    他那么气她没把自己的生命看得要紧,她却心里只有他,只想着是不是惹他气恼了。他虽然喜欢她只想着自己,可是不想她太过老实,老实得或许有一天,为了自己能把性命也抛弃了……

    “公子,你的手怎么了?”单喜仰头,忽然看见他手臂的白色衣袖有些红色血痕,还有被利爪划破的痕迹。

    “喔……大概是上山时被树枝划到了,不要紧。”原来是刚刚跟猛虎缠斗留下的小伤。

    “我随身携带外伤药,让喜儿帮你搽搽吧。”当她从怀里取出那瓶他熟悉的创伤药,不禁想起那次她也是帮他用药,才让他欠下恩情。

    莫非这一次……他又要欠她了吗?

    他,堂堂一只修行近千年的狐妖,竟被一个渺小的凡人救了两次,但他完成不了她唯一的希望,想想他这狐妖在她面前,还真是窝囊得很。

    他意外地觉得难为情,真想叫她不用搽了,可是她的担心神情让他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快点伸出手来,行云公子。”单喜见他似有忌惮,只好强拉过他的手,担心又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你放心,这药很有用的,上次我也用它救了一只白狐喔,对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白狐朋友……”

    她不知道的是,那只白狐又被她救了第二次。

    乔行云五味杂陈地让她上药,忽然想着,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只白狐,知道他是只狐妖,那她还愿意就他,愿意跟他住在一起吗?

    瞧他问的是什么话……如今世人谁不怕妖?一旦他的身份被单喜知道,只怕她再单纯善良,也会吓得远远逃离吧……

    这样想着,他竟有一分心紧,好似讨厌那样的宿命,可又无能为力……

    待单喜为他上完药,乔行云终于收回手,撇开沉重的思绪,问她。“你一大早走这么远山路,腿酸不酸?”

    她偏着头道:“有一点啦,不过行云公子为何这么问?”

    他不答,迳自背对她,蹲下身子。“回家了,我背你吧!”

    “这……这怎么可以?”

    “不给我背,我要生气了,快上来。”

    “可是……”可是他是公子,他是丫头啊,天下哪有公子背丫头的事?

    “快上来,你不听我命令,不怕我赶你出府吗?”

    被他重话威胁,单喜终于认输。“好好……我让你背,你别赶我出府。”她不想被赶出府,不想离开对她这么好的公子。

    “那还不上来?”

    单喜在半推半拒中靠着他宽厚的背部,当他背起单喜时,她也觉得好舒服好安全,一点摇晃都没有地轻松呢……

    “啊,公子,你看!桃花开了呢!”当他们经过一株山桃树时,单喜也兴奋地喊了声。

    “你喜欢桃花?”乔行云看她开心,索性撑高她,让她的手够得着那桃花枝。“摘吧。”

    单喜如愿地折下一枝桃花,对他摇摆着桃花道谢。“谢谢你,行云公子。”

    公子人好好,简直是有求必应呢……她闻着花香,忍不住说起真心话。“今天喜儿好开心喔,不到见到了小白狐,还遇到了行云公子,你帮喜儿摘了一枝桃花,真的好开心喔……”

    “嗯。”

    “喜儿希望能这样一直跟在公子的身边,永远不分开……”她悄悄将脸枕在他的背上,眼皮忽然沉着了起来。“奇怪,好像突然想睡了……喜儿可以睡一下吗?”

    “睡吧。”

    “谢谢你,公子。”她咕哝一句后,便沉沉入睡了。

    乔行云确定她真的睡了,便放下她,改抱起她,低视着她沉睡的可爱小脸。

    这丫头……真不知道前世跟他结了什么缘?

    为什么他会被她所救,又接二连三莫名欠下她的恩情?

    乔行云知道自己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一生,保护她,报答她对自己的恩情——

    第3章(1)

    三年后——

    每当乔府的梨花含苞之时,便代表乔行云要回府了。

    此时,一个垂髻斜插珠花的娉婷少女,身体玲珑地穿过月牙门,捧着一个精巧的剔红木盒,走进专属于乔行云的院落。

    “喜姑娘。”屋内打扫的丫头儿见了她都微微一福,可以看出她的身份不同。

    在乔府,谁都知道这位“喜姑娘”很特别,她是乔行云的专属丫头,可说是丫头,她却拥有自己的房间,任何粗使的活都轮不到她身上。

    再说乔行云对她十分宠爱,只要他在府中的日子,必定跟她形影不离,两人同桌用膳,一块儿玩笑,谁也打扰不了他们。

    或许对乔行云而言,他是把他当成亲妹子一般疼爱,可在下人的眼里,两人关系太过亲密,倒也让他们心有默契,知道喜姑娘对乔行云的意义,绝对不只是一个‘丫头’那么简单。

    “你们继续做事,不用管我。”单喜露出灿笑,脚步轻盈地走到香炉边,然后自木盒里取出一匙“丸和香”加进炉内。

    这是乔行云惯用的香,他就要回府了,所以她赶紧点上香炉。

    这也是让她最自在、最安心的香味,每每闻到这香味,便会回忆起乔行云在身边的时光。

    虽然她在乔府待了三年,可他们相聚的日子算起来寥寥无几,因此每当他回府时,她都会准备一点才艺给他惊喜。她为他学会调香,为他学会下棋,还为他学会写字认药……但往往她准备的才艺还没使完,他便又要离开濮州,离开她的身边。

    那一个月的惊喜,是她平日孤单学习的成果,学着学着……偶尔思念他思念得浓了,她也会点上这香入睡,仿佛梦里可以与他相会。

    知道这次点香不是要安慰自己的孤单,而是乔行云真真切切地回来了,单喜不禁嘴角上扬,期待染娇了秀丽的花颜。

    “喜姑娘、喜姑娘……老爷跟公子回府了!”这时,屋外忽传奴仆的报信声,单喜连忙回过神,收好木盒,急急步至前厅。

    一到前厅,只见乔耆玄与乔行云父子正进屋,两人脱了御寒的毛裘,准备坐下喝茶。

    “老爷,喜儿前来迎接晚了,欢迎您回府。”单喜的目光先是寻着了乔行云,又匆匆转向乔耆玄问安。

    这三年,她也从山野小姑娘长成了娇丽少女,习书、调香、学医……懂了许多事,除了单纯善良的性子一如往昔,她活脱脱是个乔行云教导出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率直可人。

    “喜儿啊,我们不在府里的这一年过得好吗?没生病吧?”乔耆玄无论说话或笑的时候,双眼都会眯成线,是个乐天知命的老善人。

    “喜儿很好,府里一切也很平安,谢谢老爷关心。”自她来到乔府,乔耆玄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照顾,让她真心觉得乔府便是自己第二个家了。

    “你不是上个月染了风寒吗?我听乔洪说了,这些日子你还咳着?”乔行云目光移向她,奇怪地问。

    单喜心一慌,都忘了他有乔洪这个眼线,自己生病受伤什么的,无一逃得过他的耳目。“只是一点点小咳嗽,不打紧的……”

    “等等回房让我把把脉,我要看过才能放心。”他特意吩咐。之前她被香炉烫伤了手也不说,后来伤口发炎,差点在她的手上留下难愈的疤痕,当他看见那白嫩手上的伤势,既心疼她的伤,又气她的隐瞒。

    之后只要他不在家的日子,必定让乔洪注意她的生活起居,大病小病都得随时告诉他。

    单喜知道他肯定又为自己的隐瞒生气,便低低地应。“是……”

    乔行云没遗漏她那抹愧疚,他知道是自己太凶了,可是他是关心她,舍不得她那不喜欢给人惹麻烦的性子,总是伤了自己,可她依然故我,看得他生气又拿她没办法。

    待两人回到他的院落,乔行云忽然取出一朵特意为她摘取的桃花。“看看我帮你带了什么回来?”

    单喜抬起脸,伸手摸摸花瓣,好惊喜地道:“是桃花耶!”

    “对,回来的路上经过桃花谿,想起你喜欢桃花,所以给你带了一朵回来。”

    “谢谢你,公子。”她的娇颜漾满了欣然,还有受他珍视的开心。“你帮喜儿插上可好?”

    “好。”乔行云伸手将花插在她的发鬓间,接着笑道:“真漂亮。喜儿,不是桃花配你,而是你配桃花呢。”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这三年来,单喜从一个小女孩出落成娇丽少女,他不得不承认,她已是个教男人移不开眼的姑娘,就连他偶尔也会被他的娇丽引起心神而不自觉。

    听他称赞自己漂亮,她惊喜不已。“真的吗?”

    他含笑望她。“当然,我骗过你吗?”

    闻言,她颊边的红晕更浓,仿佛是见了心上人的娇羞。

    他说她漂亮呢……虽然府里多得是姿色过人的丫头姐姐们,不过她从没听公子称赞过谁,然而,他却说自己漂亮呢……

    单喜像是一颗心系在他身上似的,只要他的一句话,她便能开心便能发愁,也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

    可是,她喜欢这样。

    喜欢自己的心思绕着乔行云转,想着让他开心的事,做着让他称赞的事,只要他笑了,她也会打从心底地喜悦。

    “对了,过来让我把把脉,我看看你的风寒好些了没?”

    单喜依命走上前去,伸出自己的玉腕。

    乔行云把了会,随即颔首。“看样子是好了,不过最近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免得落下病根子,知道吗?”

    “是,喜儿知道了。”

    见她听话,他也放心地笑了。“我离家一年,你的棋艺可进步了?去年那本我送你的棋谱,你读通了没有?”

    乔行云喜欢下棋,单喜刚入府的时候,常看他跟总管乔洪对弈,可她看不懂,为了让他开心,她在他离家的时候求乔洪教她下棋。隔年,他回府时,她果然已能跟他对上几局,他因此丢了一本棋谱给她,让她在自己离家时精进棋艺。

    “喜儿读了。”单喜马上答应,从袖里掏出那本蓝皮小册,自信地道:“我一有空就百~万\小!说,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乔行云抱以期待。“喔,那不如我来考考你,看看你的功力到哪儿了?”

    说着,他也命人端来了棋盘,两人就在榻上对弈。

    单喜神情专注,仿佛如临大敌般地走棋,认真得不敢有一分松懈。

    乔行云随意压子,一双黑眸观察着她的神态,见她秀眉紧蹙,便故意想让,见她喜上眉心,便又仗势吃人。

    她的小脸就这样被他逗得瞬息万变,看得他乐在其中,直到她终于放下棋子,合起手在胸前细想。

    他见状便开口。“喜儿,要不要我就你呀?”

    她却马上拒绝。“公子,你可不要让喜儿,对弈虽然必有输赢,但喜儿还没输呢!”

    还倔强?好,就随她。“那你还不快下?不下我要下这了,这样就十子全归我收喽……”

    “等等……”她马上喊停,却是下这看那,觉得哪边都是顾此失彼。两难到最后,她只好选择损伤最小的那边。

    然而她没看出那看似小输的位置,其实藏着大输的风险,只要发现此绝境的人,是万万不可能下在那个地方……

    乔行云很清楚她肯定是没看出来,可他不想让她输,因为她那么努力读完那本棋谱,教他惊喜钦佩,舍不得伤她的自信啊。

    于是他双手插入袖内,忽然对她说:“喜儿,我想喝茶。”

    “好,我马上倒。”单喜抬头一笑,赶紧去为他倒茶。

    在她离席的片刻,他立刻朝棋盘一挥袖,棋盘里几颗棋子便不留痕迹地改变了位置。

    待她回来,重新看过一遍棋局,也马上发现棋局里有一丝赢机。

    可刚刚她怎么没发现呢……于是,她马上压下一着棋。“公子,你看!我赢了对吧?”

    “嗯嗯……”乔行云状似低头审视,对她微笑。“对,你赢了。”

    “真的吗?喜儿真的赢了?”她竟赢了行云公子?这可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呢……

    “很厉害嘛!喜儿,看来以后我可以常找你下棋了。正好,老是跟乔洪对弈,我都对得腻了呢……”乔行云露出对她刮目相看的神情,称赞的言语更是让单喜乐得想飞上天了。

    “公子愿意以后都跟喜儿下棋?太好了,我一定会更努力学习,谢谢公子……”

    看着她欣喜满足的模样,他只觉心里也非常满足。

    如果说单喜是因为得到了他的称赞儿快乐,那么他一定是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

    为了见到快乐的她,也为了让自己快乐,他不在乎自己的输赢,就算要用点小法术也无所谓……

    乔行云回府不但对单喜而言是大事,对濮州的老百姓们更是大事。

    因为每年乔家药堂只有这时会挂起大大的红色‘济’字锦旗,每日一早,门口便会排起长长人龙,大伙儿一心等着药堂开门,能给名闻遐迩的行云公子看病。

    乔行云在药堂看诊的时候,单喜也会随侍在侧。

    一开始,她只能在旁边做些铺纸磨墨的鸡毛小事,后来她学着认药材了,也懂字了,所以换她为乔行云操笔,记述他要开的药方子。

    看诊的工作是累人的,可她从不曾喊累,相反地,只要能跟乔行云在一起,她更不累,还开心得很。

    只见她除了努力謄药方,还得安抚较难沟通的老人小孩,向他们解释用药跟照料病人的方式,她笑容和煦亲切,再难缠的病人都能让她收服。

    除了某些人——就是城里各家慕名而来的闺秀小姐们。

    这些小姐们的身子其实没病,或者说没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总是故意来排队,只是为了跟乔行云见一面,借口攀谈个几句。

    单喜晓得她们是刻意来相乔行云——不,是让乔行云相她们,只要被他看上了,别说是乔家少夫人的位置,整个濮州百姓都会对她另眼相看。

    前两年,她不懂她们的心机,是乔善对她点明,说这些人不知羞耻,把好事也利用成自己的好处。

    碍着他们是义诊,不能赶病人,不然他肯定把这些红花绿花全给赶出门。

    第3章(2)

    当单喜走出堂间,先行向排队的病人询问病情时,也看到几位小姐们正笑语闲聊,摆明就是没病的样子。

    “唉呀,喜姑娘,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行云公子今日心情可好?”

    单喜不懂,乔行云的心情好不好,跟看病有什么关系?

    “公子的心情挺好,请诸位姑娘稍待。”她照实回答,便往她们身后的病人步去。“小弟弟,你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不应该来排队喔!”单喜微笑地蹲下身跟他解释。“这儿是给有病或受伤的人看诊,不如把机会让给后面的人?”

    “可是,我爷爷病了啊!”小男孩皱起担忧的小脸,他刚到濮州,听说城里有个免费为人看病的好大夫,这才来为爷爷求医。“他病得都下不了床了,所以我才来帮他排队……”

    “你爷爷病了?”

    “是啊,善心大姐姐,求你给我爷爷看病吧,我真的好怕他会死掉……”

    单喜一听事态严重,起身便想直接禀报乔行云,想办法让他先为小男孩的爷爷看病……

    “等等!”不料,一旁的谢家小姐却拦下她。“喜姑娘,你该不是要去请行云公子给这男孩的爷爷出诊吧?”

    “是。”

    “这怎么行呢?你知道我们在这里等多久了吗?而且先来后到是药堂定下的规矩,你怎好破坏这规定?”

    神经规矩,你们明明没有病……单喜在心中暗忖,却忍耐着道:“你们没听见吗?他的爷爷病得很重,人都下不了床了……”

    另一位秦家小姐在一旁帮腔。“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瞧他那样子不是濮州人……八成是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骗徒吧?”

    她们太过分了,就连一向没脾气的单喜也生气了。“谢小姐、秦小姐,你们不要自己骗人,就说别人也是骗徒。”

    “你——”两人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谁知道平日乖巧温顺的单喜也有这一面。“你什么意思啊?谁骗人?”

    “不然请谢小姐告诉我,今天哪儿不舒服?可有比这小男孩的爷爷还严重?”

    “我……”谢家小姐欲辩无言,谁让她站着,对方躺着呢?“我……我心痛!”急中生智,她捧着胸房就做戏喊疼。“唉呀,这还有没有天理,开药堂的竟不让病人看病呢……”

    这一闹,连乔行云都注意到动静,跟着乔善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行云公子……”帮腔的秦家小姐马上开口。“你快看看谢小姐吧!她突然喊心疼呢,一定是给喜姑娘气出病的。”

    单喜就这样被栽赃,脸色一变,不禁咬紧下唇。

    乔行云发觉她的愠怒,便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往身后一拉,不疾不徐地问谢家小姐。“谢小姐,请问哪里不舒服?”

    “我这儿疼!”谢家小姐指指自己疼痛的胸口,接着还抓起乔行云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胸部贴。“行云公子,快帮我看看,我这心痛的毛病要不要紧?”

    乔行云如她所愿,将手贴上她的胸房再次确认。“真是这里疼?”

    “是啊,疼死了……”

    正当谢家小姐以为他被自己这计迷住时,乔行云却是淡淡地抽回手。“谢小姐,抱歉你还死不了,因为人的心在左边而非右边,我想你大概是中暑昏了头,不如我开个藿香方子让你带回去服用?”

    谢家小姐一听,也知道自己这一招东施效颦犯了大错,表情尴尬。“原来不是心病啊……那就好。”

    “谢小姐,可以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吧?”单喜脸色不好的直问。

    见着其他人指指点点的,谢家小姐只好不甘不愿地离开药堂,临去时经过单喜身边,她忿怒地瞪了她一眼,暗自把仇记到她头上。

    “谢小姐,你的藿香方子还没拿呢!”掌柜乔善奔出去追她,故意大声糗她。“以后中暑不一定要给行云公子看,给我看也是一样的——”

    乔行云见谢家小姐羞愧地走了老远之后,便回头看看单喜,见她的下唇气得都咬红了,他莫名心疼。“你没事吧?”

    “我没事。”单喜摇头,随即把小男孩带到他面前。“公子,你快救救这男孩的爷爷吧?他说他爷爷快死了。”

    自从老爹过世,她最不想再看到的便是死别,因此她努力帮忙行云公子,努力学习认药材、读医书……就是希望自己经历的悲伤,别在发生。

    “行云公子,阿宝请你救救爷爷,阿宝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阿宝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不必如此!”乔行云扶住他,也看见单喜期待的神情,他明白,救活老爷爷是他必须做的。

    因为单喜很在乎这件事,而且阿宝的境遇也确实可怜,因此就算要多花心神,他也愿意。“走吧,我现在就跟你回家救爷爷——”

    两人带着乔洪来到阿宝家,只见屋里家徒四壁,日子之清苦不言而明。

    阿宝的爷爷躺在唯一一张简陋的床上,痛苦呻吟着。

    一进屋,阿宝立即奔到爷爷身边。“爷爷,阿宝给你找大夫来了,你撑着点,你会没事的……”

    单喜拉过阿宝,好让乔行云上前为老人家把脉。“阿宝,告诉姐姐,家里除了你跟爷爷,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阿宝摇摇头。“没有了,我爹娘早死了,我从小跟爷爷卖艺维生,上个月才到濮城落脚。”

    难怪……没有人帮得了他们。见到阿宝与爷爷相依为命,单喜也想起以前跟阿爹的回忆,心有戚戚焉,勉强微笑。“乖,没事了,行云公子一定会救你爷爷的,不要担心了,好吗?”

    待乔行云给老人把完脉,转头对阿宝说:“没事的,你爷爷的命还有救,只要好好按时服药,一个月后,爷爷就可以下床了。”

    “真的?!”阿宝的小脸先是欣喜,而后又黯淡了。“可是……我们没有钱,没办法买药……”

    乔行云微笑道:“药的事不必担心,我会交代药堂掌柜,每日都帮你爷爷送药过来。”

    “真的吗?”阿宝高兴得马上跪下,朝他拜谢。“谢谢行云公子!你是阿宝的恩人!阿宝愿意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

    乔行云温柔地拉起小男孩。“不用了,你只要好好照顾爷爷,好好孝顺他就可以了。”

    单喜也对他说:“是啊,阿宝,行云公子是大善人,不会计较这些的。”

    “乔洪,等等你回去帮阿宝准备些暖被子跟用品,还有告诉乔善,让他马上派人送药过来,知道吗?”乔行云转身交代跟着他们过来的乔洪。

    “是,公子。”

    单喜见乔行云为阿宝考虑得这般周到,也忍不住微湿了眼眶。“太好了,谢谢你,公子。”

    她的感动让乔行云的心中又拧又好笑,怜惜她的眼泪,可又觉得她的性子也太容易感动了,明明是小事一桩,她却看得像什么大事一样……

    “好了。”他为她拭泪,一边笑她。“爷爷又没有大碍,你哭什么?”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她看得阿宝跟爷爷有好结果,只觉得胸中长久以来的一块缺憾,仿佛被补满了,满得好想哭。“我只是觉得太好了,阿宝可以跟爷爷相依为命,我觉得太好了……”

    该不是想起单老爹的事吧?

    因为自己无法救回单老爹,所以能救回阿宝的爷爷,她觉得感动又伤情?

    乔行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以为过了几年,她应该要忘记单老爹了,没想到她只是把这份遗憾压在心底,却努力对他微笑,让他以为自己收留她、照顾她,已经是她此生最好的圆满。

    喟然一叹,乔行云将单喜抱入怀里。

    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她受伤,他愿意用任何法术讨她开心,可就是没办法让她与已死的单老爹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