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其发簪与奶奶平时戴着的相同,遂怀疑那尸首可能就是奶奶……”因此他才会亲自前来确认那具尸体是否真是失踪已久的奶奶。
古月生话才刚说完,山道上蓦地窜出十数名黑衣人,猝不及防的出手袭击他们。
涂永璋机警的反击,并立刻高声喊道:“保护大少爷和少夫人!”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埋伏突袭我们?”古月生斥问。
“我们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人,受死吧!”一名领头的黑衣人说完,便带着一干手下率先发动攻击。
古月生身旁的数名护卫立刻抽出佩剑,将古月生相燕如丝护在中间,挡下那些黑衣人的攻势。
但对方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且个个出手狠戾,不多久,已有几名护卫在刀口下倒下。
兵刃相向,血腥的杀戮染红了宁静的山道,燕如丝满脸惊骇,眼睁睁的看着古月生身边的随从一个个惨遭杀害。
打小跟随武师习武,古月生的武功不算差,但由于平时出入皆有护卫随行,因此他身上没带剑,眼见属下一个个倒下,他神色紧绷沉凝,就近捡起倒在不远处随从的佩剑,出手还击。
下山的路被黑衣人封住,他只好护着燕如丝往山上退。涂永璋和几名护卫奋力抗敌,勉强拦下一行黑衣人,却仍是有数名黑衣人紧随古月生而去,欲痛下杀手。
古月生与燕如丝被逼得一路退到山崖前,在数人的围攻下,他身上受了不少伤。
被他护在身后的燕如丝满脸惊怖,但看见有人趁着他正与数人缠斗,想由后方偷袭他时,她没有多想,一头冲了过去,用力撞开对方。
另一名黑衣人则趁机朝她砍去一刀,见状,古月生急忙回剑相救,替她挡开那一刀,然而救了她,他的右臂却遭另一人砍伤,登时血流如注,手上的剑也教人击挡接着飞脱出去,而埋伏在侧的另一人则趁乱朝他飞踹一脚。
古月生连遭数击,整个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踩空,身子就这么坠向山崖,危急之际,燕如丝及时飞扑过去,伸手握住他攀在山崖边的手,想拉起他。
涂永璋好不容易摆脱黑衣人追击,连忙带着两名护卫赶过来救主子,惊见眼前的情景,想过去救他,却又被其他黑衣人围攻,无法过去救援。
燕如丝半个身子都挂在山崖边,拚命的想拉起他。
“我撑不住了,你放手吧。”吊在半空中的古月生,单臂被她拉着,不想连累她一起掉下去,他哑着嗓子开口。
“不,你快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她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并伸出另一只手,想拉住他的右手。
他试着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无奈右手臂受了伤,完全使不出力来,眼看她的身子随着他的重量逐渐滑出山崖边,他双眼绝望的注视着抛,“你放手!”
她害怕的表情清晰的映入他眸里,他莫名的心疼万分,想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恐惧,但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她的手。
在身子坠下去那一瞬间,古月生只希望那些黑衣人能放过她。
“不、不要——”没料到他会主动松开她的手,燕如丝惊骇的大喊,骇然的想再抓住他的手,身子整个往前倾,也跟着失足坠下。
山崖虽然很陡峭,不过并不是很深。
两人坠落时,刚好底下有一片树林,他们幸运的跌在一株茂密的大树上。
死里逃生,燕如丝惊魂未定,方从晕眩中回神,立刻扭头寻找古月生。“古月生,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另一端的树上传来他的声音。
她循声望过去,欣喜的想爬过去找他。
但她身子沉,一动,整棵树便跟着摇晃起来,古月生赶紧出声阻止她,“你待在那里不要乱动。”
“喔。”她听话的停下不敢再动,见他安好,她安心了。“幸好你还活着。”
古月生苦笑,他现下的情况可不算太好,身上受了不少伤,而且血流不止,若不尽快止血,恐怕有失血过多致死之虞。
他小心地自层迭茂密的枝叶上爬起来,靠着一处树干坐下,撕下衣摆,绑在伤口上止血。
“你的伤要不要紧?”燕如丝在一旁看着,见他流出来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件衣裳,她很担心,偏偏又无法过去帮他,只能干着急。
“不打紧。”不想她担忧,他没告诉她自个儿伤得不轻,待包扎好伤口,他打量了眼树下的距离,见这株树枝叶繁茂,约莫有四人高,他抬眸问她,“你会爬树吗?”
她摇头,“不会。”
他微一沉吟,慢慢移过去,靠近她。“我背你下去。”
“可你不是受伤了,要怎么背我下去?”
“我的伤暂时不碍事,爬下这树还不成问题,你快过来。”若是平时背她下去是绰绰有余,但此刻他有伤在身,自个儿下去还勉强可以办到,再多背一个人更是困难重重,可他又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只能试试看。
燕如丝紧抓着树枝颅了眼底下,原本想试着自己爬下去,但一看那么高,心生惧意,想丁想说:“那你背我下去后,再换我背你好了。”
听见她的话,他没表示什么,只是将背转向她。“你小心爬到我背上。”
思及什么,燕如丝犹豫了下,“可是我、我身子很沉喔。”她怕他背不动她。
“快上来,再耽搁下去,等那些杀手追下来就逃不了了。”他催促道。
闻言,她一惊,“他们还会再追来?”
“他们既然是来杀我的,自然会下来找我的尸首回去复命。”
得知那些杀手还会再来,她不敢再耽误,急忙爬到他背上。“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他摇头,“我一时也没有头绪。”不过待他回去后,一定会查个清楚,究竟是谁想取他的命。
背起她,他两手抱着树干,强忍着手臂和腿上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往下滑,幸好他打小习武,身子结实,加上此刻想护她的坚毅意志力,勉强还能撑住。
在他背上的燕如丝一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唯恐自个儿身子太重,会害他撑不住,从树上掉下去。
半晌后,他们总算有惊无险地爬到树下,古月生几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脚步踉跆了下,燕如丝急忙跳下他的背,扶住他。
“你没事吧?”
他气息喘促,一时回答不了她的话,整个人虚弱得几乎站不稳身子。
见他汗如雨下,燕如丝连忙掏出手绢,小心替他拭汗。
他抬眸,觎见她眸里流露出来的担忧,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们快走吧。”
她弯下腰,“好,你快上来,我背你走。”
古月生没让她背,抬头打量了下四周。这附近一带皆是繁茂的林木,从太阳光的位置辨识了下方向,确定往东应能走回到苏州城,他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脚步不稳的朝东走去。
见他径自举步往东走,燕如丝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臂催促着,“你快点上来让我背,你的脚受伤了、走不快,万一那些人又追上来,咱们可就逃不了了。”
“你背着我也走不快。”
“你放心,我会走很快,我在家常常帮忙扛米,力气可大着呢!”说完,她蹲在他面前,“快点,晚了,被那些人追到可不好了。”
身上和腿上的伤口在方才背她下树时又迸裂开来,重伤的身子让他全身乏力,摇摇欲坠,此刻只靠一股意志强撑着才没倒下,考虑须臾,只好暂且相信她说的话,俯上她背,让她背着。
燕如丝背起他,见她的力气确实很大,背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也不见太吃力,古月生这才放心。
“我们要往哪里走?”她问。
“你一直朝东边走,应该就能抵达苏州城附近。”
“好。”担忧那些杀手会追来,燕如丝埋头赶路,古月生也因失血太多,意识有些昏昏沉沉,两人都没再说话。
第5章(2)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她累得走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歇息,这才在一株树下放他下来。
察觉动静,他吃力地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些水来。”
刚要走,忽然听闻方才走过的林子里有声音传来。
“找仔细一点,他们一定就在附近跑不了多远。”
燕如丝一惊,“是不是他们追来了?”
古月生面色沉重的颔首,“看样子他们快追上来了,你先逃吧,不用管我了。”她若再背着他,只怕两个人都逃不了,此刻能逃一个是一个。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要逃一起逃。”她匆促地再度背起他。
“你背着我是逃不了的,放我下来,也许你还能全身而退。”他试着想说服她自个儿逃命去。
“你是我相公,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她背着他加快了脚步。
“你当初不是不愿意嫁给我?”为何在危难之际却又不愿抛下他,独自逃走?
“不愿嫁也嫁了,我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咱们拜过堂已是夫妻,本来就该患难与共,而今大难当头,我怎么能弃你不顾!”
她的话,令古月生眼眸微微一敛。“也许我们都会被杀,你不怕吗?”
“怕啊。”她老实回答。
“那你为何还不逃走?”
她背着他在林子里乱走,早已迷失了方向,见到有路就走。“我说过了,咱们是夫妻,我不能不顾夫妻之情,舍下你自己逃命去,今日,咱们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块死。”
她要与他生死与共吗?古月尘心中蓦然有股暖流淌过,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动令他沉默须臾,他暗暗在心头发誓,若是今日能脱离险境,他日后一定好好待她。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前面,快追上去!”
两人顾不得再交谈,燕如丝背着他,拚命的往前跑。
“快躲进那片草丛里。”古月生指向左侧一片比人选高的草丛。
她依言赶紧跑过去,躲进草丛里,人影瞬间就被草丛给淹没了。
后方追上的数名黑衣人也追了进去,拿着手中的刀挥砍着眼前的杂草。
燕如丝在古月生的指示下,在草丛里绕了一小圈,又回到原先的那条林道上。
方才一路被追赶着,危在旦夕,令燕如丝激起所有力量在林间狂奔,而今危机暂时解除,她不禁感到体力不济,气喘吁吁的躲在一株大树后歇息。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再追来?”她靠着大树坐下,大口喘息着。
“暂时应该不会了。”见她流了满身汗,坐在她身边的古月生抬起衣袖帮她拭着额上的汗水。
她抬眸凝视着他,圆润的脸庞露出一抹充满希望的微笑,“咱们从山崖上摔下来都没死,一定能逃出去的,你放心。”
“嗯。”他轻哼了声。她此刻疲惫却又灿烂的笑容彷佛阳光般,照亮了他心头一处阴暗的角落,彷佛有什么被融化了似的,沁出一股陌生又柔软的情绪,令他觉得原本因失血而隐隐发冷的身子,似乎渐渐温暖了起来。
歇了会儿后,燕如丝爬起来,“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水或是水果可以解渴。”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噙着一丝笑,最终,缓缓的,疲倦的阖上了双眼……
“古月生、古月生!我找到果子了,你快醒醒,先吃点果子。”燕如丝兴匆匆地捧着几颗水果回来,却怎么都叫不醒他,她心慌地轻拍着他的脸,“古月生……哎呀!怎么这么烫?”
见他全身发烫又昏迷不醒,她又急又怕,着急的背起他,想找人求救。
但她茫然四顾,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好,谎乱之中,她想起他曾说过向东走应该就能抵达苏州城,她急忙藉由阳光辨识了粗略方向,往东而去。
走了好半晌后,终于走出了林子,眼见不远处就有一处村落,她惊喜的快步走过去。
此时约傍晚时分,村落里升起袅袅的炊烟。
背着古月生来到一处茅屋前,她腾出一只手来拍着木门。“有人在吗、有人在吗?”
“谁呀?”片刻,一名老妇人前来开门。
“婆婆,我相公他受伤了,请问这附近可有大夫?”
“咱们这儿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大夫?要上城里才有。”
“那往城里要怎么去?”
“从这儿走到城里得花三、四个时辰,这会儿都日落了,等你走到那儿,城门早关了。”
“那怎么办?”燕如丝心急如焚。
老妇人打量了她一眼,隐隐觉得她有些面熟,又不像坏人,因此说道:“先进来吧,我这儿有些伤药。”村子里没大夫,平时若是伤了病了,他们都自个儿找些草药来服用。
跟着老妇人进屋,燕如丝将背上的古月生放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
不久,老妇人拿着自制的金创药过来,“你替他擦上吧。”
“多谢婆婆。”燕如丝接过药,解开他被血染红的衣裳就要替他上药,却被眼前触目惊心鸵模级血肉给怔住,这一爽她才看清楚他身上有好几道刀伤,手臂和腿上尤其严重,几乎见骨,伤口还在渗着血。
没想到他竟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这才明白,先前他说他的伤不打紧是在骗她,眼眶不禁一红,一抹心疼在胸口泛开。
老妇人打了盆水来,“先将他的伤口擦干净再上药。”
“好。”燕如丝小心替他将伤口周边的血渍擦拭干净,并细心替他上药。
过程中,古月生喃喃呓语着。“……水。”
闻言,燕如丝连忙从桌上倒来一杯茶喂他喝下,久未沾水,导致水一入喉便呛到了,人也在剧烈咳嗽中清醒过来。看见自己置身在陌生之处,他哑着嗓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这位婆婆的家。”燕如丝指着站在一旁的老妇人说道。“先把水喝完吧。”
他点点头,就着她的手,慢慢喝完水。
之后,她继续在他伤口敷上金创药。
在好不容易为他上完药后,老妇人突然问:“姑娘,我方才就觉得你有点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你……你是不是燕记米铺的三小姐?”
“没错。”听见老妇人的话,燕如丝颔首,“婆婆,您认得我呀?”
老妇人神色一喜,“认得、认得!去年我儿子病了,急需补充体力,可我没钱买米给他吃,结果在燕记米铺外徘徊时被三小姐瞧见了,得知原由后,送了我几斤白米,还托人再送来一些米和银子,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能请大夫帮我儿子看病。”她感激的道谢,“一直没能亲自向你道谢,多谢你啊三小姐。”
经她一提,燕如丝这才想起似乎有这回事。“您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一些白米而已。”
“我儿子痊愈后,曾亲自上米铺想向三小姐道谢,可去了几次,三小姐都不在店里。”
她圆圆的脸庞憨笑道:“因为我娘怪我老是拿店里的米送人,后来就不让我再到店里去了。”
“三小姐生着菩萨心肠,帮了不少人,大伙儿都很感谢你呢!”老婆婆热情的接着说:“天色不早了,今晚你们就留下来过夜吧,我煮了些饭菜,你们一定还没吃吧,我这就去替你们端来。”
燕如丝早饿坏了,也不客气,点头道:“那就叨扰婆婆了。”
“只是一些粗茶淡饭,还望三小姐不要嫌弃。”
老妇人很快就将不久前才刚做好的饭菜从灶房里端过来。
燕如丝替古月生盛了一碗饭,再夹了一些菜才递给他。
“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见她端来的饭里混着不少粗糠,菜只有两样,一样是酸菜一样是豆子,他眉头微皱,“这种东西能吃吗?”
燕如丝瞪了他一眼,“人家婆婆好心给我们饭吃,你还嫌什么?快点吃!”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三小姐,真是抱歉,今年农作歉收,米缸里已经没多少米了,这吃完了,下一顿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婆婆您别这么说,您收留我们又给我们饭吃,我们感谢都来不及呢,您也快吃吧。”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老婆婆笑着摆摆手。
燕如丝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好,那我们便不客气了。”她饿坏了,径自坐到桌前埋头吃了起来。
古月生却从老妇人的神情和语气里,发现她根本还未吃饭。他看看桌上的粗茶淡饭,再望向老妇人那面黄肌瘦的面容,他眉峰微抬。
“今年农作的收成真的那么差吗?”他是知道农作收成不太好,但没想到影响这么严重。
“真的很差,今年春天气候异常,加上患了虫害,我儿子种了几亩田,收成却不到去年的十分之一呢。”
听见老妇人的话,燕如丝瞟了古月生一眼,只见他沉默了好半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垂眸看着桌上的饭菜,这是古月生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些贫困的百姓过着怎样的生活。
片刻后,他说道:“我胃口不好,吃不了这么多,只要一半就够了,麻烦婆婆再去拿个碗来,我拨一半给你。”
燕如丝刚吃完一碗饭,肚子还没饱,立刻说道:“那给我吃吧。”
她走过去伸手要拿,却被古月生拍开。
“这些是要给婆婆吃的。”
“可婆婆不是说她吃过了吗?”
“她若不这么说,你能安心吃吗?”这个笨蛋。
闻言,燕如丝吃惊的转头看着婆婆,“您还没吃呀,那您快吃,别饿着了!”
她急忙将古月生的那碗饭拨了一半到自个儿的碗里,然后把自己吃过的碗递给古月生,将他手上那还没吃过的碗端给老妇人。
“婆婆,真对不住,我们突然来此处打扰,还吃掉了您的晚餐,害您要饿肚子。”她歉疚的说。
“三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说不定我儿子早就熬不过去了,我饿一餐不算什么的,这饭还是给三小姐吃吧。”老妇人将手上的碗递给她。
燕如丝连忙将碗塞回她手上,“我吃饱了,您快吃,等我回去后,再让人送些白米过来。”
两人推了一会儿,在燕如丝坚持下老婆婆这才接过碗,慢慢吃了起来。
第6章(1)
古月生皱眉看着手上这只燕如丝刚吃过的碗。她居然将她吃过的碗塞给他……横她一眼,见她坐在桌前陪着婆婆说话,他回头再看着碗里那掺了一大半粗糠的饭,试着吃了一口,那口感简直让人难以下咽,他勉强吞下一口就不想再吃了,但抬眸看见婆婆很珍惜的一口一口吃着,心忖,没理由婆婆能吃,而他却不能,于是勉励自己吃下粗饭。
吃完,燕如丝帮着老妇人收拾碗筷,在灶房洗碗时,不经意抬目往窗外一瞥,赫然瞟见不远处有几名黑衣人朝这里过来,她顿时一惊,急急走回房间。
“不好了,那些黑衣杀手找来了,我们快走!”她扶起古月生,想往外逃。
古月生阻止她,“就这么出去,就算逃了也很快便被追上。”
“那怎么办?”
“婆婆,这里可有地方让我们暂时躲一躲?”古月生望向老妇人询问。
老妇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说道:“后院那儿可以吗?”
“快带我们过去。”
老妇人领着他们从后门走过去,才刚到后院,就听见前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燕如丝神色一惊,显得有些无措,只见古月生神色镇定的指示道:“定是他们找来了,婆婆,你先到前面去应付他们,我们留在这里。”
燕如丝接着叮咛,“婆婆,那些人都是坏人,您要小心一点。”
大概明白他们遇上了坏人,老妇人点点头,走进屋里去开门。
古月生很快的打量了眼这处后院,前面的空地上种了些青菜,靠近墙角边摆了几个大缸,还有一个谷仓和几垛干稻草。
“我们躲进那堆干稻草里。”古月生在燕如丝的搀扶下走向堆在谷仓旁的几垛干稻草。
才刚躲好,就听见老妇入焦急的声音传来——
“你们干什么?我说了没有人来过这儿,你们别乱碰我的东西!”
“你去谷仓看看,其他的看看那些大缸里有没有躲人。”一道粗嗄的嗓音下达命令。
“是。”数人随即分散开来。
领头的黑衣人则提着黑刀走向那几垛干稻草,拿起刀就朝里面一插,接着拔起刀,正要走向另一垛干草堆时,有名黑衣人突然来报——
“禀护法,主人传来命令,说那具尸体是假的,命我们要活抓他们,带他们回去。”
闻言,领头的黑衣人立刻招回手下,“走,再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等那些人离去后,燕如丝才扶着古月生从干草堆里出来,而他早已虚弱得又昏厥了过去。
徐徐睁开眼,古月生发现自己已回到古家别庄。
他转动颈子,瞥见趴卧在床榻边的燕如丝,鼾息声规律的传来,显示她睡得正沉。
他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回到别庄的,想起从遇袭到坠崖,甚至遭黑衣人追击时,她一直陪着他、休戚与共,眸里不由闪过一抹柔色,抬起手,他轻轻抚着她酣睡的面容。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伤势颇为严重,可思及坠崖后,她始终不离不弃的一路背着他,不曾喊过一句累,还说——
咱们拜过堂已是夫妻,本来就该患难与共,而今大难当头,我怎么能弃你不顾。
今日,咱们要生就一块生,要死就一块死。
胸口处不禁漫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包覆着他整个人,令他从头暖到了脚底。
他轻握起她的手,低声说道:“如丝,我终于明白奶奶为何非要安排我娶你不可了。”奶奶必是看出,她是个能陪着他一起共患难的人。
“大少爷,您醒啦。”打了盆水进来的秀儿放下水盆,走到床榻边察看情况,见他睁开了眼,欣喜的道。
“我是怎么回到别庄的?”古月生问。
秀儿答道:“是少夫人托人带话到别庄里来的,说您遭人追杀、受了重伤,正躲在一处村落里,凌护卫听闻后,立刻带了人去接回您。”
“我昏迷多久了?”他冉问。
“凌护卫是在前天接回您和少夫人的,您至今已昏睡了两天,少夫人一直很担心您呢。”
古月生瞟了眼窗外,此刻外面一片昏暗。“现在是什么时辰?”
“约莫酉时。”
这时另一名婢女冬婷端了汤药进来,见他醒来,也喜道:“大少爷醒啦!”
“刚醒。”秀儿点头说。“冬婷,快喂大少爷喝药吧。”
冬婷端着汤药想服侍古月生饮下,但燕如丝趴在床榻边,让她没地方可站,她伸手想摇醒她,“少夫人……”
“不要叫她,让她睡吧。”古月生缓缓坐起身,“把药拿来给我。”
“是。”冬婷将药碗递给他。
他接过药,没几口就喝完,眼角瞥见燕如丝动了动身子,眉头紧锁,似乎睡得不太舒服,他又吩咐冬婷,“扶少夫人上床睡。”
“咦?”冬婷有些讶异。大少爷的意思是要让少夫人与他共睡一塌吗?可先前他不是都赶少夫人到小榻上去睡?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点扶她上来。”古月生催促道。
“是。”由于燕如丝身子沉,冬婷一个人扶不了,最后还是秀儿与她一人一边搀扶起燕如丝,这才顺利扶她躺到床上。
其间燕如丝一直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
古月生再交代道:“你再让厨房多准备些饭菜,少夫人醒来一定会饿。还有,拿些热粥来,我饿了。”
“是。”
待冬婷离开后,古月生看着睡在他身侧的燕如丝,心头淌过一道暖流。先前他是碍于奶奶而不得不娶她,但这会儿,他是心甘情愿认下她这个妻子。
“属下保护大少爷不力,请大少爷责罚。”涂永璋单膝跪在床榻边请罪。
这次随同前往山区的一干护卫、随从,泰半都遭到杀害,只有他和另外两名护卫逃脱,但也全都受了伤。
古月生没有责备他,径自道:“起来吧,这次对方半途埋伏人数众多且手段阴狠,你们已经尽力了,不怪你们,牺牲的那些人好好安葬他们,再给他们的家人一笔安家费,受伤的请大夫用最好的药医治。”
“是。”涂永璋颔首,神情十分严肃。“大少爷,经属下几番推测,料想这次袭击我们的人,极可能是一个叫黑锋盟的江湖组织。”
“黑锋盟?”
“据江湖传言,黑锋盟的成员皆身着黑衣,手上拿着黑色的刀,行事诡邪凶残和这次袭击咱们的那些人特征吻合,因此属下才会这么猜测。”
“我不记得咱们与这黑锋盟有什么纠葛过节。”古月生皱眉。
“属下只是臆测,目前不确定他们是否是黑锋盟之人,属下会再详加调查。”
古月生点点头,“你也有伤在身,先下去休息吧。”
“是。”
涂永璋退下后,在一旁桌上吃着早饭的燕如丝,抬头瞅了古月生几眼。
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古月生问:“干么这么看着我?”
“想不到你还满体恤下属的。”她适才听见了他对涂永璋说的话。
“难道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责备他们吗?”在她心里,他真是那么苛刻、不近人情的人?
燕如丝喝了一口汤,歪着脑袋望着他。“他们都拚命在保护你,再责备他们就不应该了。”
古月生似是想要澄清些什么,“我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死了这么多下属,永璋也伤成那般,我怎么还忍心再责怪他。”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再提醒他,“那婆婆帮了我们,她儿子还替我们带话到别庄,你别忘了送些白米给他们,以作答谢。”那天他昏厥过去,不久婆婆的儿子回来,她便急忙请他赶至别庄,通知庄里的人他受伤的事。
因为城门入夜后便关了,要翌日一早才再开启,因此婆婆的儿子半夜就赶着上路,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在清晨抵达别庄。
凌青他们一接获消息,立刻便赶来接她和古月生回庄,对于婆婆一家的恩情,不敢忘。
古月生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一大早已命人备了些礼物、白米和银两送过去给他们了。”
闻言,燕如丝怔愣了下,她捧着碗走了过去,仔细凝视着他。
“你看什么?”
她表情有些疑惑,“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他以前见到她一向不假辞色,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声好气?
古月生挑眉,“哪里不一样?”
“好像……和善了些。”她想了想,迟疑地说道。
注视着她,古月生眸里溢出了丝笑意,转开话题,“你这碗饭已经是第五碗了,还没吃饱吗?”他怕她吃撑了肚子会不舒服。
“没,你这两天一直没醒来,我都吃不太下,现下可要好好补回来才成。”
“好吧,你尽管吃。”他语气罕见的透着丝宠溺。“对了,那时我昏厥过去前,好像听见有人对那黑衣人叫了声什么护法,你可有听见他后来说了什么?”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也许可以根据这个线索查到那批人的身分。
燕如丝扒了两口饭,回想了下说:“我记得那个人说什么主人下令,什么尸体是假的,要活抓我们回去。”
听完她的话,古月生沉吟了会儿,遂又开口,“那人所说的尸体,莫非是指被发现在山上的那具疑似奶奶的尸首?难道那人口中的主人也在寻找奶奶?若是如此,他又为何要派人来追杀我们?而这个人又是谁,他跟奶奶的死是否有关?”
听见他提出的连番问题,燕如丝摇头表示不知,她只想到一件事。“那我们还要再到山上去认那具遗体吗?”
“我已派凌青去把那具尸体运下来,算算路程,应该入夜前就会运回来,届时我再亲自确认。”若是那天他别急着要亲自前去确认,也不致半途过袭,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如古月生所预期,当夜,那具遗体便运回来了。
古月生仔细查验尸首,可尸体本身已腐烂得无法辨认出面容。
不过他很快凭着一点,便判定出这具尸体并非奶奶,因为她的左手小指是完好的,但奶奶左小指步了一节指骨。
至于那樵夫为何会从这具尸首上取下奶奶的发饰,此事目前成谜。
凌青接着禀报另一件事。
“我上山运回这具遗体时遇到一个猎户,据他说,在大少爷遇袭那日,曾见到有个穿着一身黑衣似是领头者的男人带着数名黑衣人挖出了这具尸体,那男人蹲下来查看了下后,便勃然大怒的一脚踹向这尸体。”
“可知对方是什么身分?”
“还不知。不过依属下推断,这批人极可能与偷袭大少爷的人是出自同一个组织,若属下没有猜错,也许他们的目的也是太夫人的尸首。”
古月生的想法与凌青相同。“但奶奶生前一向深居简出,少与人结怨,这些人为何不惜对我们痛下杀手也要抢先找到她的遗体?他们跟奶奶有何渊源?”
这个问题凌青一时无法回答,“属下已派人去追查那些黑衣人的行踪,只要找到他们,也许就能得到答案。”
古月生点点头,“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凌青领命告退,古月生则在燕如丝的搀扶下回到寝房,见她扶他上床杨后,自个儿走向窗边的小榻,他蓦地出声道:“你不要再睡那里了,过来睡床吧。”
“为什么?”
他随口说了个理由,“过了八月,天气渐渐凉了,那边靠窗,窗子会渗进冷风。”
“可是……”瞅瞅他,再望望她已经睡惯了的那张小榻,燕如丝犹豫着,没有马上过去。
他的床又大又软,看起来就很舒适,她是很想睡啦,可那不就要和他同床共枕了吗?
今早她醒来,发现自个儿竟睡在他床上时吓了一跳,想说她竟然在睡梦中偷偷爬上他的床,后来才知道是他命冬婷和秀儿扶她躺上去的。
明明一开始,是他不准她睡他的床杨,怎么这会儿却又主动要她睡床呢?
第6章(2)
“还杵着做什么,快过来。”古月尘催道。
被他一催促,她下意识的走过去。
他指着内侧,“你睡里面。”
她爬上去躺下后,好奇的问:“你之前不是不愿意让我睡你的床吗?”
“那是之前。咱们是夫妻,没道理再分开睡,以后你都跟我一块睡床。”
那他先前干么不让她睡床?难道那时他们就不是夫妻吗?燕如丝在心里咕哝着。
“等我伤好了之后,咱们再圆房吧。”他在她身侧躺下。
“喔。”她无意识的应了声,下一瞬听明白他说的话,她霎时吃惊的瞠大眼,“你要同我圆房?”那不就是要做……娘拿给她看的那些图上的事?
“咱们是夫妻,本来就该圆房。”他理所当然的表示。
“可、可是……”她支吾着想说什么,一时却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
“快睡吧,我累了。”他伤势不轻,刚才又撑着身子去查验凌青运回来的遗体,这会儿已有些疲倦的轻阖起眼。
不一样,他是真的变了。燕如丝能清楚的察觉到古月生待她的不同。
可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呢?她纳闷的想着。
“你还不睡,在想什么?”迟迟没听见她的鼾息声传来,古月生虽有困意,却没办法入眠。
“想你为什么变了?”她老实答道。
没想到她竟在想这种事,他看着她,眸里带着一丝笑意,“因为你那时跳下山崖为我殉情,令我很感动,因此决定要真心相待。”
她急忙澄清,“我不是自个儿要跳下去的,我当时是想拉住你,才不小心跌下去的。”
他握住她的手,“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对我的一番心意,以后我不会再辜负你。”
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她张口想再说明,“我不是……”结果刚张嘴,便被身旁的男人倏地吻住。
她双眼惊愕得瞪得大大的,面颊涨得红通通的,心律彷佛失控了般,鼓动得又急又响。
她呆愕的反应不禁令他失笑,他薄唇缓缓厮磨的离开她的唇瓣,挪至她的面颊、耳畔。
“你不用多说什么,我都明白的。”他已接纳了她,就不允许她还将他排拒在心房之钋。
燕如丝迷蒙着双眼。他明白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明白?
伤势好了些后,这一晚,古月生命人设了香案奠祭奶奶。
他手持三炷清香,注视着为奶奶暂时设下的牌位说:“奶奶,我们迟迟找不到您的遗体,无法迎回您,祈求您在天之灵,尽快指示我们遗体目前在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