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青楼小花妾

青楼小花妾第6部分阅读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秋了?何若瑶脑中一团混乱,心里十分动摇。

    “小姐……她的双眼都哭肿了,还跪了这么久,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小绿也为章彦秋求情。

    何若瑶左右为难,踌躇许久才拿定主意。“好吧,我就见见她。”反正,要不要原谅她是另一同事,至少别让她继续折磨自己了。

    跟着丫鬟来到花厅,一迈过门槛,何若瑶便见到跪在正中央,无声啜泣的章彦秋。

    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章彦秋立刻抬起头,红肿的双眼又重新溢满泪水。

    “若瑶……”她爬过去,抓住何若瑶的裙摆不放,哽咽地道:“对不住!我对你撒了不该撒的谎……请你原谅我……”

    何若瑶撇开脸,强逼自己不要看她。“我现在还不能平心静气同你说话,你先回去吧!”

    “不,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章彦秋惊恐地拚命摇头,更多泪珠从腮旁滚落。“如果连你都不理我,那我也不想活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好友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骗我?”河若瑶也红了眼眶,心痛地质问。

    “我太过仰慕季公子了,才会一时鬼迷心窍,模仿他的笔迹,假装我俩之间有来往……”见她有所动摇,章彦秋赶紧挤出更可怜卑微的表情。“我知道错了,若瑶。其实说完以后,我非常非常后悔,想要收回那些话,又怕你会瞧不起我,才会一错再错……”

    跪在地上的女人语气神情看来皆十分诚恳,令何若瑶原本就松动的决心,更加犹疑不定。

    她凛着脸,严厉地要求女人的保证。“我要你发誓,发誓永远永远不会再这么做了!”终究还是心软了。

    章彦秋喜出望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原谅自己。

    “我发誓、我用我的性命发誓!”她怯怯地抬头问道:“那……咱们今后还是好姐妹?”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何若瑶咬着下唇,其实心里已经原谅她了。“先跟我回房里去上药吧!你的膝头一定都肿了。”

    一听见“回房”这两个字,章彦秋马上垂下眼睫,掩饰自己太过张扬的喜悦。

    这次是她太过大意,才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幸好姓何的女人天真到像个蠢蛋,她才能力挽狂澜,得到全新的机会。

    任丫鬟的扶持下起身,章彦秋一拐、一拐地跟着何若瑶回房,眸底那道阴狠的谲光,一直没有散去……

    “咦?!怎么不见了……”

    一大早,何若瑶便对着某个箱子喃喃自语,讶异的表情中带着点慌。

    “怎么,什么东西不见了?”着好衣衫的男人从后头搂住她,亲昵地吻着她纤细的颈子。“我帮你找。”

    “不、不用了,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她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门。”

    嗯?很可疑喔……季熙鹏淡淡地审视她的神情,最后还是没有戳破。

    “不必了,你多休息吧!我自己出门就可以了。”他将怀中的佳人转了个向,宠溺地洒下许多细吻。

    “别闹了。”她被他心口不一的举动逗笑,忙推开他不规矩的大掌。“我还是送你到——”

    “少爷,大厅有贵客来访,说是有急事相谈。”季左蓦地轻敲房门,彻底破坏室内的旖旎气氛。

    “啧,打哪来的程咬金?他最好真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季熙鹏恼火地昨舌,不情愿地放开怀里的温香暖玉,将满肚子无处排解的欲火相怒气,都算在那个坏人好事的“贵客”头上。

    “快去吧!”何若瑶好笑地推他出门。“会这么早登门拜访,想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在大厅等着的两位贵客,带来的不仅是要紧的大事,对她而言,还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季熙鹏不悦地疾步走向大厅,便与一对年轻的男女打上照面——

    年轻男子他还识得,正是上任不满一年的县官章彦冬,但一旁那位相貌与男子有些神似的姑娘,他就没见过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脑中蓦地闪过一道灵光,霎时明白了那位姑娘的身分。

    她就是章彦秋?季熙鹏冷冷地打量那个垂首敛目的婉约姑娘,心里对他们的来意也已有个底。

    “季公子,早啊。”察觉他的注视,章彦秋立刻娉婷温驯地福身问候。

    他撇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客套话,对她刻意示好的举动视而不见。

    “县官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请上座!”他命人奉上茶水,才慢条斯理地问道:“请问大人一早光临寒舍,究竟有何贵事?”

    章彦冬也不急着揭牌,一派悠闲地晶茗,半晌才道:“听闻季公子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

    “是真的。”他爽快地回答,懒得跟他们迂回绕圈,只想快快打发他们走。

    “听说,那户人家已经失踪约莫十年了……”章彦冬清明的嗓音在大厅中朗朗响起,却莫名地令人感到不快。“若是某日那位与公子定下婚约的姑娘回到洛阳,季公子又该如何相认?”

    他的问话,让季熙鹏忍不住挑了挑眉。“……自然是以那时交换的信物来相认辨识了。”

    不对劲!这两人的表情都太过笃定,连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都让他脑中不断响起警讯——事情真的不太对劲!

    “是么?”仿佛看出他的警戒不安,章彦冬优雅地笑了。“那么,当年公子和那位姑娘交换的信物,可是这个?”

    语落,男子由腰带里掏出的,竟然正是原本该藏在何若瑶衣箱里,今早却不翼而飞的飞龙玉佩!

    第9章(2)

    季熙鹏脸上平静无波,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丝毫末变,像是对信物会落在他们手中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季公子,这枚玉佩可是您当年定亲的信物?”问话的人依然是章彦冬,章彦秋则一迳文文静静地听着,眼观鼻、鼻观心。

    他大略地将章彦冬手中的玉佩扫视一遍,点点头。

    “确实没错。”不消他仔细检查,光瞧这对兄妹郡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玉佩一定是真的。“但有一点令季某十分困惑,与我定亲的姑娘是独生女,并无兄长——”

    “彦秋不是我的亲手足。”章彦冬收妥玉佩,面对男人尖锐的质问,态度仍旧温文。“十年前家父偶然救了倒在路边的她,因为她不记得任何事,又乖巧听话,就收留她当养女。”

    “我知道了。”季熙鹏似笑非笑地道:“不过,婚姻大事,季某还得跟家中高堂商讨商讨。还请稍待数日,季某一定会给个令两位满意的答覆。”

    “那么,咱们今天就先告辞了。”章家兄妹也不猴急,相偕翩然离开。

    目送他们远去后,男人蓦地扯起一抹老谋深算的浅笑,随即三步并作两步,火速奔回房里——

    “你的玉佩呢?”他握住何若瑶双肩,劈头便问:“不见了是不?!”

    “对、对不起……”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揭穿,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昨儿个你让谁进房里来了?”见她目光闪烁,他眯起鹰眸。“是章彦秋那个女人?”不待她言明,他就能笃定自己的猜测无误。

    亏他再三警告,这小妮子居然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这笔帐,他可得好好地算一算——

    “你的意思是,玉佩是彦秋偷走的?”何若瑶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会的!也有可能是我上回拿出来赏玩时,放在别的地方了……我……”她越说越心虚。

    “你可知道,刚才看见那女人带着她的县官大哥,手里还拿着咱俩的信物要逼我接受时,我有多震惊难受?”只是,他斜勾起唇瓣,一点都看不出有何震惊难受。“我要你不准再跟章彦秋碰面,你明明跟我保证过了不是?”

    “你说什么?彦秋她?”何若瑶被男人的话狠狠捅了一刀,压根没多余的心神去注意他的表情。“我以为她真的知错了,我是这么地相信她……”

    发觉自己竟再次被信任的好友欺骗,她颓然坐下,沮丧得说不出话来。

    “我警告过你的,这样的结果,是你自作自受!”淡淡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男人不但没有缓颜安慰,还落井下石地数落她。

    “对不起。”她泫然欲泣,翻来覆去还是只有一句抱歉。“真的对不起……”

    季熙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疼不舍地将她揽进怀里。

    “你发誓,这次绝对会听我的话,不会再阳奉阴违?”虽然让了步,他仍悄悄撒出网子,等着猎物自己踩进来。

    “我发誓,这次一定乖乖听话!”她伸手紧紧回拥,在他胸前不住点头。

    得到她的承诺,男人唇边的弧度不断上扬,笑得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那么,我要你离开季家,搬回花满楼!”

    第二天一早,何若瑶猛地被一阵寒意冷醒。睁开惺忪的睡眼,那空荡荡的另一边床位便映入她的眼帘。

    她怔怔坐起,摸着那边冰凉的被褥,知道男人一夜没有回房。

    昨日他撂下要自己搬出季家的话之后,不待她问清原因,便迳自走开,丢下她一个人整夜胡思乱想……

    懒懒地穿鞋下床,她正想盥洗梳妆,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便不请自来。

    “少奶奶,我是来帮您收拾行李的。”

    “收拾行李?为什么——”何若瑶惊愕地瞅着她,才问到一半就赫然明了。

    “是少爷说,自今日起您就不住在府内,要搬到别业去休养了。”果不其然,丫鬟委婉地道出主子的旨意。

    说穿了,其实就是要逼着她离开季家!“他要我今天就搬?”她垂下眸子,心口痛得几欲裂开。

    难道,他对她已经失去兴趣了,才会兜了这么大一圈,要将她踢出季家,好迎接新欢入门?

    尽管心痛如绞,但胸中仍有个细细的声音,不断教她要相信季熙鹏——

    “少奶奶,您身子不舒坦吗?”丫鬟放下收拾的工作,担忧地望着她。

    “我没事,我很好。”她幽幽说道,顿了顿,又状似无心地问丫鬟。“除了搬到别业休养之外,少爷还有没有跟你说些别的?”

    “少爷只要我跟小绿在别业服侍您,其他就没多吩咐了。”丫鬟老实回答。

    “是吗……”她失望地坐下,心里犹疑不定。

    为什么突然要她搬走?又为什么非要到花满楼去不可?莫非,他当真腻了,想将她推还给鸨娘满姨?!

    但直到走出季府大门,季熙鹏依旧没有出现,也没唤人向她解释自己的用意,她就这么惶惑不安地,来到花满楼的门前——

    “这里是……”她愣在门前,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的丫鬟。

    白日向来冷清萧瑟的花满楼,现下却是高朋满座,过去宽敞的大厅,如今也以布幔隔出许多雅座。光站在外头,就能闻到由里头飘出的佳肴酒香。

    离开花满楼虽说也有个把月了,但她的记性应该没有差到,会把自己待了十年的“家”给轻易忘掉吧?

    可是,眼前同样气派的豪华楼房,招牌上写的依旧是“花满楼”三大字,却有着回然不同的光景,她竟有些不确定了……

    “这儿是少爷近日买下的产业,原本是一家青楼。”那个较年长的丫鬟看出她心中的深深疑惑,立即侃侃回答:“少爷相中了它的风水人脉,因此将之改成了酒楼饭馆。”

    “那……里头的姐儿们呢?她们都被赶走了吗?”问若瑶呆呆望着这座热闹的酒楼,忽然想起昔日的姐妹们,不禁提起裙摆快步往里头走去。

    “恭迎少奶奶光临!”甫跨入酒楼,一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便热络地上前招呼。“小的已经备好饭菜和上好的房间,请随我来。”

    她还以为自己被季熙鹏始乱终弃,下头的人也应该会对她不理不睬……何若瑶暗自讶异,但更令她错愕的事情还在后头——

    她上了楼,进了房间,才刚刚坐下,还没喝杯茶喘口气,便见掌柜捧着一本本帐册,要她过目。

    “这是?”她又不是这间酒楼的主儿!

    “少爷吩咐,从今天起,这间酒楼就是属于少奶奶的了。”掌柜和蔼地笑着,解释道:“这是花满楼自改建以来的帐目,请少奶奶检视。”

    何若瑶被动地接过帐册,翻开第一页,赫然发现上头的日期,竟是他们成亲的那一天!

    这是怎么一回事?相公为什么要改建花满楼,又为什么要把花满楼给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瑶,真的是你!”

    一抹艳丽的影子闪进房里,她定睛一瞧,认山是过去在楼里的好友翠纭。

    “翠纭!”她拉住好友的手,将之前后左右看了个仔仔细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家相公没告诉你吗?”翠纭笑着抱住她。“你嫁过去以后,他就买下花满楼,将楼里的姐儿们各自做了安排,让她们去嫁人或者谋份职事。像我,就是留在这里继续跳舞!”

    “这么说,大伙儿现在都很好了?”闻言,何若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是呀!”翠纭兴奋地道:“好久没看到你,大伙儿都很想你呢!走,我带你去见她们——”

    翠纭兴冲冲地牵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找其他姐妹叙旧,不料才刚走出一步,便被一股力道扯了回来。

    翠纭疑惑地望着低下头,若有所思的好友。“你怎么啦?”

    “抱歉,改天我再跟你们聊。”何若瑶抬起眸子,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一定得现在完成才行。”

    她非去找那个人问清楚不可!若是不能明白他为何要做此安排,她一刻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待在这儿!

    她那坚决的语气,让翠纭不由得松了手。“好,那就下次吧。”

    “谢谢。”她道了声谢,接着转身拒绝丫鬟们和掌柜的陪侍。“你们不必跟过来,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小姐,你到底要去哪里?”小绿不放心地问。

    何若瑶扬唇笑了笑,跨出了门槛,迳自离去,没有回答。

    奔回季家糟坊,她一眼瞥见季左,连忙跑过去拉着他追问季熙鹏的行踪。

    “咦?!”岂料,季左一晃是她,脸色竟霎时大变。“少、少少奶奶,您不是应该……您怎么会在这里?”

    何若瑶眯起眼。“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不会不会!”察觉自己差点泄露机密,季左拚命摇头。“只是少爷现在忙着,暂时走不开……”

    他极力保持镇定,心里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妈呀!但愿少爷可别选在这时走过这里才好……

    老天却偏偏像要跟他作对似的,说时迟、那时快,转角处突然出现一男一女的亲昵身影——

    “熙鹏哥哥,我真的能这样叫你吗?”一道嗲软的女声响起,语调柔弱动人。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男人低笑着道:“你小时候都是这么喊我的,忘了吗?”

    “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女人状似委屈地低下头,看来好不可怜。“如果我能想起跟熙鹏哥哥一同度过的欢乐时光,那该多好啊!”

    “是啊,我也非常希望你记得那些事呢……”

    男人的声音逐渐转弱,那一刚一柔的身影亦渐行渐远——

    季左简直不敢转头去看身旁女人的表情,因为光是从右侧传来的那股沉重诡谲气氛,就够他紧张得掉了满地疙瘩……

    正当他努力思索解围的话语之际,何若瑶幽幽地开了口。

    “季左。”

    “是,少奶奶。”他硬着头皮答道。

    “转告你家少爷,如果他‘忙’完了,最好立刻到花满楼找我。”她漾起一抹微笑,却让季左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他不来……”

    他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问道:“如、如果少爷不去的话?”

    她笑得更冷,投向远处的视线也更加锐利。

    “如果他不来,我就放火烧了花满楼!”

    第10章(1)

    “听说你想放火烧了我送你的礼物?”

    一个戏谑的嗓音从门口响起,何若瑶从帐册中抬起头望去,正好看见季熙鹏跨过门槛进房。

    他倒真的来了!就是不晓得究竟是心疼花满楼会被烧毁而来,还是为了要向自己解释这一切才来的……她嘲讽一笑,合上帐册。

    “怎么,你对我送的礼物不满意?”男人浅笑着,在她身边坐下,神情泰然自若,一点也没有做坏事被逮着的心虚。

    “我不是对礼物不满意,而是对送礼的人感到不满!”她冷冷地挑着眉,拿起帐册在他面前挥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蹙眉一瞧,随即好心地提醒她。“这是帐册呀,瑶瑶。”

    何若瑶登时火冒三丈,险些要翻了桌子。

    “我当然知道这、是、帐、册!”她揪住男人的衣襟,火爆地咆哮道:“我是要问你,为什么把花——”

    “嘘、嘘,都这么晚了,你是要把所有的人都叫来欣赏咱们夫妻说话吗?”季熙鹏依旧是那副闲适自得、游刃有余的模样,愉快地拍拍她的柔荑。“再说,你现在的身子也不适合太过激动,坐下来吧!”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因男人的话而顿了顿。“我的身子哪里不对了?我觉得很好啊!”

    “你还没有发现吗?”男人温柔又无奈地笑了,像是拿她的迟钝没办法。“你的肚子里,怀了咱们的孩子呀!”

    他的大掌轻轻贴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眸中闪动的狂喜和骄傲,是怎么样也骗不了人的。

    “什、什么?我、我我我有孕了?!”她惊讶得舌头打结,也跟着看向自己的小腹,仍感到难以置信。

    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而她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晓得?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她还没准备好要当个母亲呀!“要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伤害这孩子的事,那该怎么办才好?!”

    “不要怕,你会是个很好的母亲的,我也会保护你们。”季熙鹏笑着将她拥人怀中,柔声安慰。“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为了孩子好,咱们早点休息吧!”

    “嗯……”倚在他胸前,倾听那沉稳规律的心音,她的彷徨不安也渐渐平复下来。

    但是……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事……

    脱好鞋袜,上了床榻,男人蓦地发现,自己的娇妻不好好睡觉,净用一双困惑的眸子盯着他瞧,心里不由得暗叫了声槽。

    “还在想什么?快点睡了。”他轻柔地环住她的肩头,不由分说就要搂着她快快钻进被窝——可惜慢了一步。

    “等一下!”何若瑶伸手挡住他的拥抱,异常坚决地瞅昔他。“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把花满楼改成酒馆,为什么要把花满楼送我,为什么……”

    这男人故意利用她有孕的消息,妄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幸好她在最后一刻及时察觉了,否则,这些疑问不就让他给模糊了过去!

    “从没听说丈夫将产业送给妻子,还要被妻子苦苦逼问理由的。”他的语气万般无奈,却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寻常人不是都会开开心心地收下吗?”

    “很抱歉,我就是想知道。”她一瞬也不瞬地紧迫盯人,说什么也不肯让他把话题带过去。

    “那丫鬟没告诉你吗?我是看上了这儿的地理人脉,才会买下来。”他将她重新拥在胸前,淡淡地开口。“至于为什么要你搬回这里,则是为了帮助我演一出好戏。”说着,他斜勾着薄唇,意味深长地笑了。

    “什么好戏?”这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她蹙眉睨着男人那抹狡诈的笑。

    “秘密。”

    他笑得更加邪恶,正想低头在佳人唇上偷香一记,怀中的小女人却抗议似的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哼,在他还未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之前,休想碰她一根寒毛!何若瑶冷冷地觑着他,表情明明白白地传达着警告。

    “你就这么想要知道实情?”男人皱起眉,脸色看来有些不耐烦了。“就算会坏了大事,那样也不要紧吗?”

    “不会有那种事发生。”她眯起眼,冷冷地道。以为他黑着一张脸,她就会害怕放弃吗?想得美!

    “是吗?”季熙鹏嘲讽地扯着嘴角,慢条斯理地道:“那么,是谁明明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跟那个女人见面,也绝对不会对她心软,结果都没有做到?”

    呃、可是,那个时候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也很诚心在忏悔啊……何若瑶心虚地低下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如果只是见见她,那也就罢了。”他看了她一眼,很故意地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偏偏某人又天真到把她带进房里,还为了拿药,将她一个人丢在那儿,这不是摆明了拜托她去偷东西吗?”

    “我……我才没有……”她嗫嚅着想要否认。

    “最糟糕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没有随身带着——”男人斜眼觑着已经把头垂至胸前的她,淡淡续道:“你自己说,会让章彦秋上门捣蛋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是我。”罪证确凿,她无奈地俯首认了错。“可是、可是,我也想要有挽回的机会啊!而且你一丁点事情都不告诉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我还会再出什么坏了大局的纰漏喔?”

    哟!这小妮子居然反过来威胁他了……

    “你唯一的工作,就是乖乖地待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什么都不要多想。”

    他笑了笑,霸道地以指点住她还想辩解的小嘴,脸上的神情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势。

    “我要你全心全意相信我,没有半点疑虑。”

    “该起来了,小姐,今儿个天气总算见晴啦!”

    小绿精神抖擞地揭起纱帐,外头耀眼的日光立刻洒在榻上,轻轻咬着何若瑶的眼皮,教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早啊,孩子,今天是个好天气呢……”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慈爱地抚了抚还未明显隆起的小腹,柔声对住在里头的小生命道早。

    搬到花满楼来,转眼也已将近两个月,除了有些嗜睡之外,这个孩子并没有太过刁难初次为母的她。

    “已经不早了,小姐。”小绿忽然噗哧一笑,掩着小嘴暧昧地道:“事实上,现在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啦!我看昨夜姑爷来看你,你们好几日不见,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特地让你多睡了一会儿……”

    “又贫嘴!”何若瑶轻斥地打断她的调侃。“你这孩子,说话为何总是这样不正经的?”

    小绿吐吐舌,乖乖地服侍小姐穿戴好衣衫饰品。

    年长的丫鬟被两人有趣的对话逗笑,她一边为主子梳上美丽的发髻,一边热络地提议道:“少奶奶,一连下了那么多天雨,今天总算放晴了,要不要出去散步透透气?”

    “说的也是,最近不是百~万\小!说,就是缝制娃儿的衣物,都快闷坏了。”何若瑶欣然赞同她的提议。“那么,就请你们帮我准备一下吧!”

    一听到这些日子几乎足不出户的小姐终于愿意出门,小绿开心得几乎要飞上天,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张罗出门要用的物品。

    “小姐小姐,听说南门那儿的首饰、困脂花粉种类最多,价钱又公道,你一定要去瞧瞧!还有……”

    一走出花满楼,小绿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城内各个市集的优点,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大开杀戒了。

    “就知道你这孩子贪玩!”拿她没办法,何若瑶摇摇头。“那就照你说的,先到南市去吧——”

    话还没说完,远远地,便听见一列鼓吹的队伍,正缓缓朝这个方向前进。

    “咦?是哪户人家要嫁娶呀?”爱看热闹的小绿好奇地问着年长丫鬟。“这阵仗听起来很浩大呢!应该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吧?”

    “你真敏锐,确实是这样没错。”年长丫鬟突如其来地笑了,笑容里还带着点深意,引来何若瑶疑惑的一眼。

    奇怪,她怎么觉得,这丫鬟的话中有话,像是不太单纯?而且,打从醒来那时起,她的眼皮便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似的……

    没有多久,那列迎亲的队伍越靠越近,她的坏预感也随即获得证实——

    那道身穿红衣,背着光骑在马上的颀长俊伟身影是如此熟悉,她瞠大眸子注视到两眼发痛,等人走远了,还是不曾眨眼。

    小绿担忧地瞅着一动也不动,像是被男人给勾走三魂六魄的小姐,在脑中努力搜索着安慰的词句。

    “小、小姐……说不定,是我们看错了,那只是很像姑爷的人罢了,其实并不是……”

    “不,那的确是少爷没错。”不料,年长丫鬟却蓦地冷冷插来一句话,将她的苦心彻底销毁。

    何若瑶猛然一颤,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瞅着年长丫鬟。

    “你早就知道,今天是他迎娶那个女人的日子,才刻意要我出来散散心?”她的语气轻柔,但背后压抑的情绪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是的。”像是没有察觉周围骤降的温度,年长丫鬟竟还火上加油地道:“我完全是按照少爷的指示。”

    “什么?是姑爷交代你要带小姐出来看他娶别人?!”主子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小绿便吱吱喳喳地嚷了起来。“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小姐,我们回去了……小姐?”

    尽管小绿又推又拉,何若瑶依旧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仿佛遭受过大的打击,整个人都空了,变成行尸走肉一般。

    “……一定是……了……”忽然间,她开口喃喃说了些什么,却没人听懂。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呀!”小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不要吓小绿了,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这次,她口齿清晰、声音宏亮得让小绿吓了一跳,连手上拿的东西掉了一地也没发现。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听那男人的话,一心一意地相信他,相信到把自己给卖了都还不晓得!”何若瑶紧握双拳,怒气冲天地瞪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把她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还敢这样平心静气地要她出来看着他迎娶别人?哈!难道那男人以为她会伤心欲绝,躲起来暗自啜泣吗?!

    他想得美,门儿都没有!

    “小绿,叫掌柜的备好马车。”蓦地冷静下来,她轻轻笑了起来。

    “啊?咱、咱们要上哪去呀?”被她剧烈变化的情绪弄得一头雾水,小绿迟疑地问。

    “咱们……”她垂下眼,露出似笑非笑的深奥表情。“回季府去!”

    第10章(2)

    “小姐、小姐你冷静一点,不要冲进去呀——”

    进了季府大门,小绿一个没注意,就让自家主子提起裙摆,不顾自己两、三个月的身孕,气势惊人地往大厅冲去!

    “那男人把我当成死人、还是瞎子聋子?以为我会乖乖任他随意摆布吗?”何若瑶一边快步赶往大厅,一边愤怒地低骂。

    但离大厅只剩几十步路,她就被一群丫鬟彬彬有礼地拦了下来——

    “少奶奶,请留步。”为首的丫鬟优雅地福了一福,何若瑶立刻认出,这是负责服侍季母的大丫鬟。

    “我非进去不可,你们拦着我也没用!”她冷冷地道完,就要用肉身跟这群人一搏!

    大丫鬟脸上的温婉笑容丝毫未变,“小的不是不让您进去,只是希望您先换套衣裳。春花、秋月,还不扶着少奶奶进去更衣?”

    她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便训练有素地一拥而上。

    “什、什么?!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手脚都被有效地钳制住,何若瑶顿时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是自由的。

    那群厉害的丫鬟手脚俐落地将她“请”至一个小房间里,开始合作无间地——剥下她的衣服!

    “等一下,你们到底想干嘛?不要脱我的裙子——”何若瑶大惊失色,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小绿、小绿?!”没有任何人回她。

    接卜来,她只能任凭那群哑巴似的丫鬟为她换上衣鞋,重新盘髻,点上脂粉。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群丫鬟便宣布大功告成,然后,就如同围上来时那般突兀地,退回带头的大丫鬟身后,让她细细检视。

    “很好,你们可以下去了。”大丫鬟满意地道。“少奶奶,请您看看,这样的打扮合您的意吗?”

    已经闭上眼睛,放弃挣扎的何若瑶听出她话中的暗示,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诧异得瞠大一双美目,以为自己在作梦。

    她们居然……帮她换上了新嫁娘的大红嫁裳,还有个小丫鬟端着一顶华丽夺目的凤冠站在一旁,等着为她戴上。

    “你们……是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要让我穿上这身衣服?!”她有如丈二金刚般摸不着头绪,甫到季府时的那股怒火,这下也被一头雾水给取代了。

    季熙鹏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他不是为了要看她伤心失意的惨样,才会用甜言蜜语哄骗她,又故意带着迎娶的队伍经过她面前吗?

    但若是要看她心碎,又何必教丫鬟们准备凤冠霞帔替她换上?她实在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有思前想后的余裕。

    现在想起来,在她身边服侍的人们,从不曾因为自己搬出季府、看似被季熙鹏冷落,就对她失了应有的礼数。

    他们依旧恭恭敬敬地喊她“少奶奶”,依旧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是她被惶惑不安蒙蔽了双眼,才一直没有发现……

    “少爷没有交代,只要我们劝少奶奶静心等候。”大丫鬟恭顺地回答:“时候也不早了,少奶奶,请往大厅动身吧!”

    真要她到大厅去?何若瑶越来越感到疑惑,但她愿意再次相信,季熙鹏自有他的用意。

    她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捧着凤冠的小丫鬟,轻轻漾起一抹绝美的微笑。

    “请你,帮我戴上吧!”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谁?!”

    让两位丫鬟搀着,戴好凤冠红巾的何若瑶还未跨过门槛,便听见一道略带沧桑的男声冷冷地由大厅深处响起。

    这声音……好耳熟啊!她走进大厅,不禁微蹙起眉。

    “凌伯父,您确定吗?”接着,她听见季熙鹏有些戏谑地说道:“毕竟,您与令千金失散十年,她的容貌很可能有所改变呢!”

    “是呀,爹,您再看清楚一些,我是若瑶啊!”再来,是章彦秋有些焦急不安的嗓音。

    “哼,谁是若瑶?我的女儿才不叫若瑶!”那个沧桑的声音更加恼怒了,还不屑地从鼻端嗤哼一声。

    “咦?我……我以为……”章彦秋反应倒也机伶,马上改口道:“其实我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

    “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难道还会认错么?”这时,另一个柔柔的女嗓慢条斯理地响起。“你的眉眼不像我、鼻子不像我,嘴唇更不像我,这不必我说,在场的各位都看得出来吧?”

    语毕,大厅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像是说话的妇人说得渴了,优雅地捧起茶杯润口。

    一听见这个声音,何若瑶捣着嘴儿,蓦地红了眼眶。

    她认出来了!他们、他们是她的……

    顾不得现下究竟是在上演哪一出戏,她一把扯下盖住视线的头巾,朝着那对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中年男女奔了过去——

    “爹、娘!”

    “瑶瑶!”正在喝茶的绝美妇人失手摔了茶杯,颤抖地接住撞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儿。“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真的是瑶瑶!”一直是冷漠高傲的中年男子——神医凌棣风,这会儿竟然喜极而泣。“幸好你平安无事……都是爹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才让你受苦……”

    当初他们一家子在长白山上采草药,却被当地的强盗盯上。虽然凌棣风懂些武功,也有保护家人全身而退的能力,却因为那时他让女儿到另一边去采其他草药,来不及搭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贼人掳走。

    幸亏他们对小女娃儿一点兴趣都没有,后来辗转卖给牙婆,又被牙婆带到花满楼去。为了怕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满姨将她从“凌瑶”改名为“何若瑶”,细心呵护长大,这一家人才有再度相聚的一日。

    凌瑶抱住分离十年的爹娘,哽咽得几乎难以成语。

    “不是爹的错!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一点也没有受苦……”

    “站住!”大伙儿皆静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