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王妃。”
张着唇,奚荷月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她与韦照只是对寻常的恩爱夫妻,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番曲折。
“我想是我昔日的背叛令王爷心寒,他才会那么对待你。”
奚荷月回想起当年牧荻尔曾对她说过的戏言,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她不禁为他心疼,半晌,她出声问:“你后悔过这么做吗?”
袁宿琴坚定的摇头,“我从来不曾后悔,与他厮守的这几年,我们过得很幸福。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我的心却无比的富裕,那是一种情感上的满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提到韦照时,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旺旺地望着她半晌,奚荷月徐徐点点头,“因为能与心爱之人相守,比任何事都要来得欢喜满足。”就像当初她不顾牧荻尔已变得呆傻,仍想尽办法嫁给他一样,她心中在乎的只有与他相守一事。
“没错。”见她能明白,袁宿琴温声问:“听完我的事,你还不肯原谅王爷吗?”
“我不知道。”她有些茫然。不论原因为何,牧荻尔那么做伤透了她的心,要她将那些事当作不曾发生过,她自认办不到。
袁宿琴叹了口气,劝道:“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或许伤最重的人,其实是王爷也说不定。”
“哎哟——”正在午睡的闻人尹被人一把扯下床,摔在地上,“你是谁?怎么随便打扰别人休息啊!”揉着跌疼的屁股,他没好气地瞪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是我。”牧荻尔出声道,将他扶起,拽着他的手便急忙往外走,“你快跟我去救人。”
听出是牧荻尔的嗓音,便明白他易容了,再见他十分心急的模样,闻人尹微微皱眉,“你是要我去救什么人?”
“荷月。”
“荷月是谁?”
“我的王妃。”
“她怎么了?”牧荻尔的王妃不是离府出走吗?这么快已经找到人了?
“她病了。”说话间,牧荻尔领着闻人尹来到奚荷月住的寝房。
袁宿琴和她谈话后,她终于答应他来找少尹看病,他便忙把她带回别庄。
闻人尹还以为她病得很重,所以牧荻尔才会这么心急如焚的拉着他过来,也收敛心神,正经以对,可走进房间,他看见床榻上躺着一名娇美的女子,观她气色,知她虽有病在身,不至于危及性命,真不知牧荻尔在急些什么。
“荷月,我带大夫过来了。”走近床榻,牧荻尔嗓音顿时一柔。
奚荷月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视线便移向站在他身边的闻人尹,朝他点了点头。
看看她,再瞅瞅牧荻尔,闻人尹脸上扬起微笑,“请王妃把手伸出,让我替你把个脉。”
“有劳了。”她依书伸出手。
他伸指搭上她的脉搏,须臾后问道:“你是不是身子发冷、晕眩头疼,且胸口发闷?”
“是。”
“你这是近来较为劳累,受了风寒又没有好好休息调养,且脾胃素来虚寒,不过不打紧,我开帖药先治你的风寒,再给你些药调补身子,即可痊愈。”
“多谢大夫。”
“王妃无须多礼。”闻人尹提笔在桌上写了张药方后,观向牧荻尔,“王爷,我再过两日便要回去,你答应我的东西做好了吗?”他索讨的是牧荻尔上回答应给的人皮面具。
牧荻尔敷衔地道:“你回去前定会给你。”他这几日哪有心思制作人皮面具。
闻人尹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瓶子,“王爷,我这儿有种丹药,对调养女子虚寒的体质十分管用。”
闻言,牧荻尔立刻朝他伸出手,“快给我。”
“那人皮面具?”
“最迟后天一早给你。”
得到确定的答覆,闻人尹这才笑咪咪将手里的瓶子交给他,“这药等王妃风寒痊愈后,每日服用一颗。”
牧荻尔接过瓶子,递给一旁的菊儿,吩咐,“收好,等王妃病好后,每日让王妃服用一颗。”
“是。”菊儿赶紧点头。
交代完,牧荻尔望着奚荷月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送少尹出去。”
她点点头,等他们离开后,她有些疲惫的阖上眼。
在听了袁宿琴那番话后,她虽明白为何牧荻尔会这么对她,也无法责怪他,可他在她心上亲手留下的伤痕却未能就此完全抹去。
尽管她最后答应跟他来别庄治病,却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也许是她心里已有了芥蒂,便再也无法像先前那般自然的相处了。
这处别庄很隐秘,即使是王府里的人也仅有牧荻尔的心腹才知道,派到这里的人也全都经过精挑细选,不至于混入牧隆瑞的探子,因此牧荻尔卸下了脸上的易容,恢复真面目。
接过婢女端来的汤药,他轻轻唤醒奚荷月。
“荷月,醒醒,起来吃药了。”
她徐徐张开眼,见到床边只有他和两名不曾见过的侍婢,却不见服侍她多年的菊儿,“菊儿呢?”
“她身子还没完全痊愈,我让她去歇着了,来,我喂你吃药。”他扶起她。
“我自个儿来。”她接过碗,不让他喂。见状,他也没有勉强,心下明白要让她对他所做的事释怀,没那么容易。
“宿琴那时在寝房里跟你说了什么?”等她喝完药后,他突然问,在她们两人谈过之后,她便肯跟他走了。
奚荷月不知该不该告诉他,毕竟手下与自个儿的王妃有了私情,这对任何人而言应都是很不堪的事,他当时也才不说。
见她没答腔,牧荻尔自嘲一笑,“她一定是告诉了你当年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她诧道。
“因为你看着我的眼神透着同情和怜悯。”她低下头未接话,他抬起她的脸,郑重开口,“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同情和怜悯,我只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待我。”
她仍是沉默着,没回答。
他轻轻叹息,“我承认,当年宿琴的不贞确实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没有一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子有私情,而我也从未想过她会背弃我爱上别人。”
他理了理思绪接着说:“我们自幼定下婚约,成亲后我们相敬如宾,不曾争吵过,在外人看来我们很恩爱,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直到发现了她和韦照的事,我当时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们。”
“那你后来又为何成全了他们?”她困惑地问。
回忆起往事,他徐缓答道:“当年宿琴愿意为他而死,韦照也不愿独活,也许是他们两人宁愿死在一块也不愿分开的痴情感动了我,所以我成全了他们。”
奚荷月抬眸看着他,“你能成全他们很了不起。”这不是寻常男子能做得到的。
牧荻尔续道:“当年宿琴曾对我说,她对我只有一块长大的情谊,并无男女之情、夫妻之爱,她说我应该也是如此。那时我认为这只是她的狡辩,不过现在,我发现她并没有说错。”他深睇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我在你身上明白了什么是男女之情、夫妻之爱。”
听见他这番告白,奚荷月心下虽动容,却垂眸不语。仅凭着这些话不可能将他对她造成的伤害一笔勾销。
他希望她能谅解他,却也明白没那么容易,他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问:“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静默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除非你让天上的日月星斗并呈,让时光倒流……”
“你说的这些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他叹气,她这是在刁难他。她就是故意为难他,“那你能做得到什么?”
“从今以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你说什么我都照办。”
“你没有遵守当年的承诺,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他仔细回想着当年给了她什么承诺,“我记得我当年曾说过,若是我的妻子跟别人跑了,我便娶你,我这不是娶了你吗?”虽然当初娶她并非是他的主意,但她已成为他的妻是事实。
“我们打过勾勾,你答应过你不会忘记我,可是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她委屈的控诉。
“这……你当年只是个小丫头。”要他当一个有妇之夫全心全意想着个小丫头,很有难度啊!
他的话令她气恼,“所以对一个小丫头便不需要守信吗?”
“好好好,你别生气,全是我的错。”他拥她入怀,柔声安抚她。
她推开他,“你当初一再试探我,我很想知道若是易地而处,你是否也禁得起考验?”
当初听到那则试妻的故事时,她便有这种想法,凭什么女子必须为男子守节,而男子却不需要,可以三妻四妾一个接着一个娶进门。
牧荻尔毫不迟疑地表示,“你若也想考验我,我愿意接受。”他相信自己绝对禁得起她的考验。
奚荷月正想说什么,伍连郡却神色匆匆走进来,甚至顾不得行礼,便上前禀报。
“王爷,陛下佯称身子不适罢朝数日,实则是瞒着朝中大臣微服出宫,目前正在前来关城的途中,估计这两日便会抵达关城。”
“他怎么会突然来关城?”牧荻尔诧问。
“小的猜测,会不会是那些探子将王妃离府之事传回宫中,因此让陛下起了疑心?”伍连郡说出想法。
思索须臾,牧荻尔目露一丝冷意,“他性子多疑,怕我装傻,就像他当年扮成谦逊的模样欺瞒世人一样,如今荷月又离去,他恐怕是怀疑我故意把人赶走,未亲眼见到傻子般的我,终究不放心,所以才会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陛下亲自前来,你要如何应付他?”奚荷月蹙起黛眉,面露忧色。
见她在为他担心,他眸里的冷意顿晴消融,唇边扬起暖笑,“你放心,当年他扮作谦和的模样骗了我和夜离,如今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精通易容之术,自然擅长伪装成各式各样的人,能将各种不同性子之人揣摩得唯妙唯肖,丝毫不担心会被牧隆瑞识破。
“我跟你一起回王府。”陛下御驾前来,她有些害怕,虽还未完全谅解他,但在这样紧要关头,她不想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想在他身边陪着他。
“你愿意跟我回王府?”这表示她愿意原谅他了吗?他眸里涌起一抹喜色。
“若是因我离府的事而引来陛下怀疑,此事我难辞其咎。”她语带歉意。当初她嫁给他便是为了帮他,若因此而害了他,她不仅会心痛也会一辈子难安。
听出她是因歉疚,才想与他一块回去,而非是已原谅他,他眼神不禁一黯,“这事与你无关,即使没有你,陛下迟早也会亲自前来探查我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所有皇子早在当年的夺位之战中都已死绝,仅存我这个皇叔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他不亲自前来确认是不会安心的。”
尤其这几年来他在民间的声望已经远远凌驾于牧隆瑞,牧隆瑞大概早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才会派人暗中向他下毒。
望着她,他温言劝她打消念头,“你身子不适,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了。”他担心有个万一她会受到牵连。
奚荷月却很坚持,“我突然离府出走,陛下只怕会追究缘由,我还是跟你一块回去,只是我们得先商量一套适当的说词来应付陛下,免得他起疑。”
第9章(2)
他们商量的结果是由牧荻尔先行回府安排一切,过两日待她的身子复原些,再由伍总管派人将她接回。
这日一早,闻人尹前来为她复诊。
“王妃觉得身子如何?”
“服了几帖侯爷开的药,已好了很多。”闻人尹的医术十分精湛,她才服下两帖药,便已精神许多,今早起来,已不觉有什么不适。
把脉须臾,闻人尹收回手笑道:“再服一、两帖药,王妃便能完全痊愈了。”
犹豫了下,奚荷月向他提出一个要求——
“……这种药,不知侯爷可否调配得出来?”
听完她的话,闻人尹点头,“那药我是可以调配出来,但不知王妃要这种药做什么?”他好奇的问。
“这……”她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坦白告诉他。
见她踌躇不语,闻人尹正色道:“若王妃不肯告诉我那药要用于何处,恕我不能将药配给王妃。”
沉吟片刻,奚荷月出声请求,“我可以坦白告诉侯爷,但请侯爷为我保密,不能将此事泄露给王爷知道。”
他一口答应,“好,我不会泄露出去。”
“那药是我自个儿要用的。”
“王妃自个儿要用,这是为什么?”他诧异。
“我想……考验王爷。”
闻人尹愣了下,稍加思索便想通前因后果,立刻笑咪咪表示,“好,这药我稍晚便配出来交给王妃。”
接着他兴匆匆提出要求,“不过能否请王妃写信告诉我结果,权当调配这药的酬金?”
这对夫妻还真有趣,牧荻尔易容成别的男子来试探妻子,而她则打算以这种办法来考验他,呵,没办法留下来看戏真可惜。
“好。”她点头同意。
闻人尹离开没多久,闻人尹便送来一瓶药粉与一颗赤色的丹药。
“为免太突兀,这药粉在你抹上三天后,药效才会逐渐显现出来,还有这丹药是我附赠的,服下后,有意想不到的妙用。”他没说出那颗丹药真正的作用。
呵,若是让牧荻尔知道他与他的王妃合谋这件事,一定会气得想剥了他的皮,不过那时他已不在关城,牧荻尔也奈何不了他。
“对了,还有这药你拿着,若是你后悔了,擦上后便可复原,否则要等十四天才能恢复。”
“多谢侯爷。”奚荷月道谢。
闻人尹笑吟吟提醒她,“王妃可别忘了写信告诉我最后的结果。”
他已收到牧荻尔命人送来的人皮面具,下午便要起程回去,虽然不能看戏很可惜,但比起面对牧荻尔可能有的怒气,他还是走为上策。
这日晌午,旭王府迎来一名贵客,大厅众人都下跪行礼“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牧隆瑞微服前来,身上芽着一袭藏青色滚着银边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镶玉的腰带,面容粗犷,下颚蓄着胡须。他双手负在身后,颅向伍连郡,“皇叔最近身子可有好些?”
他身旁侍立着一名太监和四名大内侍卫,全是便装打扮,大厅外亦有不少大内侍卫随侍保护。
伍连郡垂首恭敬答道:“启禀陛下,自上次中毒后,王爷的身子一直未能痊愈,小的这就命人去请王爷过来,请陛下稍候片刻。”
牧隆瑞摆摆手,阻止伍连郡派人去通报,“朕这次微服出巡,是为了来探望皇叔,既然皇叔中毒未愈抱恙在身,就不用让他来见朕,朕过去看他便可。”
他此番不说一声就前来旭王府,为的便是要亲眼看看牧荻尔是否真的因中毒而变傻,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才能看到真实。
虽然先前已有不少探子传回消息,回报牧荻尔事是真,但未亲眼确认,他始终心存疑虑。
要说目前有谁能威胁到他的帝位,放眼日耀皇朝,便只有旭王牧荻尔了。若是他昏庸无能也就罢了,偏生牧荻尔十分能干,在朝中、民间皆颇有威望,他寝食难安。
牧荻尔是助他登基的三大功臣之一且又贵为皇叔,不能贸然诛杀,偏偏这几年来他将封地治理得井然有序,没有任何错处和把柄能让他杀他。
找不到诛杀牧荻尔的借口,他只能暗中命人刺杀,但每次都让他逃过,即使上次他派人下了剧毒,都没能毒死他。
不过,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一定能看出来,毕竟当年他是隐藏本性,佯装谦逊仁厚,才得到夜离、牧荻尔和上官凤驰相助,要说起这伪装之术,他可是个中好手,牧荻尔是否是装出来的,他很快便能识破。
“是,请陛下随小的来。”伍连郡恭敬地走在前面领路。
牧隆瑞跟着他走向牧荻尔所住的寝院,侍卫和太监也随行护驾。
一行人来到寝院,就看见牧荻尔坐在地上与两只狐狸玩耍。
伍连郡快步上前禀告,“王爷,陛下来看您了。”
桃娘急忙跪伏在地,牧荻尔只是歪着头,目光在牧隆瑞和随侍在他身后的太监以及侍卫间穿梭,一脸困惑,“他们是谁?”
“王爷,快起来向陛下行礼。”伍连郡伸手想扶起他行礼。
“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不肯起身。
“王爷——”伍连郡满脸焦急之色,还想再劝,却被牧隆瑞打断。
“皇叔身子不适,无须多礼。”他接着温和的问:“皇叔在做什么?”
牧荻尔没搭理他,低着头继续逗弄狐狸大仙。
“王爷,陛下在问您话。”伍连郡在一旁提醒。
他疑惑地拾起头,“我又不叫皇叔。”
“那你叫什么?”牧隆瑞顺着他的话接腔。
“我叫王爷。”他与牧隆瑞四目相对,清俊的面容上透出一抹憨傻之色。
打一进来,牧隆瑞便暗中细细地打量着他,听见他的话,他眸里闪过一抹精光,走上前,“这狐狸是你养的?”
“是我养的,很漂亮吧?”牧荻尔得意的抱起大仙。
牧隆瑞抬手要摸它,狐狸大仙却对着他龇牙咧嘴,相当凶悍。
牧隆瑞原先温和的神色瞬间一变,大怒喝道:“区区畜生竟想攻击朕!来人,给朕将这畜生毙了!”
“是!”一名侍卫领命迅速上前,从牧荻尔手上抢过狐狸,抽出佩刀,就要杀掉大仙。
看见这幕,一旁桃娘惊骇得倒抽气,动也不敢动。
“不可以!”牧荻尔却大吼一声,用头撞开那名侍卫,从他的手上抢回狐狸大仙,紧紧护在怀里,他仰起脸,脸上满是愤怒,伸手指着牧隆瑞骂道:“你是坏人,你出去!”
没料到他一张口便无礼地怒斥陛下,伍连郡急忙劝阻,“王爷,不可以对陛下无礼。”
牧荻尔反倒扯着伍连郡的衣袖,气呼呼的告状,“他欺负大仙,他是坏人,伍总管,你快赶他出去,我不喜欢他!”
听见自家主子敢驱赶陛下,桃娘更是吓白了脸。
牧隆瑞微微眯了眯眸,正要张口说什么,背后忽然传来另一道嗓音。
“荷月拜见陛下。”拎着包袱的奚荷月领着菊儿低垂螓首躬身行礼,缩在袖中的十指紧张的掐住了掌心。方才的事她全都看见了,她强忍着心中的骇然,努力让自个儿镇定下来,在这种时刻她不能慌,一旦乱了方寸,后果难料。
回头看见是奚荷月,牧隆瑞微微扬起了眉,“旭王妃这身装扮是外出回来?”他早巳接获消息,知她离府出走之事,但此时却故作不知。
她抑住心头的恐惧,低着头说出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说词,“禀陛下,日前荷月因惹怒王爷被驱离王府,直到一早伍总管才派人接回荷月。”
“抬起头来,你是何事惹怒了皇叔?”牧隆瑞询问。
她抬首答道:“荷月因责罚了王爷的侍婢桃娘,而惹得王爷生气,才赶荷月离府。”
牧荻尔抱着狐狸大仙走到她身前,瞪着她,“以后你不可以再欺负桃娘喔,你再欺负桃娘,以后我就不让你回来了。”
她低垂着睑,委屈应道:“是,荷月以后不会再责罚桃娘。”
“你为何责罚那侍婢?”牧隆瑞问。
她抿着唇,迟疑须臾才回答,“禀陛下,荷月是因王爷太纵容宠爱桃娘,担心桃娘恃宠而骄,因此才寻了个借口责罚她。”
牧隆瑞瞟了眼一旁畏缩低着头的桃娘,看向奚荷月假意规劝,“皇叔此时正须需人照料,身旁多几个宠婢侍妾的也能替你分忧解劳,你身为王妃,胸怀该宽大些。”
“是。”她恭谨地颔首。
伍连郡走到她身边说了几句话,奚荷月出声道:“陛下风尘仆仆,如今已备好厢房,陛下先歇息一下可好?”
“嗯。”回头再望一眼嘟着唇瞪他的牧荻尔,牧隆瑞捋了捋下颚的胡须在奚荷月和伍连郡的陪同下离去。
方才他刻意命人毙了那狐狸,便是想试探牧荻尔会如何反应,结果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一头撞开侍卫抢回狐狸,还对他出言不逊,反应就如同心无城府的孩子。
看来牧荻尔是真的傻了。
待一行人走远,桃娘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方才真是吓坏她了。
牧荻尔低头顺着怀中狐狸大仙的毛,眼神透出一丝锐利,从牧隆瑞临走前朝他投来的那一眼,他明白自己刚才顺利骗过他了,不过以他多疑的性子,恐怕试探不会只有一次。
远远看见在园子里玩耍的牧荻尔被一名大内侍卫撞倒跌落莲池,奚荷月心头一紧,望向站在不远处观看着这一幕的牧隆瑞,心头明白这定是他刻意命那侍卫做的。
她咬着唇,按捺着想奔过去关切牧荻尔的冲动,唯恐坏了事,只能隐于一旁,直到看见王府的下人跳进莲池救起他,这才舒展开眉头。
陛下究竟还要试探几次才肯满意?他这两日已明里暗里的试探了好几次,今日竟还命人从背后推牧荻尔落池……难道陛下这趟来不光是试探,而是专程置他于死地吗?
想到此,奚荷月心头顿时一惊,掌心布满了冷汗。
第10章(1)
所幸经过这一次,牧隆瑞似乎满意了,不久便离开王府,返回都城。
送走牧隆瑞,奚荷月急忙回到寝房,望向先前跌进莲池里的牧荻尔。
“你没事吧?”
“没事。”他刚沐浴完,已洗去一身脏一污,见着她,表情十分温柔,“这两日累你担心了。”
她轻摇螓首,“还好陛下终于走了,看来他应该相信了。”
只是想到他临走前叮嘱她的话,她又不安起来——
“别忘了当初朕交付给你的任务,一旦旭王有任何异状即刻回禀。”
除非牧荻尔死,否则陛下无法放心,思及此,她心蓦地一沉。
见她神色凝重,牧荻尔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我很好。我只是想到,虽然陛下暂时相信你了,可是他终究不会……”她顿住,没有说完。
他会意的接口,“他终究不会放过我,对吗?”他逸出笑容,“你放心,只要再忍一段时日就好。”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什么打算?”
“他若不再是陛下,便无法再威胁我了。”
她一愣,接着一脸惊骇的捂着唇。“难道你想……取而代之?”
“不是,不是我,自有别人会取代他,”他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否则当年他便不会选择辅佐牧隆瑞,而是直接投入夺位之战。
“那是谁?”她皱眉。
“是我的另一名皇侄。”
“可那些皇子当年不是都死绝了吗?”
“不,有一人逃过一劫。”他将与夜离的岐黄约略告知她,“我们目前是按兵不动在等待适当的时机,待时机一到,将会一举推翻牧隆瑞,拥立新帝。”
他们竟然意图谋反?!奚荷月十分震惊,但片刻后就稍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陛下即位以来,大肆诛杀臣子,弄得人心惶惶,还强征民夫修葺陵寝,苛征重赋,早已天怒人怨,迟早会引起人民反抗,若是推翻了陛下,不只他的危险就能解除,对百姓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问题是,此事必定没那么容易。“你们这么做很危险。”
“只要消息不走露出去,不会有任何危险。”牧荻尔微笑道。
她心一震,“那你还告诉我,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他凝视着她,眼里充满了对她的信任,唇边亦扬起一抹飒爽的笑,“我相信你。”
他对她的信任令她动容。她郑重承诺,“这件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只字片语。”
他爱怜地舒臂将她拥入怀中,“你不需要向我承诺什么,我相信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意味着他已完完全全将她视为自己的妻子,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踌躇片刻须臾,奚荷月拿起药粉仔细涂抹于脸上,抹上后看不出任何痕迹,只有皮肤略显白皙了些。
“小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弄巧成拙,真被王爷嫌弃了该如何是好?”菊儿很为她担忧。
奚荷月语气平静,“若是他因此嫌弃我,我也没什么好再留恋,正好可以让我对他彻底死心。”
牧隆瑞离开后,为了让她自在一些,牧荻尔让小凌子再扮成他,又找了另外一人假扮成她留在王府,暗中带着她来到别庄,这里全都是他信得过的心腹手下,没有探子混入,因此她决定趁此机会考验他。
“可是……”
“别可是了,去倒杯茶给我。”明白菊儿是在为她担心,但她已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先前他扮成不同的男人试探她,现在轮到她考验他了。
与伍连郡商讨完事情,牧荻尔走进房里,看兄她,他俊脸上扬起笑意,“荷月,外头天气很晴朗,我们出去走走。”
“好。”她颔首,随他走出寝房。
两人漫步在花园中,牧荻尔说道:“对了,桃娘提醒我向你解释一件事。”
“什么事?”
“桃娘服侍我多年,我从未对她动心,也不曾有过逾矩之事,她待我也是主仆情谊,那时我拽她上床陪睡,只是为了做给你看,在那之前我不曾让她陪寝过。”
听见他的话,她有些讶异。桃娘的事一直像根刺扎在她心头,隐隐作痛,此刻听他这么说,那根剌仿佛瞬间被拔了出来,她眉眼不自觉的放柔。
他没漏看她流露的细微表情变化,含笑道:“桃娘说怕你会在意这件事,要我向你说清楚,免得你误会。”看来她先前似乎真的误会了,还好今天解释清楚,他也不想再有任何误会卡在两人中间。
奚荷月轻抿着唇,没想到桃娘这么细心,竟察觉到她对这事有多在意。
牧荻尔突然抬起她的脸,在她粉唇上印下一吻。
她一怔,面颊飞上一抹霞色。
他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畔吟着她曾念过的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荷月,别再离开我,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出让你不快的事。”
她轻轻在他怀里颔首,倘若他能通过她给他的考验,此生她绝不会再离开他。
“你别看我。”床杨上的奚荷月辽着脸别开头。
闻人尹给她的药效果已显现,她整张脸开始肿胀脱皮,连她拿照镜子都被自己那丑陋的容貌吓住,不敢再多看一眼。
“我已命人去请少尹来,以他的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你这怪病,你别担心。”牧荻尔温雷安抚她。
两日前,她的脸便有些浮肿,原以为只是暂时,岂知昨日变得更严重,今天整张脸更是肿胀不堪,也开始脱皮,他连请了好几名大夫过来,却没有一个能查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
“我知道我这模样很吓人,我不想你看见我这副骇人的模样……”虽有意藉着毁容来考验他,但她又矛盾的不想让他看见自个儿此刻的脸,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轻轻扳开她遮着脸的手,柔声诉说:“我们是夫妻,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美。”见她的五官因肿胀而变形了,更因脱皮而发红,他很是心疼。“很疼吧?”
“不疼。”她摇头。也不知这药是什么做的,她的脸都变成这样,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
“都肿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别逞强,疼的话就说出来。”见她强忍着不喊疼,牧荻尔更加怜惜,在床边坐下,将她拥进怀里。
她是真的不疼,但为免他起疑,她配合地呻吟了几声。
“王爷,我的脸若是一辈子都治不好怎么办?”
“不会的,有少尹在没问题的,没有任何疑难杂症是他治不好的。”他对闻人尹的医术很有信心。
“可万一连侯爷都治不了呢?”她忧虑的望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那我便带你访遍天下名医,我不相信没人能治得好你。”希望治好她并非他在意她的美丽,而是不愿她痛苦难受。
连她自个儿都受不了她此刻这副容貌,她却没在他眼中看见任何一丝嫌恶,奚荷月心下不禁十分感动。
就在这时,一声异响传来,她微微一愣,随即而来的恶臭让她忍不住掩鼻。
接连又再响起数声噗噗声,她窘得耳根发烫,没脸见人。
她令早服下了闻人尹给她的那颗赤色的丹药,可没料到它的作用竟是这样,让她屁声连连不绝,并且伴随着恶臭。
看见牧荻尔下意识地捏着鼻子,她羞赧的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进去,赶他离开。“你出去。”
“我不在意。”他放开手,忍着臭味,温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
“可是很臭。”她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早知侯爷给的丹药竟是这种作用,她绝对不会再用。她可以容忍自己变丑,却不想变臭。
“不臭、不臭,你别裹得这么紧,当心把自个儿闷坏了。”他伸手扯着被子想让她透气。
“你先出去!”她伸手推着他,想赶他离开,这种臭味连她都难以忍受,她委实不想让他留下来受罪。
看出她的难堪,他劝道:“我们是夫妻,没什么好介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轻咬着唇,想到自己此刻又丑又臭,不禁有些悔不当初,也许不该用这种方法来考验他,侯爷也真是的,怎么能拿这种丹药给她吃?
“王爷,我想歇会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见她苦苦央求,牧荻尔这才让步,“好吧,你别胡思乱想,等少尹来了一切就没事了。”
“嗯。”她点点头,见他离开后,她才掀开被褥。
一旁的菊儿被薰得紧捏着鼻子走到床榻边,“小姐,您这屁怎么这么臭?”
“我也没想到侯爷给我的那颗丹药会让人这般……唉,菊儿,你去将窗子打开,让气味散出去。”整间寝房全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药不会有问题吧?小姐服下可会腹痛?”开了窗子的菊儿担心地问。
“不会痛,只会让人想放屁。”方才连放好几个后,现下已停止了。
“侯爷不会是故意整小姐吧?居然拿那种丹药让小姐服用!”
“是我自个儿没问清楚。”奚荷月叹口气,“不过侯爷没说错,这倒是个考验他的好机会。”倘若对又丑又臭的她,他都能忍受得了,那么他对她的真心便再无疑问。
静下心来,思及他方才的神情,明明恶臭难闻,他还强忍着安慰她,她忍不住失笑。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万一王爷因为这样疏远你,该怎么办?”那种臭味连她都觉得很难忍受,更何况是堂堂的旭王爷。
“那就也证明他的真心不过尔尔。”
看着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菊儿重重叹了口气,“小姐,您打算考验王爷多久?太久的话,我担心王爷会忍受不了。”
“侯爷当初说这药效约莫十四天,等十四天过后便能恢复。”
“可侯爷不是也给了您解药吗?若是您改恋心意想提早恢复,只要擦上那药便成了,您就快擦上吧,别再考验王爷了。”菊儿苦劝,她很怕小姐这么考验下去,就算有真心也被吓走了。
奚荷月摇头,“我决定等这药效自个儿退了。”若是他连十四天都忍受不了,那他对她的感情根本不值得相信。
见菊儿一脸愁容,她笑道:“菊儿,你别担心,该是我的跑不掉,不该是我的求不来。”
“好好的日子不过,小姐这是何苦呢。”菊儿咕哝着。
奚荷月幽幽启口,“我当初嫁给他是抱着与他生死与共的心情而来,若陛下真不让他活下去,我便与他同死,可他先前是怎么待我呢?没道理只许他试我,而我不能试他。”她想要的只是他真心以待而已。
“菊儿,镜子呢?”漱洗完,奚荷月坐在梳妆台前,让菊儿为她挽起长发,却发现摆在前方的铜镜不见,她纳闷问道。
“那镜子被王爷拿走了。”
“他为什么要拿走镜子?”
“王爷不希望你照镜子。”
“为什么……”话才说出口她便明白了,“他怕我瞧见镜子里自个儿的模样会难受?”
“嗯,王爷怕您见了会难过。”为她挽好发髻,菊儿再道:“小姐,你变成这样,每天放臭屁,王爷也都没嫌弃过,我瞧王爷似乎对你是真心的。”
“就算他现在忍耐得了,可是谁知他能忍多久呢?”
算一算自她擦上药粉已有七日,而那颗丹药的药效也已持续了四、五天,几天下来,她早从尴尬和惊吓变得有些习惯了,不过令她有些意外的是,牧荻尔好像也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