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哎,哎,你别拿我的衣服擦你的鼻涕啊!哎……”
他怪叫着跳开,她赶紧拾起地上的鞋追过去!盛夏的中午时分,一对年轻人在阳光下奔跑着。
“呼……哎,你看我这样行吗?我的眼睛红不?说话的鼻音重吗?要不,我周一来好了。”
突然有些紧张,紧张什么呢?这之前的几天不是一家一家地走,一家一家地碰壁吗?是因为这次有希望,所以才会很在意吧?
抓住要临阵脱逃的她,这个小丫头怎么了,找了大半天,终于找着了,她又不肯进去试试了?
“你现在的形象好极了,真的,我不骗你,你就像小红帽一样可爱!别瞪我,我说真的呢!再说,你看,这里很大也很新,环境一流,你不去争取,等着以后后悔吗?去啦!今天的人不多,正好有机会让他们好好地认识你啊!”
习惯性地揉揉鼻头,去就去啦,大不了就是个死吧!她不做缩头乌龟啦!任秋桃一副视死如归状向里面走去,江凡修倒是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恨得她牙痒痒的。
“你好,我想应征幼师的工作,请问贵园需要……”
“哦,你请进,请稍等一下。”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示意任秋桃坐下,并很快地结束了手中的电话。
“对不起,你是要应征老师?带简历来了没有……好,我看看……l大学幼教专业,前年毕业的?我们算是校友,张教授还在那里吗?”
“教幼儿心理学的张教授吗?嗯,还在,已经是副主任了。您也在我们学校进修过?”算是校友?那就是说不是真的校友啦,可能性就只有这一种。
“是的,六年前了。你以前做两年的幼教工作……这样吧,你说一下你对幼儿育教的体会吧。”
“我觉得幼儿就像一张白纸……”
“嗯,很好、很好……如果方便,你先试教一个月?熟悉一下我们这里的环境,具体的待遇……”
任秋桃以极兴奋的心情听着她的话,其实,真的听进去的不多。
“你看这样行吗?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周一来吧!”
“我……我被聘用了是吗?”
“是啊!”
“真的吗?”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任秋桃站起来,握住伸向自己的手,“没有,没有,这几天我一直在找工作,可是他们都说不缺老师……我没想到这次这么顺利,简直不敢相信!”
“就像你说的,我这里刚好缺人手,而你又适合,这不是互利的事吗?我姓常,是这里的园长,以后我们将会在一起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当然,谢谢你常园长,周一我一定会按时来的。那么不打扰你的工作,再见!”
常园长看着关上的房门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很适合和孩子在一起,这是第一眼的笃定。
第三章
跳到江凡修的面前,任秋桃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嘿,我成功啦!”
“真的?恭喜你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少来了,马后炮!刚刚你不是还凶我来着?”
“哎,小气鬼,你不也骂我了?还用我的衣服擦你的鼻涕……你可别想不承认,你看,这上面还有印呢!”
“才不是呢,那是你的汗印,少诬陷好人了!”
“好,我诬陷好人!不过,你到底几岁了?你是离家出走的?不怕父母着急吗?”
“你职业病啊?我真的二十三了,骗你做什么?哪,不信给你看身份证!”
“不用,不用,我信你,可,不是你自己说是离家出走的吗?”
“我是没跟朋友打招呼就走了,怕她不让!我老爸老妈对我可是放心得很!”
江凡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嘿,我小人啦!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庆祝你求职成功。”
任秋桃高高地挑起下巴,一脸的不屑,“不去,不吃,所谓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哼,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是嗟来的,是我请你、求你的,这样成了吧?”
“这样啊……那好吧,你请吃什么?我先申明,这可得算是午饭加半个晚饭的,一定得有肉,呃……红烧肉吧,肉块大大的,肉色红红的,受不了了,快走,快走!”
“我来啦!我来啦!大海,你真大,哈哈哈……”任秋桃展开双臂让风吹起衣角,真好,带着潮湿和大海味道的风扑在脸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她大笑三声,一吐这几日找工作的苦闷。
“从今天开始,我又是以前那个快乐的、向上的、可爱的、漂亮的任秋桃!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越来越顺,耶!”她向前跨一个马步,伸出手做一个胜利的手势,回头对江凡修一眨眼,“看我酷不酷?”
江凡修早就笑翻了,没见过这么爱玩爱闹的丫头,说出去谁会相信她已经二十三了?“快下来吧,一会浪打过来,有你好受的!”
“我才不要下去呢!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大海。啊!大海,你是如此地宽广博大;啊!大海,你的身体里住着那么多的大鱼小虾,给一只龙虾让我尝尝吧!我是你忠实的追随者!”
她正激昂地满嘴跑火车,一个浪打在她脚下的岩石上,溅了她一身一脸的海水。任秋桃大叫着连跳几步想躲过再次袭来的浪头,谁知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吓得她双手乱挥,扔掉了握在手里的高跟鞋。在心中哀叫一声,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完啦,完啦,这下头上不知道要多出几个包来,也不知道身上会不会有擦伤,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掉到海里,她不游泳啊!咦?停了?不倒了?没事了?
紧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经历了十数次抓捕的江凡修紧张,在大脑未下命令之时便已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待回过神来,他才惊觉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太容易导致两个人都跌倒,而且被垫在下面的铁定是自己。
看着瞠目结舌的她,突然觉得冒点险也是值得的。天知道,四年的警察生涯已经让他学会了保护自己,而这次却有失冷静,不过,当事人显然还未曾有这层意识。
“好、好功夫!谢谢你啦,真是吓死我了!哎,你可以放开我了。”
他是在救自己没错啦,可是,她的这条手臂和他似乎有仇,要不,他怎么还不放开,也没有松些劲道?
“你先下来!”
感到脚下的凸凹不平,她才想起自己的鞋,“我的鞋!我新买的鞋,今天才穿第三次。”
再回身四下里寻找的时候,只看到一只卡在不远处的石隙里,而另一只早不见了踪影,想是给海水冲走了吧!来不及多想,便被他给拉下了岩石,这才察觉到他的气愤,这个感觉让她很费解,他在气愤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而且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今天的风浪很大,一定要离海浪远一点!刚才那个不过是个小浪头,若是遇到大浪,你的小命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任秋桃噘起嘴却没有顶撞,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才这样说,只是有那么严重吗?自己是第一次看到大海,所以才兴奋嘛,而且昨天找到了工作,也开心啊!
“你已经二十多岁了,拜托你有个大人的样子好不好?你这样很不让人放心!”
她小声地抗议:“好了,你还抓着我的胳膊呢,很疼的。昨天已经给你握得红了,你和它有仇?那你们自己去解决,不要连累上我!很疼,真的很疼。”
松下力道却没有松开手,他可受不了再给她吓了,“走吧,这种天气不适合看海,等哪天风平浪静你再来玩吧!”
“可是我才来!可是我的鞋还没找到!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嚎叫着被他拖远。
把手臂紧紧环在他的颈项间,他的背很宽,他的脚步很平稳,他的气息在鼻尖萦绕,这是她从没有过的经历,有一种她从没有过的感觉在心头升起,是什么呢?她不确定。
“喂,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上楼好了,要是给熟识的人看到不好吧?”
“已经有很多的人看到了,再说你当这里是海滩吗?光着脚走你会受不了的,何况也不一定会遇到谁。”
说什么来什么,刚上到二楼就遇到了四楼的范阿姨。
“咦,小江,今天不上班,休息啊?”
“范阿姨好,今天周日休息啦!”
“你的女朋友啊?怎么了?生病了?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是我妹妹,前几天从外地来这边工作。鞋子破了,所以我就背她上楼。”
“你妹妹啊?好秀气的小姑娘。”
“范阿姨好!”
“一看就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不像我家那两个见了面就吵嘴。对啦小江,以前你阿姨有和我提过,说给你留意一下好的女孩子,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大学毕业,在一家叫……老了,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在一家大公司里工作,人也长得蛮不错,你哪天有时间,我给你介绍介绍。”
江凡修的脸一红,阿姨也真是的,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单身汉一般,到处拉着别人给自己介绍女朋友。
“啊……我这段很忙,范阿姨没看到电视里说在严打吗?等我有了时间再去找你啊。”
“行,不和你讲了,我赶着去打牌。”
“再见范阿姨!”
低声地笑着,任秋桃用一种腻腻的声音拉着长音:“哥——哥——”
哥哥背妹妹?小时候心里最羡慕的就是有兄弟姐妹的伙伴,那时总是幻想如果自己也有个哥哥,他会不会哄自己、会不会爱自己、会不会背自己……
“什么事,妹——妹——我这个坐骑还好吧?”
“好,好极了!下次……呸、呸,没有下次啦,我三百多的新鞋呢……哥哥是王老五啊?呵,你家的阿姨很着急是吗?”
“是哦,让阿姨着急的王老五,不过可不是什么钻石、黄金那一类的……怎么,妹妹有好的女孩子要介绍给我当女朋友?”
“我?我才没有那么八婆呢!不过,说真的,就算是想也没有人介绍给你啊!”
“我不会那么差吧?什么叫没有人介绍给我?”
“呀,我哪有说你差?你很好呢!人又热情、个子又高大,而且还是人民警察,听起来就有安全感。虽然是长得有点黑啦,不过,这年头不是时兴这种所谓健康肤色的吗?”
“让你说得我有点飘飘然啦!”
“呵呵,所以你的女朋友当然也要很好很好的啊,只是,在这边除了你我暂时还没有朋友,因此就没有人选介绍给你啦……到啦!”
从他身上跳下来,任秋桃看着他的脸上流下的汗水,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热的天,他背着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真是够他受的。
“谢啦!走,到我那边去,咱们做些冰淇淋吃。”
坐到沙发上,江凡修才感觉到累了,别看她人小小的,可真是不轻呢!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在蹲坑,也没有好好地休息,体力还真不如以前了。动动右边的肩膀,已经好了的伤口有些痒。
抱着冰淇淋机跑出来,任秋桃看到他在扭动右肩,这才想起他的肩膀受了伤,突然担心起来。
“怎么了?疼了吗?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不是疼,只是有点痒痒的感觉,正常啦!”
不听他的解释,扯着他的汗衫执意要看一下,昨天看到他的伤口,是已经愈合了,可是好像也没有完全长好的样子,那里的颜色比旁边要浅很多,不对,是粉红色的,似乎只长了薄薄的一层皮儿,今天背着自己这么长时间,真的没事吗?
抓住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把她转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他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心,这担心他见到过,只是已经很久不见了。不是从前在爸爸、妈妈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那时自己刚刚警察学校毕业,工作起来不管不顾,号称拼命小三郎,所以经常挂小伤,开始妈妈都会哭,后来转为这种隐忍的担心,他知道他们是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真的没事,伤口长合的时候都会有些痒,不骗你,我很有经验的。真的,我不会那样逞强,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小丫头,你真的会做冰淇淋啊?要不,我下楼去买点得了。”
听他这样说,任秋桃便放下心来,记得以前老妈也说过,伤口长肉芽的时候是会痒的,伤口越大越深就会痒得越厉害,有的时候这种痒比疼痛来得更让人不能忍受,老妈是护士,说的不会错啦。
“你小看我是不是?你不知道,我和楼容有三年多不吃外面的冰淇淋了,自己做的卫生又合口味,看好吧你!对了,你叫我什么?你给我起外号啊!”
“你小的时候没有给人起过外号吗?你的名字很容易就让人起外号的啊,什么桃子……”
一掌挥过去,恨恨地看着跳开的他,没有?没有才怪呢!然后憋不住地笑了出来,其实很久没人叫自己桃子了,除了容容之外。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为了外号和小伙伴吵架,为了名字和父母闹别扭。
“外号倒是有,不过还真没有人叫我小丫头呢,听起来竟觉得挺亲切。你要什么口味的?水蜜桃?抹茶?还是纯牛奶的?家里就只有这几种口味的了。”
“纯牛奶的吧,你在冰箱里放了这么多的冰淇淋?”
“多吗?以前我们家里都会放五六种口味的呢!而且还不算纯牛奶的,最喜欢盛夏的时候做一大碗的冰淇淋坐在树阴下吃个够!”
“怪不得你这么重,背得我内伤啦!”
“人家哪有重?我老爸还说我瘦让我多吃呢!哼,你再说我胖,不做给你吃啦!”
一样的日子,一样的生活,看看身边已经熟睡的豆豆,他胖胖的小脸因为热的关系粉红色上带着晶亮的汗。想轻轻地抽出被他紧握着的手,却引来他的一阵呓语,任秋桃放弃了想离开的企图,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摩挲他粉红的脸蛋。这个豆豆来了一周,可还是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早上的时候总是要放声大哭到声嘶力竭,而且一整天都会跟在自己身后,就像她的一个小尾巴。
“秋桃,把手抽出来吧,没事的,他已经睡了。”
任秋桃摇摇头轻声地说:“我再等一会儿,季端你先吃吧,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了,可别再把他弄醒了,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磨人呢!”
“可不是,不过,这小家伙倒挺长眼睛的,你的耐心也真够好的。秋桃,我带了你喜欢的泡菜,我先把饭菜摆上,等会咱俩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
“行,我的在橱柜里你也拿出来吧。”
终于拿出了全是汗的手指,这个小胖子把她的手握得红红的,她总是能在这些孩子身上找到最真实的感情,不满也罢,依恋也罢,没有任何的掩饰。或许这也是她不想去做其他工作的原因吧,她处理不来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直来直去地习惯了,常常在不知觉中就得罪了别人。所以,她羡慕容容,羡慕她的圆滑、羡慕她在人群中的游刃有余、羡慕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焦点,她知道自己成不了楼容,也不想成为楼容,容容的苦恼别人或许不知,但她任秋桃却是知道的,容容也羡慕着自己吧?
“秋桃,快来吧。”
季端,同班的老师,也如自己一样地直性子,见了面就有很投缘的感觉。
任秋桃是很相信缘分的,容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子,也是因为投缘结成了六年的友谊而且还会把情谊再延续下去。
“秋桃,我简直受不了我老妈了,好像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个没有男朋友的女儿似的,今天晚上我又要去相亲了!秋桃,就像上两次一样,过了八点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说……说向我借书,我就来个书遁!”
“我不要,要是给你妈知道了,还不生气?再说,这法子都用过两次了,不是说了事不过三的嘛,早晚会给发现的。而且,或许阿姨这次介绍给你的人是你能看中的呢,我可不去搅和。”
“求你啦,好秋桃,要是我看得中,就说明天给你把书带去不就得了。求你了,我送你一个八寸的活底模!”
“少来,才二十几块钱,我不干!”
“喂,你趁火打劫啊?!好啦,好啦,再加一套做饼干的模子吧,不能再讨价还价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喂,你老妈要是问你用这些模子做什么,你怎么说?”
“直说?!给你打劫了嘛。”
“哦,那为了我的清白,我得到阿姨那里去解释,我这不是被逼迫,也不是被利诱,而是……讲义气,哈!”
说说笑笑间结束了午饭,有朋友的感觉是什么?就是时间过得极快,就是日子过得踏实,就是有了烦恼可以找到诉说的人,就是有了快乐可以有人分享。
“秋桃,你也还没有男朋友吧?要不,让我妈给你也介绍个?”
“去,少转移你妈的目标啦,还是先把你嫁了再说我吧!不过,说真的,你想找什么样的啊?上次陪你去见的那个很好啊,白白净净的,工作也挺有前途,虽然不是有房有车,也不是什么公司老总,可是,人家是it人才呢!你也不要要求太高了吧!”
“我哪有要求高,不过是求个感觉嘛!”
感觉?什么感觉呢?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她以为对风远是爱情,可是现在发现那不是,什么样的感觉才是恋爱了呢?
“季端,你说怎么算是恋爱了呢?真的会一见钟情?真的会脸红心跳?真的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还用像现在这样相亲来相亲去的?爱情啊,爱情,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任秋桃呵呵地笑起来,是她们太敏感还是太迟钝?会不会有一天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爱情就在自己的身边?
“喂,秋桃,你笑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在笑我呢是不是?!呵,你痒啊!”
任秋桃笑着跳开,还一边低声地求饶:“季端,季端,我没笑你啦!真的,真的,别闹了,一会把孩子们吵醒了。我真的没有笑你,我在想我们一直在说感觉感觉的,会不会有一天发现原来爱人就在身边,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去注意?”
季端停下来,仔细地看着任秋桃认真的脸,“秋桃,你是在说自己吗?你有了……有了身边的人了?”
“哪有啊,我这边才一个多月,朋友都没有几个呢!哪来的身边人,呵……”
第四章
看表、看表、看表,三十分,二十二分,十五分,八分。任秋桃起身拿了ic卡,不能辱使命啊,要不,明天季端还不又得呵自己的痒。
拉开门,正迎上江凡修,他似乎很疲惫,眼睛红红的,胡子也很长似乎几天没有修了,头发乱糟糟的,白色的汗衫很脏,借着楼道里不太亮的灯光看到他的长裤好像破了一块。
“嗨,才回来啊!”
抬头看到含笑的任秋桃,江凡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自己真的很累,累得都没有看到前面的人。
“嗯,是啊!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吗?这段时间很乱的,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
“哦,我下楼打个电话就回来。看你的样子很累,不打扰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打电话啊?到我家去打吧。”
“不用、不用,我有ic卡啊,很方便的。”
江凡修实在没有精力和她争论,一手拉过她,另一只手打开了门,“丫头,我很累也很困,没时间和你解释一个人出去的危险。你进来打电话吧,打完后愿意看电视看录像就自己放,啊……”他打个哈欠,“我三天没睡了,得去睡一会儿。”
江凡修放开手,直奔卧室,躺在床上朝外喊了一句:“冰箱里有水果和饮料,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你自己去看吧,我不行了。”不一会鼾声响起,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站在客厅里,任秋桃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的家她来了不下十次,周末没事的时候,他们都会租几张碟回来看,一窝就是一天。只是每次都是和他在一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给撂在客厅里。摸摸鼻子笑笑,她回身关上房门,就像他说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喂,你好,请问是季端吗?哦,我是你的同事任秋桃……嗯,对,不好意思有事要麻烦你一下……对、对,就是园长布置的任务,你做了没有……啊?还没做啊?那算了,我本来想你做完了在网上传过来借我看看呢,算了,我自己去做吧……啊,是啊,你也得快点做啦……行,我做完就传到你的邮箱里,你有时间去看看吧。好了,拜拜!”
呼,放下话筒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真的好紧张,虽然这是第三次给季端救火,可是怎么也不习惯这样睁着眼睛说谎,心里总是慌慌的,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就要给人捉住了一样。
坐在沙发上瞪着电话犹豫不决,打,还是不打?出来一个月了,一切也都安置好了,应该给容容打个电话,可是,她一定会骂自己的,狠狠地骂。手一会儿放到电话上,一会儿又拿下来,重复几次都定不下主意来。
打开冰箱,他说有饮料,先喝点凉的东西吧,稳定一下情绪,准备一会好挨骂。冰箱里的东西倒不少,可是能吃的就不多了,水果已经冒水了,几袋方便面也因打开的时间太长都软了,还好两瓶冰水还是封着的。
收拾好冰箱,回到客厅想也不想地拿起听筒拨下那组熟悉的号码。
“喂,容容!是我……”
电话另一端的楼容“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眼圈立刻红了,坐在一边的吴风远扶住她,不解地问:“是谁的电话?容……”
刚要从她的手上把电话拿下来,却被她一下推开了。吴风远摇摇头,她还是不能从心结里走出来,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等。
“任秋桃你好,你是朋友,你是我楼容的好朋友!我……我楼容自认阅人无数,偏在你这儿栽跟头!你……你好样的!你要怎么样?你说!你说!我告诉你,从今天我……”
“我错了、我错了,容容不要说,不要说出让我们都后悔的话……楼容,闭嘴!我错了,我说我错了……”
电话两端的人都哽咽着不能言语。
“桃子,你在哪儿?好不好?找到住的地方吗?找到工作吗?你那么傻,没有我在身边行吗?”
“我才不傻!找到地方住,也找到工作了,就是傻,我也是傻人有傻福!你呢,我的信你看到了没有?我不恨你,也不恨风远,我不是说来骗你的,真的。我仔细想过了,我根本就不爱他,而他也不曾说过,甚至从没有暗示过他是爱我的,或者他当我是妹妹的成分更多些,偏偏我搞不清状况,他又不想伤我,所以就拖了下来。楼容,其实我是真的感激你们呢,要不,我还不知道要傻到什么时候!”
“你这小傻子!你干什么要走?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吗?”
“我也想你,在我累极了却还要自己做饭的时候,在早上起不来床的时候,在看到洗衣机里堆了一大堆脏衣服的时候,我想死你了!”
楼容破涕为笑,“你不是想我,你是在想老妈子!哼,也得让你吃些苦,要不,哪知道我的好?你到底在哪?我也没敢往你家里打电话,怕叔叔阿姨着急!你倒好啦,这么长时间才想起给我打个电话。”
“怕给你骂嘛!”
“那你现在又打?”
“再不打怕得不到全尸嘛。”
“呸呸呸!你真的……”
“?嗦!说了已经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了。怎么,难道你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吗?喂,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嘿嘿!”
“你少胡说了,我真的觉得很对……”
“打住、打住,要不你再骂我几句得了,少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是好朋友啊。就是男友和老公不能共享,要不……”
“好了,我不说了,你啊越说越不像样子!你真的很好吗,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相信别人了啊。”
“好啦、好啦,你还说你不像个老妈子!我真的很好,我和你说啊,我的房子每个月才三百元的租金,房东也好得不得了,我就是在他这里给你打电话呢!”
“你的房东是老人啊?”
“不是,是个年轻人,怎么了?”
“女孩子?”
“不是啊,是个男孩子。”
“这么晚了,你在男孩子家里?他家里还有别的人吗?你别告诉我就他一个人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相信陌生人的!”
“哎呀,他是个警察啊!怕什么?”
“啊?警察?那还好点。你啊,做事不能太冲动的知不知道?人不可貌相……”
“好了,知道了,离开你那么远还是逃不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挂电话啦。对了,你不能在我没回去之前就结婚,我要当你的伴娘呢!”
楼容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红着脸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和他似乎真的可以预期未来了。
“……好了,容容,我真的要挂了,虽然是免费的可也不好打太长时间。啊,还有啊,我真的真的已经好了,你要是拿我当借口再逃避的话,我可不饶你,拜拜!”
挂上电话,任秋桃蜷到沙发里放心地哭了一通,自己还是那个傻女孩,容容还是那个关心自己的朋友。
突然电话铃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自己真的哭得那么投入吗?
“喂,你好……是江凡修家……他在睡觉,你哪位,要找他吗……哦,受伤了?没看到啊,哪里伤了,严重吗……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啊!要他起来接电话吗……啊,啊,好的,你叫高辰是吗?行,等他醒了我就告诉他……我?我是他的房客……好的,拜拜。”
他受伤了吗?他的同事说他的腿受了轻伤,她却没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敲敲门没有人应,一定是睡得太沉了,任秋桃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他连衣服也没有换就睡着了。
他一定是很累了,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他也能睡着。打开台灯任秋桃看到他的裤子磨破了个大洞,用剪子把裤筒剪开,破成这个样子以后也不能再穿了吧?然后她看到一块巴掌大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很脏,正有血丝汩汩地渗出来。她的心一痛,是了,她是怕伤口的,上次看到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不也是不舒服吗?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取了药水、棉球和纱布。
蘸了药水的棉球刚一碰到伤口,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腿轻轻地向后缩了缩。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叫醒,醒了是不是会更疼,可是不醒这个姿势又很不方便处理。
轻拍他的脸,他的眉皱着,睡梦里也在追着坏人吧?他的胡子轻轻地扎着她的掌心,不疼反倒有些痒痒的。
“江凡修,江凡修你醒醒!江凡修!”
迷糊地睁开眼睛,能不能再让他睡一会?他真的很困,再让他睡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了。
“你醒醒!醒醒!”
难道又有人被劫了?江凡修一下坐起来,大喊一声:“你站住!”
任秋桃被他突然的一声吼叫给吓呆了,举着一只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江凡修四下里看看,对了,他已经交班回家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向后一仰又躺了回去。
任秋桃回过神,拍拍狂跳的心脏,“被你吓死了,大臭虫你先起来啦!快点,你的腿伤了你知道不?我帮你处理一下,十分钟就好了。”
扶着他的头想把他推起来,可是他一点都不配合。任秋桃拿起蘸了药水的棉球擦一下他的伤口,江凡修大喊一声坐起来:“你在干什么?!”
她偷偷地一笑,有时候得使用些非常规方法,“刚刚你的一位叫高辰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你的腿伤了,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你忍一忍啊,我得先把伤口清理一下。”
看着双氧水在他的伤口上形成了无数个小白泡,任秋桃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疼,可不忍心也得擦干净,这么热的天很容易感染,要是真的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轻轻地往伤口上吹气,或者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她只能这样做了。
“很疼是吗?你怎么又伤了,是你太拼命了吗?认识你一个月,你挂了两次彩了。”
喜欢她温热的唇里吹出的丝丝冷气,心中的一个隐秘之处被轻轻地触动,“还好,不是很疼。晚上追人的时候不小心给绊倒了,可能是在地上磨的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心里只想着要抓住那个人。等到真的抓住了,所有的神经都放松下来,我却只觉得累,只觉得困,只想睡觉。不是我拼命,做警察的难道不该以抓坏人为己任吗?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喊喊口号,我老爸也是警察,他从小就是这样教我,已经根深蒂固了。我还好,只是小打小闹地受点伤,同组的老张半年前被罪犯刺得肝破裂,休养了三个多月才好。”
任秋桃激灵地打了个冷战,他也会吗?全身是血,虚弱无力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你别吓我,我最怕朋友生病了,像你这种工作,哪有小病啊!”
“没事的,我当了六年的警察没受过什么大……”
她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江凡修,话可不能说满了!有一次我和朋友说我的牙齿好,从来都没疼过,结果没出一个月牙疼得上不了班,所以,话可真的不能说满!”
满是污迹的伤口终于清理干净了,任秋桃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他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可是看着那透明的药水泛着白泡带着些血色缓缓地流下来,怎么会不疼?若是换成了自己怕早就龇牙咧嘴、大呼小叫地喊疼了。
“好了,就这样吧,别包了,天这么热包上很容易感染。对了,你要小心点,洗澡的时候别碰到伤口,我看最少还要上三天的药。”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蹲得有些僵了的双腿,从前没有接触过警察,在她心里只是觉得他们挺威严的,其他的并没有具体的认知。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真的如电视里所演的那样要面对很多突如其来的危险情况。
“丫头,你不是说你学的是幼师吗,怎么好像是个护士?”
任秋桃一边收拾药水一边笑着说:“这话我老妈听了会很高兴,她是护士,而且还是护士的头——护士长,她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地休息吧!对了,你冰箱里的东西我都扔掉了,不是过了保质期,就是已经坏掉了,冰箱里的味好难闻啊!明天你有时间再去买些什么放到里边吧,真的是空了。”
“都扔了?里面不是还有一袋方便面吗?那个别扔,我急着睡觉饭还没吃呢,现在算是精神了,好饿啊。”
“那包方便面就剩半袋了,而且都软了,还能吃吗?已经扔掉了。”
“啊?扔了……那算了,”他躺回到床上,“明天早上一起吃吧!谢谢你啊,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门。”
“江凡修,不吃饭怎么行?你先别睡,我回去取点面条做给你吃,不比方便面来得慢的!”
蜷在沙发里喝下最后一点面条汤,江凡修抹抹嘴,感激地看着任秋桃,真好,这种有人做饭的感觉真好,“丫头,你做的面条真好吃,下次再多做些吧!”
“两碗不少了,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再多吃,还不把你撑坏了!”
江凡修打个饱嗝,真的是很饱,“我蹲了一周的坑,大概有三天没有好好吃睡过了,现在好多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伤了?”
任秋桃翻个白眼,看来他可能也记不得拉自己到他家里打电话的事了。和他相比自己简直就是工作在天堂里的,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没有很大的工作压力,薪水虽然少些,但也够用了。
“我到你家里借电话用,接到了你的一个叫高辰的同事的电话,他问你的伤口处理了没有,我才知道的。”
江凡修苦笑,明天到局里一定会给高辰那个家伙逼供的,一个单身男子的家里夜里有一个女子接电话,的确暧昧,的确值得怀疑。
“你们的工作好辛苦啊!真的有那么多的坏人吗?”
“当然,你认为我吃饱了没事做把自己弄伤了玩吗?这段时间不太安全,你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晚上单独逛街,还有要是有人敲门,一定要问好了才开!我看你好像听到敲门问也不问就打开了,很危险的知道吗?还有,如果后面有人跟着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如果被跟上了楼,你就敲315的门,那家总是有人的,罪犯也怕人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