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古玉新恋

古玉新恋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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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脸色突然刷地成了铁青。

    “看样子,慕容氏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对咱们海心寨下手了。”贺兰智神色肃穆地说。

    “二哥,”李沅毓唤著贺兰智,说:“恐怕我得赶回宫了——”

    “公主这次的伤势一定不轻,你快回去看看,也好有个照应。”贺兰智体谅地说著。

    “这倒也是,万一慕容氏要有什么举动,你也可以捎个讯给我们。”丁叔插著嘴。

    但,这些都不重要!此刻,李沅毓心里只有公主受伤的事情,他真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一振翅就可飞到公主身旁,而今,他不但要小心翼翼闯过湖旁的驻兵,还要带著身手下是很俐落的贺兰静——

    “既然决定要走,那阿静赶快去收拾收拾。”贺兰智催促著。

    “这——”李沅毓为难地吞吞吐吐了。

    “怎么了?”

    “这次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这段路很苦,而我打算以日夜兼呈的方式赶到,倘若带著阿静——”

    贺兰静不敢看他,只是低著头听他说出心里的话。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为自己感到无限悲哀。

    “怎么?你不打算带阿静走?那怎么行。”

    二哥——求你!求你不要再把我贱价求售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留点尊严让我有活著的支撑点,行吗?

    “我只看公主一眼,了解了她的状况,便立刻快马加鞭再回海心寨。”李沅毓是心急如焚。

    “那——那要看阿静怎么说?”大家此时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始终沉默的贺兰静。

    “静——”李沅毓这才意识到贺兰静的不对劲。

    “你去吧!反正我还想在这儿待些日子。”她连台阶都替他找好了,她不想再予他任何压力。

    更何况——没有用——

    回到房内,贺兰静一语不发地为他收拾行囊,她知道他的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地飞向有公主的地方了。

    只是,他不得不还故作牵肠挂肚地同她话别一番。而贺兰静贪的,还是他的心回意转。

    “静——”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满是歉意地说:“真抱歉,我——”

    “不要!!”贺兰静捂住了他的口,摇著头。

    是的,爱或不爱都与抱歉无关!她不要他说,怕是一出口就教她无地自容。

    她的爱不低廉,如果他不要,就别勉强带在身边。

    “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带你走——”

    我会等你,尽其一生都会等你回来说爱我!吞下这句欲出口的话,贺兰静含著泪,只轻轻地说:“要回来,就带著你的心一起回来。”

    “静——你——”李沅毓有些迷惑。

    “我帮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愿被他发现她的软弱,她连忙转个身,背对著他,把床上剩下的衣物再塞进包袱。

    “静——你还好吧?”他也是依依不舍。

    “嗯。”贺兰静低著头,泪如雨下,而正巧不巧,就滴在那块他送的玉佩上。

    拾起她方才卸下放在床上的玉佩,她刹那觉得这玉佩已经不再属于她贺兰静了,不!该说是,她从未曾真正拥有过它!

    这块玉佩早就刻上了李芙影的名,只是,她太天真了,天真到没看见,否则,她一定不允许自己掏了心来交换这块别人的玉佩。

    别人的玉佩,芙影姐姐的玉佩!

    不假思索,贺兰静把拿在手上的玉佩塞进了李沅毓的包袱中,然后再转向他,递上了她亲手收拾好的包袱——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接下包袱的李沅毓,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心。

    “再会——”

    一直送他上了小船。只剩黑点的身影依旧令贺兰静动弹不已,仿彿看尽以后,才够她在未来的岁月中慢慢回忆。

    她留下了他的身影,在那带泪的眼瞳里;而他却摘走了她的心,在清海湖的波光里……

    三天后,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吐谷浑的大军联合了唐朝的军队不但包围了青海湖的四周围,更进一步地瓦解了海心寨的海事防御战略,大举地攻上了海心寨的本营。

    青海湖顿时烽烟四起,杀伐声日夜不停,虽然海心寨的弟兄们坚持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方可倒下去,但,毕竟寡下敌众,战事不过三天三夜,海心寨上百名的弟兄已剩寥寥十数人而已!

    但,他们仍死守不离!

    “杀杀杀——”山坡上有著同归于尽的嘶吼。

    “阿静——不要逞强,能逃就逃。”一面挥剑、一面飞踢的贺兰智仍一心想保全她的生命。

    “咻——啪——”挥舞著鞭,贺兰静待解决掉三、两个敌人时,才回答著贺兰智,“这就是你急于把我丢给李沅毓的原因吧!”

    “没错,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一啊——”话还未尽,几支毒箭就同时射中了贺兰智的胸膛。

    “二哥!”贺兰静顿时疯了似地大叫起来。

    “快走呀!”贺兰智仍勇敢地挺著,奋力地杀向那敌军藏身的地方,藉此来掩护贺兰静的逃离。

    “不要啊——二哥——”贺兰静想抓住他。

    “走——”贺兰智用力一推,硬是把她推入那堆灌木草丛中,然后再倒向那碧绿的湖水之中……

    “阿静,你要保重——”贺兰智用仅剩的神智,用深邃的眼眸传达著他为人兄长的牵绊。

    “二哥——”他那一瞥,教贺兰静的世界顿时成了断壁残垣,她在这世上连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即使她能独活,那又有何意义呢?

    就这股气,她站起身,脸上一片寒冰,似乎那眼,就可射出千万锐箭般地锐利,掂一掂手中的皮鞭,她的眼光集中在前方的树林里面——

    “咻咻咻——”她冲上前,狠劲十足。

    “哎哟——哎哟————”连续十几个士兵被那鞭抽伤了全身。

    “可恶,臭娘儿们,哎哟——”

    一阵咒骂加哀嚎,十几个喽啰兵就落荒而逃,只剩一位身形壮硕的彪形大汉仍虎视眈眈地盯住她——

    “小美人,你还记得我吗?”他暧昧地调笑著。

    “怎么不记得,你不就是慕容氏身边的那条老狗吗?”贺兰静认出来,他就是那次行刺中,出现在慕容氏寝宫的那位侍卫队长。

    “好个伶牙利齿!不过,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罢,他便倏地将长剑刺向贺兰静。

    “咻——咻——啊——”这位彪形大汉的手法凌厉带劲,而已经筋疲力竭的贺兰静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几招下来,她的身上己被划了好几道伤口,鲜红的血渍顿时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衫。

    “真是可惜,这么粉嫩的肌肤,该是留给人尝一口。”他逼近著已瘫在地上的贺兰静。

    “那也不会是你——”就在此时,响起了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

    “李——李大人,”他错愕莫名。

    “沅毓!”她无法置信。

    “我不许你伤害她。”李沅毓的神情透著杀气。

    “这——”这侍卫队长本来是一头雾水,但他看看贺兰静,又看看李沅毓,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说:“原来,那晚在王宫救走她的人是你。”

    “没错!”李沅毓倒也干脆承认了。

    “哈哈哈——李大人,看来这回你的公主再也保不了你了。”

    “那倒未必——”李沅毓冷笑二句,抽出了佩在肩上的软剑,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不必麻烦公主了,你说是不是?”

    “要杀我灭口!哼!没那么容易——”

    说罢,又是一阵刀光剑影,虽然那侍卫长的功力不弱,但,李沅毓的软剑更是无懈可击,几招下来,那人已是招架不住、汗如雨下了。

    “啊——”李沅毓毫下留情地在他身上刺了一剑。

    “你——你——竟敢杀我。”他频频退著步。试图找寻著可供利用的屏障。

    这时,他瞄到了一旁的贺兰静。

    “不许过来,否则她就没命!!”他抓起了贺兰静,用刀抵住她的咽喉。

    “不要——”李沅毓脸色顿成铁青。

    “哈哈哈——-”这人还猖狂地笑著,说:“我虽然杀不了你,但,只要我一回宫禀明可汗,届时,就有其他人会想杀你,而你,就得永远当个不见天日的通缉犯,别想再回去保护你的大唐公主,哈哈哈——”

    “沅毓,不管要我,杀了他。”贺兰静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一辈子。

    更何况——是他深爱不渝的公主,于私,贺兰静自觉自己没这等价值。

    “不——静,我不能失去你。”李沅毓紧张地亦步亦趋。

    “不是的——你是不能失去公主,事到如今,你又何苦再骗我呢?只须此绢天涯相随,何必强求朝夕相对。”贺兰静还是说了,尽管是说得心头滴血。

    李沅毓愣住了!原来这一切,她早就放在心底了,难怪,她会把玉佩还给他——那表示——他真的伤了她,

    “哈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你堂堂一品侍卫,今儿个也吃了瘪——哈哈哈——那我就让你更过瘾些——”说罢,他便撕开贺兰静的领围,贪婪地吸吮著那露出的粉颈雪肤。

    “住手,我杀了你!”暴跳如雷的李沅毓,怎么能忍受贺兰静受此屈辱,便一个情急,挥出了剑,朝著那人的胸膛刺去——

    眼见就只差几时的距离,那入倏地把贺兰静扳了个身,挡在他的胸前,而李沅毓的剑就正巧停在贺兰静的心口前。

    “刺呀!刺呀!有本事就刺下去——”这人还得意地挑衅著。

    “我保证不会杀你,可是你要放了她。”李沅毓的剑还是文风不动地停在贺兰静的眼前。

    “你以为我是笨蛋,会相信你的话——”

    “可是你要是不放她走,我也不会任由你凌辱她。”李沅毓想藉著威吓来救出贺兰静。

    “这——这——”看著李沅毓坚定的表情,以及那抵在她胸口的剑,这人突然升起恐惧的念头,要是这头顽牛果真如此不惜伤害这女人,也要杀了他,那他到时不就让自己给玩死了,不如早些撤了也好。

    “怎样?我快要失去耐心了。”李沅毓看得出他动摇了。

    “放了这女人?没问题,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食言背信,到时一刀送我上西天。”

    李沅毓深思了半晌,继而对著他说:“不然——我先自断一臂,届时我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不行!”贺兰静惊惶地极力摇头。

    “好——这可是你说的哟。”

    “不可以!李沅毓——千万不行哪!”她哭著哀求。

    “静——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难道你忘了你的李芙影吗?你不杀死他,你就一辈子不能再回去照顾公主了,你想想看,这种牺牲值得吗?”贺兰静因为太爱他,以致他的所有痛苦都以同样的深度,摧打著她的每寸心房。

    “静——难道你要我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这是他的顾虑吗?这是因自己的承诺,而不得不承担的苦衷吗?

    但,我贺兰静就算不能成为他生命中的最爱,也不可以是他的负担,那会连那一丝所剩下多的美丽回忆,都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而届时的她,就算守著他的人,却也得守著他终日的悒悒不安。

    她不愿他让道义捆绑,

    而落于她心口前的剑,就给了她释放他的唯一力量——

    贺兰静闭著眼,伸出手,将那把剑以令人错愕的方式,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也插进了她身后那位彪形大汉的腹中——

    “静——”李沅毓冲上前,拔出了剑,“可恶——可恶——”他使劲全力地把血流如注的彪形大汉再千刀万剐。

    “静——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李沅毓将奄奄一息的贺兰静抱在怀里,那汩汩不停的泪就不断滴在贺兰静那苍白的脸上。

    “你——哭了——”她撑开沉重的眼皮,用手轻抚著他脸上的泪,她说:“你不该回来的。”

    “不!是我不该走的,我一出了海心寨我就后悔了,再发现你放在我包袱中的玉佩,我几乎气疯了——你怎么可以把我送你的玉佩还给我。”李沅毓哭得歇斯底里。

    “那玉佩不该属于我——”她气若游丝。

    “胡说——”李沅毓拿出了那玉佩,再把它放到贺兰静的手中,他说:“这玉佩永远都是你贺兰静的——我不许你还给我。”

    “可是——你爱的人不是我呀!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娶我。”贺兰静心头一酸,眼泪又滚了下来。

    “是我胡涂——是我混帐!我明明是爱著你,却又不敢承认,一味地坚持著自己心里的那个幻影,直到我离开了海心寨,看到了那只玉佩,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无人可及的重要,所以,我才中途折返不回王宫,原想给你个惊喜,却——”他全身颤抖著,因啜泣而不能言语。

    “有君此言,我这一生于愿足矣——”贺兰静喜极而泣,她没料到在这最后,她还能有著他的爱来陪葬自己。

    “静——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在李沅毓最真切的表白下,在他的泪眼狂吻下,贺兰静安详而微笑地在他深情的怀中香消玉殒。

    “静——”整座山谷有著李沅毓的哀痛呼嚎,诉说著他的悔恨交织、回响著他天崩地裂的感情……

    而贺兰静的手还握住那只玉佩,仿佛提醒著她,来世她还要与李沅毓再爱一次。

    她为他刺上心口的血为凭!

    以这一百零八朵莲的玉为证!

    第八章

    一九九六年台北

    同样的车水马龙,同样的行色匆匆,

    但,重庆南路的拥挤似乎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为它贩卖的,是现代人如饥若渴的精神食粮,因此,在这等商业挂帅的急切中,重庆南路倒像是游走在市集中的秀才,抖抖袖口就不自觉地散发出书卷气来,与眼下的功利和睦相处、不相妨碍,各自有著各自的期待。

    就像走上三个钟头的俞靖,她的艰苦卓绝,就为著一个期待。

    “请问——这里有没有关于中国古代玉器的相关书籍或图片?”这已是俞靖走进的第五家书店了。

    “如果你要找的是国家级有案可考的,那我建议你上中央图书馆找。”答话的,是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先生,还操著浓厚的外省口音。

    “我找过了,就是没有我要的资料。”俞靖已经耗掉一个礼拜的时间窝在图书馆的陈列架前,翻递了那每一册重达三公斤的古代文物遗迹介绍,最后在不得已下,才听从历史系毕业的同学建议,来到这条众多书店林立的重庆南路碰碰运气。

    “愈是古老陈旧的店就愈要探个仔细!”这是历史系高材生莫煜的“名言”,但对她这位回国不到半年的菜鸟而言,倒是挺受用的,至少帮她的搜寻行动缩小范围。

    “你到二楼右侧去看看,最近我刚进了一些有关骨董拍卖会曾经买卖过的物品的原装书……”

    抱著最后一丝的希望,俞靖踩著那嘎嘎作响的老木梯,上了二楼杂乱无章又有点霉味的“书库”里。

    “天哪!这该从何找起?”俞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把这片凌乱看了一遍,然后再闪过地上的几堆未上架的书,直接走到右侧略显阴暗的书架前。

    老样子!俞靖还是极有耐心地一本本翻阅,这种专心与用功的程度实在有资格再叫她拿个博士学位。

    只是这次,她的主题不再是统计学,而是那只玉佩,

    想到玉佩,俞靖又联想起玉佩的主人——靳馥恩,想到靳馥恩——那宽阔的胸膛、那性感忧郁的一颦一笑,还有那看似温柔却是疏离的眼光……

    可恶的靳馥恩!没事长成这副模样,不但让巧扮服务生的她因过度兴奋搞得连连出糗,最后还引发了久未发作的心口疼。不但当场昏在他的房里,还作了一个莫名其妙却痛到肝肠寸断的怪梦。而就因为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从昏迷中醒来的俞靖,直接慌张地奔出了他的房里,根本不待他淋浴完毕,再同他讨论购回那只玉佩的事宜。

    这事,全坏在靳馥恩那迷死人不偿命的轮廓里!俞靖把一切不顺全归咎在他的身上。

    但,玉佩的震撼也始终没让俞靖忘怀,尤其是在靳馥恩房里作的那个怪梦,情节方面她记的是断断续续,但,就是那感觉份外教她忐忑不定,更奇怪的是,那玉佩竟然也出现在梦境里,也同样与她似乎有著某种程度的关系。

    俞靖的好奇心本来就有杀死人的火力,尤其这次还牵涉到自己,于是趁著尚远在美国的老爸还未发布俞氏企业的新人事命令之前,她自己就偷个闲,赶忙地先回台北四处探寻有关那只玉佩的年代及其代表的意义。

    一个礼拜下来,除了两条快跑断的腿之外,俞靖至今仍一无所获,要是今天连这最后一家书店都没有,那她恐怕会真的去找催眠师,索性闭起眼睛直接进入前世,去把这只古玉佩的来龙去脉挖掘出来。

    “小姐——你要找什么书?”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正把一套书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看样子,他该是这书店的员工。

    “哦——我在找一本有关古玉佩的书。”其实,俞靖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去形容她所要表达的东西。

    “玉?!这种书是乏人问津的,不过,我前几天好像有看过。”这男子歪著头想著。

    “阿炳啊,楼下的客人等著要书——”有人喊著。

    “来了!!”这男人也回了一句,而就在临下楼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回身对俞靖指示道:“在那最角落的最上面我看过有一本,你去看看。”

    “在哪里呀?”俞靖顺著他的指示再走进去,最后停在一处全放著各国文字绝版书的架子前,而每一本几乎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当封面。

    就在架子的最上层,俞靖发现了一本由中国大陆出版的“玉佩典藏”,稳稳当当地就搁在上方,突然间,她有预感,那书本一定有她要找的资料。

    俞靖绽开了笑,一个伸手就朝书本的位置而去——哎呀!人太矮,构不著。

    踮起脚尖,俞靖不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那高高在上的书拿下来,却半天连书角都没碰到。

    “我就不相信用跳的不行。”俞靖有些光火了,正准备把她跳高比赛冠军的本领给使出来——

    一只手,越过了她的头,直接替她拿到了那本书!!

    想不到这年头,细心体贴的男人还挺多的!俞靖心怀感激地想著,并打算对这位绅士致上她最诚挚的笑容。

    “谢谢!!”一转身,俞靖的微笑就僵在唇边,而两只甫伸出要捧回书本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动也不动。

    怎么是他?!而他会不会认出我?!

    “谢我做什么?”靳馥恩先是满头雾水,继而又看到俞靖伸出的手,才恍然地说:“这本书——不是给你的——”

    “不,先生,这本书是我先看到的,所以应该是我的。”显然的,俞靖发现靳馥恩根本不认得她,于是便带点懊恼地据理力争。

    “可是,书是我先拿到手的,自然是我有买下它的优先权。”靳馥恩对眼前这女孩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喂——你算不算绅士呀?”俞靖更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靳馥恩向来对霸道、粗线条的女孩没有好感,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众人捧上天的若桑小姐,也得乖顺得好似绵羊,就为著这点,别说这本书对他的重要,就算不是,他也会不惜一切把它买回去,即便是拿来当柴烧取暖,他偏不让这任性的女孩顺了心意。

    “那书里不见得有你要的东西。”俞靖想用哄骗法。

    “那又有你要的东西吗?”靳馥恩反讥。

    “这——让我翻翻看行不行?”哀兵表情是俞靖不择手段的一招棋,“要是没有我要的资料,那就不必在这里跟你争来争去。”

    俞靖知道此刻学生模样的她一定不讨喜,想想也真是气馁,只不过少顶假发、多副眼镜,而眼前的他就神色回异,与那天温柔亲切的笑容是大相迳庭。

    俞靖想,他不但买了她的玉佩,还伤了她的自尊心。

    所以,凭什么尽给他占去?!俞靖眨了眨她那晶亮的大眼,一股主意就暗自在心底升起。

    “你的提议很好,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靳馥恩瞄了腕上的表,提醒他下午还有另一场重要的会要开。

    于是他不理会俞靖的叫嚣,迳自走下楼准备结帐。

    “老板,等一下!”俞靖追了过来,“这本书是我先找到的,我要买——”她挤到柜台前。

    “多少钱?”靳馥恩也从皮夹中掏出大钞。

    “你们究竟是谁要买呀?”老板被搞胡涂了。

    “我——”靳馥恩和俞靖异口同声。

    “两个都要呀?可是这书只剩一本了。”

    “二千元够不够?我赶时间。”靳馥恩把钱搁在柜台上,并打算离开。

    “靳馥恩!!你的身分证掉在地上了。”俞靖情急生智。

    这一喊,果然有效,靳馥恩连忙低下头往地上探著,而手里的那本书就顺势地搁在柜台上。

    见机不可失,俞靖迅速地翻开那本厚重的书,寻找著她心中欲知道的谜题,果然,在内页中大唐文物介绍的其中一篇,就有著那只刻有一百零八朵莲的玉佩描绘,或许是天意,她顺手一翻,就翻到了。

    “原来你要找的,就是这份资料,”发觉自己上当的靳馥恩,有些讶异这等的巧合。

    “你——”俞靖知道,这下子他更不会让出这本书了。

    “可惜!!你只能怪自己长得不够高,这书注定就该属于我。”靳馥恩得意地调侃著看著她火冒三丈的容颜。

    “是吗?”突然间,她换了张笑脸,又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话才出口,一个迅速的动作,俞靖当著靳馥恩和书店老板的面前,就把那张摊在眼前的书页给撕去,揣进口袋就朝门外逃之天天。

    “书给你,我只要这一页。”她还恶意地留下嘲笑的尾句。

    还有满脸惊愕又铁青的靳馥恩及沮丧表情的书店老板。

    “先生!!这书是绝版书吔!你的小女朋友竟然把它撕了,”书店老板意味著不肯退钱的语气。

    “她不是我女朋友。”靳馥恩愤怒地说。

    “那她怎么知道你的姓名?”

    是啊!方才她竟然顺口就喊出他的名!

    她是谁?靳馥恩扔下那对他已不具意义的书,朝著门外她奔离的背影尾随而去,一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人群里,他才停止追寻。

    只是,他依然想不起,那位摆了他一道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今天的这笔帐,他靳馥恩可不会忘记。

    “哈哈哈——”在这间约有二十余坪的大套房里,却挤进了五个女孩放浪形骸的狂笑声音。

    “俞靖真有你的,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谷翠亭已经笑到趴在地板上了。

    “还好靳大工程师认不出你来,否则你可就会连累你老哥和那位大帅哥林薰修了。”沈婉容还记挂著她的偶像。

    “沈婉容你太没义气了!只担心人家去掀了度假村的地,就不可怜一下俞靖,在靳馥恩跟前晃了一整天,而人家却连她半点印象都没放在心里!”谷翠亭摇头叹息。

    “那可见我的造型功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法啰,”伍凌燕咬著手指甲,偷偷地瞄了俞靖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实验结论——内在美固然重要,但没有外在的吸引,一切只能放在深闺空叹息。”黄薇仙那沮丧昀口气,表示著她很不满这样的实验结果。

    “所以丑人才要多作怪嘛!”面对这群损友的调侃,俞靖只好自我解嘲。

    “那你们可真是幸运了,有我这样功力不凡的造型师当朋友,所以,不必作怪就能艳惊四方了。”伍凌燕说。

    “那可不吗?下个礼拜二的圣诞节化装晚会,就全靠伍大姐您啦!”沈婉容已经想好要扮白雪公主了。

    “化装舞会?!怎么这玩意儿也传到国内啦!”俞靖没想到才出国几年,身边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你俞小姐还没开始准备呀?我不是早在五天前就告诉你吗?”伍凌燕有些不悦。

    “是吗?大概是我忘了。”俞靖的脑子里全是那只玉佩的线索搜集,哪有空尊师再容得下这种事情。

    “俞靖,你就是这样漫不经心,都我实在——”

    “哎哟!伍大姐,你就冤枉我了,我还想等过一阵子,请你替我全身上下重新打造一番呢!”

    “干嘛!”大家异口同声并面露疑窦,仿彿这话不该出自懒人俞靖的口中。

    “因为我老爸警告我,若不把自己的门面修一修,他打算把打扫厕所的职务派给我。”俞靖相信,她那一向固执的老爸是不会说著玩而已。

    “哇——真是伯父在上,万岁万万岁——”这些女人们笑成一团。

    “那我最近可有得忙啰!不过,头一件事,就是咱们俞大小姐化装舞会的扮相。”伍凌燕手托著下巴,盯著俞靖打著主意。

    “埃及艳后,行不行?”伍凌燕突发奇想。

    “好哇——好哇——”所有人鼓掌,一致通过。

    “喂——你们是帮我,还是整我呀——”俞靖觉得那套衣服要披在她身上,铁定成四不像。

    “废话!当然是——整你呀!”

    碰上这群恶妇,俞靖真的就没辙了。反正玉佩的事也告个段落,闲著也是闲著,索性找个放晴的下午,随著那位“不可一世”的造型大师伍凌燕,四处寻找著埃及艳后所具备的各种行头。

    “这里绝对有我们要的东西。”伍凌燕推门而入,并把目瞪口呆的俞靖一并拉了进来。

    “哇,跟个皇宫似的!”俞靖从未见过一个服装店能豪华到这个地步。

    “当然!这是全台北最高级的一家礼服店,许多电影明星穿戴的礼服都是由这家店设计的。”

    “那一定很贵吧!”俞靖顺口问著。

    “放心,凭你俞大小姐的荷包绝对买得起。”伍凌燕挑著一件件挂在展示架上的衣服。

    “买?!用租的不行吗?”俞靖不想买一套只能穿一次的特殊礼服而浪费一大笔钱,虽然她的经济能力是不容怀疑,但当用则用、不当用则省的观念一直在她的行事作风里,就像她不在把跑车当牛车用的台北,买辆代步工具,宁可老老实实的搭乘公车或捷运。

    “买不起,就别摸坏我们的东西。”突然间,一位女店员就不客气地把俞靖拿来观看的礼服给抢过去。

    “喂——你懂不懂礼貌呀!谁说我们买不起。”伍凌燕嗓门一开,全是火气,“这件现在就给我包起来。”

    这是一件银色低胸的晚礼服,剪裁大方而简单,而其重要的特色就是下摆有著波浪的柔美皱褶,只要穿上它的人,莲步轻栘,就有波光闪烁,好不光芒毕露!

    “这件啊!”俞靖看著伍凌燕拿在手上的银色礼服,感觉是普普通通,倒是让挂在上面的标价给吓了一跳,“什么?!六十万?!有没有搞错啊!”

    俞靖此话一出,又让那势利的店员占了上风,她摆出睥睨的姿态,朝伍凌燕笑了笑。

    “俞靖,你闭嘴行不行?”伍凌燕气急败坏。

    “不行,我可不想让这么一大笔钱全花在这块破布上面。”俞靖不喜欢那件的性感及裸露。

    “这样啊!要不——我们再看看。”伍凌燕其实也觉得价位太高了。

    “不必看了,这里全是仅有一件的高级手工成品,你们还是到其他二、三流的店或路边摊去找吧!”这店员长得是美丽,却让庸俗的势利坏了嘴脸。

    “可恶——你——”伍凌燕差点要骂上三字经。

    “不必麻烦了!我就要这一件。”俞靖开口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遭受这样的嘲弄。

    “六十万吔!你有吗?”店员瞄了她一眼。

    “现金或刷卡?我都没问题。”俞靖的自信,当下就把那店员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可是我有问题!”这时,突然有人插话了,“这件是我先看到的,我要买下它。”

    “若桑小姐!”店员马上换副狗腿子的睑。

    “可是这会儿,衣服是我们先拿在手上的——”俞靖话一出口,便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这衣服当然是要给若桑小姐的——”店员一个迅速,抢下那伍凌燕手中的衣服,疾步地走向一旁的若桑。

    “你怎么可以这样!”伍凌燕气得脸红脖子粗。

    “叫你们店长出来,这件衣服我一定要!”俞靖也按捺不住了。

    “算了吧,何必呢!”若桑眨著她那染得又黑又翘的长睫毛,在俞靖的身上打量著,她说:“有时人哪!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硬要穿上不适合自己的衣裳,那只是更自暴其短、惹人笑话而已!”

    “就是嘛!这件银色风情穿在她身上,可真是暴殄天物,把我们店里的格调给拉低了呢,”

    就在这等难堪尴尬中,俞靖和伍凌燕气呼呼地出了店门已经一里远了,还在破口大骂当中。

    “什么东西嘛?是明星就了不起啦!”

    “好啦!喝杯咖啡,消消气嘛!”俞靖气归气,但还是庆幸自己不必当凯子,花六十万买件自己穿上后会惨不忍睹的礼服。

    “都是你啦!叫你打扮一下再去逛街,就算不买,人家也当我们是财神爷,偏偏你还是衬衫、牛仔裤加双破布鞋,难怪人家看不起你俞大小姐——”

    “既是这样。又干嘛要让这些势利眼赚我们的钱呢?那不是又当凯子、又扮呆子!”俞靖逼著伍凌燕。

    “可是这股气我实在咽下下去。”

    “放心!世界之大,总有狭路相逢的一日嘛!到时,看我们怎么整死她!”

    俞靖这一说,伍凌燕的怒容就渐有纡解的迹象,“可是再过两天就是化装舞会了,而我们却到今天还一事无成!!”她叹口气,沮丧地说著。

    “谁说我们一事无成?”俞靖刹那间露出诡谲的笑,眼光则定在这间咖啡厅马路对面的事物上——

    循著俞靖的眼光看去,一块偌大的招牌顿时映入伍凌燕的眼睛里——民族服饰出租、订作……

    台湾的圣诞夜,在俞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藉机狂欢作乐的晚上而已!没有白雪纷飞的助兴,也少了庄严肃穆的教堂钟鸣,让久未回国的她,倒觉得不太适应。

    就像在国外的农历新年期间,她还得参加学科测验般的心中怅然若失。

    “俞靖在搞什么呀,舞会已经开始半个钟头了,还不见人影?”黄薇仙今晚是居礼夫人的造型。

    “是嘛,今晚咱们都得靠她混进去呢!”谷翠亭是热情的西班牙女郎,掩不住脸上的兴奋之情。

    那天!要不是她在俞靖的垃圾筒中,无意间看到那张只有企业名流才能受邀的舞会请柬,那她们这票人岂不白白错失了一个可以见识见识的机会。

    “碰——”一辆计程车停在路边,只见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的女子匆忙地甩上门,朝热闹的会场奔去。

    “俞靖!”大家惊讶得目瞪口杲。

    “抱歉,我迟到了,”俞靖频频赔著礼。

    “伍大设计师——这就是你的杰作?!”谷翠亭指著俞靖身上的衣帽,“怎么有点像中国的圣诞老公公。”

    “什么圣诞老公公?!你少没知识,这是蒙古的传统服饰。”沈婉容挥著嘴。

    “是吗?”大家看著伍凌燕。\

    “别看我哪!这衣服是俞靖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怎么?!很糟吗?我这身是青海姑娘的打扮。”俞靖被这些人东问西问得不禁失了信心。

    “嗯——不置可否,不过,进去里面不就知道了吗?”伍凌燕迫不及待地拖著俞靖,进入那舞姿曼妙会的场里。

    这五个女人同时走进偌大的舞池中,很难不引起小小的一阵马蚤动,顺著那评头论足的眼光看去,靳馥恩的视线最先落在扮著维纳斯的伍凌燕婀娜多姿的身躯,再来是清纯圆润的白雪公主沈婉容、拘谨严肃的居礼夫人黄薇仙、热力十足的谷翠亭,最后是——潇洒帅气的蛮族少女俞靖。

    毋庸置疑!俞靖那一身黄黑搭配的青海服装,的确赢得了最多的眼光,除了是因为整个西洋化的舞会现场,她是唯一“古典”打扮的,更重要的是,她那软呢帽再加上长皮靴,腰

    若桑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著那件银色风情款款走进会场,俨然是现代埃及艳后的明亮。

    “看样子,咱们今晚是报不了仇了。”俞靖盯著舞池中相拥起舞的靳馥恩与若桑。

    不知怎地,俞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对靳馥恩的花心与霸气没啥好感,但,看见他把若桑拥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