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么邪恶。
“我……付得起医药费!”
她知道要崩云开刀的价码是天价,但是无论他要多少,她可以穷极一生去还!
“那么我开价十亿,”他悠闲地道:“英镑。”
“十亿英镑!”
她唇色雪白,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
即使她倾尽所有,连十亿日圆都凑不出来,更何况是英镑。
她知道东方崩云存心要她难堪,所以才开出这样的价码。
“任何代价──这是你说的。如何?”
他嘲笑著,唇边的邪气更深了。
“当然,用你的身体偿还,我可以不要那笔医药费,不过,我开刀的惯例是在患者痊愈后索取代价,而这是无法讨价还价的,如果我所要的无法兑现,下场会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他会让病患死于与手术前相同的病症!
他可以救活寒俨那只老狐狸,但是,他要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被他所拥有、遭他折磨,让他的女儿弥补他所犯下的罪。
芷熙羞愤交加地看著他。
他竟恨她恨到非折磨她不可的地步!而一旦她将自己卖给这样的男人,就等于和恶魔订下契约,再无转目的余地。
她该知道的,与他订下契约后,就是她坠入万丈深渊的开始。
将自己卖给他……那就意味著──当他要的时候,她会成为他的所有物,或是兴致来时玩弄的小玩意儿……不能有意见、不能有思想;当他不要的时候,她必须收拾起残破的自尊,让他挥之即去──不!她真的必须出卖自己到这种地步吗?一个比娼妓还要不如的小玩意儿?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多情的东方崩云了,现在的他,危险而残忍,并且对她有著深深的恨意。
他不由分说的判了她的罪,又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认定她欺骗他、背叛他,所以,他要玩弄她──直到他觉得报复够了为止。
东方崩云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搜寻著她脸上所有的反应,他看见她的恐惧、退缩、愤怒与屈辱,他知道她在挣扎。但是,她又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只有愿意与不愿意两个选择,你有绝对的自主权,我不会干涉。”他盯著她,冷笑道:“想清楚了吗?'要成为我的人,还是看著你父亲死去?”
她还能怎么选择呢?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著父亲死去?
芷熙看著他,然后低下头,颤抖的启口:“请你……为我父亲动手术。”
东方崩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视著她蒙眬的泪眼。
“这么说,你选择成为我的人了,是吗?”
芷熙难堪地点点头。
他不悦地挑眉。
“说话,我要听你亲囗说。”
“我……愿意……”她闭上眼,不让泪水遮蔽视线。
“愿意什么?”他眯起厉眸,步步进逼。
“成为你的人……”芷熙艰涩地吐出,泪珠也同时滑落双颊。
“那么,手术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今晚你与我一同搭机前往美国。”
语毕,他吻住了她带著泪的湿滴双唇,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协定。
他性感俊美的唇滑到她的耳畔,笑看著地无瑕的容颜,如恶魔般低喃:“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
她的身躯滑过了一阵战栗。
契约成立,从此以后,她的一切全局于眼前这个邪魅的恶魔所有。
第六章
“四方罗刹”没有辜负联合国安理会所托,成功的阻止了宙斯将核子动力潜艇七星售予独立国协,此消息一传出,无论是台湾股市,还是道琼工业指数皆一路上扬,开出世纪末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以来最炫丽的红盘。
股市疯狂的攀升,一片景气复苏的繁荣景象,坐落在台湾金融中心地底的“四方罗刹”总部依然静默无语。
打从它坐落于此地开始,它就看遍了人们的悲喜与生死,无论外界祥和抑或动荡,此处是唯一一块不与外界同悲同喜的净土。
看见东方崩云走了进来,樽月便从监控萤幕前站了起来。
“辛苦了。”樽月含笑。
没有多余的言语,眼眸中的赞赏与肯定,却清楚得让东方崩云心领神会。
东方崩云唇角轻扬,说不出的俊美魅人,却是纯然的无心无情,然而眼眸中淡然的笑意,却是专属于“同伴”所有。
此时此刻,总部外是阳光亮丽的午后,而总部内不分季节、不分时间,都是一迳的明亮,置身于此,令人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
“我见到宙斯了。”
待东方崩云落坐,樽月燃起了一根香烟。
“本人?”
不管是黑道白道,对于这个新上任的宙斯都流传著一些传说。
但是,他始终就像被黑夜蒙上了一层面纱,没有人能看清。
东方崩云轻轻点头道:“我相信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宙斯。”
宙斯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冒名顶替的,藏在如艺术家般表相与温和有礼的笑容下的他,睿智又有手腕,然而他却有一颗全然死寂、全然冷绝、全然冰封的心。
也就只有这样极端的性格,他才能脱颖而出,端坐于黑帮教父的地位。
这样的人,看过一眼就够了。只要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宙斯远比历届的宙斯还要危险。
樽月扬高英挺的唇。
“你很少夸赞对手。”
“因为他有那个资格。”
“若是有一天,双方必须以命相搏的时候,哪一方的胜算大?”
东方崩云闭了闭眼,道:“难说。”
东方崩云无法确切地回答,就代表“四方罗刹”已不再是占优势的一方,即使过去与“宙斯”的几回对战,他们都嬴得漂亮。
“是吗?”樽月轻喟的语气中夹著一丝遗憾。
不甘心哪!这么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果不交手势必令他抱撼终生。
但是,他又舍不下心爱的人儿及情同手足的伙伴……樽月多想会会这个宙斯,但是,一旦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崩云、千雪、小涛是不是也要有赌命般放手一搏的自觉?
他若孑然一身,便可以不顾一切的卯上这个一生中唯一的劲敌,然而,现在的他,却有太多的牵绊,行事冲动不得。
东方崩云低眉敛目,试著牦清自己的思绪。
截至目前为止,“四方罗刹”在“宙斯”面前未呈败势,但是,宙斯在对上“四方罗刹”时,真的发挥实力了吗?以宙斯的精明,他有本事反败为胜,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东方崩云眯起双眸,无法理解他要的是什么?
或者,他只想探探“四方罗刹”的底?
樽月又吸了一囗烟,弹了弹烟灰,道:“不谈那些了,后天是魅罗的二十岁生日,对于这次的‘再度成年’,她可是开心得很,打算请千雪、小涛,还有你到家里聚餐;正巧遇上你放长假,出席应该没有问题吧?”
因为被恐怖组织下药而变小,使得镜魅罗──亦即为镜织萝──有第二次机会欢度二十岁生日,这妮子可是快要乐疯了。
果然女人还是在意年龄的!
东方崩云蹙眉。
魅罗可以说是他“看大”的,他对魅罗的宠溺,绝对不亚于千雪或小涛,如果说天底下若有女人是他真正在乎的,大概只有千雪与魅罗了。
他抬起头看向樽月,道:“今天午夜时分我要去美国。”
樽月挑眉道:“今晚?”
崩云昨夜才从美国飞回台湾,有什么事情重要到必须再去一趟?
“这次是为了什么事?”樽月敏感的问。
这不像平常的崩云。
“是私事,后天有一场手术。”
“谁有那个本事请得动你亲自操刀?”樽月颇感兴趣。“寒芷熙?”
崩云锐利冷冽的眸光狠狠地射了过来,樽月知道他猜对了。
“为什么?”
东方崩云不是个宽大为怀的人,更何况,芷熙是使得他羽翼尽折的凶手,崩云会这么轻易就饶过她吗?
“协议。”东方崩云冷冷一笑。
没错,能请得动他执刀的人,必须承受得起崩云索取的代价,而那个代价,通常是“天价”与“不可能的任务”相乘起来的同义词。
“你向她开价了吗?”
樽月承认自己真的担心;他怕──崩云开价的多寡,就同等于他心中积存的恨意。
“十亿英镑。”
如东方崩云所料,他看见樽月露出沉重的表情,他立即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有那样的表情?”
“崩云……”樽月欲言又止。
他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终究他选择了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
东方崩云知道樽月想劝他什么,可是,不懂他这次为什么开口不提。
“我只想告诉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从认识你以来,这句话你已经对我说过太多遍了。”
“但愿你真的听进去了才好。”
他哪一次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等于白说。东方崩云邪气地一笑。
“我这次可听进去了,所以,我另外给了她一个选择。”
“哦,是什么?”
“她可以用自己来抵这次手术的费用。”
樽月皱紧眉。崩云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想与她重新开始?
他宁愿相信是后者,但是偏偏他的理智告诉他,那绝不是崩云真正的目的。
七年前,芷熙的背叛硬生生地将崩云打入地狱,狠狠地折断了他的羽翼;他曾经痛苦、曾经堕落,那刻骨铭心的痛楚,无时不提醒他要报复。
但──报复之后崩云的痛就获得解脱了吗?伤害曾经最爱也伤他最深的女人,就是他想要的?
“崩云……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他眯起双眸回应。
樽月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有用;此时的崩云,被报复所蒙蔽,除非他发现自己的真心,否则他永远也醒不过来。
“但愿如此。”樽月喟然低语。
站在公用电话亭里,芷熙数度拿起话筒又放下,最后仍下定决心,拨了一通电话给蓝斯的姐姐安琪拉。
她隐约有一种感觉,她与蓝斯的“假结婚”七年前背后,一定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柲密,绝不只有为了让蓝斯的母亲安心的离开人世这个理由而已。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么,她也是伤害崩云的刽子手之一……如此一来,崩云就有理由这般恨她了。
她颤抖的执起话筒,拨到安琪拉旅居加拿大的住处。
电话铃响了好几声,安琪拉的声音带著浓浓的睡意响起:“哈啰……”
“是……安琪拉吗?”
“哈!是芷熙吗?好久不见,好想念你哦!最近过得怎么样?”安琪拉的精神瞬间抖擞了起来。
“嗯……还不错……”她突然有些退缩,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启囗。
安琪拉是个相当敏感的女人,只是听见芷熙的声音而已,就可以猜出她心里有事。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安琪拉关怀温暖的声音,她不由得有些哽咽。
“我的爸爸因为车祸的关系,伤及脑部……”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蓝斯呢?他怎么说?”
“蓝斯帮不了我,所以我只好拜托……东方崩云。”她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追究下去,然而她还是说出囗了。
听见东方崩云的名字,安琪拉明显地呆怔了一下。
“芷熙──”她发现了吗?
“拜托!安琪拉,我知道你与蓝斯一向亲近,你一定知道有关于七年前我与蓝斯‘假结婚’背后的所有事情,对不对?”
“我……”安琪拉左右为难。
再怎么说,蓝斯都是她的弟弟,她又怎能出卖他?可是,硬生生的拆散一对原该在一起的情侣,也同样令她愧疚。
“求求你!我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我爱崩云,我不要他因为那个伤而痛苦……”眼泪滑了下来,模糊了芷熙的视线。
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吗?
她的哭泣加深了安琪拉的愧疚。
芷熙绝对有权知道真相,她再也不忍心骗她了。
“那个婚宴……确实只是个障眼法,除了让我母亲走得安心之外,其实,是蓝斯想独占你,他并没有如你所想的──在东方崩云面前保密,相反的,他利用那个婚宴,狠狠地打击他,因为东方崩云会妨碍他成为医师公会理事长,如果不这么做,我父亲与蓝斯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现实总是丑陋的,安琪拉不敢告诉芷熙这一切与寒俨的野心也有关,更不敢说蓝斯与寒俨为了让东方崩云永远消失在医学界,不惜对他施打毒品,使得他的医师执照被吊销……毕竟那是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啊!原谅她的自私吧!
话筒自芷熙的手滑落,她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哭泣。
“芷熙!芷熙……”
话筒里传来安琪拉的叫喊,她却听而不闻。
天空的阴霾遮住日光,雨,慢慢下了起来……
经过将近十八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newwark机场,出了海关,已经是傍晚时分。
芷熙提著简单的行李,跟在东方崩云身后追赶得气喘吁吁。在飞机上待了十八个小时,她有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都处于晕机状态。
反观东方崩云,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好像飞行十八个小时对他而言像是家常便饭,下了飞机还能健步如飞,不显丝毫疲态。
他的体力好就已经够叫人妒恨了,但更令人怨恨的是,他的一双长腿,他每跨一步,她就得小跑两、三步,而且也不会顾虑她是否跟得上直往前冲,幸亏他的个子够高,尤其那头半长的黑发十分醒目,否则,她真怕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跟丢了。芷熙费力的穿过人群走出机场,看见崩云早已在出囗处等候多时。
“对不起,人实在太多了……”
明知道他不见得有闲情逸致听她解释,芷熙仍喃喃地念著一些道歉词。
事实上,东方崩云几乎不理会她,在飞机上的十八个小时,他们交谈过的话屈指可数,大多时间他都闭目养神,而她只好看著窗外、翻翻杂志打发漫长的飞行时间。
“上车。”
芷熙这才发现他连车子都叫来了,可见他真的等了好一会儿。
一坐进车里,司机随即微笑地间:“两位要上哪儿去?”
芷熙正要开口,只听东方崩云已替她说了出来:“中城北四十二街,圣诺尔医院。”
寒芷熙有些鸉讶。
“你还记得?”
他还记得,是不是代表他对那段时光仍有眷恋?
东方崩云露出迷人地一笑,但眼眸中是一迳的冰寒。
“叫我怎么忘得了?亲爱的。”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冰冷的:悦耳,却冻彻心扉。她觉得她的心被他讥诮的语意刺伤了。
“我没有背叛你,从来就没有。”
她不想任他就这么误解下去,他的敌意,对她而言才是最伤人的利刃。
当时,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蓝斯,却没想到一切都是阴谋!如果她早点发现,也许就可以阻止这个误会发生。
“现在才解释,为时已晚。”而且,他也没兴趣听。
“我不是在替自己脱罪或是找藉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懒懒地开口大笑,笑毕,抓住她的手贴在他的右颊上。
他致命的气息回旋在他俩之间,过近的距离,使得芷熙莫名地脸红,她的大眼惊惶地与他对视。
“我只知道我的医师执照被吊销是事实,我的右脸被毁容是事实,当时的我失去居留权甚至一无所有都是事实。”
芷熙倒抽一囗气!
“毁……毁容?”
他的容貌俊美如昔,怎么也看不出有动过手术的痕迹。
东方崩云握紧她的手,冷笑道:“你很意外吗?这都是你父亲的杰作。”若不是冠臣技术高超,他就必须终生带著一条丑陋的疤痕。
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颤抖。
“不……不可能……我爸爸不会这么做的。”父亲一生投身于医学,拯救无数人命,绝不会是崩云囗中行事阴狠之辈!况且──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崩云?
东方崩云松开她的手,夹著嘲弄低笑一声道:“天真!”
她永远也想不到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在那张状似慈祥的面具下,竟隐藏著贪婪的脸孔,甚至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可以不择手段。
芷熙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东方崩云所说的话,但是,她心中的某一角却开始动摇。
她比谁都了解崩云,他不是个会造谣的人,但……她要如何相信父亲是他囗中所说的恶人?
她的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
难道安琪拉还对她隐瞒了什么吗?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在僵窒的氛围中,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抵达圣诺尔医院。
下了车,东方崩云仰首望著眼前著名的私人医院,唇边带著一抹讽笑。
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竟会再踏上这个地方,而且居然是为了替仇人动手术而来。
该说这是宿命还是天意?
芷熙清楚地看见他嘲弄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紧,但终究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沉默地领著东方崩云到达七楼的特别病房。
雪白是病房中唯一的色调,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寒俨外,另外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
“蓝斯?”芷熙有些惊讶。
“芷熙,你到哪里去了?”
蓝斯的碧眸中写满了忧心,直到见到了她,纠结的眉峰才舒缓开来。
他一个半月前到洛杉矶去参加医学研讨会,直到两天前返回纽约才发现寒俨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而芷熙却不见踪影。
“我去了一趟台湾,走时太匆忙,来不及告知你……”再度面对蓝斯,她却奇异的感到冷静。
她以为自己会情绪失控,但是她没有。
如果崩云可以隐忍七年,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忍一时之气?
如果蓝斯真是这样阴险的欺骗她七年,那么她也要替崩云讨回公道!
“台湾?”
“我的父亲必须接受手术,而全美国没有一个医师敢替我父亲动手术,所以我只好到台湾去──”
“胡说!你并没有问过我。”
他也是脑科医师,但是芷熙却没有想到要向他求助,这令他莫名地感到不悦。
“听起来好像有人志愿当主治医生,”东方崩云斜倚著门框懒洋洋地开口:“那么,这次的手术就不需要我了。”
蓝斯这才看见立在芷熙身后的男人。
“你是……东方崩云?”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人──永远站在他前面的男人。
“久违了,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客套的寒暄,但东方崩云锐利的黑眸已射出阴冷的凌芒。
他走了进来,睨了人事不省的寒俨一眼,冷笑了一下。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躺在病床上的变成寒俨了;何时轮到你呢?”崩云残忍的言词让芷熙瑟缩了一下;并不是因为慑于崩云对蓝斯的敌意,而是他对父亲同样深沉的恨。
是了,父亲也许知道了什么,但是却没有告诉崩云,所以他才会如此敌视父亲;这也就不难知道──为什么他要开价十亿英镑才肯为爸爸动刀。
蓝斯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咬牙地吼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可能?他应该躲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过著潦倒的日子,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站在他的眼前。
“那我应该出现在哪里?天国还是地狱?”东方崩云冷冷地反击,暗示著他曾经犯下的罪。
“四方罗刹”要保住一个人容易得如同探囊取物,就算崩云是个通缉犯,警方也办不到他头上来。
“真不巧,没能如你所愿,真是抱歉了。七年不见,你还有本事安稳的顶著『美国医师公会理事长‘的头衔作威作褔,想必是混得还不错。”
“你──”蓝斯被东方崩云讥诮的言词刺中要害,铁青著脸,很想冲过去一拳打掉他碍眼的笑容,但芷熙娇小的身躯却挡在他面前。
“不要,蓝斯!”
她不会再让崩云受伤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芷熙的坚决让蓝斯硬是压下怒火,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
对了!此时的东方崩云根本威胁不了他的地位,他根本不必受他的恶言恶语所挑拨
“你想替寒先生动手术?”
“寒俨的死活不关我的事,但是有人付得起代价要我救他,我就非替他动手术不可”
蓝斯冷笑道:“你是医生吗?拿出你的医师执照来作为证明。”
“我没有医师执照,”东方崩云悠闲地在沙发上坐下,交叠起一双长腿。“谁都晓得东方崩云是个无照密医。”
“既然是密医,就没有替病患动刀的资格!寒先生的手术由我亲自操刀,没有你插手的余地!”
他是全美医师公会的理事长,并以自己的专业自豪,他不同于三流脑科医师,没有道理无法完成这次手术。
他要证明,他的能力比东方崩云更强!
“蓝斯!”芷熙惊呼,为什么蓝斯一反平日的温和,处处与崩云针锋相对?
“芷熙,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不,当然不是……”
“那就由我替令尊动手术,好吗?”
她看著他许久,然后点头。她相信蓝斯不会对爸爸怎么样,而且崩云也在,她还可以要趁这次手术,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那就拜托你了,蓝斯。”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只好让贤了。”东方崩云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希望你动刀的时候,通知我来旁观,让我看看你这个医师公会理事长的技巧有多么高超这是寒俨的病历,你会用得著的。”
东方崩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将寒俨的一且病历丢给蓝斯后,毫不恋栈的退场了。
芷熙白著脸,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干脆的离去。
原以为他会愿意替父亲动手术,多少还顾念著旧情,也许他对她的愤恨并没有这么深,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他真的不在乎她父亲的死活。
“崩云……”她想要抓住他问个明白,但却被蓝斯拦住。
“你要去哪?”他的脸色阴沉。
“我要去找崩云。”她有好多话要问个明白,也想告诉他所有的事。
“我说了我会治好你的父亲,你不信任我?”
“不是的……”
“既然如此,你就没有必要去找他。他没有医师执照,根本没有资格替人开刀,况且,像他那样无情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更遑论是救人!”
寒芷熙开了闭眼睛,道:“我知道了。”
她知道蓝斯说的没有错,虽然他应允这次的手术,但难保他不会改变主意,一刀杀了父亲。
是了,对目前的情况而言,她没有办法顾及太多事情,一次只能一件一件来,而她想要问与告诉崩云的事,也只好缓一缓了。
但愿她这个决定是对的!
第七章
蓝斯将寒俨的x光片放到读片架上,他盯著这张他已经看了十数次的x光片许久,不知不觉中,冷汗直流。
血栓卡在小脑与脑干之间,如果要开刀,势必要从第四脑室下刀,而第四脑室中布满了脑髓神经,手术刀要下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万一不慎伤到脑髓,病人的生命机能很快就会停止,这个手术可以说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燃起一根烟。
他是全美医师公会的理事长,对这次的手术却没有两成的把握。
没有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会遇上如此困难的手术,他还对芷熙夸下海囗他必然可以治愈寒俨,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这个能力完成。
他该怎么做?
把这次的手术让给东方崩云来执刀?
不!他丢不起这个脸!
蓝斯捻熄那根抽不到三分之一的香烟,将脸埋进双手中。
他的脑中浮现七年前东方崩云以一个新进医师的身分,却独力完成一项艰钜的主动脉瘤手术的片段。
他不得不承认,东方崩云是个举世罕见的医学奇才;就算以今天的科技和他今天的医学知识与累计经验,也没有办法做得比东方崩云更好。
他是全美医师公会的理事长,却不是最优秀的脑科医生──这项认知令他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七年前为了除去威胁他地位的东方崩云,他用尽一切心机与手段,不惜替他施打毒品,以至于手术失败,成功的吊销他的医师执照,将他驱逐出美国医学界。
他以为这样做就除去了心腹大患,可以高枕无忧,然而,东方崩云的能力比他强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医师资格,他的身分有没有受到医学界的认可,他永远就是站在他面前的胜利者。
响起一阵敲门声,护士小姐探进头来。
“理事长,手术的时间到了。”
蓝斯点了点头。
“我就来。”
他的眼光再一次飘到读片架上的x光片上,然后告诉自己──虽然从未对第四脑室动过手术,但是,他研究这个地方多年,以他所具备的知识与能力,绝对可以毫无瑕疵的完成这次的手术!
是的,他一定可以办到!
护士们将寒俨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大门随之关闭。
手术室内除了蓝斯外,尚有脑科医师、麻醉科医师以及数名护士,另外,还有两个同样穿著无菌衣帽的人站在一旁。
蓝斯拧著眉峰走过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
是芷熙,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站在手术室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
芷熙摇头道:“不,我要站在这里,看完全部的手术过程。”
蓝斯不可置信的看著这个柔弱又倔强的小女人。
曾几何时,需要人呵护、需要人娇宠的芷熙,竟然变得这般坚强?从前的她,看见血就脸色发白,而今天她是鼓起多少勇气说出这番话!
是什么让她改变了?
“你撑不了这么久,这次的手术起码要花掉九个小时。”
“我可以!”芷熙坚决地说。
她要知道一件事──蓝斯的医术是不是无法凌驾崩云!
如果蓝斯无法超越崩云,在当年,蓝斯就可能会为此原因而除掉崩云!
凝视著她坚定的乌眸,蓝斯只好咬牙道:“好,你待在这里。如果撑不住了就到外面休息,手术过程中我顾及不了你,自己照顾自己,懂吗?”
芷熙点点头道:“谢谢。”
然后蓝斯转向站在寒芷熙身旁的身影,有别于对芷熙的轻声细语,他几乎是不客气地开口:“东方崩云,这里没有你的事,请你出去!”
“我可不是病人家属。”东方崩云冷冷地说。
“你也不是医生,需要我提醒你吗?你没有资格替病患动手术。”
“我已经把寒俨的手术让给你了,就算现在你求我,我也不屑执刀。”
蓝斯压抑著被轻蔑的愤怒,低吼:“那么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你尽管去动你的手术,我不会妨碍你。”
“你……”蓝斯气结。
“理事长,手术是否要开始了?”护士问道。
蓝斯点点头,无论如何这场手术不能拖。
“准备开始。”
不再理会东方崩云,他走向手术台。既然东方崩云要旁观,他就要用他最大的能耐,漂亮的完成这次手术。他要他知道,他的能力绝不逊色于他!
“准备头盖骨切开手术。”
“准备头盖骨切开手术。”助手医师们覆诵一次。
“五百西西生理食监水,全身麻醉。”
麻醉医师立即动手麻醉。静待半小时之后,接下来的手术。
“切开器。”
尖锐的仪器转动声刺激著每个人的耳膜,切开器切开头盖骨的吱吱声令人胆寒。
经过许久,尖锐的声音停止,手术室内又归于平静。头盖骨被打开,里面是人类的脑部。
芷熙一张小脸泛白,克制不住的全身打颤。
东方崩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如果受不了就快点出去,否则等一下你昏倒了,没有人有空救你。”
他不懂她在强撑什么,而蓝斯居然还肯让她留下来,而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在乎她的感受。
他不明白!他对她的恨早已侵入骨髓,永生难忘,他对她所剩下的感情除了恨还是恨!
但是,此刻这个莫名的情愫是什么?缠绕在他心头的痛楚与不舍又是什么?这样陌生的情绪让他困惑极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心想报复她。
“我受得了。”
她可以承受的,她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你待在这里,对寒俨的病不会有任何帮助。”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要站在这里,我要陪著我爸爸渡过难关。”还有,她要知道,蓝斯是不是完成得了这个手术!
那一瞬间,东方崩云真的很想破囗大骂──他恼火她该死的固执,更气不过自己的在意,然而他最后终究选择压抑下自己的怒火。
“随你。”他微愠地说完,就不再多话了。
此时,手术台上的手术仍在持绩进行。
“电子手术刀。”
助手立刻遮上电子手术刀。
蓝斯戴上显微视镜,接过电子手术刀,以极为小心谨慎的态度剖开脑膜。
“血压?”
“五十二、三十九。”
“艾斯尼德五西西追加。”
“脑波?”
“正常。”
很好,目前都在控制范围之内。
蓝斯转向护士,护士随即为蓝斯擦掉额前的汗珠。
蓝斯屏息下刀,顺利的切开第四脑室。
找到了脉络丛的位置,他知道切开这个地方,就是血栓的所在之处。
“切开脉络丛。”
切开了脉络丛,小脑、脑干部分便映入眼帘。
“找到血栓。”果然是卡在小脑与脑干之间。
“准备摘除血栓。”
最困难的手术部分就要开始了。蓝斯深吸了一囗气想要稳定情绪,却发现自己的手却开始微微发颤。
究竟该从何处下刀?
这么狭窄的地方,甚至连电子手术刀都难以进入,更甭说要避兔碰触到脑髓神经了!
从手术开始至今,已经整整经过四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五点整。
“理事长?”
“摘除血栓。”没有时间容他多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手术都是赌运气的,医生并不是因为这个手术百分之自会成功才动刀,此时,除了希冀幸运之神的眷顾外,别无他法,他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这次的手术做到最好。
他下了刀,深入小脑与脑干之间。
尽管他是那么小心翼翼,手术刀仍然划破了后下小脑动脉,开始出血。
仪器上脑波紊乱,心电图开始剧烈跳动,血压下降。
“理事长,病患开始出现心室早期搏动!”
糟了!心室早期搏动是心脏衰竭的病象。
蓝斯面色如土,叫道:“止血钳!”
止血钳马上被送上来。
“紧急输血!点滴速度调快!”
“是!”
“血压?”
“仍在继续下降当中。”
该死!蓝斯满头大汗。
“因士尔三西西追加。”
医师们紧急抢救的身影落入芷熙的眼中,令她绝望得摇摇欲坠。她全身剧烈地颤抖,像无助的孩子般无声哭泣;若不是她靠著墙壁,很可能早就滑坐在地上了。
“你选择由蓝斯动刀,他手术之后的结果,你就应该承受。”东方崩云残忍地说。“这就是手术,生与死,各占二分之一的机会。”
他经历过太多生死,这样的场面他早该无动于衷,但,为什么她的眼泪却让他狠狠地被撼动了?
蓦地,东方崩云将她搂入怀中,深怕她就这样哭昏了过去。
“坚强一点!手术还没有结束!”
芷熙抬起头来,像是看见了一线生机。
她抓住他急切地道:“崩云,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我说过我不会再插手。”
执刀的人选是她选的,如今又何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