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即日起册封为夫人,告知梁王,选了几日行册封大典。”
湘尔大惊失色,吃吃道,“请太后收回成命,臣妾陪王伴驾不足数月,资历尚浅,实在不敢觊觎夫人之位,且这饼饵只是小巧……”
“哀家的旨意已下,你还口口声声唤哀家‘太后’么?”太后笑道,浑然一副慈祥之态。
一旁的邓少使更为大惊,不禁后退了两步,没有站稳。
倒是亦凡有些理智,上前轻轻提点道,“太后,宫中规矩,只有梁王和王后才能称呼您为……”
“好了好了,”太后不耐烦的摆摆手,“你就少些唠叨了,哀家就是喜欢听湘尔叫‘母后’。”说着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湘尔,更是怎么看都喜欢。
湘尔还记得第一次觐见太后是脱口而出唤她“母后”,被冷冷的斥责,现下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后竟主动让自己唤她“母后”,俨然一副平民家母亲的姿态,看来这些日子的以诚相待,每日请安服侍,是没有白费的。
太后直勾勾望着她,眼里满怀着期待,她颔首道,“儿臣谢母后赐封。”
邓少使在一旁冷眼看着,浑然犹如她们是一家人,自己倒像是个外人了,还是亦凡眼尖,见邓少使浑身不自在,便轻声提点道,“太后,邓少使还站着呢。”
太后脸上的喜色渐渐退去,淡淡道,“你知道先来谢恩,也算是个懂事的,去吧,到了建德殿要好生养胎,闲来无事不要去正殿走动,更不要扰了梁王批阅奏折,记下了吗?”
邓少使站的久了,腿有些发软,强挤了笑意道,“诺,臣妾记下了,臣妾不打扰太后清修,先告退了。”她只想快快逃离这里。
“母后!”湘尔温和道,“邓妹妹有孕,行走不便,让儿臣送她去建德殿罢,母后教诲的是,梁王殿下不只是儿臣一人所有,儿臣送妹妹过去,也好叫殿下安心,不再终日耿耿于怀。”
太后欣慰道,“哀家始终是没看错你,亦凡也跟着去,把册封的旨意告知梁王。”
“姐姐真是厉害,一个饼饵就把太后收的服服帖帖,你来之前所有的焦点都在妹妹的身孕上,你来了,就抢了所有的风头。”邓少使和湘尔一左一右的走着,想起襄良人之前的话,又见了宣宁殿一幕,对湘尔起了戒心。
湘尔听着身后轻盈的脚步声,知道亦凡谨守尊卑礼仪紧紧跟在后面,当下并不与邓少使做嘴上功夫,只淡笑不语。
没想到这一笑让邓少使顿然寒战,警惕道,“你这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那么做是故意的?”
湘尔侧过身直视着她,冷冷道,“自始至终故意的,又怎么会是本宫?”
一句话让邓少使哑然,眼看到了建德殿,翰林一声通禀,梁王急急迎了出来,并未在意微微屈身行礼的邓少使,而是擦着她衣角直奔向转身离去的湘尔,拉住她道,“湘尔你听本王解释,那日是本王喝了酒,恍然间看见了湘尔,可一觉醒来身边却是另外一个人,本王惦记的是你,从未有过别人。”
邓少使独自站在冷风中,听着身后二人情意缠绵,心中更是寒凉,湘尔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捂了他的唇,“嘘,殿下说什么呢,殿下醉酒之际还惦记着臣妾,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啊……快去看看邓妹妹吧,她怀了身孕,是不能一直在冷风口站着。”
梁王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亦凡适时俯首跪于面前,笑逐颜开道,“殿下容秉,太后封了姜娘娘为夫人,望殿下挑一良辰吉日,行册封大礼呢。”
“真的?母后是这样说的?”梁王喜上眉梢,抱起湘尔不顾周围人的眼光转了一个圈。
亦凡掩口一笑,“看殿下乐的,倒是比姜夫人还高兴呢。”
梁王自知失态,正了正衣襟,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望大娘带路,本王这就去向母后谢恩,湘尔,你同本王一起去!”
邓少使伫立风中,一行冷冰的眼泪划过,她似乎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梁王拉着湘尔,就这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傻傻的站在殿外,等那个眼里全然没有她的男人回来,给她安排居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故人
若不是翰林派手下回来把邓少使接了进去,她还痴痴的站在风里等,建德殿分正殿,寝殿,两处偏殿,邓少使清楚的记得,上回梁王把自己的寝殿让了出来给湘尔住,自己则住到了偏殿,现下翰林的手下将她引致偏殿,她也是给自己找委屈受,竟问了一句“为何不让本宫住在寝殿?”
带路的舍人心里直发笑,能自称本宫的,必定是自己拥有一个单独的宫殿,也就是说只要是宫殿的主人都可自称“本宫”,而邓少使与其他少使挤居在少羽宫,居然也学着别的娘娘自称“本宫”,甚是好笑。
“少使之前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自然知道凡是做下人的都要遵照主上的意思办,少使又何必为难我呢?”他嗤笑着离开,邓少使狠狠啐了一口,“居然敢与本宫相提并论,你也配!”
虽然是建德殿的偏殿,和少羽宫相比已经是人间天堂了,嫦儿跟着一道过来,被殿里恢弘的气势所吸引,早就忘了为邓少使整理房间,邓少使也懒得与她计较,只自己心里暗暗伤神,为何同是宫婢出身,和湘尔的差距居然这么大,湘尔可以平步青云,一跃成了梁国夫人,还受尽恩宠,而自己呢,即使怀了梁王的孩子,赐居建德殿,还是不被重视,就连一个小小的舍人都敢冲她摆脸色。
她不由对湘尔心生记恨,若是没有湘尔,梁王冲出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会不会是她?她手中的丝帕攥的满是皱褶,就这样恍恍惚惚过去一个下午,梁王仍是没有回来。
晚膳过后,梁王从宏坤殿回来,刚到了门口便听见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一回头,原是襄良人正可怜巴巴跟在后面,面色苍白,淡淡道,“你怎么来了?若是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乱走。”
见梁王淡淡说了一句便要走,襄良人快步挡在他面前,身子一晃险些摔倒,梁王背过手去不再看她,只听她能说些什么,襄良人见梁王冷淡,心里不禁如刀绞一般,微微颔首道,“臣妾自知无福伺候殿下,也实在不愿屡屡出现惹殿下烦心,只是冬日严寒,想着殿下出门要用手炉,就日夜赶工做了这个双面绣的炉套。”
襄良人将炉套奉上,没想到梁王非但不看,还一把将她的手推开,“够了,你少在本王面前晃就是对本王的关心了!”
“哎呀……”一声轻呼,炉套掉落地上,襄美人双手捧至心窝处,不断的颤抖,顿时冷汗涔涔。
梁王不知就里,也跟着慌了神,“这到底是怎么了?让本王看看你的手!”
说着将襄良人的手抓过来,撑开她微蜷的手掌,指尖露出密密麻麻的血点,他诧异的直视着她,她却将头侧过去,埋进肩膀里,他更是心急,见嫣儿跟着,便道,“嫣儿!你说,良人这手是怎么回事?”
“嫣儿不许说!当心回去本宫撕了你的嘴!”襄良人急忙道。
“嫣儿快说,你不说的话本王治你一个抗旨不尊!”梁王轻轻喝令着,嫣儿这才娓娓道来,“回殿下,娘娘每天白天夜里的绣炉套,绣了一个不满意,便拆了再绣,有时候夜里烛火昏暗,娘娘时常刺到手指,这些日子娘娘的眼睛也不大好了……”
梁王这才想起襄良人是不会刺绣的,怪不得绣了拆拆了绣,还弄的一手针孔,他目光有些黯然,“你怎么说话还是这样刻薄?偏要撕了别人的嘴才能解恨?”
这句话虽是在埋怨,又满是温柔,襄良人用力的摇摇头,像是要甩掉眼里的泪,“殿下可还怪罪臣妾么?”
梁王沉沉不语,襄良人忽觉得头晕,一时站不稳,轻轻倒在了他怀里,他微微一惊,“怎么绣个炉套整个人虚弱成这样?来的时候就见你脸色苍白。”
襄良人虚弱的说不出话,嫣儿适时道,“回殿下,娘娘这些日子日日后悔自责,加上思念殿下,积郁成疾,不思饮食。”
“你这是何苦呢。”梁王怜惜的低头看着靠在怀里的襄良人,招呼了翰林预备步辇,亲自将她送回络绎宫。
回了宫,梁王不禁唏嘘道,“你犯错迁出清雅殿,这络绎宫可还住的习惯?”
襄良人躺在榻上,只知道暗自拭泪,倒是嫣儿不紧不慢的回道,“良人一向体虚,这络绎宫年久失修,平日里总有冷风透进来,良人又是最舍不得多用炭火的,总说太后体寒,该多留出些送去太后处。”
襄良人轻轻唤了一声,“嫣儿快住嘴了,若是再浑说,本宫真的要罚了。”
嫣儿乖乖的低了头不敢再言语,梁王倒来了兴趣,起身围着络绎宫里走了一圈,房间不大,却真是冷风嗖嗖,他幽幽一叹,“真是苦了你了,明日本王就派人来整修,炭火也多给你加上一倍。”
“殿下!”嫣儿复又拘了一礼,咬了咬牙说道,“婢女还有一事,即便娘娘责罚也要说出来,娘娘自从搬进络绎宫之后,不只是因为抑郁成疾才渐渐消瘦,还因为……”嫣儿顿了顿,“每到三更时分,殿里总隐隐听到有女子哭声,凄惨至极,良人常常夜不安寝,这殿里之前住过先王的句良人,句良人死的时候据说很是凄惨呢。”
“别胡说!”梁王一声怒吼,“宫中最忌讳怪力乱神,你伺候良人,更是要多加宽慰,而不是危言耸听,络绎宫附近多有嫔妃的居所,夜间听到哭声也属正常。”
嫣儿自知言语有失,只得跪地求饶,梁王见天色已晚,便叫襄良人好生休息,自己匆匆就要回去,襄良人无力的坐起身,长发斜洒而下,一双幽怨的眼睛透露着不舍,“殿下这就要走了么……”
梁王心底不觉一软,抿了抿嘴道,“夜里真的经常听到哭声么?”
襄良人轻咬了嘴唇,微微闭上眼,像是并不敢回忆起那一幕,两行眼泪夺眶而下,“许是如殿下所说,是附近的女子哭泣吧。”
梁王看着她惊恐不安的样子,思量再三,终于坐过去把她苍白的脸埋进自己坚实的臂膀里,“嫣儿,去门口告诉翰林,本王今晚留宿络绎宫,让他带着步辇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候着。”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阴毒1
翰林前脚刚走,嫣儿就会意了襄良人的眼色,恭敬的跪安出了门。
“翰林大人留步——”身后一声轻唤,翰林回过身来,这才刚到了建德殿,嫣儿怎么就跟来了。
“可是梁王殿下有什么吩咐,叫姑娘来传话?”翰林道。
嫣儿微微一笑,却难掩紧张,手指不停的互相搓弄着,“良人怕梁王殿下夜里寒,特叫婢女来取那件厚实一些的寝衣,哦,就是那件良人做了殿下嫌大一直未穿的寝衣,良人说也就那件厚一些。”
翰林进去拿寝衣,嫣儿驻足四下望了一望,见偏殿亮着烛火,伺候邓少使的嫦儿刚巧端了盆水出来,她急忙屈了身子,不想被看到,见嫦儿走远,才徐徐直了身,翰林出来递上寝衣,嫣儿微微一礼,以表告退。
见翰林回了殿,嫣儿却没有径直回络绎宫,而是悄悄去了偏殿,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邓少使一脸苦相坐在床头,正盯着一副绣品出神,并未留意有人进来,嫣儿轻咳一声,引起了邓少使的注意,她只斜扫了一眼,又重新看着绣品,并不理嫣儿。
嫣儿深深鞠了一礼,轻声道,“少使万安。”
一声轻哼,她徐徐侧过头来,“今天是怎么了,襄良人身边的宫婢竟对本宫这般礼貌了。”她忽的瞥见嫣儿手中的托盘里的寝衣,那是男人穿的寝衣,崭新如初,便阴阳怪气道,“今夜是襄良人侍寝吧?不是大事,何必来本宫这里炫耀?”
嫣儿略显不安,瞬间哽咽了声音,面如梨花带雨,“少使快救救婢女吧。”
邓少使一怔,复又弃之一笑,“你家娘娘既有扭转乾坤的本事,你有何事不能去求她?反倒来本宫这哭诉,真是好笑。”
“少使错怪了!”嫣儿哽咽了一下,说道,“其实不是少使所想的那样,今夜我家娘娘独自在寝宫休息,做好了这件寝衣叫婢女送来,可到了之后才听说梁王殿下今晚去了宏坤殿,我家娘娘素来是不擅长女红的,好几日下来才做得这寝衣,现在没有送出去,又不敢回去说梁王去了宏坤殿,求少使救救婢女吧!”
邓少使听闻“宏坤殿”三个字犹如万箭穿心,额头青筋不觉怒涨,暗自道,“又是她,她霸占了梁王一整天,现下又使了狐媚功夫招梁王去她那留宿,真是该死!”
“少使?求您给婢女指条路,婢女不想回去了受罚。”嫣儿苦苦哀求着。
嫣儿再说什么,她亦是听不进去了,妒火中烧的她恨得牙根滋滋作响,眼睛直勾勾盯着一处,眼泪似乎要喷出来,嫣儿见状不敢再做声,只要带着寝衣战战兢兢逃了出去。
嫦儿这会儿进来,回头疑惑的望着嫣儿的背影,道,“这嫣儿不是应该在襄良人身边的吗,怎么跑到咱们这了。”
邓少使目光如腊月里的冰池,喃喃道,“为什么偏要抢我的……为什么偏要抢我的……”
嫦儿放下手里东西,过来奇怪的上下审视着她,单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少使这是怎么了?听说孕中的女子常会感到心神不宁,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孕中……”邓少使楠楠道,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嫦儿,明天早朝时分,你去宏坤殿请姜美人到偏殿一叙。”
“可是,就凭婢女一句话,夫人就会来吗?”嫦儿道。
没成想这句话引起了邓少使的震怒,她吼道,“什么夫人!没有行册封礼就算不得夫人,你就说本宫有关于梁王的事情要说与她听,本宫伺候梁王久了,她必定会感兴趣。”
嫣儿刚回到络绎宫,就见梁王从殿里出来,身后还跟了襄良人跑出来,“殿下不要走!”
嫣儿急急跑了过去,举起寝衣道,“殿下留步,良人怕殿下受凉,特意叫婢女去建德殿取了厚实的寝衣来,殿下不要走,殿下走了,良人会伤心死的。”
梁王轻轻扒开襄良人的手,温和道,“不是本王不愿意陪你,本王方想起有一重要的奏折没有批,你先睡下,晚一些本王再过来。”
看见梁王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欲哭无泪,早就知道留不住,却还要拼命的留,本想着即使留不住他的心,留住人也好,可她还是错了,寒夜里的风肆无忌惮的刮着,把往日的旧情越分越远,让人措手不及的是,究竟应该去追逐,还是尽可能的裹好衣衫抵御寒冷。
“嫣儿,”她冷冷道,“跟着梁王,看他是否回了建德殿。”
梁王出了络绎宫,本想着回建德殿,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宏坤殿门口,殿里还微微亮着烛火,便叫门口的宫婢不要做声,独自推门走了进去。
兰褚正在为湘尔换寝衣,忽听脚步声,一回头竟是梁王,便悄悄含着笑意退了出去。
“殿下怎么傍晚才走又来?翰林大人怎么也没通报一声?”湘尔道。
梁王五指轻轻捋过她的发梢,一股清香散悠然散发出来,“本王半日不见你,甚是想念。”
湘尔含羞一笑,微微低眉,娇羞之态让人顿生怜爱,他轻揽着她的纤细的腰肢,徐徐走入床榻,这一晚,烛光晕着塌边的纱帐,更如晚霞一般。
清晨一缕阳光洒在脸上,她恍然睁开眼,大叫道,“什么时辰了?”
兰褚早就待侍一旁,笑道,“时辰尚早,娘娘再睡一会儿吧。”
湘尔猛地一拍额头,“第二次了,又没有服侍殿下早起。”
兰褚掩鼻一笑,“看把娘娘急的,殿下走的时候说了,不要叫醒娘娘,独自去建德殿梳洗了。”
湘尔微微一叹,已是没了困意,便道,“冬日里少有这样好的阳光,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娘娘——”兰褚欲言又止,顿了一顿说道,“方才邓少使身边的嫦儿来了,说少使请娘娘过去,说是要把梁王殿下的生活习惯告知娘娘,还特意说了一定要在辰时之前过去,那正是早朝的时间,婢女看着,怕是来者不善啊。”
“她怀着身孕,为了避免有什么差池,还是要先有个防备才好,本宫这就去梁王的寝殿等候,你去派人悄悄通传,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想见见梁王。”湘尔道。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阴毒2
梁王下了朝径直来到寝殿,见湘尔伏在软榻上,急急过来摸了额头,“兰褚直说你不舒服,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昨晚上着了凉?”
湘尔微微摇头,抓过梁王的手,轻声道,“方才确实身上酸痛,还以为是发热,请了御医来看也没有不妥,现下倒是好些了。”
“浑身酸痛?”梁王一怔,随即暗自发笑,摸摸湘尔的脸颊道,伏到耳边道,“湘尔初次侍寝,怕是会有些不适呢。”
湘尔脸一红,扬手朝他肩膀拍去。梁王倒是乐得看她娇羞的样子,两个脸颊微微一抹红晕,眼睑低垂,樱红的小嘴稍稍嘟起,甚是可爱。
“臣妾已经好些了,不敢打扰殿下批阅奏折,先行告退了。”湘尔鞠了一礼。
梁王急了,说道,“本王刚来,你就要走!”
湘尔颔首一笑,“那不如,殿下陪臣妾在花园里走一走,虽然没有什么景致,但今日阳光甚好。”
梁王和湘尔一左一右相互挽着,走到偏殿前湘尔突然道,“啊,臣妾给忘了,邓妹妹约了臣妾在偏殿一叙,这会儿怕是等着急了,殿下要不要一同进去?”
梁王扫一眼偏殿的大门,淡淡道,“既是邀你,本王就在这儿等你好了。”
湘尔坏坏一笑,直盯着梁王的瞳孔,“殿下莫不是故意避嫌,才在臣妾面前冷落邓妹妹?”
“没有,本王只是觉得,实在与她无话可说。”梁王淡淡道。
湘尔微微一叹,“邓妹妹也是可怜……那就劳烦殿下在此稍等臣妾片刻,邓妹妹怀着身孕,想来也不会劳神说太多话。”
湘尔摒开兰褚和小易,独自推门而入,邓少使正端了参汤倚在床头,见她来了并不起身行礼,只淡淡道一声“姐姐来了。”
湘尔也并不在意她屡屡失礼,独自在进门处的桌旁坐下,尽量与她拉开距离,她环视一周,道,“嫦儿不是你的近身侍婢么,怎么你怀着身孕却不见她人?”
邓少使轻哼一声,“姐姐不用挑拨,她虽是我唯一可以使唤的下人,却也是最忠心的一个!”
“下人是否忠心,全在主人的调教,下人也是照着主人的德行学的,若是嫦儿能有半分的忠心,也算是妹妹你的福气了。”
这话凭谁都能听出来,邓少使更不是傻子,这不是在说自己之前没有尽到忠心么?更是在说嫦儿跟自己在一起更是学不到什么好的!她弃之一笑,这些话对她而言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她一侧身,将汤碗放在床头的脚凳上,啪——
汤碗一不小心摔在地上,参汤洒了一地,湘尔仔细观察的她的反应,并不动弹,只见邓少使微微一怔,面露失望之色,“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好的参汤,就这样被我给浪费掉了。”说着便要弯身去捡,因汤碗是木制的,摔落之后还有残汤留在里面。
“你怀着梁王的孩子,正是春风得意,胜券尤握,还会在乎这碗参汤么,哪日没有巴结你的人殷勤的送来?”湘尔冷眼道。
她似是没有听到,又似听到了却不愿苟同,只呆呆的盯着那只碗,像是自己的命一般,她一手扒在床板上,另一只手尽量的伸出去,俯着身去抓那只碗。
湘尔看她那愚昧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你是怎么回事,怀了身孕还做这些危险的动作,你腹中可是梁王的骨肉,你这样的人摔了本宫倒也不心疼,可你不能拿梁王的孩子开玩笑!”
邓少使根本听不进去,自顾自俯着身,可指尖刚刚触到汤碗,汤碗轻轻一滚,又远了些,湘尔再也看不下去了,霍的起身,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又不愿与邓少使有身体的接触,便放在脚凳上,心底一软道,“这碗别再喝了,最多本宫差人再送一碗来。”
邓少使笑的让人全身寒战,冷言道,“姐姐不喜欢妹妹,又何必勉强呢?”
话音刚落,她端起脚凳上的汤碗送到嘴边,湘尔发现时已经喝了一大半,湘尔急忙将碗夺下来,大吼一声,“你疯了!地上捡起的东西怎么能入口!何况你还有孩子!”
只这样轻轻一夺,邓少使整个人都滚落了下来,随着沉重的落地之声,与此同时更是一声划破长空的嘶吼。
湘尔怔然良久,事发突然,她显然没看清楚邓少使是如何滚落到了地上,她顾不得太多,只想先把她扶起来,可任凭她怎么扶,邓少使始终不配合,干脆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捂着小腹,苦苦哀求道,“姐姐若是忌讳妹妹有孕,好歹要看在梁王的面子上饶妹妹一命啊——”
湘尔吃吃看着她,顿然明白过来,这是精心布置好的,只等她伸手一扶,陷害王嗣的罪名就自然落到了她头上。
说话间嫦儿从书房的纱帘后面冒了出来,见邓少使摔倒哭喊一阵,湘尔弃之以鼻,这戏做的未免太全套了。
“嫦儿,快去——快去请梁王殿下!”邓少使哀声道。
嫦儿得了令,气势冲冲冲到门口,湘尔默默看着并不阻拦,一开门,嫦儿惊呼一声,“殿……殿下!”
湘尔闻声霍的转身,见梁王一副凛然怒气,不自觉向后缩了几步。
梁王并未在意湘尔的紧张不安,挥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嫦儿,来到邓少使跟前,邓少使颤抖着抓住他的脚,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顺着双脚望上去,哭道,“殿下快救救臣妾,姜美人她……她忌讳臣妾有孕,把臣妾从床上拉了下来……臣妾肚子好痛……”
梁王沉默不语,邓少使一怔,他的脸如刀刻一般清晰,隐隐透着生冷。
“太后下旨的时候你也在场吧,怎么还这般唐突,直呼‘美人’?”
邓少使心中乍凉,木木道,“殿下……臣妾的肚子,好痛……”
“够了!”梁王打断道,带着怒火,“刚才殿中发生的一切,本王在殿门处虚掩的缝隙里看的十分真切,夫人担心你喝了脏东西伤及胎儿,而你,倒是真正让本王瞠目!来呀!少使邓氏,以身涉险,伤及王嗣,陷害嫔妃,废其名位,移至安孚宫,终生不得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殿下息怒,邓少使只是不小心滑落床榻,并非有意为之,殿下打发她去安孚宫,不是将她一棍子打死么,安孚宫……臣妾听闻那是犯错嫔妃的居所,也就是‘冷宫’!”湘尔刻意把“冷宫”二字说的重了些,邓少使不禁打了个寒颤。
梁王拉着湘尔坐到一旁,柔声道,“不是说一早起来身上发酸吗,你便好好坐着,不用为这贱人求情了,本王这双眼睛看的十分真切,她企图陷害你,你却还帮她开脱,你呀,总是这么的善良,殊不知越是善良,越是容易被人利用。”
湘尔伸手,为他抹平了眉间蹙起的皱褶,“殿下说的甚是,但这是臣妾的天性,臣妾并不后悔。对了,殿下还是不要让邓妹妹搬去冷宫了,那里阴冷潮湿,又逢腊月,怀孕之人怕是经受不住,况且臣妾还听闻,那的女子疯的疯,病的病,每日以打人为消遣,去年还生生打死了一个。”
这话更让邓少使听着惊心,她暗自唾骂着,“真是好狠的心!”
梁王回头轻蔑扫她一眼,冷冷道,“冷血麻木之人怎会畏惧天寒呢。”
梁王没了游走的兴致,交代几句便拂袖而去,湘尔见梁王的仪仗走远,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本宫就告诫过你,若是抖了出来,是不会又好下场的,若是知错就改,自己隐忍下来,说不定这会儿,本宫还能给你一个掌灯的差事,总好过冷宫安置了。”
邓少使指甲与地板摩挲的嘎吱作响,牙缝了狠狠挤出几个字,“我还是斗不过你。”
湘尔忍不住过去扬手扇了下去,一个清脆的耳光骤然落在她脸上,她错愕的盯着湘尔,不想这个柔弱的女子竟也能出手狠毒。
“这一巴掌,是为了打醒你!”湘尔怒责道,“你的敌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本宫!而是你自己!就为了你心里那点嫉妒和怨念,你险些害了梁王的孩子!”
“孩子……”邓少使喃喃道,“孩子……”她畏畏缩缩的坐起来,推到床沿底下,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有他在,我就还能成为梁王身边的宠妃!我就能东山再起!”
湘尔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场景岁令她厌恶,却也顿觉凄凉。
“娘娘这一步走得真是漂亮!”兰褚递上一个金丝手炉,塞到湘尔的袖子里,轻声道,“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曾害人,却也不能叫人随随便便给害了,娘娘有意让梁王等在门口,也算是为了自己做足了打算了。”
湘尔沉沉“唔”了一声,这一仗虽胜,可她心中并不得意,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故意让梁王守在门外,可这事真的发生了,她又觉得人心险恶,“本宫宁愿是自己小人之心,也不愿真的看见邓少使诬陷本宫,现在她被废了名分,打入冷宫,本宫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她是被我害了。”
兰褚把她挂乱的发丝重新整理到脑后,温和道,“娘娘并未害过她一分一毫,都是她自作孽,娘娘只是保全自己罢了,话说回来,这后宫之中,若是不懂得保全自身,说不定早就被害死了,娘娘之前受了几次陷害,现在知道提防,未必不是件好事啊,起风了,娘娘赶紧回吧。”
湘尔轻轻攥着兰褚的手腕,一步步向着她的宏坤殿走去,声音渐远,“说到底,还是要谢谢兰褚姐姐你,若不是你一早提点,本宫是万万想不到这一层的。”
络绎宫里,襄良人一股脑把早膳推到地上,吓得嫣儿手足无措,只得乖乖垂着头跪在地上。
“殿下果真没有回建德殿?而是直接去了宏坤殿?”襄良人气冲冲道。
“诺,是婢女亲眼所见,错不了的。”嫣儿战战兢兢道。
襄良人手里的竹筷顿时掰成了两截,眼里似要喷出血来,“又是她……她为何偏要与本宫作对!她害的本宫降位,从那么豪华的宫殿搬进这满是霉味的旧殿!就是因为她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让本宫父亲丢了官,现在守在建德殿外连一个舍人都不如!她还嫌不够,又把殿下生生的抢走了……”
断裂的竹筷将她的手划出一道道血痕,她亦无知觉,喃喃自语道,“本宫这次不会再放过你了!”
“娘娘三思!”嫣儿道,“早上听说邓少使因为诬陷姜美人,被梁王废了名分,现下已经打入冷宫,这姜美人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娘娘可千万别去招惹,以免步了邓少使的后尘。”
“是么?呵呵。”襄良人大笑起来,“昨晚上让你去她房中故意暴露寖衣,她还真是这么轻易就中招了,这样愚蠢之人也配怀有王嗣?本宫一想到她仗着有孕就傲慢无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脑子还不灵光,连个姜美人都扳不倒,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嫣儿凑过来,小声道,“娘娘当初想渔翁得利,一下子扳倒两个,现在也不算亏啊,至少那个怀了王嗣的眼中钉算是拔出去了。”
襄良人微微翘了一下嘴角,复又板了脸,此时此刻她还笑不起来,湘尔不除,始终都是心腹大患。
“方才你说什么?诬陷了姜美人就被废了名分?那本宫还真的不能再贸然行事了,得找一个人帮本宫出这口气……昨日本宫听你说,暗自查到五日后便是那个贱人册封夫人的大典了?”
“诺,她本没有那么好的福气,都是巴结太后巴结来的,不像娘娘您,天生贵命,迟早还是要东山再起的。”嫣儿道。
襄良人轻轻“啧”了一声,皱着眉道,“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本宫多与你说上几句,你倒贫起来了。”
她静静来到妆台前,执着眉笔淡淡扫过,拖长了声音道,“柳夫人许久没见了,本宫也该去请安问候,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宫中多一人与她平起平坐,做妹妹的总要尽点心,提前告知一声。”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联手1
涟漪宫,宫如其名,表面微波粼粼,实为暗涛汹涌。
柳夫人铺了一张竹简在桌上,一笔一划刻的认真,丝毫没有留意有人进来。
“姐姐真是谨遵梁王的旨意,每天刻一千份女训,妹妹疑惑,姐姐曾经编女训的时候,可曾想到将来每日都要这样抄写?”襄良人轻笑着进来,言语里尽是讽刺。
柳夫人放下刻刀,手指有些微微僵硬,不免有些气恼,“外面是谁在当班?为何来了生人却不通禀一声?”
襄良人掩口一笑,毫不客气的宽坐一侧,阴阳怪气道,“妹妹进来的时候,未曾见到门口有下人当班,是不是姐姐这里太过冷清,下人们都躲懒去了?”她嗤笑着,复又看看桌上的刻刀,微皱眉道,“啧啧,这把刀原是姐姐批阅后宫文书所用,如今……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呀。”
“本宫就算再不济,好歹留着位分,论尊卑,论资历,你都要敬本宫三分!”柳夫人并不看她,眼神凝视于殿门外,襄良人进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关。
真是垂死挣扎!
襄良人不禁暗暗发笑,在年纪和美貌,权利与恩宠不复存在之际,竟还牢牢抓着名分不放,相对前面四者而言,名分,是最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姐姐错怪了,妹妹不是要对您不敬,而是实在为您叫屈,”她缓缓起身,在柳夫人面前悠闲的踱着步子,“就因为姐姐变相对姜美人施刑,连执掌后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自从先王后去世以后,后宫在姐姐的打理下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差池,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这么被……”
“你怎就知道本宫夺不回来了?本宫始终还是后宫最大的夫人,只要梁王不立王后,本宫依然有的是机会!”柳夫人突然一声,带着怒气。
襄良人一怔,樱红的唇线微微上扬,“这倒是了,没有王后,姐姐固然是最大的,可若是有人与姐姐并肩……权柄是否还会落到姐姐手上,妹妹可就不知了。”
柳夫人徐徐起身,坐得久了背上一阵僵硬,却也顾不得了,眯着眼死死盯着她,“你又想说什么?”
襄良人走过去轻轻搭了她的肩,另一只手在她额发处摘下一根银丝,她“啊”的一声,钻心的疼痛,襄良人捻着银丝,不停的揉搓,“听说太后封了姜氏为夫人,合宫里都口口声声称她为姜夫人,姐姐不知道么?”
自从梁王下旨收回了金印,柳夫人便在自己宫里没日没夜的刻着女训,更是没有心情出去,外面发生的事于她而言早就是恍如隔世,她不禁悄然落泪。
那一年正值春季,万物孕育的季节,却偏偏柳夫人落了胎。
当年王后有孕,御药房进献的滋补汤药舍不得喝,赐给了当时气血亏损的柳夫人,谁知一年的时间她都无孕,御医说是因为喝了药性猛烈的堕胎药所致,调养之后,终于有一年,她怀上了孩子,却浑然不知,一次因事梁王扇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她跌倒在地,身下一片血迹,她才得知自己怀了身孕,梁王自责不已,当时柳夫人只是良人,越级成了柳夫人,梁王承诺她,一生一世她都是唯一的夫人。
“姐姐?”襄良人轻轻唤了一声,柳夫人方才回忆中惊醒。
“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了,殿下他,是不会册封第二个夫人的。”她默默低头,即便心中早已认定梁王会为了这个新宠背弃诺言,她还是想拼命抓住什么。
襄良人见她落泪,嘴上却强硬,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是太后亲自册封的,梁王也没有拒绝,还选好日子,看来这事已经成了局,无人能改了……”襄良人似乎话中有话,斜看着柳夫人。
柳夫人垂帘闭紧了双眼,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但她还是说服自己平静了下来,至少,在襄良人面前,她要显得平静。
“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定是心中恨极了她,又不好自己动手,想借刀杀人,也要做的不留痕迹啊,偏偏做的这么明显,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柳夫人冷言道。
襄良人丝毫没有因为被看穿而显得不安,反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