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两把金背大砍刀交于一处,“轰隆”震开,两人个自退马一步,韩世忠心想:这番将有些本事,竟能与我撞个平手。便问:“你是何人?”那人见韩世忠威风凌凌,遂道:“我乃扫南副元帅温都铁木真,你又是何人?可是岳飞么?”
“岳飞?什么岳飞……”韩世忠刀法不滞,与他过了几个回合,道:“我乃两狼关总兵韩世忠是也!”铁木真喝道:“既不是岳飞,便快快滚了!”说完这句,刀上力道徒长,愈舞愈快。韩世忠渐感吃力,心道:好一个神叨的番将,武力只怕在我之上。遂不敢恋战,拍马而走,会齐了韩尚德与那一千韩家军,奋勇厮杀,却怎奈番兵众多,如长江巨浪,一层一层围拢过来,将韩家人马尽数困在里头,不得杀出。
完颜兀术见局势已在控制,便命哈『迷』蚩守营,自己和铁木真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杀奔两狼关来。到得关下,完颜兀术举斧问道:“关上是何人把守,可否出关一战?”
梁红玉寻思:我儿去了多时,夫君去寻,也许久未归,莫非俱遭害了?遂问:“来者何人?韩元帅和韩公子安在?”完颜兀术见关上站着一个女将,生得国『色』天香,不由地心中一『荡』,问道:“我乃大金国四皇子完颜兀术,你是韩世忠什么人?”“我……”梁红玉脸上一红,轻语道:“我是她的娘子……梁氏。”
完颜兀术道:“你便是那宋朝的护国夫人梁红玉么”梁红玉道:“正是。”完颜兀术心道:我在北国时,也听过南朝有个梁红玉,却未想到长得这般美艳。遂道:“韩世忠父子两人,皆被我军困在阵里,却不曾伤着,韩夫人若是肯降,我便放了他们。”
梁红玉得知夫君无事,方才放心,又想:城上的男兵皆无甚本领,我若不去,岂不让他小觑了我韩夫人?遂道:“你若胜得过我闸中宝剑,我便来降,若胜不得,再也休提。”即牵了马,披挂上阵。
完颜兀术见梁红玉出来,惊诧道:“夫人乃弱质女流,怎可行此兵戎之事?关上便无男兵了么?”
梁红玉撩起袖遮子,半遮住脸,呵呵娇笑,道:“今日……便让你尝尝,一个弱质女流的厉害!”完颜兀术见不能推辞,只得道:“阵前刀剑无眼,如我不慎伤了夫人,切莫怪罪!”“恩……”梁红玉伸出十指纤纤,轻抚过腰间,抽出把金柄银身的宝剑,嗔道:“来吧!”
完颜兀术稍稍一怔,即道:“夫人小心!完颜兀术来也!”手一挥,马鞭一甩,火龙驹去如疾风,金雀斧势如闪电,冲面而来,看看将近,却突然听到女子婉约的声音:“等一下……”完颜兀术硬生生地止住攻势,问道:“夫人还有何交代?”
梁红玉的脸上泛着酡红,轻问道:“听说你在北国的时候,曾经力举千斤铁龙……有这事么?”完颜兀术点头,道:“不意被夫人得知,惭愧,惭愧……”“那……”梁红玉的脸上红得愈浓:“你力气……一定很大咯?”完颜兀术一愣,只得道:“还算……颇有力气。”
“那你一会儿可要轻点……”梁红玉娇嗔,“人家是女孩子……怕痛的……”
这一战尚未开始,完颜兀术却觉得心惊魄动,胜过之前的任何一次险阻。他一个北方英豪,面对百万雄师全无惧『色』,此刻竟被梁红玉三言两语,挑得心神不安、双颊发烫,不禁往额上抹了一下,定了定神,道:“好!男女体质本有差异,确不公平,这样罢,我与夫人切磋,只比招式,不拼勇力,夫人意下如何?”
“如此……”梁红玉轻轻一笑,『迷』离的眼中忽然杀气汹涌,“看招!”但见红袍一甩,粉裙一扬,一把匕首从袖中飞出,径朝着对方面门打来!完颜兀术惊觉之下,急用双腿马鞍,前身往后一仰,那匕首便贴着他面颊,险险避过,只削断几根头发。完颜兀术冷汗直流,起身怒道:“我对夫人以礼相待,约定只比招式,夫人奈何竟暗算我!”
零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舞剑气动四方
“哎……”梁红玉见暗矢不中,苦心设计皆付东流,不禁轻叹一声。lwen2完颜兀术见她不答,只道是自己凶了,便敛起颜『色』,再问:“夫人为何用暗器伤我?”梁红玉强词道:“说了只比招式,刚才的便是一招呀!”完颜兀术疑道:“这也算么……”
梁红玉绉个小谎,抿嘴笑道:“这一招,名为‘袖里乾坤’,乃是将匕首藏于袖内,旁人发现不了,临阵见机『射』出,杀人于无影无形。你们蛮人孤陋寡闻,不识此招,也属平常。”完颜兀术一愣,只得点头道:“夫人说的是,小小花袖,乾坤万物,也算得一招,然究竟暗矢,不甚磊落,夫人若是再用,这武就没法比了。”
梁红玉伸剑前指,笑道:“也好,我便用此剑,取你项上人头。”说罢,一招“风花雪夜”平平扫过,完颜兀术举斧一格,还一招“怀中抱月”,斜砍下来。梁红玉不紧不慢,纤腰往侧一扭,顺势避过,手中宝剑却丝毫不滞,飞舞若行云流水,灵动似情意绵绵。
完颜兀术不敢怠慢,欲凝神拆招,却发觉心头扑通直跳,静不下来。一晃眼,便看到她千娇百媚,一呼吸,即闻到她馥郁芬芳,教他如何还能静下心来?香风袅袅,寒光阵阵,他的武艺本较她为高,此刻却心慌意『乱』,招法钝滞,竟是守多攻少,吃力不小。
完颜兀术架开兵刃,暗道:以我的武艺,胜她并非困难,却奈何心思紊『乱』,施展不开……我今若输了,对手还是个女流,岂非惹天下人笑话?他终是个北国豪杰,稍一定神,便觉一股热气涌上丹田,战意渐复,盎然道:“韩夫人且莫得意,方才是我犯了旧疾,才让你占得上风,接下来……可不那么简单了!”
话未说尽,金雀斧霍霍几下,将梁红玉『逼』退数步,嘴上喝:“接我横扫千军!”梁红玉也不示弱,雌雄剑嗖嗖而来,口中吆:“吃我金樽对月!”两人各逞武艺,斟斗渐酣。一个是霸王再世能扛鼎,一个是桂英挂帅赛儿郎。一个冲锋杀阵,欲夺南朝天下;一个相夫守关,要保宋室河山。狠凄凄,金斧闪烁;急切切,银剑生辉。金斧闪烁,刮下腥风血雨;银剑生辉,吹起落英缤纷。
梁红玉究竟是女儿身,体力不如男子,战了半晌,已是香汗淋淋,兰心吸吸,一张俏脸,红得似夭桃一般。完颜兀术见状,便把金雀斧一甩,倒拖在背后,道:“韩夫人的剑法我已领教,光论招式,我们难分胜负,可男女体质有别,若再打下去,韩夫人恐怕就要吃亏了。”
梁红玉杏眼一亮,呵道:“一把剑胜不得你,若是两把呢?”完颜兀术不解其意,迟疑道:“两把……剑?”梁红玉抿起绛唇,双掌合在剑柄之处,忽得素腕一舒,将剑一分为二,道:“你看!现在不是有两把了?”完颜兀术自幼喜读汉书,也知道有这类剑器,却不曾见过。此时亲眼目睹,喜不自胜,惊诧道:“这个……是雌雄双剑吗?”
梁红玉皓颌轻点,道:“不错!这个便是雌雄双剑,乃春秋时干将莫邪夫『妇』所铸,后五胡『乱』华,沦失北国,我祖梁颢酷好文物,以重金购之。此剑能合能离,合到一处,能劈石破玉,分开双舞,即各展神通!”
完颜兀术将信将疑,道:“真有那么厉害?且舞来试试。”
“哼……”梁红玉渥唇微奴,“看剑!”霍地寒光一闪,雌剑竟像游鱼一样滑出,完颜兀术惊魂甫定,又见雄剑“嗖”得一下刺来,遂不及多想,疾往后避,身法却颇为狼狈,险些落马。
完颜兀术定睛一看,见她已非以手执剑,却凭一条红缎子系着,以手御缎,以缎御剑。红缎一牵,雌剑游曳,红缎一捺,雄剑破空,两剑若心有灵犀,前呼后应,一剑未落,一剑复起,婉若游龙,偏若惊鸿,羿『射』九日,凤翥鸾翔。
完颜兀术暗暗叫苦,若在平日,哪管她许多?一斧头砍了缎子便可。偏偏自己又有言在先,只比招式,不拼勇力,当然亦不可毁人兵刃。寒光闪烁,剑影重重,他空有一身的武功,此时却应接不暇,只有苦苦支撑的份儿。
完颜兀术叹一口气,勒马疾退几步,横握金雀斧,抱手作揖,道:“韩夫人剑法精妙至斯,某家输了。”梁红玉原也是强弩之末,听他认输,自是欣喜,忙道:“多谢完颜将军斧下留情,再不停手,我手筋都要断了。”
完颜兀术呵呵一笑,问:“夫人方才用的,是何剑法?”梁红玉檀口『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完颜兀术听罢,瞳孔瞬时张大,惊道:“公孙大娘!”
“对!”梁红玉道,“就是公孙大娘!”原来这公孙大娘来头不小,乃是唐宫第一舞人,善舞双剑,完颜兀术好阅唐诗,读过杜甫的《剑器行》,是以认得。
完颜兀术缓缓叹道:“依稀前朝开元盛世,公孙大娘舞姿惊动天下,但恨无缘一睹,今日得见此剑法在夫人身上重现,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梁红玉俏脸一红,回道:“将军客气了……”完颜兀术略一沉思,道:“夫人是韩家人,舞的却是别人家的剑法,可觉得不妥么?”
梁红玉闻言,遂扬眉正『色』,道:“如此说来,尔等是金国人,却屡屡犯我宋朝土地,不觉得无耻么!”完颜兀术无言以对,只得惭『色』道:“黄昏将暮,夫人疲惫,且先回关休息,明日再战,你看何如?”
梁红玉道:“如此甚好。”遂缓缓回马,心中暗忖:完颜兀术深有将才,我丈夫孩子俱在他手,便胜过他,他再以此为胁,我又能如何应对?两狼关一破,大宋百姓尽要遭殃,不如我作回小人,先取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轻勒下马,忽得如变戏法一般,从削肩玉背后抽出根杏黄旌旗,扬风一摇,口中喊:“放车!”两狼关双肩各靠两座山脉,被梁红玉这样一叫,即从左边山上出来数辆怪车,由山坡自下滚落,车头打满斗大钢钉,径往完颜兀术奔去。
此物名为“铁华车”,乃是开汉名将韩信所造,垓下一战,将所向无敌的西楚霸王『逼』入绝境,足见威力!完颜兀术正在回阵途中,忽见坡上滚下几辆怪车,浑身钢牙,来撞自己,不禁火上心头,怒叱:“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欲待逃命,哪知那座下火龙驹受惊,高低奔跳,原地『乱』踱,行走不得,便一咬牙,挺起金斧雀,望着一辆将近,即直直往车腹下顶。
“碰!”金雀斧遇铁华车,一触之下,完颜兀术便觉一股千斤之力,排山倒海,夹着数道劲风,飞尘扬沙而来,几不能睁眼。遂连退马几步,卸去几成冲力,才勉强停下来。望前一看,后面又是两辆车到,自度再无力气可挡,不禁悲叹一声:“吾命休矣……”
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遂闭上眼,听天由命。“砰!砰!”两声,阵场寂静,完颜兀术缓缓睁眼,却见两辆铁车左右分开,皆侧躺在地,轴轮尚转,两位短衫阔绣的武士立于自己身前,仔细一看,原是完颜龙、完颜豹两人。
梁红玉的眼睛本不含糊,却看不清,也想不到,从哪杀出两个绝顶高手,从侧面撞翻了铁华车。变故突兀,她惊徨失措,心道:我原以为那完颜兀术……是番营中的第一猛将,未想……竟还有两位!不但她不解,完颜兀术亦是诧异:这铁车从坡上冲下之力,没有千斤,也有八百来斤,他俩个赤手空拳,竟能一举掀翻?既有绝顶的本事,为何当日在黄龙殿上不举铁龙?
正揣测间,又有两辆铁华车,直冲着完颜虎、完颜豹,并排滚来,完颜兀术急道:“两位卿家小心!”却见完颜虎、完眼豹摆个阵势,不躲不避,竟欲凝神硬接!
“嗖……”风声呼啸,一个人影闪过,如飞矢一般,侧身滑进两辆铁车中间空隙,蓦得一喝,气震云霄,双掌左右推出,“啪!啪!”叠响,一举将两辆铁车击翻!完颜兀术细看之下,见是完颜龙,不禁结舌瞠目、喜忧参半:他这一掌,劈得天悚地骇,功力远远在我之上,奈何竟深藏不『露』?而他的身法,亦不像我女贞人的……
梁红玉花容失『色』,一颗芳心扑腾不定,暗暗叫苦:三日之前,我在山上藏下机关,为五辆铁华车,三座霹雳炮,本想出其不意,克敌制胜,如今铁华车尽皆覆没,所有希望,便在那三座霹雳炮上,若再有变故,我便自刎谢罪,一了百了……灵目缓缓渗下泪来,手上却不停留,将旌旗翻个面,大喊:“放炮!”
“快起来!夫人要我们!”茂林荫下,本有三个火炮手歇息,此刻听到夫人号令,哪敢不从?皆抖擞精神,拿炮口对准番兵,欲待燃火,却觉颈中一凉,三支箭簇,『插』在喉头,见血毙命!完颜狼从草间蹿出,打了大哈欠,笑着抚『摸』着那三具宋尸,意犹未尽,便去把弄那炮头,嘴上自语着:“不知这些宋朝火炮,比我那神弓如何?”说着,竟转个头,对准两狼关,燃个小火……
“不要……”看到这骇人的一幕,梁红玉失声惊叫。但见一个硕大的火弹,散腾着滚滚热气,往两狼关隘口一撞,“轰隆”一响,瞬时天崩地裂,黑烟卷地铺盖……
“雷震三山口,炮失两狼关……”梁红玉身在关下,亦被一股巨鸿的冲力震开,弹到道旁。遽然间:白锦素缎沾垢『色』,姣好红颜惹尘埃。伏在地上,已知这两狼失守;偎在路旁,惧听那番兵入关。浑身酸软无力,两行泣泪直流,思念无颜再见夫君,便乘着人语马嘶,掩面脱逃……
零捌汉家炎运正中微坐令闰位余分据
“启奏陛下!北地女贞族大金国,差扫南大将军完颜兀术,率大军五十万,来犯我境!潞安州节度使陆登奋勇抗战,守城四十余日,终于寡不敌众,失城自刎。lwen2兀术即进兵两狼关。两狼关总兵韩世忠出击诱敌,护国夫人梁红玉设伏关后,不料雷击三山口,炮震两狼关,关口失守,夫妻离散……”李纲跪伏于地,双膝发麻,然自浑不觉痛,上书禀奏。
这一奏,即奏得百官惊慌,文武胆战。百官惊慌,面如秋黄落叶,疑见鬼神;文武胆战,身似柳稍嫩草,迎风欲倒。这个魂长飞,那个腿欹斜,战战兢兢,痴痴惶惶。宋钦宗亦唬出一头冷汗,颤声道:“哀家……不不……卿家,如之奈何?”
“两国邦交,谊礼为上。”未等李纲回答,一旁已闪出张邦昌,奏道,“如今金人提兵来犯,无非是嫌我朝年贡太少,不如多加点人事,将潞安、两狼一带割让于金,方保我大宋子民无恙!”
李纲怒道:“鼠目寸眼,尺鄙之光!汝知明允《六国论》乎?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也!若金兵再过河间,渡黄河而下,汴京甚危。为今之计,唯募冠冕之士,披戎带甲,齐心抗贼!”
“冠冕之士?你是指你李纲么?”张邦昌诡笑。“不敢!”李纲正『色』道。
“哎呀……国事危矣,两位卿家就莫要吵了。”宋钦宗连劝,待止住,又问:“欲破番贼,谁为元戎?”张邦昌诡异一笑,奏道:“臣观满朝文武,至忠至谋者无如李纲也!臣请陛下将韩世忠夫『妇』削为平民,而命李纲为帅,可拒金兵!”
李纲心中一骇,未料他会如此说道,不由地暗暗叫苦:我是个文官,怎能带兵打仗?遂答:“臣乃文儒,不务兵戎,唯今之计,当复用宗泽……”
“哈哈哈哈……”没等李纲说尽,张邦昌即大笑起来,“我本以为你李纲是个忠臣,不想也这般贪生怕死,说得铿铿凿凿,到头来却明哲保身,被责任尽卸给宗泽了……”
李纲本是个热血的汉子,此刻怒发冲冠,便什么也不顾了,朗声道:“我李纲便是再贪生怕死,也胜过那些个卖主求荣、奴言婢膝之小人!李纲久食君禄,万死难辞,请陛下恩准,敕臣为先锋,臣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宋钦宗见李纲忠烈如此,激喜不已,即命李纲为大将,宗泽为先锋,领兵五万前往黄河退敌。李纲领命,见到宗泽,便问:“你那门生,枪挑小梁王的岳飞可在?”
宗泽无奈一叹,道:“我固知岳飞骁勇,将才无双,数日前已下书札一封,差人送往汤阴,却不想天妒英杰,岳飞生染重疾,『性』命未卜,休提上阵打仗尔……”李纲大惊失『色』,长叹道:“此……天亡我大宋也!”
时河间节度使张叔夜,禀『性』率真,不喜言兵,听得完颜兀术领兵前来,惊心暗忖:那陆登文武全才,尚且失手,韩世忠夫『妇』天下无双,又有铁华车、霹雳炮,犹自丢关,我张叔夜无勇无谋,怎可与敌?遂与众将士商议,道:“等兀术来,权且诈降,以保一府百姓,免受杀戮之苦。待他渡过黄河,各路勤王兵到,杀败兀术,那时候截其归路,事可成矣。”诸将领令。
在两狼关通往河间的小道,完颜兀术正领兵行进。一路上,心中悒悒不乐,哈『迷』蚩发觉,便问:“狼主破了两狼,本应欢喜,奈何竟愁眉不展?”完颜兀术道:“哈军师,你见多识广,可知完颜四杰那日救我,用的是何武功?”
哈『迷』蚩思索片刻,道:“臣虽不谙武术,然以臣观之,他们的身法,不像咱女贞人的……”“哦?”完颜兀术会意,道:“哈军师有所不知,那铁华车自坡上滚下之力,足有千斤之重,大金国除我之外,再无人能以血肉之躯相接,而他们几个,竟如翻手覆掌一般,轻易间推倒四辆,又岂是我大金之人所能为?”
哈『迷』蚩道:“如此,臣亦不解……”完颜兀术点了点头,遂问副帅铁木真:“铁木真元帅,你是个武官,总该知道得多些吧?”铁木真面『色』一凉,即回道:“禀狼主,臣虽不晓,然窃自推测,想是当日狼主遇难,他们几个救主心切,才勉力所为……”完颜兀术轻叹一声,道:“想是如此,倒是某家多虑了。”又问哈『迷』蚩:“守河间的是谁?”
哈『迷』蚩答:“节度使张叔夜,当年曾招安梁山好汉,不可小觑。”完颜兀术问:“他是个忠臣么?”哈『迷』蚩道:“当是个忠臣。”正说话间,摇摇过来一对人马,完颜兀术朗声呼道:“前面来者何人?”
为首一人呼道:“小臣张叔夜,闻狼主将到,遂率众投降,箪食壶浆,前来迎接。”完颜兀术疑『惑』,侧头问哈『迷』蚩:“你不是说他是个忠臣么?”哈『迷』蚩道:“臣亦不解……臣原以为,他是个忠臣……”
“哼!”完颜兀术轻蔑一笑,“岂有不战而降之忠臣?”遂呼:“某家闻你是个忠臣,如何来降?莫非有诈乎?”张叔夜闻之,连忙下马,伏身道:“小臣岂敢有诈?只因朝内『j』佞当道,贬黜忠良。今潞安州、两狼关俱已失去,狼主领大军到此,谅小臣兵微将寡,怎能迎敌?小臣为保城中百姓免受荼毒,情愿归顺,以救合郡生灵,并不敢希图爵禄,望狼主鉴察!”
完颜兀术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果是个忠臣没错!老先生既识天时,仁心救民,某家如何推辞?就封你为鲁王,仍守此城。我之大军,只绕城过去,不伤百姓,不动分文。”遂下令:全进将士进城,不许动民间一草一木,违令者斩。张叔夜谢恩,叫众军搬出猪羊美酒,犒众番兵吃了,一齐回城,到得城门前,却见地上伏着两个少年。
完颜兀术问:“这是何人?为何阻拦大军?”张叔夜视之,见是大儿子张立、二儿子张用,急问:“我儿何故如此?快快起来!”张立、张用仍然不起,一齐道:“孩儿在城中,听说爹爹降金,特来辞行。”
张叔夜急道:“我儿不知……为父岂是贪生怕死,只欲保城中百姓,仅此而已……”
“不必说了!”张立道,“孩儿年纪尚小的时候,爹爹常教导我们,为人臣子,须忠诚不二,尽心报国,孩儿时刻铭记,故最恨临阵倒戈,反复之小人,今日爹爹既要降金,孩儿们便就此别过,永不复见。”
“不错!”张用接道,“从此之后,你便无我们两个儿子,我们也无你这个爹爹,分道扬镳,各走天涯……”张叔夜羞惨无地,欲辩无言,迟迟方道:“既如此……我带了白银二百两,请我儿收下,一路上也好作个盘缠。”
“恕不受不义之财。”张立道,“若收这银两,几日之内,孩儿们是能吃饱,而几年之后,大宋千万子民,又吃什么?”说完这句,张立、张用一齐起身,即欲离开,哈『迷』蚩见状,便命左右拿下二人,完颜兀术阻道:“此二子忠心爱国,何罪之有?”遂命众番兵左右分开,让出一条狭长小道,送走二人,张立、张用面无惧『色』,扬眉而去……
残阳如血,如血的不仅仅是残阳。黄河渡口,梁红玉就如只断了翅的凤凰,逃掩番兵,忽觉一只小手伸到背上,蓦得回眸,见是丫环小翠,方吁一口气,问:“你不在关里待着,来这做甚?”小翠下马,泣道:“两狼关失守,小翠担心夫人,便来寻找……”言讫,各述一番衷情,抱头痛哭,忽听得马蹄阵阵,扑耳而来,遂转顾自周,却见一片黑压,一群番兵将自己包围。
“夫人快逃,小翠来挡番兵!”小翠不由分说,一把将梁红玉推上马,左右手各执一把短剑,护在马前。梁红玉急道:“你又不会武功,如何能挡?也罢!今日咱俩便死于此地!”遂亮出雌雄双剑,摆个飒爽姿态,喝道:“雌雄双剑久未饮血,尔等谁敢上来一祭!”
众小番惧她威名,不敢上前,只围成个浑浑大圆,步步移转,将梁红玉围在垓心,缓缓『逼』进。少顷,从番兵中出来一将,生得高鼻阔耳,蓬头垢面,竖着狼牙棒,冲她问:“前面的女南蛮,可是宋朝护国夫人,于两狼关前大战四狼主的梁红玉吗!”
“正是!”梁红玉道,复问:“你是何人?”那番将本是个好『色』之徒,见到梁红玉美貌,心动不已,便道:“我乃大金马蹄国元帅黑风高是也,久闻韩夫人出身青楼,御男无数,正想会上一会!”言讫拍而来,梁红玉见此人无礼,分外厌恶,遂一挥雌雄双剑,“当”一声响,架住狼牙棒,叱道:“休得无礼!看剑!”忽得一剑飞起,直取黑风高咽吼。
黑风高猝然回棒挡开,喝道:“此招好生阴险!然我不比四狼主怜香惜玉,须饶不得你!”又一棒舞来,梁红玉一剑挡住,却觉一股怪力,震得她虎口发麻,不由暗忖:这番将力气不小,须速战速决,不可拖曳。遂使出巧劲,两把雌雄剑系缎而舞,瞬时把黑风高『逼』出一丈以外,不得近身。
黑风高久攻不下,心中暗道:好剑法!若不是先前看过,险些中招。遂拿言激她:“原来夫人不止床上功夫了得,剑上功夫也不含糊!”梁红玉恨他轻薄,两支宝剑舞得更快,招招拼命。黑风高心怯,暗想:如此非但胜她不得,还将丢了『性』命。忽得眼珠一转,看到一旁的丫环小翠,心生一计,便抡棒去打。梁红玉大惊,急用剑去格,却听黑风高诡笑:“夫人,我来了!”忽从腰中掷出个流星缒,分心击来。
“啊呀……”梁红玉猝不及防,被正中左肋,滚鞍落马,左手雌剑脱手,打了几个圆圈,“砰”一声『插』在地上。“夫人!”小翠见状,急上去扶,梁红玉勉力撑地,坐起身来,抬头怒视着黑风高,咬牙愤叱:“卑鄙小人!”黑风高见此招得手,嘿嘿一笑,跳下马来,一把推开小翠,握住梁红玉右腕,使劲一捏。“你……啊……”梁红玉吃痛,雄剑业已掉落。
“番人快滚,休要对夫人无礼!小翠跟你拼了!”小翠怒喝,举剑欲上,黑风高浑然不顾,给了她一个耳掌,喝道:“大人说话,小丫环『插』什么嘴!等一会我伺侯完夫人,再来处理你罢!”小翠倒地,痛得直哭。
黑风高哈哈一笑,遂转向梁红玉,谐声道:“好一条纤细嫩白的膀子,夫人生得风情万种,韩世忠那乌龟只怕满足不了你,不如与我回家做个娘子,让某家好好疼你……来,先让某家闻闻夫人身上的香气……”说罢,便将一张粗脸凑上来,欲耍无赖。梁红玉俏脸通红,羞愤不已,眼下淌下两行泪来,心中哀叹:不想我竟如此命苦,丢关不说,又要受辱于这个番贼……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霍”得从远处飞来一条熟桐棍,径往黑风高面门打去。黑风高一惊,放脱梁红玉,举棒去格铜棍,“当”一声响,熟铜棍“唰唰“弹开,落回一个壮汉手中。
零玖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自古美人遇难,必有好汉来助。8jxw.那壮士棍子一撩,喝道:“夫人莫惊!鄙人王横,颇懂武艺,平生最恨番人,看我单取那番将!”梁红玉会心一笑,嘱道:“壮士小心……”话未说尽,但见一条熟铜棍,一条狼牙棒,“砰砰”作响,王横已与黑风高斗了数合。黑风高马战,居高临下,王横步战,稳扎稳打,倒也斗得不分胜负。
黑风高边打边吼:“哪来的南蛮子!坏老爷的好事!可知我烽火狼牙棒的厉害!”王横边打边笑:“称是狼牙,其实是犬牙,爷爷这条打狗棒,从来不打人,只打狗!”黑风高气急,怒道:“南蛮子嘴气子厉害,用你们的话骂,我自是骂不过你们,还是手上见真招吧!”说罢,精神抖擞,斗志渐增,王横苦于无马,铜棍的威力使将不出,只得左遮右档,颇感吃力。
番兵依然围成个硕大圆圈,呆呆看那二人相斗,不到半晌,从圈子外进来两个番将,气喘吁吁,狼狈至极,黑风高见是乌国龙、乌国虎二人,便朗声问:“你们二人四肢脓包,脑袋更烂,狼主开眼,吩咐去渡口造船,奈何不守着渡口,跑这儿来溜达?”乌国虎道:“禀元帅,小将俩本来是守着渡口的,谁知有个南蛮子,说要见我,我好情好意,请他进来,他见我就问‘这里是金兵的渡口吗?’,我说‘是,本帅在此监造船只,壮士可有疑意?’他回了句‘多谢……’,这个‘谢’字还未说尽,便当头给了我一棍子,好生疼痛!众士卒待要捉拿,却见他抽了几个火具,边丢边跑,所造船只已尽数被烧了。”
“什么!”黑风高勃然大怒,吼了一声,手上棒法不慢,又与王横过了几合。“元帅……就是这人!与你正斗的这位,便是那放火烧船的!方从我们兄弟俩个骑马去追,却没他步行灵活,被他连连躲过,还用泥巴咱我们……元帅且歇,看我兄弟俩个手刃此人,以报烧船只仇!”
此时黑风高小占优势,有意炫耀,遂喊:“你们的本事,来了只会碍手碍脚,还是看本帅单取这南蛮!”说之间,又过了几个回合,乌国虎忽得眼睛一亮,见一个美貌少『妇』危坐在阵场一边,纤手倒撑,虽颇有风尘,亦姿容极妍,不禁问:“黑元帅,那阵边坐的女南蛮是谁?好生漂亮!”黑风高道:“她呀,便是南朝护国夫人梁红玉……”乌国龙喜道:“我也听过梁红玉大名,只道是个女蛮子,却原来长得这般漂亮……恳请元帅赐咱兄弟俩……”黑风高哈哈一笑,道:“你们有两个,怎么赐给你们?”乌国虎窃笑了一声,道:“这个不妨……元帅赐咱兄弟,咱兄弟分工合作,哥哥玩上边时,弟弟便玩下边,哥哥玩前面时,弟弟便玩后面,周而复始,轮轮不绝……”黑风高哈哈大笑,道:“乌国兄弟莫急,这梁美人可厉害着,恐你们制服不了,为此……这人参果的第一口么,还得本帅亲尝……待玩得她飘飘欲仙、酥软无力……乌国兄弟再来……怕也不迟呀……”
梁腿红玉虽出身青楼,却素洁身自好,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哪听得他们『滛』言秽语,当即一张俏脸红得烂熟,羞愤不堪。小娴亦是面红气急,把短剑一横,瞪了他们一眼,喝道:“休对夫人无礼!”乌国虎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妮子,长得虽不及你家夫人,倒也看着顺眼,待会便一并来玩玩罢!”“你……”小娴羞得快哭出来,躲到马后面不敢看人。
阵场正中,王横与黑风高斟斗不下,已有五六十个回合,犹不分胜负。王横心道:那番将好生无礼,打架时闲谈纷纷,尽聊些污秽东西,我若不加几分力气,岂不让他小觑?他在马上,我在马下,于战不利,不如我先打断他马,再和他斗。想到这里,棍法忽变,径往他马蹄子打。黑风高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心道:,且这厮变聪明了不可恋战,用我那流星锤试试。遂拍马而走,王横只道是自己得手,便跨步去追,黑风高微微诡笑,伸手往腰间去『摸』,王横惊觉:不好!中了他计!黑风高忽得回头,嘴上喝:“蛮人接……”只说到这个“接”字,却已说不下去,王横看去,但见他项上『插』了一把白亮亮的匕首,见血封喉。
“你……啊……”黑风高瞪着双目,嘶声吼着,从嘴里喷出一片腥血,翻身落马。众人皆看得呆了,王横回头,却见梁红玉风姿飒飒,从地上站起,秀口一吐,柔声道:“这一招……叫做‘袖里乾坤’,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尔自己才用过,却怎么不长记『性』?小看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乌国龙愣了半晌,蓦地惊呼:“黑元帅中暗算了!大伙一起上,剁了这三个南蛮,一个都不许留!”众番兵方才回过神来,一齐往三人笼来,梁红玉惊道:“番兵势大,今番我们三人死于此地!”王横哈哈一笑,道:“夫人休说丧气话,我这条熟铜棍久未开荤,今日便杀个尽『性』!”说罢,铜棍扫个圆圈,打飞几个番兵,左击右打,如敲木鱼一般。梁红玉心道:那壮士与我素昧平生,犹在前拼命,我一个堂堂护国夫人,又岂会在此等死?遂跳上马,挥出两条红缎,以缎御剑,如霜华『乱』舞,瞬间刺死小番数个。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一个雄浑的声音道:“没马的先走,走掉一个是一个,有马的,随我留下迎敌!”这一人,名折彦质,字仲古,宋麟府折家第七代名将,才兼文武,骁勇非常。后面一队人马追来,为首的,正是大金国扫南大元帅完颜兀术。
完颜兀术飞马奔来,横斧喝问:“折彦质,某家闻你是条好汉,却如何望风逃窜,不敢一战?”折彦质只余二十几轻骑,如何能是他的对手,不禁叹道:“想不到我折家军纵横西北,竟落到这般境地!”便喊:“也罢!今日便领教下完颜殿下的神斧!”说罢,一把烂银枪疾刺兀术面门。
完颜兀术扭头一闪,赞声:“好枪法!”便与他较量,十招过后,已知折彦质功底,他虽勇猛,比自己尚有不如。战到七十回合,折彦质自知难敌,遂拍马回奔,边打边走。完颜兀术紧紧追逐,口中喊:“胜负未分,如何便逃!”他座下火龙驹为马中之尊,瞬间赶上,待要砍他,却见一道白光,拦在身前。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一个白衣俊士,一匹白龙驹,一杆沥泉神枪,一下挑开金雀斧。完颜兀术一惊,问:“你是何人?如何阻扰本帅?”白衣俊士唰唰几枪,道:“你猜猜看啊!”完颜兀术大怒,挺斧迎上,战了十个回合,惊道:“冷月索命舞,忧郁飞花,你是豹子头林冲么?”白衣俊士笑答:“非也非也!你猜错了!”再过了十个回合,完颜兀术又问:“麒麟碎天破,坠星闪烁,你是河北卢俊义……不对!没他那么老!”白衣俊士又笑:“你这番将,懂得不少,可惜又错了,我与他二人师出同门,乃汤阴岳飞是也!”
“岳飞……岳飞……”听到这个名字,铁木真像着了魔似的,喃喃几声,即舞刀来战,嘴上喝:“哈哈!原来你就是岳飞!”岳飞奇道:“你是个番将,如何知道我名?”铁木真一刀砍下,道:“休要多言,且受死罢!”岳飞心道:我挑了小梁王,是有些小名,然何以被番人知道?这番将来势汹汹,不可小觑!不如以回马枪胜之。遂舍了兀术,拍马回走,折彦质不解其意,只道是他力怯,遂挺枪复战兀术,只余铁木真一人,去赶岳飞。
岳飞见铁木真渐渐赶上,正欲回枪,忽得腹中剧痛,“啊!”地一声,倒在马上。原来天妒良材,岳飞自回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