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精忠报国岳飞传

精忠报国岳飞传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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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忠报国岳飞传》

    零壹轩辕血祭满江红春秋愤作岳飞传

    “跃马千年,今宵听,角声未歇。lwen2是当时,恩仇刃冷,兴亡酒烈。破碎江山何限恨,沙场烽火千秋月。挑一灯,看青史黄编,齿犹切!夫有恨,后来雪。公何憾?魂未灭。向方寸重圆、金瓯无缺。北望中原锦绣处,家山两戎英雄血。我今来,把黄龙捣碎,祭一阙。”

    作这一首《满江红》的,乃是南宋末年一位词人,复姓轩辕,名春秋,诵的是鄂王武穆精忠报国的故事。杭州西子湖边,岳王墓前,两个青年站立半晌,久久不肯离开。一个道:“轩辕兄,你这《满江红》作得虽好,读来慷慨激昂,却已不合时宜。卧龙跃马,终归黄土,三十年尚不可得,何来千年?烽火又起,角声未歇,却非金国女贞完颜,我辈空有无限恨,关山依旧无圆缺,茫茫罗刹海,何日碎黄龙?”说话的这人,复姓王沂,单名一个孙字,他口中的“轩辕兄”,正是轩辕春秋无贰。轩辕春秋抬头望天,长叹一声,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想那岳王一世英雄,一腔热血,忠肝义胆,天地可鉴,竟不能死于战场之上,马革裹尸,却遭『j』佞谋算,枉死风波,当真是可歌可泣,可悲可叹。国破家沦,生灵涂炭,热血之士,无力回天,圣与兄弟,你我皆是无用书生,斯文腐儒,欲捣黄龙,无异痴人说梦,也不过工于翰墨之间,发发牢『马蚤』罢了。”其后无话。

    数年之后,元朝灭宋,王沂孙无奈归降,轩辕春秋以之为耻,划地断席,隐居山林,穷毕生之力,作《精忠报国岳飞传》,恨不能承先人之志,将黄龙捣碎,血染关山,长啸长哭……钱塘逆流,浪阻风波,帘下城郭廖廓。一卷宋史,两行泣泪,三缕忠魂英魄……

    天地混沌,鸿蒙初分,一道炽阳『射』来,给人间大地无限生机。女娲娘娘轻挥女帝神鞭,飞起无数泥点,皆化人形,其补天造人,是为人间圣母。单说这开天辟地之时,飞禽之长凤凰,得交合之气,产下无数子嗣,得孔雀、大鹏二脉神鸟。二鸟相交甚厚,以姐弟相称。孔雀王练就先天五『色』神光,法力出群,金翅大鹏俱天生神力,只消扇一翅便有九万里。

    零壹金太宗大宴朝臣四皇子力举铁龙

    话说宋朝自太祖开国,重文轻武,百年间边衅屡开,朝堂上朋党剧斗。lwen2传至徽宗,皇帝昏庸,寄情书画。六贼当道,肆虐天下。花石纲兴,更是民不聊生,反『乱』蜂起。而在北方会宁府附近,女贞族金国日渐强盛。宋徽宗宣和五年,金太祖百岁,太宗即位,改年号“天会”。宣和七年,金国灭辽,宋徽宗不顾“海上之盟”,密诏招降辽国天祚皇帝,金太宗得知大怒,以弃盟为由,遣使问罪,徽宗惧怕,传位钦宗。

    这一日,黄龙府内气象非常:那门,不是宣德门,不是南薰门,却落宝雨纷纷;那殿,不是文德殿,不是睿思殿,倒也金光艳艳。黄龙抬头,玉鸾扶烟。黄龙抬头,直指蓝天白云,层层飞展;玉鸾扶烟,化曲琮琮作响,叮咚悠扬。紫气缠旋蓬雾笼,檐梁峥嵘共参差,殿内有珠玑星辉,宝画绮绣,太宗面南,群臣北侍。太宗面南,浑似秦皇汉武,剑指天下,群臣北侍,契如汲黯李斯,密不分间。左边文官,右边武将。左边文官,有哈哩强,哈『迷』蚩,勿『迷』西,谋通管仲;右边武将,有粘摩忽,皎摩忽,铁木真,勇较关张。

    金太宗待文武坐定,即问:“军师哈『迷』蚩何在?”从左边出来一人,长得面白青瘦,鼻子高隆,往殿上一躬,道:“臣哈『迷』蚩在。”金太宗道:“久闻哈卿家博闻强志,高才远见,可知南方近况?”哈『迷』蚩答:“臣日前到中原探听消息,闻得那老南蛮皇帝,因破了和约,惧我大金怪罪,已将皇位让与小南蛮钦宗皇帝,而这小南蛮竟也与老南蛮是一个模子,终日不理朝政,专听那些个『j』臣用事,贬黜忠良……”

    听到这里,金太宗龙颜大悦,喜道:“当年那老蛮宠幸宦官,负了澶渊之盟,与太祖皇帝约定联兵攻辽,当真愚不可及,这小南蛮若再与老南蛮一般,宋当无十年之运,可惜!可惜!”

    哈『迷』蚩见机附和,道:“不错不错,据说那小南蛮听得老南蛮欲将皇位传让于他,吓得屁滚『尿』流,说是死活不当,老南蛮无奈,便教几个人将小南蛮擒下,将皇袍强披在他的身上,小南蛮一时心悸,竟吓得昏了过去!”听到这里,众臣皆忍俊不禁,金太宗大笑三声,随即定『色』道:“诸位卿家,可知朕贵为大金天子,志向为何?”众臣听了,都静下声,呆呆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金太宗提起金龙樽子,洒酒盈溢,举樽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辽国新灭,天下混沌,除金宋之外,南方还有大理偏安一隅,西边有土蕃、西夏两国并存,自古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朕既贵为大金天子、九五之尊,又岂能容那些个蛮君伪帝与朕平起平坐、分庭抗礼?朕誓将继先皇之志,麾倾国之兵,南下中原,使寰区大定,海内归一……”说到这里,不由地心神激『荡』,连声音都发颤了。

    众臣见此光景,一齐庄严肃目,把酒齐觞:“臣誓尽犬马之劳,南下中原,使寰区大定,海内归一!”言讫皆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金太宗微微晗首,道:“兴师中原,谁为先锋?”右边五名元帅听说,皆站起身来,拱手抱揖,齐声道:“末将愿为先锋!”金太宗又一晗首,将手一拍,道:“拿铁龙来!”

    众臣听到“铁龙”两字,不知何指,正疑『惑』间,殿外进来四个武士,皆是高大魁伟,四只手一齐托着一座龙形塑象,龙头银光朔朔,分外耀眼,被四武士端到筵席正中,稳稳放下。金太宗喜道:“此乃先皇遗下的镇国之宝,名曰‘铁龙’,重有一千余斤,先皇在世之时,曾许下诺言,不论军民人等,有能举得起这铁龙者,即托以兴国安邦之重,今我摆下这黄龙大宴,就是要选贤择良,谁能凭一己之力举起此龙,即封昌平王、扫南大元帅之职。”

    席中跳出四元帅乌哩布,笑道:“这有何难?谅四个下级武士都能合力举起来,须难不倒我。”遂大步上前,欲举铁龙,却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原来有个武士见他无礼,有意绊了他一脚。太宗见状,哈哈笑道:“乌卿家有所不知,这四位武士,非比寻常,乃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唤作‘完颜四杰’,为完颜龙、完颜虎、完颜豹、完颜狼,都是身手不凡,绊你那个是完颜虎,卿家不曾提防,无怪找了他的道儿。”

    乌哩布既羞且恼,咬着牙站起,左手抓住完颜虎衣领,右手攥成拳头,说声:“你也敢欺我么?”正欲打下,却先被完颜龙一个擒拿手按住肩头,仰天举过头顶。乌哩布素来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欺辱?当下又是气恼,又是惊恐,『乱』舞着四肢叫:“无耻蛮子,竟然倚多欺少,若是一对一,未必便输与你们!”

    五元帅瓦哩波看在眼里,想在心间:四元帅的武艺与我相当,怎会轻易败北?想必是四元帅轻敌,不曾防备,待我上去一试。遂也跳出席来,朗声道:“对面那个虎精,本帅来揭你底子了!”完颜虎见他来势汹汹,不敢大意,便迈开步子,凝神作战,拆了有二十几招,完颜虎扑腾翻越,守得如金箍一般,反而瓦哩波恐久战不胜,心焦气浮,招式亦『乱』了几分。

    时大元帅粘摩忽、二元帅皎摩忽,见乌哩布一招受擒,瓦哩波讨不得半点好处,不由暗忖:我们几人贵为大金元帅,竟怕了四个武夫,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遂也跃出席来,与完颜豹、完颜狼相较,一瞬时间,黄龙殿上拳脚纷飞,四帅苦斗四杰,倒也勉强打个平手,相持不下。

    金太宗见此光景,哑然失笑,拍手称道:“妙哉!妙哉!众卿家且先停手罢。”那八人听得太宗下令,连忙停下。金太宗道:“众卿家皆有恶来之勇,不必再斗,不知由谁先来举这铁龙?”

    完颜四杰齐齐退后一步,抱拳作揖,道:“我们兄弟是举不来的,若是要举,也须两个合力。”皎摩忽听了,心想这四人武艺虽高,力气却未必有自己大,便上前抱住铁龙,蹲身发力,却好像蜻蜓撼石柱,铁龙纹丝不动。皎摩忽『露』有惭『色』,遂向粘摩忽道:“大哥,你力气比我大,你来试试。”

    粘摩忽抱龙下蹲,使尽毕生之力,一张脸张得通红烂紫,但见铁龙微微晃了一晃,却不曾举起。粘摩忽喘一口气,道:“为兄也是不成了。”忽然想起三元帅铁木真来,便转身叫道:“铁木真,你也是个堂堂八尺男儿,怎么不来一试?”铁木真唯唯一笑,推辞道:“我们几个兄弟之中,数粘摩忽大哥力气最大,如今大哥都举不起来,我自是不用举了。”

    金太宗见无人举起铁龙,不由地悲从中来,仰面叹道:“当年项羽拔山,子胥举鼎,难道我大金国枉有这许多文武,就没个举得起这千斤之物的?”众武官面面相觑,苦无应对之辞,这铁龙有千斤之重,又岂是人力能够举得?

    正踌躇间,从殿外传来一个声音:“父皇勿忧,孩来能举这铁龙。”那声音,就仿佛洪钟大吕、空谷锋鸣,听得众朝臣又惊又疑,一齐望向殿外的人儿。那人说罢,正步进来,只见他面如火炭烧云,发似乌云垂天,虬眉炯炯有神气,长髯捋捋助仙威,远处看,分明是狠金刚下降,近窥时,却错认开路神狰狞,原来此人即是大金国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名唤兀术,他几个步子走到殿上,俯伏行礼。

    金太宗见到兀术,龙颜遽怒,大喝:“来啊!与我拿下!砍咯!”左右听了,无不惊骇,不知圣上的意思。原来这完颜兀术生于番邦,却酷好南朝书史,最喜南朝人物,向往南朝花花世界,常在宫里穿南朝衣服,就连说话举指也学汉人一般。金太宗看到,便觉得此人有媚外之嫌,不甚喜欢。哈『迷』蚩与完颜兀术相交甚厚,听得太宗此言,慌忙拜伏在地,禀道:“今日乃是选将吉日,正要一观四皇子英勇神威,如何反要将他斩首?乞陛下详察!”

    金太宗叹一口气,道:“哈军师有所不知,你看我满朝武官,完颜四杰技艺超群,五位元帅勇冠三军,都不能举起这座铁龙,他一个『||乳|』嗅未干的小儿,又怎敢罔开海口?如此狂妄之徒留他何用,不如斩了。”

    哈『迷』蚩苦苦求情:“先皇有言,‘不论军民人等,有能举得起这铁龙者,即托以兴国安邦之重’,兼之四皇子天生神力,依臣所见,可先让四皇子去举铁龙,若果真举得起,即封为元帅,兴师中原,得了宋朝天下,此乃陛下洪福齐天;倘若举不起来,便将其候监,从长计议,如此可否?”金太宗“哼”了一声,道:“好!让这逆子死得瞑目。”遂命放了完颜兀术,让他去举铁龙。

    完颜兀术谢了恩,走上去抚住铁龙,仰天暗暗祷告:“他日我若能进得中原,抢得宋朝天下,望神灵护佑,举起铁龙。若进不得中原,抢不得宋朝天下,便举不起铁龙,死于刀剑之下。”祈罢,即运全身真气,汇聚丹田,左手将虎袍一撩,右手将铁龙前足一提,竟然一鼓作气,将这千斤铁龙高高举过头顶。

    完颜兀术兴奋不已,高声叫道:“父皇!孩儿举起铁龙哩!”这一举,惊得满朝文武瞠目结舌,一齐下拜道:“四皇子英勇无敌,盖世无双,此天佑我大金,陛下洪福无尽,寿与天齐。”金太宗也是转怒为喜,大加称赞,遂封完颜兀术昌平王、扫南大元帅之职。

    金太宗继而道:“皇儿亲自为帅,务必要考虑周全,朕有这完颜兄弟四人,虽不及皇儿神勇,亦有武艺,供你差遣。另外这原来的几位元帅久经沙场,经验不菲,皇儿可亲点一位为副,也好有个照应。”

    完颜四杰闻言,便恭恭敬敬,参见了四皇子。完颜兀术晗首,又看那五个元帅,自度至少有三个是外强中干,不成气候,略一思索,便倒了杯热酒,敬与三元帅温都铁木真:“铁木真元帅,晚辈敬你一杯,不知可否共事中原?”言讫,心中暗道:这铁木真近来多有古怪,我谴他为副,正好探他一探。铁木真连忙举杯回敬,道:“多谢四皇子抬举,愿效犬马之劳。”“哈哈哈哈……”黄龙府淹没在一片笑声之中。

    选定良辰吉日,祭了珠宝云旗,完颜兀术总领六国三川五十万兵马,率军师参谋、左右丞相、各位元帅并那各邦的小元帅,辞别父皇,进军中原。一时间,铁蹄纷飞,狼烟四起,人如恶虎,马似游龙……

    就在完颜兀术兴师南下、意气纷发之际,谁也不曾想到,在南方广袤土地上,一辆去往汤阴的马车,正缓缓地碾出一道泪痕……

    零贰岳鹏举红罗结义金兀术潞州进兵

    一辆去往汤阴的马车,满载着报国无门的愤懑。lwen2车内似有交谈之声,但听得一人粗声阔气,道:“大哥好不委屈,只因挑了那小梁王柴桂,被『j』臣迫害,而今斩了王善,竟说成与枪挑小梁王功过相抵,封了个承信郎的位子,承信承信,承他个鸟信!”一人接道:“牛大哥说错了,那王善是我斩的。”那个声音粗的回道:“谁斩的都一样,反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是自己人斩得总没错!”少顷,又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牛兄弟不必多恼了,我挑了藩王,算是以下犯上,未偿『性』命本已不错,也休要再提了。”

    说话的这位,便是抢挑小梁王,奋勇斩王善,名动朝野的武举人岳飞。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英气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愁容。粗身阔气这位,面如黑炭,乃是牛皋,另一位说话的,面如红枣,却是王贵。牛皋听了岳飞这话,当即喝道:“这柴桂哪里是个好鸟?我与他家将邓成交手,那鸟人一时嘴快,称自己是‘太行山金刀王善麾下的’,想那柴桂一个藩王,怎会自贬身价?与寒土争名,抢这武状元的位子?定是那厮与那些个黄鳝泥鳅们勾结,觊觎我大宋江山,大哥杀他,叫做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岳飞回道:“贤弟所说虽然有依,却无实证,且勿轻言。”这牛皋的年纪本较岳飞为大,却极敬重他的为人,称他“大哥”,听大哥如此说话,便规规矩矩,不再多言,却听另一个文气的声音道:“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王贵接道:“于兄弟好是神叨,老说些听不懂的话,快说,这又是哪个典故?甚么叫做‘弹长剑’?”

    说话之人,是个青年道士打扮,鹤发仙髯,骨骼清奇,姓王名佐,化名“于工”,未等回答,岳飞先道:“于兄弟讲的是冯谖客孟尝君的故事。孟尝君待客惯例,门客分三等,上客吃饭有鱼,外出乘车;中客吃饭有鱼,外出无车;下客饭菜粗劣,外出自便。冯谖初时为下客,便弹着宝剑,唱‘长铗归来兮!食无鱼!’孟尝君听说,便以中客待之,冯谖尚不满足,便又弹起宝剑,唱‘长铗归来兮!坐无车!’孟尝君见了,便以上客待之。冯谖有自荐之才,智慧可嘉,而于兄弟此时说起,却是何意?”

    于工答道:“华夏危难,社稷将崩,宋室昏庸,宠幸『j』人,如张邦昌、王铎等辈权倾朝野,翻云覆雨,如岳大哥这般英雄却不得重用,屡遭谗谄。一旦金兵南下,玉石俱焚,如此羼弱之国,如此无能之君,还扶他作甚?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洞庭湖杨幺大王乐善好施,等贵贱,均贫富,深得民心,不如投入他的麾下,再图建树。”

    牛皋听得兴起,拍手叫道:“妙啊妙!朝廷无眼,咱们便投了杨幺,做个大官,日后攻入东京,杀了那狗皇帝,岂不是好!”岳飞听罢大怒,喝道:“两位贤弟如何出此无父无君之言!若不是岳某的兄弟,定然拿了你们,去见官府。自古骅骝向北,越鸟归南,夷齐采薇,不食周粟,如今国难当头,黎庶遭殃,凡有志之士,必当尽忠竭力,守土封疆,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岂可见风使舵,望风披靡?”旁边一个小生,见岳飞愤怒,连忙劝道:“老牛,于道士,都莫要再说了,可恼了大哥。”原是张显。

    车中五人说得激烈,只余一人缄默不言。那人是个儒生打扮,仙衣鹤敞,羽扇纶巾,面如冠玉,飘飘然有神仙之态,张显觉着蹊跷,便问道:“诸葛兄弟,你平日里能言善辩,最有见地,怎么今日如此沉默?”那人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英字,正是三国时蜀汉武乡侯诸葛亮之后。诸葛英轻抚着羽扇,长叹一声,缓缓答道:“昔日我祖宗诸葛孔明,也是我这般年纪,已经得遇明主,一展鸿图,四海之内,无人不晓,而我枉活这许多春秋,空有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实在愧对先人!”

    众人听了诸葛英这话,想到自己壮志难伸,皆感怅然。半晌,岳飞听到人声嘈杂,便揭开车帐,问车夫道:“汤兄弟,前边为何喧嚣,可有事端?”赶车的正是汤怀,听到岳飞此问,便道:“前面来了一伙商客,约有十几个,大哥不必奇怪,只自顾赶路便了。”岳飞道:“我看他们踉踉跄跄,走得慌张,必有缘由,汤兄弟可叫个来问。”汤怀应了一声,一把扯住一个老汉,问道:“你们走路便走路,为何如此惊慌,像在逃命一般?”

    那老汉喘着气道:“前边去不得,你们快往别处走罢!”岳飞听了,便问:“老人家休要惊慌,前边是何凶煞,可否告知我们?”那老汉道:“前边有座山,名为红罗山,山上来了一伙强盗,好生厉害,将我们的行李都抢了去,你们还是快走,逃得『性』命。”说到这里,又冲汤怀道:“我好意通你个信,你反扯我干什么?”岳飞忙道:“汤兄弟,还不快放了这老人家。”汤怀唯唯答应,把手一松,却不料那老汉腿脚松软,扑地一跤,又爬起来飞奔去了。

    汤怀见老汉走远,即语岳飞:“大哥勿扰,不过几个小强盗,谅无大碍。”牛皋蓦地大笑起来:“快活!快活!又是好买卖到了!”岳飞道:“休得大意,也不知那伙强盗是众是寡,千万小心为妙,汤兄弟可到前面打探,我们随后就到。”汤怀应一声“是”,遂披挂缚甲,从家丁那牵了白马,径往前方奔去。

    汤怀一马当先,来到一座矮山,暗暗自语:“想必这就是红罗山了。”正四方观察,却见山上奔下一人,骑一匹青鬃马,舞着把狼牙棒,十分威武,冲着汤怀便喝:“前面的小白脸听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汤怀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正宗的强盗,口号喊得利索,可若想要财,须问我那个伙计。”那人疑道:“你那伙计在哪?教他出来。”汤怀将手中烂银梨花枪一亮,道:“这个便是我的伙计!”那人见了大怒,道:“谅你一白面小生,有甚本事,敢惹得阎罗发怒?待我一棒砸烂你的脑袋。”遂快马来取汤怀,抡起狼牙棒,照着汤怀顶门上砸下,汤怀不慌不忙,把枪一举,架开棒,使一招“灵蛇出洞”,分心刺来。那人在马上闪身躲过,使一招“劈石破玉”,还棒就砸,一时间,只见棒来枪去,枪去棒来,战有二十个回合,不分高下。

    这时候岳飞一行人骑马赶到,都是披挂缚甲,牛皋见汤怀久战不下,便呼一声:“汤兄弟,我来助你杀这鸟贼!”说罢举着双锏,跃跃欲试。那贼见状,想道:这一个小白脸的功夫就不在我之下,若再来这个黑脸的煞鬼,我必是凶多吉少。于是喊道:“江湖规矩!一对一,单挑!谁也别想犯规!”牛皋听了,便道:“汤兄弟,你且退下,我来单取这鸟贼!”说着便快马上前,舞着双锏,来取那贼,那贼见了,也舍了汤怀,来战牛皋。

    牛皋看看将近,倏忽大叫一声:“啊!打你脑袋!”那贼举棒一革,只听“砰”地一声,锏对棒,碰出个雷霆声响。牛皋攻势未休,疾道:“掏你耳朵!”接着一锏劈向他耳朵,那贼正欲再挡,却听牛皋又喝一声:“捅你肚子!”就这三招,杀得那贼措手不及,败下阵来,径往山上奔走,边逃边喊:“大哥助我!这里来了几个硬爪子!”

    只听得山上鸾铃响起,一个白脸汉子冲下山来,戴一顶烂银盔,穿一副白银铠,坐下白战马,手执一枝画杆烂银戟,大声喝道:“贤弟莫怕,我来助你!”不分皂白,望着牛皋举戟就刺。牛皋拿锏一革,搭上兵器,斗了有七八个回合,牛皋心道:“这鸟贼来得汹涌,武艺却也稀松平常,正好让牛爷爷拿来练手。”又斗了十几个回合,白脸汉子支持不住,把马一拍,跳出圈子,叫道:“少歇,我看你好生面善,似曾哪里见过。”

    牛皋勒住马,哈哈笑道:“打不过就打不过,还说甚么似曾见过?老牛的脸又黑又丑,只有恶的,没有善的!”白脸汉子一听之下,嘴巴张开老大,惊道:“老牛?莫非你就是那枪挑小梁王,奋勇斩王善,名震江湖的岳飞岳鹏举……手下的兄弟牛皋?”牛皋见那人认出了自己,觉着欢喜,便问:“正是牛爷爷,你是何人?”那汉子道:“小弟姓施名全,久慕岳大哥威名,不知是否有幸一见?”牛皋听了笑道:“哈哈,原来是自己人。”接着转头便喊:“大哥!这里有个汉子,说是认得你,想见你一见。”

    岳飞上前几步,问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怎么认得岳飞?”施全将手一招,从山上招下一伙小贼,和那个使狼牙棒的汉子,一齐下马,向岳飞行礼,道:“小弟施全,这位使狼牙棒的是我的兄弟吉青。我俩颇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上京想考个功名,却恨那梁王行贿,私买考官,幸得岳大哥神勇,挑了那梁王,为天下考生出了口恶气,好生佩服。本欲回家,怎奈囊空羞涩,思量又无家小,不如投奔了大哥。于是一路往汤阴走,来到红罗山下,恰遇着一班『毛』贼拦路,领头的被我们杀了,剩下的便拥我为主,因此在山下胡『乱』抢些金银财帛,以作进见之礼。不想恰碰上大哥,适才冒犯,幸勿介意。”

    岳飞听了大喜,遂与施全见过诸葛英、张显、王贵、王佐,于是九人一同上山,摆了香案,结为异姓金兰,各各收拾行李,一齐去往汤阴,终日修文演武,讲论兵法战机。谁也未曾料到,就在离汤阴县不到三百里的潞安州,即将燃起连天烽火……

    那日完颜兀术别了金太宗,领六国三川五十万兵马,挥师南下,浩浩汤汤,行了一月有余,终于到了南朝地界。时值盛夏,但见树林阴翳,草木葳蕤,群芳竞逐,百花争妍,兀术生在北地,何时睹过如此风景?遂连连叫好不迭,问哈『迷』蚩:“哈军师,我们到哪里了?”

    哈『迷』蚩答:“回狼主,前方百里之外,有个潞安州,易守难攻,是个用兵之地。”完颜兀术点头,又问:“此关是何人把守?”哈『迷』蚩道:“镇守此关的,乃是节度使陆登,绰号小诸葛,文武双全,极善用兵,狼主千万小心对付。”完颜兀术轻蔑地一笑,又问:“他是个忠臣,还是『j』臣?”哈『迷』蚩道:“是宋朝第一个忠臣。”听到这话,完颜兀术眼中一亮,急问:“忠臣?原来宋朝还有忠臣?他有多忠?”哈『迷』蚩回道:“就像臣之于四皇子,四皇子之于陛下。”完颜兀术眉头一皱,缓缓道:“如此,可要小心……”这一翻谈话,却传到了副元帅温都铁木真的耳里,铁木真暗暗欣喜,腮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我所恨者,皆稗官污吏……”说到这里,完颜兀术拍马向前,奔了几步,忽然掀起马蹄,遥鞭南指,仰天吼道:“传我将令下去,凡看到南朝忠臣,只许活捉,不可杀戮!”“得令!”平原上传来一阵嘹亮的回音。

    零叁陆子敬阵前耀武小诸葛城上用计

    诗曰:“渔阳鼙鼓动喧天,易水萧萧星斗寒,金戈铁骑连蕃汉,烟尘茄角满关山。lwen2”这镇守潞安州的,是个青年节度使,姓陆名登,字子敬,夫人谢氏,膝下只有一子,方满一岁。

    这日正坐公堂,忽有探子来报:“启上大老爷!今有大金国扫南大元帅完颜兀术,带领五十万人马,来犯潞安州,离此只有百里之遥了。”陆登颇感惊讶,却不动声『色』,道:“探得甚好,赏你银牌一面,再去打听。”即令旗牌官传出话去,教城外百姓拆了房屋,尽往城内居住,答应太平时照式造还,又令各营将士上城紧守。

    又过几日,进来个小将禀道:“启大老爷,不好了!完颜兀术在城下搦战!”陆登微微一笑,道:“来得甚好!久闻这兀术勇力过人,今天正好会他一会。”遂亲到城楼上观看,但见飞雾漫天,黄沙遍地,东南上有狼牙棒千千万万,西北里是虎头牌万万千千,一个个番兵,皆是蓝青脸,朱红发,环睛暴眼,窍唇『露』齿,恶貌狰狞。旗幡错杂,难分赤白青黄;兵器纵横,那辨刀枪剑戟。滚滚征尘随地起,腾腾杀气盖天来。

    城上那些兵将见了,好不害怕,只有几个不畏死的,说要乘金兵初到,坐地未稳,去杀一阵。陆登观阵完毕,道:“此时彼兵锐气正盛,权宜坚守,不可硬战。”

    完颜兀术见到城头一人,英姿绰绰,神态自若,便竖起金雀斧,指着城楼上问:“城上那人,可是陆登陆子敬?”陆登识出那人是完颜兀术,遂道:“正是陆某,完颜殿下乃北国英豪,今来南朝,有何贵干?”

    完颜兀术哼哼一笑,道:“陆子敬听着,某家领兵五十万,就是要踏平中原,夺宋室江山,这潞安州乃第一个所在,某家看你是个忠臣,特来相劝,你若降我,非是不忠,顺天时也,到时官封王爵,永享安乐,不知将军意下若何?”陆登仰面一笑,即端严肃目,正『色』道:“招我入寇?除非海枯石烂!休再多言!”完颜兀术颇为失望,道:“如此,可来城下一战。”

    陆登心中暗忖:我若不去,将士们定以为我怕他,须坏了士气。便嘱左右:“好生看守城池,待我出去会他一会,若是胜了便好,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拉上吊桥,死守城池。”左右道一声“是”,只听一声炮响,吊桥缓缓放下,从城中杀出小诸葛陆登,匹马单枪,冲到阵前,喝道:“请完颜将军出来一战!”

    完颜兀术细看陆登,只见他头戴一顶大红赤铜盔,身穿锁子连环甲,腰佩走兽壶,背挂飞鱼袋,白银袍迎风招展,紫金靴朔朔发光,真个英雄气象,国士无双。完颜兀术连连称赞,道:“好一个南朝人物,果然与众不同。”

    正欲上前交战,旁边一个小将乌国龙道:“杀鸡焉用牛刀?不用狼主动手,看我生擒那陆登。”说罢拍马当先,舞着把狼牙棒,直取陆登。陆登见前头杀来一个番将,却不是完颜兀术,便问:“你是何人?快通姓名。”

    乌国龙道:“我乃大金燕子国元帅乌国龙,特来取你项上人头!”陆登笑道:“想不到完颜兀术没来,却来你这么个冒失鬼送死。”遂挺枪来战,兵刃相交,斗有十数个回合,乌国龙渐『露』败象,完颜兀术见状,对左右道:“这陆登枪法出众,再斗下去,乌国龙怕有『性』命之忧,快快鸣金。”旁边闪出乌国虎,道:“狼主勿忧,我来助他!”说罢,也拍马来战。

    陆登见敌阵之中又冲出一将,也是使狼牙棒,与乌国龙一般行头,便一枪挑开乌国龙的棒,往那将喝道:“来将通名,我陆登不杀无名鼠辈!”乌国虎道:“我乃大金燕子国元帅乌国龙的弟弟乌国虎!特来取你『性』命!”陆登又是一笑,道:“如你们这般人物,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遂力斗二将,毫无惧『色』,一支梨花枪舞得天花『乱』坠,使得乌国二将不能近身。

    又斗数十个回合,陆登心道:敌将众多,不宜久战,还须留着力气对付完颜兀术。便聚气凝神,使一招“梅开二度”,往乌国龙虚刺一枪,乌国龙待要招架,却见那枪头竟如活得一般,又划到了乌国虎右臂,瞬间破皮裂甲,血『液』崩流,痛得乌国虎“哎呀”一声,丢了狼牙棒,拍马掉头,没命地往回逃。乌国龙见弟弟负伤,心中一慌,招式大『乱』,陆登忽得回眸,雷霆般大吼一声,惊得乌国龙那马遽然掀起前蹄,将乌国龙摔在地上,吃了两口黄土,踉踉跄跄地跑回阵里。

    完颜兀术远远观看,见陆登连胜二将,不怒反喜,心道:我定要生擒此人,效我大金!遂出马上前,朗声道:“陆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待我来会你一会。”陆登听说,细看完颜兀术,但见他:头戴一顶金镶象鼻盔,金光闪烁;旁括两根白锦雉鸡尾,左右飘分;肩披着大红织锦绣花袍,外罩着黄金嵌就尤鳞甲;坐一匹四蹄点雪火龙驹,握一把螭尾凤头金雀斧,好像开山力士,浑如混世魔王。陆登心中暗叹:好个北国英雄,威风无限,我不能及,只得勉力一试。遂挺枪与之战,只一回合,陆登即知不妙。

    原来完颜兀术座下的火龙驹,乃是西汉名将卫青的坐骑汗血宝马后裔,通体如火,雄健无比,那金雀斧,更是金太祖完颜阿骨的神器,金太祖手握此斧,杀敌无数,开疆灭辽,临终之时,传给兀术。他天生神勇,兼之马壮斧利,兵刃相交,革当一响,震得陆登虎口发麻。陆登胸中一凉,背脊上冷汗直冒,心道:这兀术好大的力气!不能硬来,只可以巧劲敌之。遂舞动枪头,使个“四两拨千斤”的法门,一下挑开金雀斧,回枪喝道:“尔等蛮夷,侵我大宋,先吃我一记!”

    完颜兀术挡住枪头,还了一斧,道:“陆将军,某家闻你是条好汉,却不想如此不识天时,为那宋朝的狗皇帝卖命。”陆登又回一枪,大声喝道:“休得胡言!天下有南北之分,我属宋,你属金,各守疆界。我主仁德远施,存尔丑类,不加兵刃。尔等不思谨守臣节,反提无名之师,犯我边疆,劳我师旅,是何道理?”

    完颜兀术一斧挑开,道:“将军此话差矣!自古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尔宋朝皇帝肆行无道,去贤用『j』,大兴土木,民愤天怨。因此我主兴仁义之师,吊民乏罪,救百姓于倒悬。将军一代英雄,切勿执『迷』,及早应天顺人,不失封侯之位,城中百姓亦保安全。倘再犹豫,只恐你这小小的潞安州经受不起,那时踏为平地,玉石俱焚,岂不悔之晚矣?”陆登听后大怒,掀开金雀斧,喝道:“多言无益,再吃我一枪!”

    两人你来我往,又战了三十几个回合,陆登心道:我绰号是“小诸葛”,却不是“小霸王”,敌不过他。遂虚晃一枪,转马便向城里走,完颜兀术正欲追赶,却听陆登朗声喊道:“城上放炮!”

    原来潞安州有一样守城的宝贝,名曰“霹雳炮”,乃是三国时刘晔的发明,上装机枢,弹发石块,声如霹雳,威力无穷,后经梁山好汉轰天雷凌振改良,更是如虎添翼,火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完颜兀术精通汉史,识得此物,遂勒住马,不与追赶。陆登趁机踏上吊桥,回到城上,对众将士道:“完颜兀术果然厉害,尔等可小心坚守,万不能轻觑了他。”

    这边完颜兀术收兵进营,军事哈『迷』蚩问:“适才陆登单骑败走,狼主何不追上去拿他?”完颜兀术道:“陆登一人出马,必有埋伏。况他摆出火炮,欲打下来,我还赶他做甚?”哈『迷』蚩连连点头,道:“狼主言之有理。”

    次日清晨,完颜兀术又来,见那城门关得紧紧,城上挂一枚“免战牌”,也没个兵丁把手,冷冷清清,不由地心中生疑,便喊:“城上有人否?”连喊了三声,不见人影,又喊了几声,方才出来一个小卒。遂问:“你家陆将军可在?”那小卒打了个哈欠,答道:“今日是我家陆老爷的姥爷头七,老爷说了,如果有个叫‘母猪’的前来,就说恕不应战,可是你吗?”完颜兀术呆了一呆,答道:“正是……既然如此,明日再来。”遂收兵回营。

    第二日,完颜兀术再到城下,见城墙上仍挂着“免战牌”,止那个小卒把守,心中气苦,只得道:“昨日是你家陆老爷的姥爷头七,我便收了兵,敢烦通报一声,今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