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紧急传染

紧急传染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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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小本经营的生意。真气死我了。”

    杰克点点头。他很清楚这种滋味。这些日子医药行业根本就没有纯洁的圣土了。

    赫尔曼拿着一个装满桔黄铯药片的小塑料瓶从柜台后边走出来,砰地一声将药瓶扔在收银机边。“是你用吗?”他问。

    杰克又点了点头。

    赫尔曼呱啦呱啦地罗列了一连串副作用以及禁忌什么的。杰克都记住了。杰克付了药钱,又问赫尔曼要一杯水。赫尔曼用一个小纸杯盛水,递给杰克。杰克服了一片药。

    “欢迎再次光临。”杰克离开药店的时候,赫尔曼说。

    有了金刚乙胺抗病毒素在体内起作用,杰克认定现在应该去看望供给中心的格洛瑞亚·赫南德斯了。

    杰克走到街上,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一开始,司机不愿意去哈莱姆区,在杰克提醒他前排座位背后贴着的规则之后,他还是同意了。

    杰克靠在座位上,出租车向北驶去,绕过中央公园,经圣尼古拉大道离开市区。他望着窗外,哈莱姆区已经变了,主要居民由非洲裔变成了拉丁美洲人,结果所有的招牌、标志用的都是西班牙语。

    出租车将杰克送到了目的地,他付了车钱,踏上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进门之前,杰克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以前它还算是单个小家庭引以为荣的安身之所,周围环境也很不错。而今这幢楼早已成了明日黄花,和杰克自己住的地方倒是蛮像的。

    有几个人好奇地看着杰克登上棕色的石阶,走进门厅。黑白马赛克地面少了好些瓷砖。

    一排歪歪斜斜的信箱上的名字表明赫南德斯一家住在三楼。杰克摁了摁公寓的门铃,虽说他感觉门铃已经不起作用了。接着,他推了一下内门。果然和他住的那幢楼房一样,门上的锁早就裂开了,而且从来没有修理过。

    杰克顺着楼梯爬上三楼,敲了敲赫南德斯的房门。没有人应声,他又敲了一下,只是敲得更重了。他终于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问、谁在敲门。杰克大声说,他是一位医生,想和格洛瑞亚·赫南德斯谈谈。

    杰克听到门里边有一番简短的低声商量,接着门打开了一条链锁的缝隙。杰克看到了两张面孔。上边一张是个中年妇女,一头染过的金发乱蓬蓬的,深陷的眼睛发红,周围有一道道的黑影。她穿着一件绗过的浴衣,不时咳嗽两声。嘴唇上还有一点淡淡的紫色痕迹。

    下边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十岁左右,杰克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那孩子的头发乌黑,从前额笔直地梳到后边直到肩头。

    “您是赫南德斯太太?”杰克问金发女人。

    直到杰克亮出他的医学检查官徽章,并且说明自己刚从曼哈顿总院凯西·迈克拜恩办公室来,赫南德斯太太才打开房门,请他进去。

    这套公寓很狭小,堆满了东西。尽管主人用了一些鲜艳的颜色和西班牙语的电影海报来装饰屋子。格洛瑞亚随即坐回到长椅上,杰克刚才敲门的时候,她显然正在长椅上休息。她拉过一张毯子,围在脖子上,还是不住地发抖。

    “太不幸了,您病得这么厉害。”杰克说。

    “真是可怕,”格洛瑞亚说道。她讲英语,杰克松了一口气。他的西班牙语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存心打搅您,”杰克悦道,“可您知道,你们科里的人最近接二连三地染上了重病。”

    格洛瑞亚睁大了眼睛。“我得的是流感,不是吗?”她惊恐地问。

    “这是确定无疑的,”杰克说道。“凯瑟琳·穆勒、马利姬·罗佩兹、卡尔门·查维治,还有伊摩根·菲尔伯森,他们的病全都和你不一样,这是肯定的。”

    “感谢上帝,”格洛瑞亚用右手食指划了一个十字,“愿他们的灵魂安息。”

    “我担心的是,”杰克继续说道,“昨天晚上矫形科有个病人名叫克文·卡彭特,他可能得了一种和你相似的病。这个名字你想得起来吗?你和他有没有任何接触?”

    “没有,”格洛瑞亚说道,“我是在供给中心上班。”

    “这我知道。”杰克说,“我刚才提到的几位不幸的女士也是这样。可每一次都有一名患者得的病和她们几位的一样。这里边肯定有联系,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析一下是怎么回事。”

    格洛瑞亚一脸迷惑的神色。她转向她的孩子,她管那孩子叫“胡安”。胡安流利地说起了西班牙语。杰克猜到他是在替自己翻译;格洛瑞亚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胡安说话的当儿。格洛瑞亚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是”。可是胡安刚一说完,格洛瑞亚便抬起眼睛看着杰克,摇摇头,说:“不!”

    “不”?杰克一连听了这么多个“是”,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干脆的一个“不”。

    “没有联系,”格洛瑞亚说道,“我们看不到病人。”

    “你从来没去过病人住的那几个楼层?”杰克问道。

    “没去过。”格洛瑞亚说。

    杰克的头脑急速活动起来。他竭力考虑下一步问什么。末了,他说道:“你昨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工作?”

    格洛瑞亚饿了耸肩,还是说没有。

    “你还记得你干了些什么活吗?”杰克问。“尽量让我了解你上班的情况。”

    格洛瑞亚正要开口,可这番努力却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杰克正打算上前替她捶捶背,但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她没事。胡安为她端来一杯水,她几口就喝干了。

    她又可以说话了,开始尽力回忆昨晚她做过的所有事情。格洛瑞亚描述着自己的工作职责,杰克绞尽脑汁地分析着她的工作是否会与卡彭特的病毒有联系。然而,他一无所获。格洛瑞亚始终说她整个当班期间都没有离开过供给中心。

    杰克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问题了,他问,如果他想起什么其他的事情,是下是可以给她打电话。她同意了。接着,杰克坚持要她给总医院的齐默曼大夫打电话,让她了解她病得有多重。

    “她有什么办法?”格洛瑞亚问。

    “她或许可以给您专门开点药,”杰克说道,“也给您的家人。”他知道金刚乙胺不光可以预防流感,并且,如果一个确诊的病例及早服用,还可以缩短病程,而且有可能使症状的严重程度减轻一半的样子。问题是,那种药不便宜,杰克知道,美利坚保健最恨的就是在护理上花钱,如果它没有感觉到非花钱不可的话。

    杰克离开赫南德斯的公寓,朝百老汇方向走去,他想在那儿能叫辆出租汽车。此时,除了遭到追杀使他感到不安之外,他也有几分泄气。拜访格洛瑞亚可以说一无所获,仅仅使他自己暴露给了格洛瑞亚的流感,他担心那可能是一种轻而易举夺去克文·卡彭特性命的病毒变形。

    杰克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已经用金刚乙胺进行了预防,问题在于,他知道,金刚乙胺用于预防传染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有效,对一种病毒变形来说尤其是这样。

    杰克在医学检查官办公处下车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他心灰意懒地走进大门,等着蜂鸣器放行。走过化验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他看见戴维呆在一间为家属辨认死者划出的小房间里。他不知道戴维姓什么,但就是这位戴维在公园事件后开车将杰克和“口水”送回家的。

    戴维也看见了杰克,从两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杰克便感受到了愤怒和轻蔑。

    杰克按捺住走上前去的冲动,快步朝太平间走去。他从冷冻间旁边走过,鞋跟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喀喀”的回音,他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过道里停着一辆担架车,上边放着一具刚送来的尸体。这具尸体就处在网罩顶灯那刺眼的白光下边。

    尸体上盖着床单,只看得见脸部。这样安排是为了拍摄偏振照片。拍摄这种不用闪光灯的照片是便于家属辨认死者的最新方法,有关方面认为看照片比让丧家看那些往往已经毁容的遗体要人道一些。

    杰克低头看着斯拉姆那张平静的脸,喉咙里涌起一团东西。斯拉姆紧闭着眼睛,看上去真像是睡着了。他死后显得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年轻。杰克本来猜想他也就是十四五岁。

    杰克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乘电梯上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庆幸切特不在。他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在写字台前坐下,双手抱住头。他想哭,但没有一滴眼泪。他明白自己对又有一个人丧生负有间接责任。

    他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愧疚感之中,便听见有人敲门。一开始他没去理会,以为任谁都会走开。可是,这位志在必得的客人又开始敲门。他终于怒不可遏地叫道,进来吧,管你是谁。

    劳瑞迟疑地推开门。“我不是存心添麻烦。”她说。她立刻感觉到了杰克的不安。他眼露凶光,如同标枪的枪尖一样咄咄逼人。

    “你需要什么?”杰克问。

    “只是让你知道一下,我和罗·索尔达诺探长谈过了,”劳瑞说道,“那是你要我做的事。”她上前几步,将探长的电话号码放在杰克的写字台边上。“他在等你的电话。”

    “谢谢你,劳瑞,”杰克说道,“可眼下我恐怕没有心情和人谈话。”

    “我估计他能帮上忙,”劳瑞说,“事实上——”

    “劳瑞!”杰克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接下来,他声音温和了一些,说:“拜托了,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好的,”劳瑞柔顺地说。她退出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她出神地看了看房门,她的担心迅速增加。她从来没有看见杰克会这样。这哪儿是他平时那种自高自大的派头,那种不顾一切,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劳瑞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马上给罗·索尔达诺打电话。

    “斯特普尔顿大夫几分钟前回来了。”她说。

    “好极了,”罗说道,“叫他给我打电话。我至少还要在这儿呆一个小时。”

    “他大概没法给你打电话,”劳瑞说道,“他的举止比今天早上还要糟糕。出事了,我敢肯定。”

    “他为什么不能打电话?”探长说。

    “不知道,”劳瑞说,“他连我都爱理不理。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太平间里又来了一个明显属于帮派谋杀的案例。枪击事件发生在曼哈顿总院附近。”

    “你估计这事多少和他有点关系,是吗?”罗问。

    “我不知道怎么去看,”劳瑞承认,“我只是担心。恐怕很快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好了,冷静点,”罗建议说,“交给我吧。我来想想办法。”

    “一言为定?”劳瑞问道。

    “我什么时候坑过你啊?”探长问道。

    杰克使劲揉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看了看写字台上一大堆零乱的有待完成的解剖案卷。他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做这些事情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两个陌生的信封上。一个是马尼拉纸大信封,另一个和普通的商业信函一样大小。杰克首先打开那个马尼拉纸信封。里边装着一份医院病历的复印件,还有巴特·阿诺德的一张条子,说他在杰克所要的案卷之外又复印了一份克文·卡彭特的表格。

    杰克又高兴又感动。这种主动性应该受到嘉奖,并且向整个对外联络部调查队推荐。杰克展开那份病历,浏览了一下。克文到医院是去做右腿膝盖的修复,这事星期一早晨已经顺顺当当地做过了。

    杰克停下来,考虑着。他读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克文是在手术之后立刻出现症状的。杰克把克文的病历放到一边,拿起苏珊娜·哈德的病历,证实她也是做了剖腹产手术后立刻出现症状。杰克看了看帕奇尼的案卷,情况完全一样。

    杰克感到不解,患者做手术和染上相应的疾病有没有什么联系?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不管是诺德尔曼还是拉根索佩都没有做手术。尽管如此,杰克心想还是应该记住这种手术上的联系。

    杰克又回到克文的病历,得知流感症状是下午六点左右骤然出现的,此后一直在发展,到九点过一点就不行了。在那段时间里,院方看来也够担心的,批准将患者转移到特别护理部。病人在特护部出现最终导致死亡的呼吸衰竭综合症。

    杰克合上病历,放到其他案卷的上面。他打开那个小一点的信封——上边只写着“交斯特普尔顿大夫”——里边是一套电脑打印件和凯西·迈克拜恩的一张附言条。纸条简短地对他关心总医院的事情又一次表示感谢。凯西还附带说了一句,但愿信封里的打印件能对他有所帮助。

    杰克展开打印件。这是供给中心送到一个名叫布洛德里克·汉弗莱的患者房间里的所有物品的清单。清单上没有提到病人的诊断。只有他的年龄:48岁。

    这份清单和杰克看过的传染病病例的清单一样长。与其它清单相似,这一份单子看上去也很零乱,既没有按字母顺序,也没把相同的物品器材放在一块儿。杰克猜测这份清单是按要求提供的物品的先后顺序编排的。这个想法的依据就是五份清单开头的部分都是一样的,估计患者一住进医院便需要标准的常规器材。

    这些单子的随意性使人很难将它们进行比较。杰克想的是查清这份随机清单与其它的单子有多大的区别。杰克白白花了一刻钟将这些清单比来比去,最后决定试试电脑。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替每一个病人建立独立的文件,再分别把清单录入各个文件。由于他实在算不上世界上顶尖的打字员,这一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问。

    几个小时过去了。在这一次数据搬家的过程中,劳瑞又一次敲门,向他道了一声“晚安”,并且问要不要她帮忙。杰克完全顾不过来,但他向劳瑞担保说,他没事。

    所有的数据都进去了,杰克要求电脑列出传染病例清单与随机清单的不同之处。他得到的结果着实令人泄气:又是一张长长的清单!看着这张单子,他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与随机清单一对比,五个传染病例全部进过特别护理部。此外,五个传染病人都死了,而随机清单上没有记载。

    足足有几分钟,杰克以为自己煞费苦心的努力全内费了,但接着他又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已经将这些单子按照原来的顺序输入了电脑,他要求电脑将在特别护理部里最先使用过的物品作一个比较。

    杰克一按下执行键,电脑便报出了答案。“增湿器”这个词出现在屏幕上。杰克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么说,几名传染病人全部使用过供给中心提供的增湿器;随机清单上又没何记载。但这又有多大的区别呢?杰克记得,小的时候,他每次得了格鲁布喉炎,妈妈都要在房间里放一个增湿器。他记得,那是一台小小的煮锅,卟卟卟地响个没完,往他的床边输送蒸汽。杰克想不出一台增湿器能和传播病菌有什么关系。高温达到华氏212度,早就把细菌煮开了。

    但接卜来杰克想起了那种比较新一些的增湿器:超声波式的,不发热的增湿器。他意识到这可能完全是另外一个回事了。

    杰克抓起电话,要曼哈顿总院。他请求接供给中心。扎瑞利女士不在,他要求与当晚的值班长通话。她名叫达勒尼·斯普林朋。杰克说明了自己是谁,便询问总医院的供给中心是否管理增湿器。

    “当然管了,”达勒尼说道,“尤其是冬季的几个月。”

    “你们医院用的是哪一种?”杰克问。“是蒸汽式的还是下发热的?”

    “几乎是清一色的不发热的,”达勒已说。

    “增湿器从病房中回来以后又怎么办呢?”杰克问道。

    “我们负责保管。”达勒尼说。

    “是不是要清洗?”杰克问。

    “当然要清洗,”达勒尼说,“除此以外,我们还要让机器开一会儿,以便确保运转正常。接着我们腾空机器,擦洗干净。有什么问题吗?”

    “这些东西都是在同一个地点进行清洗。是吗?”杰克问。

    “是的。”达勒尼说,“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小储藏室里,那儿有一个水槽。增湿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说不准,”杰克说道,“要是有问题,我会让您或者齐默曼女士知道的。”

    “谢谢。”达勒尼说。

    杰克挂断电话,他用胳膊夹住听筒,找出格洛瑞亚·赫南德斯的电话号码。他接了按那几个数字,等对方来接。接电话的男人只会讲西班牙语。杰克拼命挤出几个零碎的短语,那人要杰克等着。

    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来接了电话。杰克猜出他就是胡安。他问那孩子,可不可以和他母亲通话。

    “她病得厉害,”胡安说,“她咳得很凶,呼吸都困难。”

    “她有没有给医院打电话,就像我劝的那样?”杰克问。

    “没有。她没打电话,”胡安说道,“她说不想麻烦任何人。”

    “我马上叫辆救护车来接她,”杰克毫不迟疑地说,“你叫她挺住,ok?”

    “ok”胡安回答。

    “对了,你可不可以问她一个问题,”杰克说,“你问问,她昨晚清洗过增湿器没有?你知道什么叫增湿器,是吗?”

    “是的,我知道,”胡安说,“等一下。”

    杰克焦躁不安地等着,手指在克文·卡彭特的病历上不住地敲。他又多了一分愧疚感,照道理,他本来可以照自己为格洛瑞亚提出的建议那样,打电话告诉齐默曼的。

    胡安回来了。

    “她说谢谢你叫救护车,”胡安说道,“她自己不敢叫车,因为美利坚保健不肯付钱,除非医生同意。”

    “增湿器的事怎么样?”杰克问。

    “是的,她说她清洗了两三个。具体数目记不清了。”

    杰克挂断与赫南德斯家的小男孩的电话,拨通911,要他们派一辆救护车到赫南德斯的住处来。他告诉调度员,通知急诊室,这是一宗传染病例。他们最低限度也得戴上面罩。他还告诉她说,病人应当送往曼哈顿总院,不能送错地方。

    杰克越来越兴奋,又给凯西·迈克拜恩打电话。这么晚了,他不敢奢望还能找到她,但他确实又惊又喜,她还在办公室。杰克一说到她六点多了还在忙公务,凯西便说她大概还得呆一些时问。

    “有什么事吗?”杰克问。

    “多的是,”凯西说道,“科姆·斯宾塞出现呼吸衰竭综合症,住进了特护部。乔治·哈瑟尔登也住院了,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你的担心恐怕不是没有根据的。”

    杰克立刻补充说,格洛瑞亚·赫南德斯马上就要进入急诊室。他还提出,所有接触过这些病人的工作人员都应马上服用金刚乙胺。

    “我不知道齐默曼大夫是否同意给所有接触过的人开金刚乙胺,”凯西说道,“但我至少和她谈过,将病人隔离开。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特别病房。”

    “这可能有帮助,”杰克说道,“肯定值得试一试。那个微生物化验师如何啊?”

    “他现在正在路上。”凯西说道。

    “但愿是用救护车,别用普通的汽车。”杰克说。

    “我也是这样提议的,”凯西说,“可接下来是齐默曼大夫说了算。我确实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

    “你送来的打印文件很有用,”杰克好歹回到了自己打电话的初衷。“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谈过,三个月前,曼哈顿总院的几位喷雾技师在特别护理部受感染的事?我认为你们医院的增湿器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杰克告诉凯西,他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并特别提到格洛瑞亚·赫南德斯由于昨天晚上接触增湿器而得病的事。

    “我应该怎么办?”凯西惊恐地说。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希望你什么也别做。”杰克说。

    “可我至少应该将那些增湿器撤下来,除非它们经检查确实是安全的。”凯西说。

    “问题是我不希望你也卷进来,”杰克说,“做那些事情恐怕有危险。”

    “你在说什么呀?”凯西气愤地问,“我已经卷入了。”

    “别生气,”杰克平静地说,“我向你道歉。这事我办得糟透了。”杰克不想把其他人拖进他的怀疑之网里,他担心他们的安全,可眼下似乎又别无选择。凯西说得对:增湿器必须撤下来。

    “听着,凯西,”杰克说道。接着他尽可能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自己的看法,最近这些疾病是有人故意传播的。他还告诉她,贝特·霍尔德尼斯可能也是因为他请她在微生物化验室查找肇事介质才送了命的。

    “这事也太离谱了。”凯西吞吞吐吐地说。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要一下子所进去,还真有点困难。”

    “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同意这种看法,”杰克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唯一的原因是考虑到你的安全。不管你干什么,你对谁说什么,请一定记住我的话。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向任何人提到我的说法。就算我说对了,我也想不出幕后的人是谁。”

    “行了,”凯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你就什么也别说,”杰克说道,“可如果你希望出点力,你可以做一件事。”

    “什么事?”凯西小心翼翼地问。

    “取一些微生物化验室的病菌培养介质和病毒运输介质,”杰克说道,“但不要告诉任何人拿来干什么。然后找一个搞工程的人,打开保管增湿器的储藏室水槽下边的弯管,取一些里边的积水放进那两个介质里,送到市综合实验室去,请他们看看能不能分离出这五种病菌中任何一种来。”

    “你是不是认为那里还存在某些微生物。”凯西问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杰克说,“纯属猜测,不过我会尽可能寻找证据的。不管怎样吧,我给你的建议是,不要伤害任何人,一不小心,你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让我想想。”凯西说。

    “我一个人干,到你们那边调查取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杰克说道,“我进了你的办公室还有办法出去,可要在供给中心下水道里采集病菌样本,就完全是另外一回算了。”

    “你的话很有道理。”凯西说。

    杰克挂断电话,仍在琢磨凯西对自己的一番表白有什么反应。从他说出自己的猜测的一刹那,听声音她似乎很压抑,非常小心。杰克耸了耸肩。眼下,他说不出什么能使她相信的事,他只能希望凯西记住他的警告。

    杰克还要打一个电话,他一边拨长途号码,一边迷信地用左手中指、食指划了一个十字。他这是在给疾病控制中心的尼可莱·马杰特打电话。有两件事情。第一,他需要核实取样已经到了。第二,希望尼可莱的结论是病菌滴定量很高,也就是说有足够的病原体进行检测,用不着等培养出病菌来。

    电话转过去的当儿,杰克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七点了。他责怪自己没有早一点打电话,他恐怕得等到天亮才能和尼可莱联系上了。可是在拨打了传染病科的外线之后,他立刻找到了尼可莱。

    “东西平安到达,”尼可莱回答了他的询问。“我真服了你了,包装非常好。冷冻剂包装箱和聚苯乙烯包装箱使取样保护得很好。”

    “滴定量怎么样?”杰克问道。

    “这也给我很深的印象,”尼可莱说。“这个样本是哪儿的?”

    “细支气管洗片。”杰克回答。

    尼可莱吹了一声口哨。“病毒这样密集,很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病毒变形。要么就是一种转型主体。”

    “反正是一种病毒变形,”杰克说道,“死者是一个年轻的健康男子。除此以外,照看过他的一名护士也因严重的呼吸系统衰竭已经住进了特别护理部。这在暴露之后还不到24小时。”

    “哇!我得马上把这记录下来。说真的,我今晚在这儿值班。除了那名护士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病例?”

    “据我所知,另外还有三个。”杰克说。

    “我早上给你打电话。”尼可莱说着,挂断了电话。

    谈话突然中断,杰克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也很高兴,尼可莱显然已经变得主动了。

    杰克放下听筒,这才注意到手在发抖。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考虑着怎么办。回家是不可取的。他无法估计华伦对斯拉姆的死会有什么反应。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又会有一名杀手盯上他。

    电话铃不期而然地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索。他伸手去取电话,但又没有拿起来,心里琢磨着这是谁打来的。天这么晚了,他必须摆脱那些胡思乱想,比方说,担心就是那个当天下午试图干掉他的人。

    杰克终于拿起了电话。他松了口气,原来是特瑞西。

    “你答应过要打电话的,”她责怪地说,“但愿你不要说忘了。”

    “我一直在打电话,”杰克说道,“事实上,我才挂上一秒钟。”

    “好了,好了,”特瑞西说道,“可是我等着吃饭已经一个小时了。你干嘛不下班以后直接到餐厅来呢?”

    “噢,天啦,特瑞西,”杰克叫了一声。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完全把他俩约定吃饭的事忘光了。

    “你别说你正准备想法脱身。”特瑞西说。

    “我今天倒霉透了。”杰克说道。

    “我也是啊,”特瑞西回了一句,“你答应过的,我今天早晨说过,你必须出来吃饭。告诉我,中饭你吃了没有?”

    “没有。”杰克说。

    “好啊,你还真行,”特瑞西说道,“晚饭你总不能像中饭一样跳过去吧。赶紧过来!你还得回去忙工作,这我能理解。我自己也一样。”

    特瑞西说得头头是道。他需要吃点东西,就算不饿的话,他也需要松弛。再说了,他知道特瑞西是得理不饶人的,不能指望她不刨根问底,而且杰克也没有精力争论了。

    “你在考虑还是什么?”特瑞西不耐烦地问道,“杰克,求你了!我一整天都盼着见到你。我们可以比较一下看谁这一天过得最糟糕。”

    杰克心软了。忽然间,和特瑞西一起吃顿晚饭听上去分外诱人。他不想无端地让她冒险,但他怀疑此时有人正在盯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必须在去餐馆的路上甩掉他们。

    “那家餐馆叫什么名字?”杰克终于开口了。

    “多谢了,”特瑞西说,“我知道你会来的。那家餐馆叫波思塔诺,就在麦迪逊大街我们这一边。你会喜欢它的,餐馆很小,可以彻底放松,完全是非纽约式的。”

    “半小时后我上那儿找你。”杰克说。

    “太好了,”特瑞西说道,“我真的一直盼着这顿饭。这几天可真要命。”

    “这我可以证明。”杰克说。

    杰克锁上办公室,来到一楼。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确认没有人跟踪,但他认为至少应该瞅瞅大门外边,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在那儿鬼头鬼脑地转悠。走过通讯室的时候,他看见默菲警官还在他那个小房间里,正和一个杰克不认识的人谈话。

    杰克观察了一会儿马路上的动静。高峰期还没过去,汽车一辆紧挨着一辆向北驶去。公共汽车也挤得满满的。所有的出租车都载着客人。

    杰克合计着怎么办。站在街上,想法拦一辆出租,这主意怎么说都不可取。他会完全暴露目标。说不定在这里就会有人照他下手,尤其是他们在一家药房里都敢向他开枪。

    一辆货车驶过,杰克有主意了。他返回大楼,下到太平间那一层,朝停尸所办公室走去。马文·弗莱切,一名晚班技师,正在里边喝咖啡,吃炸面饼圈。

    “马文,我想请你帮个忙。”杰克说道。

    “什么事?”马文喝了一大口咖啡,把满嘴巴的面饼送下去。

    “这事我希望你别告诉任何人,”杰克说,“这是个人的事情。”

    “是吗?”马文的眼睛睁得比平时还要大。他来兴趣了。

    “我得跑一趟纽约医院,”杰克说道,“你可不可以开一辆运尸车送我过去?”

    “我不能开——”马文刚要开口。

    “我的理由说得过去,”杰克打断了马文的话。“我一直在躲着一个女朋友,她恐怕就在外头。我敢说,像你这样长得一表人材的家伙肯定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

    马文乐了。“恐怕是吧。”他说。

    “只耽搁一会儿,”杰克说道,“我们开过一马路,转过去就是约克街。你一眨眼就回来了,这里是十块钱,你辛苦一趟。”杰克将一张十元的钞票放在写字台上。

    马文看看钞票,又抬头看了看杰克。“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马上。”杰克说。

    杰克爬上货车乘客一侧的车门,然后钻进载货车厢。马文把车倒出来,退上第30街,杰克能抓住什么就抓住什么。他们在一马路街角等绿灯的时候,杰克确信没人能看见自己呆的地方。

    尽管交通拥挤,他们还是很快就到了纽约医院。马文在繁忙的大门口停车,杰克跳下来,立刻走了进去。一进大厅,他在旁边站了五分钟。他没看见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走进来,这才朝急诊部走去。

    杰克到这家医院来过多次,上哪儿都一点也不困难。他走进急诊部,来到接待区,等着送病人来的出租车。他没等多久。

    那位病人一下车,杰克便钻了进去。他告诉司机送自己去布鲁明达尔在三马路上的出口。

    布鲁明达尔和杰克预想的一样拥挤。杰克快步穿过这家店铺的营业大厅,来到列克星敦大街,跳上另一辆出租车。他在离波思塔诺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为了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杰克在一家鞋店的门口又站了五分钟。麦迪逊大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少得多。人人穿戴整洁,太平间门外那块地面和这儿根本没法相比。杰克没有看到一个他可能认为是帮派成员的人。

    杰克感到很有把握,也对自己的机智灵活颇为得意,他朝那家餐馆走去。他并不知道,一辆铮亮的黑色卡迪拉克刚刚在鞋店和波思塔诺餐馆之间停下来,两个男子正坐在车里等着。杰克从旁边走过,他看不见车里的情况,因为深色的车窗使里边的人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影子。

    杰克拉开餐馆的门,走进一个帆布小笼子,这样装修的目的是为坐在门口的客人挡住冬天的寒气。

    撩开一块帆布帘子,杰克发觉这里的环境温暖而舒适。左边是一个小小的桃花心木酒吧。餐桌摆放在右边,一直排到餐厅的最里边。四壁和天花板覆盖着白色的装饰格子,丝绸做的长春藤从中间穿过,看上去逼真得令人惊奇。杰克感到自己仿佛突然走进了一家意大利式的花园餐厅。

    店里的香气使得这家餐馆很容易找到,杰克从这香气就知道这里的大师傅和他本人一样对大蒜特别钟情。杰克刚才还感到自己并不饿,眼下却已经饥肠辘辘。

    这家餐馆客人不少,但却没有纽约绝大多数餐厅特有的那种冷冰冰的气氛。有了天花板上的装饰格子,客人的谈话声和杯盘的丁当声几乎听不见。杰克猜想,餐馆的这种安谧宁静的气氛大概就是特瑞西所说的非纽约式吧。

    领班迎上前来,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效劳的。杰克说,他是来找哈根女士的。侍者鞠了一躬,示意杰克跟他走。他领着杰克来到酒吧外边一张靠墙的餐桌旁。

    特瑞西站起来。准备拥抱杰克。一看到他的脸,特瑞西停住了。

    “噢,我的天!”她说,“你看上去很痛。”

    “人家说我的整个生活也是这样。”杰克嘲弄地说。

    “杰克,求你了,”特瑞西说,“别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你真的没事?”

    “说句老实话。”杰克说道,“我完全忘了脸上的事。”

    “看上去还真碰不得,”特瑞西说,“我很想吻你一下,但我又不敢。”

    “我的嘴唇没毛病。”杰克说道。

    特瑞西摇摇头,微笑着向他摆了摆手。“你太过分了,”她说,“在遇到你以前,我还自认为伶牙俐齿呢。”

    两人坐下来。

    “你认为这餐馆如何?”特瑞西摆好面前的餐巾、餐具,问道。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它了,”杰克说道,“很投合我的口味,这个城市的餐馆多得数不过来,可都缺这一条。我一直不知道这儿有一家。外头的招牌也挺别致。”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之一。”特瑞西说。

    “多亏你一定要我出来,”杰克说道。“我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你是对的。我饿得要死。”

    接下来的一刻钟,他俩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