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情,预告片

爱情,预告片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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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简讯给他基本上就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她甩甩头,当下也没多想,上前敲敲门。“老公,要不要吃消夜?”

    “好。”

    她想了下,又道:“今天银行打电话到家里来,要你再去补个印监章。”

    隔着门板说,或许较能免去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

    里头,水声停了。“……你不问吗?”

    她扯唇笑了笑。“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

    “……抱歉。”

    “真的没关系。”还记得,刚结婚时,他连句“对不起”都拉不下脸,现在倒能坦然说出口了,她也算是调教有成吧。

    她半自嘲地想着,进厨房洗锅具,开炉火时,不知怎的,脑袋瓜突然涌现那通突兀的简讯,再与丈夫今日的去向不明重叠!

    既然都愿将财务之事交给她打理,必然是没太防她这部分,他做任何投资,名下的基金、有价证券等等,她也都知之甚详,那他这欲言又止、难以交代的行径,怎么想就怎么怪异。

    无法向妻子言明的财务去向,十有八九是出轨在外头养情妇,但他时时与她腻在一起,没时间也没那余力,那么便只剩下——

    她娘家。

    叔婶自她回来后,再没烦过她,手机里曾有一通已接来电的纪录,那时她想是丈夫顺手帮她接了,也没多想,如今看来……定是叔叔或婶婶跟他说了什么吧?叔婶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性子,以往嘉凯闯祸,她收过多少次烂摊子了,也不是没拒绝过,但拒绝根本没用,叔婶总有办法逼到她妥协

    正因如此,永无宁日的生活,她真的过怕了,解决了这一回,不晓得明天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撑到了极限,只想脱离那个家,找个好男人共组家庭,过自已的日子。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可以不担心、不受怕,平平静静的过活就好。

    她蹲下身,将脸埋在掌心。

    那笔钱的去向,她多少有底了。

    他知道她会不开心,所以瞒着她。

    有时候,她真的好恨这个堂弟,都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了,还学不会对自已的人生负责吗?她这一辈子,替他扛了多少事,差点连一生的幸福都要赔在他手上……还不够吗?真要还当年收留的恩情,也真的够了!

    她已经不会再对那一家子有任何的期望,她生命中,已经有了一个最重要的家人,她必须保护她的家、她的丈夫,不能把叔赵也拖下水,陪着她摊上这个一辈子也甩不掉的烂泥!

    片花八(1)

    进门前,她再三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

    “嘉珉,来啦!”婶婶热情的招呼声迎来,脸上堆满了笑。“你昨天打电话说要来,我一早就去市场买了只鸡给你补补。你啊,要照顾叔赵,自己的身体也得顾顾,来年才好给他生个白胖胖的小娃娃。”

    “婶婶——”

    “等等,你先坐,炉子里的鸡汤应该好了,我先去端来再说。”

    谭嘉珉静坐在客厅,看着那锅端来的鸡汤,上头还冒着白烟。

    若是以前,她应该会很感动吧。

    如果可以无知的话。

    但她很清楚,这是丈夫用钱,替她买来的亲情。

    “婶婶,嘉凯欠下的那三百万,叔赵给你了吧?”

    “咦?”婶婶动作一停,困惑地嘀咕:“他不是说不要让你知道吗?怎么自己倒说了……”

    “他没说。但我是他的妻子,他什么事瞒得了我?婶婶,把钱还给他,这不关他的事。”

    “嘉珉,你这样讲就生分了,都是一家人,我们有困难他帮忙解决,这也是他的心意,就像我一早替你炖鸡汤一样,一家人本来就该彼此关心……”

    “如果没有这三百万,你会替我炖鸡汤吗?婶婶,我不是第一天踏进这个家,自己在这个家什么地位,我会没有自知之明吗?你也只有在要我替嘉凯解决麻烦的时候,才会对我嘘寒问暖,但是我现在已经嫁了,不该把这笔烂帐带进夫家。”

    对方被她这一讲,脸色乍青乍白,遂恼羞成怒。“你现在是在跟我们划清界线是吗?嫁了就当自己不姓谭了?老公有钱,自己过上好日子,就过河拆桥把我们甩得老远,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现在能嫁得好、过得好吗?”

    要算旧账是吗?好!

    忍了十数年,她一鼓作气,全爆发了。“我不是没有还你们恩情!从以前到现在,我替嘉凯扛了多少事?他出事被带到警局,我四处筹保释金;他在外头胡搞,又是打人又是偷窃,我在后头跟人家陪罪;他搞上未成年少女,我丢脸至极,边道歉还得跟对方谈和解金额,不让对方一状告上法院……这种事多年来层出不穷,怎么也教不乖,更别提他说要做生意,你们向杨家敲了多大一笔聘金,这样的报恩还不够?我现在都嫁了,就不能还我的家一个安宁吗?”

    “那是叔赵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没强迫他,叔赵懂得做人,不像你,毫无感恩之心,连娘家都清算起来了……”婶婶自知站不住脚,也无法辫理,只拿软性索暗讽她不懂感恩,娘家有难都袖手旁观。

    如果是以前,谭嘉珉或许会让步,但现在——

    她闭了下眼。“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婶婶,我再说一次,把钱还给他,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威胁我!”对方不敢置信,喳呼着把房里的丈夫、儿子都喊出来。“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好侄女,”天地都反了“用那种口气恐吓我,是想打我吗?我怎么承担不起了——”

    也好,全到齐了,正好一次解决。

    心知对方不会乖乖把到手的钱吐出来了,这是婶婶的拿手好戏,闹、哭、等搞到她筋疲力尽,也就无力再坚持什么,历年来总是如此。

    但她这回不会善了,在踏进这里以前,就下定了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了。

    这决定很痛,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只要往前看,也没有那么难。

    “因为你最瞧不起的残废,是你的宝贝儿子造成的。”她不是不知道,婶婶背地里如何称呼叔赵,丈夫也不是傻瓜,不会不知对方的轻视,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一辈子也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

    正因如此,她更觉对不起他。

    “一个大好的青年才俊,他的人生才刚要开始,就因为九年前嘉凯的荒唐,他赔上了双腿,还有最敬爱的父母……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他的人生崩毁,全是因为你们!两个只会生、只会宠、不会教的失败父母,还有一个被宠出来的不肖子联手造成的!”

    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五年的秘密,看着眼前三张神色各异的丕变脸容,只觉有种解脱的释然。

    “嘉、嘉、嘉珉,这种事不能乱说……”叔叔结巴、错愕地挤出话来。

    “我是不是胡说,问你的宝贝儿子就知道。”她移目望去,定在那张惊疑不定的面容上。“嘉凯,你不会自己做过什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吧。”

    “我哪有!你不要乱讲,我骑车都很小心的……”谭嘉凯本能想往父母身后躲,旋即又想起自己没必要气虚,又挺起胸往前走一步,试图表现坦然。

    她扯唇,笑得悲凉。“嘉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车,没说是你这个肇事逃逸的浑蛋,在马路上蛇行、四处挑衅别人,才造成这起车祸!”

    “嘉凯,你姐说的……”

    “妈!你不要听她乱讲,她又没证据,干么乱栽赃!”

    “我如果没证据,又怎么知道是你?”她由包包中取出一个随身碟。“这是事故发生时,附近店家监视器拍到的画面,虽然很模糊,但那顶胡乱涂鸦的安全帽,我记得和你以前那顶很像,后来你把它丢了,我问你为什么,你嫌我罗嗦,口气很差地叫我不要管,我看到你的车有擦撞痕迹,加上你那阵子心神不宁的,很担心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提心吊瞻好一阵子。”

    “还有,叔赵做的笔录、相关的事故资料我看过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隐约看见那辆肇事机车的车牌后两码似乎是82,那确实是你以前的车牌号码。这些串连起来,我还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那一阵子,嘉凯一直吵着要父母给他买新车,那些狐群狗党的车又炫又拉风,被父母以没钱拒绝后,那种愤世嫉俗又爱惹事的不成熟个性,看什么都不痛快,路上看人开名车,上前去寻衅、对人家比中指,完全就是他会做的事!

    谭嘉凯愕愕地张口,挤不出声音。

    “叔赵……还不知道这件事吧?”婶婶惊怯地问出声。

    她摇头。“你要我出面作证指控你吗?嘉凯。你把他害得那么惨,怎么还有脸拿他的钱?不觉欺负他欺负得太过分了吗?不要逼我,我绝不会再让我的丈夫委屈下去。”

    “你、你不可以——妈,你看她啦!”

    总是这样,出了事便躲到父母背后,以为永远有人替他撑腰。总是这样,出了事便躲到父母背后,以为永远有人替他撑腰,天塌下来也不怕,于是任性骄恣、胡作妄为!

    “嘉珉,这事……”

    不等叔叔开口,她便凛然截断。“叔叔!你还想再包庇他?他犯了多少错,可是哪一回付出过代价?你们知不知道,叔赵腿上有多少开刀痕?我看着那一道、又一道在他身上划下的折磨,心有多痛!那两千万已经够让我羞愧,用一辈子都还不了了,你们现在还要利用我继续对他勒索,你们怎么有这个脸!”

    “还她!妈,你钱赶快还她啦!”毫无担当的谭嘉凯,为求自保也顾不得其他。

    婶婶赶忙翻找皮包,将支票递出。

    谭嘉珉默默收回,凛着脸转身欲走。

    “嘉、嘉珉……”她,会替嘉凯保密吗?

    他对她回眸,语调凉寂。“不要再去打扰他,我们欠他的已经够多了,不要让我更无地自容,否则——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问心无愧地面、继续留在他身边扮演他妻子的角色。”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谭家,心里也明白,这个家,再也不可能容她再踏进一步,而另一个她一心想守护的家——

    却不知道,还能容她再驻留多久。

    嘉珉一回来,就将自已关在房间里。

    她在哭,他知道。

    一进家门,只是将支票往他手里塞,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进房。于是他便知道,她刚刚是去了哪里。

    她明知道,那个家不要她,他这个家要啊,她不是也说,只要有他们的家就很够了吗?为什么还要难过成这样?

    之前还会扑过来抱住他,在他身上汲取温暖,现住,却一声不响把自已关起来,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猛掉泪,不得不承认,他很担心。

    在房外,听着浅促的抽息声,好半晌,安静地滑动轮椅离开,对着拖地的钟点管家道:“先别忙了,麻烦你帮我去买个鸡蛋冰,前面公园有小摊贩在卖,要巧克力口味的。”上次跟嘉珉

    出去散步有看到,还买了一支,缠闹着他一起吃。

    管家一脸困惑,但也没问太多,用最快的速度买回一支他要的鸡蛋冰。

    他回到房间,静静将那支鸡蛋冰递到她眼前。

    抱膝蜷坐在床上的谭嘉珉,怔怔地抬眸。

    “快点,要融了。”

    她盈泪望去。这是她的丈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透着深浓担忧,看着一支鸡蛋冰。

    泪水一颗颗掉在鸡蛋冰上,她凑上前,流着泪舔舐,鸡蛋冰的甜,掩去了泪水的成行撒娇:“你帮我吃——”

    他移上前,与她一同分享了一支巧克力冰,藤着、晚着,最终回到对方唇际,深深!

    另一端拥抱依偎。许久、许久,直到她在他怀中流干了泪,情绪慢慢平复,他这才低低启口。

    “我很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下次我会跟你商量,好吗?”

    “你不要跟我道歉!”这根本不是他的错,怎么也轮不到他来道歉。

    “钱的事,让你这么在意吗?”会引来她这么多眼泪,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颤了颤。“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我想,你或许觉得为难,他们有困难,你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他们哪里有困难?真会把他们逼上绝路,我不会置之不理。两千万的聘金,一部分他们拿来买房子,真不行,房子卖了还是可以解决,以前租房子日子同样过得来,但他们并没有试图

    去解决问题,他们吃定你!“

    “我知道。”他不是傻瓜,仅听片面之词便信以为真。

    “那你……”

    “钱是小事。”他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花钱买安慰的心态。“总要让你有个娘家可以依靠,闹僵了不好。”

    他说得淡然,她却听得心口揪痛。“你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

    “不然呢?”他该对谁好?

    她受之有愧。说不出内心的纠结与痛楚,只能低头默默掉泪。

    “你以后,不要再给他们一毛钱了,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往来了——”

    看来是弄巧成拙了,反倒害得她与娘家决裂。

    杨叔赵在心底无声叹息。“你何必?”

    在他看来,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他不懂妻子为何要如此坚持,把场面弄得无可挽回。

    “我不能、不能再让你吃亏。”无论是他知道的、不知道的闷亏,都已经够多了,她必须保护她的丈夫,就算——要揭开她一心苦守的秘密,她也义无反顾。恩及此,她用力搂紧了他。

    “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我只剩下你了。”

    他静默了下,轻轻回拥。“嗯。”

    既然,她只剩他一个家人,那么,今后只能多让让她,别再教她受委屈,她没有娘家可回。

    片花八(2)

    女人心,海底针。

    虽然那天过后,他们还是照往常的步调过日子,她看起来也好像忘了这事情了。但杨叔赵总觉怪怪的。

    她有心事,而他又不擅长做那种夫妻温馨谈话的事,不知从何探问起,可担忧的心意却是无庸置疑的。

    为了这事,他也拨电话问过余昭明,反正连之前那种丢脸的行径都被看到了,也不在乎再多丢脸一次。

    老婆与这学长的交情很好,心事不见得会跟丈夫说,但却有可能会跟她的“姐妹淘”讲,虽然他实在不知道嘉珉与阿魏到底为什么跟这人合拍,他每每讲没几句话,就有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瞧,自取其辱的下场就是这样……

    “你跟你老婆不是连体婴吗?怎么有空打给我?”

    “她送床单去干洗店,一会儿就回来。”所以他时间不多,得速战速决。

    “哇!昨晚战况激烈喔!”余昭明大为赞叹,勇猛啊勇猛。

    “……”他叹气。“是在床上吃冰,弄脏床单。”根本没有对方脑中幻想的那种香艳情节。

    “哎哟,好死相!她吃什么、舔什么不必跟人家讲啦!”余昭明大为“娇嗔”,一副羞人答答的死样子。“是说!原来你们夫妻的闺房秘密吃冰喔?”是听过有人用吃草莓啦,这“吃冰”……嗯,也算符合意境。

    “是、真、的、冰!会融化的那种!”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趁脑神经绷断以前,赶紧问正事:“嘉珉跟她家里闹翻了,你知道吗?

    对方静了静,敛容。“有听她说了。你都不知道我从以前到现在,劝过她多少回了,要她明哲保身,过自已的日子,别去管那一家子的了,她始终狠不下心。其实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这么长久的时间她都忍了,现在竟会为了维护你,跟那一家子一刀两断。”

    他叹气。“我也不懂。”三百万而已,对他来说不是大事,会严重到让她整个大爆发,他也很意外。

    “这件事应该只是个导火线,她一直觉得很亏欠你。”

    “夫妻哪有什么谁欠谁?”

    “这你就得去问她了,亲爱的小熊熊。”是暗示,也顺便亏亏他。

    ……他真的是自找的。

    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还白白送上门给人玩弄。

    不过,这倒真的提醒了他一个管道……

    当天晚上,他上网打开聊天室,登入帐号碰碰运气,熟悉的那个帐号挂在聊天室名单中。

    他瞥瞥隔壁客房兼书房的方向,勾唇正要敲个问候语过去,另一人手脚比他快……

    昭然日月:扑——抱!亲爱的熊,好久没看到你了!(啵一个!)

    嘉嘉:收回你的成猪手,不要马蚤扰我们美丽纯洁的熊姐姐(用力推开)

    这厢调戏,那厢护花,而他在笔电前无言。

    话说从头,大概要打半年多前讲起。

    那是在与嘉珉吵完架和好后的某一天,遇到余昭明,他有感而发说,自己其实不是很懂女人,也不擅安抚,会做那种上网力。文求助的蠢事,实在是无计可施。

    余昭明说,女人其实不难懂,只要懂得倾听,你会发现她们要的其实很简单,根本没男人想的复杂。

    然后给了他一个聊天室帐号,告诉他嘉珉偶尔会上来聊聊天,算是调剂生活的一个纡压方式。

    他第一次登入,就措手不及地遇到枕边人。

    最糗的是,余昭明给的是前人用过的旧帐号,而且与嘉珉有过几次交集,害他想改掉这令他别扭到极点的昵称以及性别、年龄之类的个人资料都来不及,被迫成为女儿身。

    后来想想,也好,如果是同性,嘉珉比较不会设防。

    于是他知道,妻子要的真的很简单,冬夜里,另一半愿意陪着她,两人裹着一条棉被,喝杯热可可,看一部她爱的连续剧,她就会觉得很幸福有时小挑食的丈夫,愿意在她的劝说下,皱着眉头吞下他不喜欢的食物,她也会觉得很开心。

    睡觉一定要把她抱牢牢,否则怎么睡都不对劲,让她觉得自己好重要、没有她连觉都不会睡了的丈夫,也在无形中大大取悦了她。

    吃醋别人被当成她老公,从此固定陪她采买日常用品、坚持为自己正名的正牌老公,也让她觉得很可爱、想给他亲亲抱抱。

    这半年多,她分享了不少人凄的甜蜜小心事,当然也听她抱怨了不少“老公的臭脾气”。

    抓回注意力,那对“姐妹淘”还在斗嘴。

    昭然日月:去去去!(挥手)死会的人凄没戏唱,别妨碍我的春天。

    嘉嘉:臭学长!说什么想我,叫我一定要上来给你秀秀,都是骗人的,你根本只想把妹。

    昭然日月:你有老公秀秀就好了,还需要我吗?在床上吃冰耶,你舔我、我舔你……光想就教人嫉妒,我这寂寞单身汉被你们闪得都想结婚了。

    嘉嘉:结婚真的很好喔,哭的时候有人疼,冬天还有人暖脚……

    昭然日月:再闪我就杀了你。

    嘉嘉:吐舌??(开溜)

    接着,另一道独立视窗跳出,嘉珉传来私聊邀约。

    他点了允许后,上头多出一行文字。

    嘉嘉:怎、么有一阵子没看到你?很忙吗?

    北极熊不冬眠:不忙,闲得很。

    只是天气冷了,最近老婆都抱着笔电在他们床上上网,他没法上来。

    北极熊不冬眠:一点工作上的麻烦事,不重要。

    嘉嘉:那就快点把自己嫁掉给老公养好了。刚刚是开玩笑的,其实昭明学长人报好,你快点给他追啦!

    北极熊不冬眠:……

    他是不知道原先这位北极熊小姐给不给追,但他的话!恐怕有难度。

    北极熊不冬眠:你呢?既然结婚那么好,为什么听昭明说,你最近心情不太美丽?老公欺负你?

    嘉嘉:不是,他很好。

    北极熊不冬眠:所以你这条人凄的忧郁路线是?

    嘉嘉:是我的问题。熊,你有没有做过亏心梦?

    北极熊不冬眠:有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没做错过任何事。

    嘉嘉:那你怎么面对做错事之后的罪恶感?

    北极熊不冬眠:这就是你的烦恼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罪恶感?

    嘉嘉:嗯。我觉得好对不起他,可是每次想坦白,后果又不是我能承担的。然后不知情的他对我愈好,我就愈觉得自己可恶又卑劣。

    北极熊不冬眠:内心像有个黑洞,半夜睡不安稳,害怕东窗事发,时时坐立难安?

    嘉嘉:对。

    北极熊不冬眠:你这是标准的作贼心虚,道德谴责,良心不安。这样的日子,是你要的吗?不要以为他是傻瓜,你的情绪,另一半是最容易感受到的,他或许只是没说破而已。

    嘉嘉:所以你觉得,我该告诉他?

    北极熊不冬眠:不一定。如果你过得了自己这一关,自己消化完这些情绪,然后事过境迁,不再挂怀,那就没有非说不可的必要。

    嘉嘉:我不行。伤害已经造成,至今依然存在,我无法昧着良知无视它。

    北极熊不冬眠:那就说出来,让他陪你一起面对、解决它。

    嘉嘉:这就是我矛盾的地方。我知道应该要说,但是一说,我的婚姻就完了。我很自私,明知道对他不公平,还是选择了欺骗他,保住我的婚姻。

    北极熊不冬眠:出轨?

    嘉嘉:当然不是……

    北极熊不冬眠:除非是出轨,叛离了对婚姻应有的忠诚,否则没有什么能毁了你的家庭。你现在的欺瞒,才真正是在自己的婚姻里埋下毒瘤,然后让你的愧疚感一点一滴慢性侵蚀、扼杀它。

    过后,将近有十来分钟,她没再传来任何讯息。

    北极熊不冬眠:???当机了?

    嘉嘉:没。只是在思考你说的话。

    北极熊不冬眠:那你思考的结果是?

    嘉嘉: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这件事,有权作决定的人是他,我没有资格剥夺,至少求个问心无愧就算我会因此,再失去他一次

    北极熊不冬眠:你太悲观了。

    嘉嘉:你对我的婚姻好有信心。

    北极熊不冬眠:难道你没有吗?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慢吞吞传来……

    嘉嘉:……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他反覆玩味这四个字。

    他让她,没信心?

    她不知道,他跟她一样,很重视、用全部的生命在守护他们的婚姻吗?

    嘉嘉:今晚,谢谢你。每次跟你谈过以后,心情都会好很多,你是我的明她传来一个很谄媚的表情娃娃。

    他失笑。

    两人简单又聊了几句,预备下线。

    嘉嘉:我要去抱老公了,天气好冷。

    北极熊不冬眠:你连我也要闪?

    嘉嘉:快点答应学长,就换你们来闪我。有人抱着睡真的很棒喔!

    北极熊不冬眠:……

    以为她大概要下线了,正准备道再见,冷不防又丢来最后一句……

    嘉嘉:这大概也是最后一次闪你了。过两天,记得上来陪我哭,晚安。

    聊天室画面显示她已下线,他也不及多想,赶紧登出帐号,关了电脑,调暗床头灯,迅速在床上躺平。

    没多久,她放轻脚步回房,在另一侧的空床位躺下,朝他挨靠过来。他眼也没睁,低哼了声,张臂配合地将娇躯收拢入怀,感觉她枕靠而来,纤细臂膀环上他腰际,脸颊在他肩窝蹭了蹭,又觉似乎不太够,仰首亲吻他,低低轻喊:“老公。”

    “嗯?”完全无意义低哼。

    “我爱你。”

    他迅速睁眼,清炯眼眸定定望住她。

    “干么啦!老婆向老公示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你那种表情跟眼神,会让我很害羞。”

    “你没说过。”他沉沉道。

    “是吗?”她笑了笑。“那我再说一遍,你要记牢。老公,我爱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想再嫁给你要是我不小心惹你不开心,请你至少记得这句话,少气我一点好不好?”

    “什么事?”他顿了顿。“你现在说,我不生气。”

    “原来这句话是免死金牌啊!早知道我平常有事没事就说两声。”

    杨叔赵也知,她在试图用打趣的方式转移话题。

    他收牢臂膀,让她密密嵌合怀抱。“你若不想说,就一辈子都不要说,我不一定要知道。”

    如果有些秘密,会冲击、伤害他们的婚姻,他可以一辈子都不要知道。

    但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枕着他肩窝,闭上眼安然入眠。

    然而,他却能感觉到,她环抱着他的力道,比平日还要紧、还要牢。

    片花九(1)

    这两日的妻子,特别甜、特别腻人,动不动就抱抱他、亲亲他,他不由得皱眉。

    不是不喜欢,而是这种近似于“临别前的最后晚宴”,感觉很不好。

    她为什么不能对他、也对他们的婚姻,多一点点信心,相信他不会轻言放弃他们共有的家?

    这天晚上,她不闹他了,笑容变得很少,很安静。

    他大概察觉到了什么,静静地等着她准备好,对他坦白。

    大约晚餐过后,妻子进了他的工作室,便没再出来。

    他上前去,在门边静静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谭嘉珉蹲在桌前,侧过身让他看见,最下层半开启的抽屉。

    “我从以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你抽屉从不上锁?”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待她,从不刻意区分你我。

    “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他淡淡地说。

    对,他从不欺她,一颗心坦荡荡,她却不然。

    “你应该上锁的。”这样,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挣扎为难,日日受罪恶感凌迟。

    她低下头,轻抚过最上方的玻璃密封罐。现在——还能期待与他白头到老,一起将这密封罐填满吗?

    一直以来,用它来压抑、掩盖现实,但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她刻意的掩藏而不存在,自私了这么久,还是得亲自揭开它。

    她深吸一口气,移开上方的玻璃罐,抽出下头那只陈旧的资料夹。

    “你还记得这个吗?”

    杨叔赵瞳眸一缩,别开脸。

    那一瞬间,她便知道,事情没有过去,他眼底还有痛。

    原来,他也做着与她一样的事,用眼前美好宁馨的日子,去压制过去的伤痕痛楚。

    至今,他都还没有勇气摊开它,连看一眼都不能。

    是啊,怎么可能过去呢?那是他的一双腿,以及父母的两条命啊!

    “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了。”她打开资料夹。事故联单、笔录副本,以及事故当时的光碟画面……

    “一开始,是基于关心,不经意看见了,心想也不好要你去谈论这起事故的因果,可是与你相关的事,总希望多几分了解,就这样误打误撞……”嗓音一哑,艰难得难以接续。

    他困惑地望去。“误打误撞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夺去你父母生命、改变你一生的这个浑蛋是谁?”

    他阵一眯,凛容道:“把话说清楚!”

    她涩涩一笑,迎向他再无温存、一片寒凉的阵。“叔赵,如果这个人跟我有关,你怎么办?”

    “是你叔叔?婶婶?还是——”他细细回想,乍然顿悟。“是嘉凯!”

    那个在马路上蛇行,沿路叫嚣的狂妄少年!

    那一日,他与父母一同参加一场商会餐聚,他一路替父亲挡酒,略有醉意,回程途中由滴酒不沾的父亲开车,母亲坐副驾,他在后座闭目养神,但依稀记得,有个轻佻的少年,一路上有意无意地寻衅。

    父亲当时还摇头感叹:“现在的父母,都不知道怎么教小孩的!还是我们家叔赵好,孝顺又懂事。”

    母亲嘲笑他:“老王卖瓜,羞不羞啊!”

    他一笑置之,朝窗外瞥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他并不是很清楚实际的情况,只记得对方的逼车行径,似乎与他们的车身擦撞,对方因自己的幼稚行为而摔车,连累父亲为了闪避而撞上安全岛,车头尽毁……

    他闭了下眼。时隔多年,他还是不敢去细想当时的情景,父母被玻璃碎片划过动脉、浑身是血的画面,他一生都觉得痛。

    他无法原谅那个人,一辈子也做不到。

    “嘉凯,是不是!”他沉声逼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肃神情,谭嘉珉知道,他动怒了。

    她闭上眼,沉重地点了下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年前。”

    换句话说,她瞒了他整整五年。

    他深深吸气,再吐气,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不去冲动地伸手掐上她颈脖。“所以,你当初会离开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是……”不是因为他这什么见鬼的腿疾?

    “……对。”

    “你好样的,谭嘉珉!”他咬牙吐声,理智断线。“我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表达出你有多浑蛋!”

    他旋身,移动轮椅,盛怒下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叔赵!”她快步上前。“你——”

    “让开!这件事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你敢再包庇他,或开口替他求情,我现在就掐死你!”

    “我没有要替他求情,”在决定说出真相之时,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他不会善了。“我只是不确定,自己如今的定位。”

    那个浑蛋的亲人?

    还是杨家的媳妇?

    是仇恨?还是家人?

    她也在等他的宣判,好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在你试图掩盖这件事,包庇那害死我父母的浑蛋时,请问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冰冷目光,望得她几乎无力招架。每一句指控,她都无法反驳,从决定隐藏真相的那一刻,她就应该要知道,他不会原谅她。

    她确实做错了,这五年,内心的是非观没有一日饶过她,该受教训的人不曾付出代价,受苦的人讨不了公道。

    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后悔了,可是、可是……

    再相遇时,他提出的要求那么诱人,让她……再一次掩盖住良知,一晌贪欢。嘴上说是为了补偿他、弥补堂弟犯的错,但事实上,自己又何尝不是贪恋他给的幸福?如果她愿意承认,根本

    就是她自已不愿意失去他,为了一己私心,委屈了心爱的男人。

    这样的她,一错再错,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要他原谅?

    她无话可驳,颓然让开身。

    杨叔赵回房,关上门的同时,撂下一句:“我们都需要冷静,暂时不适合同处一室。”

    她听着房门落锁的声音,苦笑,想起那一晚,他温暖的怀抱。

    如果她现在对他说那句话,他还会无尽包容地说“我不生气”吗?

    怕是会更加狂怒吧!

    她背过身,走入客房,关上门,才任泪汹涌滑落。

    不该意外、也不该觉得痛才对,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但是……在决定全盘托出时,心里还是抱着极微小的希望,期望他记得——

    她除了是那个毁了他一生的浑蛋的亲人外,同时也是爱他、用全部力气守护他的妻子。

    记得——她那晚说爱他的真心真意。

    记得——她哭着说只剩他一个家人时,他会疼惜她拥抱她。

    但是,叔赵,你还记得吗?

    她倚靠门板,轻轻滑坐地面,无助地环抱住自已,任满心的惶惧淹没自己。

    她一夜没睡。

    数度起身,看着走道另一方紧闭的门板,门下透出的灯光一夜未熄,心知他必然也没睡。

    是啊,谁还睡得着?

    她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他经过一夜冷静,或许没那么气她,今天会愿意与她好好谈谈,谁知——

    她做好早餐,前去敲门时,才发现他一声不响地离开,只收拾简单的衣物与日常用品,走得极仓促。

    我回祖宅,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

    事后,才收到他传来的简讯。

    她太高估自己了,他已经厌恶她到——连话都不想跟她说。

    她后来拨电话到杨家祖宅,是杨仲齐接的,并劝她道:“给他一点时间调适,这种事情没有一个人能立刻把情绪平复过来。”

    看来,对方也知之甚详了。

    “那你呢?也痛恨我这个凶手的堂姐,不愿我当你们杨家的媳妇吗?”

    “这是两回事。谭嘉凯做的事,跟你们婚姻的存续与否,两件事应该分开来看,我个人对你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是吗……”多么理性的一个人,不知叔赵是否也能这么想?

    确定了他人在祖宅,杨仲齐也承诺会留心多关照,她也就安心了。

    之后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没见面、没联络、更无只字片语,但是透过杨仲齐转述,知道他大致安好,能吃能睡,作息规律,不错,情绪也很平稳。

    但,却始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如果到了这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