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唱衰乌鸦女
作者:官敏儿
男主角:简梅姝
女主角:甄璇姬
内容简介:
这男人真以为他是救世主吗?
治伤医病是他分内事,想改她的运就免了,
她天生一张乌鸦嘴,好的不准坏的灵,
土霸王欺她,诅他断手断脚拐杖长相随,
痞蛋强吻她,咒他满嘴烂疮口臭少开口,
唱衰功力太高超的结果就是没朋友,
大家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瞧这几个街头卒仔没打听就来自寻死路,
她这种“楣”女不用英雄来救啦,
看看他铁齿不信的下场就是讨皮肉痛,
还要她给他一个以命相许的证明机会,
她可不想害人,想追她,
先转投胎当九命怪猫、八瓜章鱼再说……
正文
楔子
“小姐,算个命吧。”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坐在天桥楼梯下一张叠合桌前招揽客人上门。
冬阳高挂的午后,由于前些天的阴雨绵绵,天气一放晴,在房子里闷久的人们纷纷出门透气,不让自己的心情给发了霉。
跷班充当妻子司机的甄信郓,一下车就细心的伸臂环住她,走在机车停得参差不齐的骑楼,就怕她哪儿撞上一下。
身为总裁夫人,简梅姝没有其他贵妇人的坚持,什么吃饭高级西餐厅,她最爱的是同老公一起逛圆环,吃小吃,重温婚前恋爱的甜蜜。
自从她嫁入甄家后,自出生就带来的“霉”气已渐渐没有吓人威力,尤其现在怀着孕,整个人就像平常人一样,话说好说坏、梦做多做少,天下一样太平,令人不禁担心这是否是暴风雨将来的前夕。
她的预产期就在这星期,这更使得甄信郓一颗心提得老高。
“老公,我要吃天桥下那阿婆卖的仙草冰。”
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摊子,人还真不少呢!“我们先找个地方坐,我再帮你端过来。”
“先生、太太,来算个……命吧……”算命师鼻子一摸,恨不得方才自己没有出声。瞧她面相,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霉”女,更严重的是,还“霉”延后代,要他怎么昧着良心只报喜,那可是攸关其他人的性命安全,马虎不得。
简梅姝眼睛一亮,“啊!我要算算。”她一屁股坐下,开始等着算命师动作开算。“我想算算自己会有几个小孩,几男几女,他们都很健康吗?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她一开口就没停,问的全是她未见踪影的未来小baby,彻底发挥她嘴上的本事。
算命师一脸为难,“停——你要听真话、假话?”
手上端回一碗仙草冰的甄信郓听到他的话,觉得话里暗藏玄机,也凑上前问:“当然是真话。有啥问题吗?”
“这……尊夫人拥有极特殊的命格,将来众小姐也将与众不同……”
“你说众小姐……”
瞧见他的反应,算命师有些讶异,这先生关心的事似乎不同于常人,也对,娶妻如此,还有什么挺不过的,搞不好他就真这么幸运。“你们将有三位千金,一个开口足以让天地颠倒,一个眼神一使日月无光,一个噩梦一做定人生死,都是非凡人物。”
近来变得嗜睡的简梅姝躺在沙发上假寐,等待稍晚下班回家的甄信郓带她到医院看诊。已一岁半的大女儿甄璇姬在铺上软垫的地上玩耍。
她不知从哪拿来甄信郓姑姑最疼爱的小白狗的照片,一手拿着玩具车在照片上碾过来碾过去。“砰!砰!喔咿喔咿!”
一进门,甄信郓奇怪女儿的小游戏,便蹲在旁边看。
铃铃铃……电话声响,他抓过话筒,“喂?”
“信郓,呜……我是姑姑,白皮被值完勤的救护车撞上,这会被送到兽医那去了……”视白皮如亲儿的甄艾寇哽咽的道。
甄信郓面带狐疑笑容的看向女儿手中的救护车,“嘿嘿嘿,姑姑应该不会有事的……”
看来,他大女儿的特异“霉”功将要发功了,乌鸦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啊!
第一章
下午五点三十分,董氏纪念医院里的各个名医已经陆陆续续送走今天最后一位应诊病人,然而这并不包括胸腔科,诊疗室里正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何先生你先别急,x光片所显示出来的肿瘤不一定就代表癌细胞,目前断定你父亲得了肺癌还言之过早。”
“齐医师,你一定要救我爸爸啊!”
齐滕低沉醇厚的声音安抚着:“这是当然。”
病患家属怕是被检验报告上的不明肿瘤吓得慌了而无法思考,眼眶一红、鼻头一酸,眼看双膝一弯就要下跪。“齐医生,所有人都说你是医治肺癌的权威,我给你跪下了,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全力救我爸爸。”
“何先生,你别激动。”
一袭医师白袍的齐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想扶起他,斯文俊逸的脸庞在银边眼镜衬托下,更显温文气质与专业素养。一百七十八公分的颀长身形不见压迫之感,反而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想依赖在他儒雅醇厚的气息中。
诊疗室里上演哭跪恳求的戏码不是第一次,一旁的护士熟稔地跨步上前,一把扶起病患家属的手肘。
“何先生,关于你父亲的病情,我们还要经过详细的检验才能确定。你放心,齐医师是全台湾治疗肺癌最著名的医生,他一定会尽力治疗你父亲的病。”
齐滕伸手抽了一张面纸给他,温煦地笑了,“你先别担心,我尽快帮你父亲安排一次详细的胸腔检查,等更精确的报告出来,届时我们再来谈,好吗?”
他的话像可以让人安定心绪的神奇魔咒,只见对方缓缓点头,泪势已收。
“iss吴,请你尽快安排何老先生的检验时间,越快越好。”
“知道了,齐医师,我会立刻处理。”年轻的护土轻轻颔首,神采间尽是对齐滕的崇拜与景仰。
指针已经来到了六点零五分,齐滕却始终没有不耐烦的神情。“何先生,我先开一些药物给你父亲,关于肺部肿瘤的事情希望你能先向他保密,在病因确定之前,我不希望影响病人的情绪。”
明快而利落地作出结论送走病患家属,齐滕又埋首于病历之中。
这时,诊疗室的门板被人轻轻推开,几颗头颅钻了进来。“齐滕,你好了没?”
闻声,他仰起斯文俊脸,银边眼镜在日光灯的折射下闪出一道光影。
两三个不同科的医师走了进来,一时间十坪大的诊疗室里精英云集。“别磨蹭了,齐滕,你忘了我们今晚要去联谊吗?”
齐滕但笑不语,一派尔雅斯文。
“说话算话哦!”眼科医师也是齐滕的好友方正刚,抓起桌上的听诊器百无聊赖地甩荡起来。“你上个星期就已经答应我们要去凑人数了。现在快去换衣服,咱们联谊的对象可是模特儿美女军团哩,相信今晚一定是个perfeet
night!“
相较于他语气中的激昂与期待,齐滕只是推了推镜框,继续汇整病历,显得兴致缺缺。
“没听到我说的话啊,齐滕,快去换衣服啊!”
“你们先去吧,我把这份病历弄好之后就过去。”
“你!”方正刚忍不住翻白眼,“你真的有病耶,我打出生开始还没见过哪一个像你这么喜欢看病的医生!”
“谢谢。”
神经!“不理你了。我们先过去,半个小时之内你一定要给我赶到哦!”
几个人嘟囔着离去,诊疗室又回复原有的寂静。齐滕缓缓抬起俊脸,伸手扶了扶镜框,擦拭得光洁的镜片再度闪出一道轻影。
从来没有人发觉,高挺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将齐滕的锐利眸光完全遮掩,以及他的真实个性。
服装杂志的摄影棚里坐满一群等待拍摄的模特儿,春季最新款的华服包裹着比例完美的高挑身形;这个七号摄影棚是台湾模特儿界里数一数二的odel才有幸能进棚拍摄的地方。
“璇姬,换你上场喽!”场务一边确认手中的拍摄行程,一边呼唤。
原本乱哄哄的摄影棚迅速陷入一片沉静之中。
双眸紧闭的坐在明亮的化妆台前,甄璇姬感觉化妆师退了开来,她缓缓睁开双眼。
卷翘如羽扇的长睫、鲜活明灿的大眼和春桃般鲜嫩欲滴的双唇,身为日本名牌服饰惟一的台湾专属模特儿,甄璇姬当然是美丽的。
淡淡地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她沉默地推开椅子站起身。
发型师还紧紧跟随在旁。“今天的服装dy中带点俏皮的味道,所以我没有绾起你的长发,只是加强了它的髻度,让它随性被散开来。”
瞥了她一眼,甄璇姬淡淡走开。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的冷淡沉默强烈地给人一种高傲不可攀的感觉。
其实这样冷漠的她,才是众人所乐见的。
说出来可能很吊诡,她美虽美矣,却无人敢追,甚至是接近,只因她有一项天赋异禀的能力,那就是“倒霉”。
请注意,不是她倒霉,而是她身旁周遭的人倒霉。
话要说到甄璇姬的父亲——甄信郓,堂堂甄氏集团的总裁,他生性温和、乐善好施,偏偏生了三个命带霉星的女儿。身为老大的甄璇姬,从小的命运就像名字一样充满玄机,活像是肩上背了一尊霉神似的,往往她的无心一语便会成真,而且偏偏只会在坏事上才实现,所以认识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赐予她一个封号——乌鸦嘴。
不过胆敢在她面前喊出这三个字的人可没几个。
大概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一个高年级的小土霸王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乌鸦嘴,当时的她只是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句“你走路给我小心一点”……
嗯,时间过了那么久,相信那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土霸王应该已经顺利爬出那个十公尺深的壕沟了吧?
不过,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胆敢向她呛声挑衅,几乎所有人都怕她,避她惟恐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背上的霉神给盯上。
从来没有人发觉她是孤单的。
她不想为别人招来不幸,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而这更助长了她带给人的那种神秘与疏离感,使人对她更加敬而远之。
她带给别人霉运的同时,也为自己带来孤独的境遇。
问甄璇姬怨不怨?当然怨。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就像众人也已经习惯了躲避她,非不得已绝不与她交谈一样。
“璇姬,你好了吗?准备开始喽!”场务又唤着。
身着一件充满新春气息的苹果绿短上衣,衣领是俏丽的荷叶边,衬上甄璇姬雪白的肌肤,更是显出今春的清新活力;低腰的白色长裤显露一抹帅气,腰间系起的宽版皮质腰带更将她神采间的淡漠气质烘衬得更加洒脱率性。
她很美,却不若美神维纳斯那般丰盈柔美的娇丽,而比较像是战神雅典娜,挑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英气,些许难以驾驭的狂野之美。
当她越过一群模特儿身边准备走向拍摄定点时,一个轻轻柔柔的嗓音蓦地打破沉默,“璇姬,今晚有没有空?”
甄璇姬停下来望着她,辛雅,她生活圈里少数几个敢和她开口说话的模特儿。
辛雅不顾其他女模特儿的惊愕眼光,朝着她灿烂地笑了笑,“我们今晚要和一群名医新贵联谊哦,你也一起去吧?”
众人不意外的抽气声在摄影棚里响起。
甄璇姬当然没有忽略其他人的反应,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辛雅,挑挑眉,“你确定?”
她笑得纯真自然,“我如果不确定就不会开口邀你了。怎么样,去吗?”
“……好。”
“晚上七点半在svepub,我坐你的车一起去?”
“ok”甩了甩肩上的波浪长发,她深意地瞥了辛雅一眼,旋即走开。
“辛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你怎么会找她一起去啊!”
“天啊,特级霉星也要去……算了、算了,为了自身安全,我看我还是不要去联谊好了。”
坐在椅子上悠闲翻阅杂志的辛雅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们别这样说璇姬坏话。”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也知道我们人数不够,可你也不用找她来凑人头吧?”
只见辛雅皱起柳眉,“啪”的一声阖上杂志,“那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嘛!我就是想找她去啊,不然今晚的联谊你们别跟,我另外call人行了吧?”
众模特儿见她生气了,只好摸摸鼻子压下自己的不悦,谁教她是名摄影师辛贺和服饰界女王董沁的独生女,拜托,谁惹得起啊!
“你们都没意见了?”她瞥了瞥众人,娇俏的脸庞漾出一抹甜美笑容。“那就快去梳妆打扮吧!运气好的话,钓个名医当老公,胜过我们在这儿搔首弄姿呢!”
模特儿们的脸上这才又露出笑容,“先说好哦,你可得负责甄璇姬哦。”联谊呢,忙着物色男人都来不及了,谁还有余力去提防那一个乌鸦嘴。
“知道啦!”辛雅俏皮地在一个模特儿的屁股上拍了一记。
当众人散去,她轻松愉悦的神情渐渐黯淡,显得心事重重。
站在相机前的甄璇姬不意瞥见,她忍不住微微皱眉。
“璇姬,你在看哪里?看镜头啊!”
摄影师的低叱叫她颦起了双眉。
“没时间拖拖拉拉了,这本杂志下个星期就要上架啦!”
“哼。”
左手随性地叉放在腰肢上,右手甩开披肩的波浪长发,昂起骄傲的下颌,她轻傲的睥睨气势紧紧吸引住摄影师追逐的镜头。
刺眼的闪光灯交错四起。
袅袅的香烟烟雾缓缓升起,微弱的火星在齐滕的指间淡淡燃烧。
坐在honda的驾驶座里,任由狭小空间内弥漫满的烟呛味的笼罩自己,此刻的他鼻梁上没有那一副银边眼镜,眼神中也不带丝毫温煦。
事实上,这才是他,齐滕。
父亲是汽车大亨,母亲是医界专才,于商界、于医学,任一方面他都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然而在同僚与病人面前,他喜欢伪装,而银边眼镜象征他极端个性的转换器。
在人前,他喜欢扮演温顺无害的齐医师,因为这样比较好办事,在这个“表象就是一切”的社会里,个性特立独行的人未必能够获得别人的欣赏,更别提心想事成。
合群、温顺、人畜无害,反而比较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他乐于伪装,扮演那个人缘极佳、性情温和的齐医师,他藏起性格中的冷淡傲视,将所有人隔挡在镜片之外。
然后等待。
等待一个能够拆穿他的伪装的女人,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女人。
捻掉烟头、戴上眼镜,齐滕透过后照镜检视自己的外表,温和无害的眼神,嘴角永远扬起十五度角的微笑。这是齐滕医师该有的表情。
打开车门步出车外,他斜倚在车身旁站在夜风中,让刮起的阵阵春风撩去身上的烟草味。主治肺癌的齐医师是不赞同、也不会抽烟的。
七点四十五分,该进去svepub亮亮相了。
才踏开几步,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齐滕。”
“齐少爷,你现在在哪里啊?”方正刚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对方都已经到齐了,你人咧?”
“刚停好车,准备走出停车场。”
“快一点啦!”他随后压低噪音,“模特儿军团果然不一样,来了好多秀色可餐的美女。你若是晚到了就抢呒人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喳”的一声,方正刚迅速切断,显然是忙着寻觅自己的幸福去了。
摇头微笑着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里,他依旧悠闲地缓步前进。
他要的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一次肤浅的联谊就能勾动他的心?谈何容易。
女人表象上的美是三分资质、七分装扮,只要是懂得爱自己的女人哪一个能言丑?但是眼睛就不同了。双眼,是窥探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媒介,他想要寻找一双眼眸,一双能够在瞬间看入他内心深处、翻搅他冷漠心湖的瞳眸……
像她。
伫立在pub的入口,他掩藏在镜框之后的双眼微微眯起,悄然闪过一抹凌厉。
那个女人,他想要。
“齐滕,这边!”方正刚热切地起身挥手招呼他。
pub闪烁的投射灯在他镜片上划出一道光影,在刹那间转换两个截然不同的个性。
他噙起温煦友善的笑容走向同事,斯文儒雅徐缓来到众人的面前……也站在甄璇姬的眼前。
“我是齐滕,幸会。”
他温文善意地巡视在场每个人,当眸光落在正前方的甄璇姬时,他看见她美丽眼眸里的冷漠与不在意。
有趣。
这女人有着和他同样的眼神,只是他将这样的自己掩藏在镜框之后,而她却肆无忌惮地彰显于人前。
“啊,你就是他们嘴里说的工作狂齐滕吗?”一名模特儿神采欢愉地招呼他。
“我应该算不上是工作狂吧,只是希望能够提供病患更详尽的诊疗。”
“像你这样仁心仁术的医师已经不多了呢!”另一名女模特儿主动大方的坐到他身旁来攀谈。又一个女模特儿不甘示弱地企图以温柔体贴来吸引他的注意,“我想去吧台,需要我帮你点什么饮料吗?”
“可乐娜,谢谢。”
自始至终,齐滕俊逸脸上的温煦笑容丝毫不曾减退。
“你还真吃香啊,齐大医师。”肠胃科医师陈业趁着空档凑近他耳边,酸酸低语。
“不敢,在你们面前哪有我出风头的机会?”
接过女子递上来的可乐娜啤酒,他保持微笑,不动声色地往后倚向沙发,退出众人的注意力之外,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找他来联谊凑人数。
人都是自私的,在这种场合里,谁会想要找一个风头健过所有人的家伙来抢走自己的锋芒呢!至少个性温和无害的齐滕医师不会。这也正好,给了他一个观察她的机会。
这些聒噪的女模特儿说她叫甄璇姬。
斯文优雅的啜饮手中的啤酒,他默默打量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她。
高挺鼻梁上的平光眼镜迅速闪过一道光影。
微松长发随兴地绑在颈后,双手环在胸前微微昂起下颌,像不耐又似淡漠,她冷霜一般的神情与气质在热烈嘈杂的pub里实在格格不入。
越是打量她,齐滕眼神里的兴味越是浓烈。
置身在周遭的热切气氛中,她就像一团冰,不在乎是否有谁注意自己。他留意到任何人都进不了她的眼里,只关心身旁那个叫辛雅的女子。
有意思,冷冰也有承载热心的时候吗?
“辛雅,别喝太多。”甄璇姬淡淡提醒她。
已经有些微醺的辛雅灿甜一笑,“我开心嘛!咦,你怎么都不跟别人说话?今天晚上这些医师的素质挺高的呢,你别像只闷葫芦,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啊!”
看着她举起酒瓶又是一阵闷头猛灌,甄璇姬不耐地抢过她的啤酒瓶。“你在借酒浇愁吗?”
她横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何平告诉我,你们分手了。”
辛雅急切地攀住她的手肘,“你有碰到他?”
“昨天的杂志封面是他帮我拍摄的。”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他有没有说我什么?”
甄璇姬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和她的热烈期盼形成强烈对比。“辛雅,何平下个月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你明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担心情伤未愈的她,她今晚根本不会来这里。
来这儿让那个男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瞟动眼眸睇了他一眼,她没好气地转换坐姿,别开视线。
他说他叫齐滕。
怪人,分明是台湾人,却有着像日本人一样的名字。老实说,打从他踏进pub开始,她就不自主地被他所吸引。
不可能有人能够随时随地表现出这么温和友善的表情,瞧瞧他脸上没消退过的笑容,始终维持着十五度角完美的上扬。
他在耍人吗?他很喜欢这样耍人吗?让所有人以为他是这么温和友善的一个人。
然而似乎没人发现到他的秘密,她不免有些愕然,他睁着那双猎豹般的眼睛,大家还能当他是温驯的羚羊吗?
“你在看谁啊,齐滕?”方正刚拿着啤酒瓶兴高采烈地坐进他身旁的位子,循着他的视线,他悄悄凑近好友的耳际,“别告诉我你在看那个浑身冰冷的女人。”
齐滕的眼眸闪了闪,噙起一抹淡然笑意温和地饮了口手中的可乐娜。“我没有啊,不过你们怎么没人去找她攀谈呢?不敢相信咱们的医界情圣们会放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说什么呀!”他没好气的灌了口啤酒,“是她不理人,刚开始大家都把目标放在她身上,谁知道她压根不给我们好脸色看,整个晚上像个哑巴似的也不开口说句话。闭门羹吃多啦,没人想再自讨没趣。”
“是吗?”
“倒是你,齐滕,你还蛮受欢迎的嘛,我看到不少模特儿借机想找你聊天哦!软,别光坐在这里喝啤酒,多跟人家聊聊啊!”
他俊逸的脸庞闪过一抹兴味,“你不怕我抢了你们的风头?”
“嗟!把马子嘛,各凭本事。”方正刚朝他眨眨眼,压低嗓音,“我才不像陈业他们,自己没本事又怕别人比他强。”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又拿着酒瓶去找美丽女模特儿哈拉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齐滕淡淡仰头喝尽最后一口啤酒,放下酒瓶,和对面甄璇姬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双手环胸,昂起下颌似在挑衅。
他推了推眼镜,回以一抹深意的微笑。
突然,她自椅子上站起身。
“璇姬?”辛雅仰头看她。
“我去买啤酒。”扔下这句话,她走向吧台。
齐滕见状立刻起身迎上她,笑意浅淡的神情是一派的温和有礼。“需要我效劳吗?”
在别人无法瞧见的角度,他那一只精实有力的左手紧紧攫扣住她纤细的右手肘。
她根本无法挣开他的钳制,懒得挣扎了,她抬起头笔直回应他类似掠夺般的注视,“为什么不继续假装了?”
“你已经看穿了不是吗?”
她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他鼻梁上的平光镜片一闪,透露些许诡谲兴味。“惊讶我为什么没否认?”他将眸光调向她的右手,温热的大掌不动声色地摩挲她的掌心。“你说呢?猜得到原因吗?”
诡异地,她竟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莫名晕眩!
“放手!”她皱眉厉声喊道。
“你在颤抖。”他嘴角一抿、眉眼一挑,直看进她的瞳眸。“为什么?”
她霍地仰头瞪视他,“不怕我拆穿你的假面具?”该死,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而已,为什么却让她有种即将被彻底掠夺的恐惧……和兴奋?!
“你们在聊什么?”第三者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
齐滕立刻回以最温文无害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我正好要去吧台,随口问问甄小姐想喝什么,我顺道替她带回来。”
“齐医师你好体贴哦!”
“就是说啊!可是不公平,为什么你只对甄璇姬这么好?”
一群争风吃醋的无聊女人,真难看!“喂,可以放开我了吧?”甄璇姬没好气的撇过俏脸,这次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钳制。
“你们想喝什么?告诉我吧。”
看着他对每个女人都这么温柔有礼的笑着,甄璇姬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因为他的欺骗?还是因为他刻意在人前表现温柔的虚假?抑或只是单纯地不满他对别的女人笑?突然间,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在刻意漠视齐滕的情况下,她转身想坐回自己的座位,然而她发现自己竟动不了,该死的,手又被他紧紧扣住,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甄小姐想喝点什么呢?”
这男人简直是虚伪到骨子里去了!他怎能在强悍地钳制她的行动的同时,又对她笑得如此温和有礼呢?“不喝什么。”她忍下咬牙切齿的冲动。
外表冷冰、个性却狂烈如火。真有趣。“可乐娜是吗?我知道了。”
放开手,他是聪明的猎人,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
“你!”望着齐滕优雅离去背影,甄璇姬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大战一回合过后的淡淡疲惫。
当然,也有一点期待下一回合的雀跃。
回到位子上,冷眼看着他体贴地替众人张罗冰饮,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而游走。
而敏锐感觉到她探索的眼神的齐滕,仍继续扮演温文的齐医师。
只是他发现在她面前要心平气和的佯装似乎越来越困难,他多想摘掉眼镜、扯开领带一把扑向她,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覆住她,好好回应那一双挑衅的眼神!
然后看看谁会是率先臣服的那一个?
就当齐滕将所有人的饮料都发派好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形突然从pub门口笔直走过来。
“唉,璇姬,他来了耶!”辛雅推推她的手肘。
“谁?”甄璇姬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过去……俏脸倏地刷冷。“你来干什么?”
男子痛苦中又带点气愤的嗓音响起,“璇姬,你怎么能够瞒着我跟别人来联谊?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做会对不起我吗?”
在场的人全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
甄璇姬的声音几乎要冻出冰来,“你算哪根葱蒜,凭什么让我觉得对不起你?”
这男人是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齐滕有些不悦地推了推眼镜。
“璇姬,我爱你,你也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
“敬谢不敏。”
突然面对这阵仗,方正刚忍不住偷偷询问一旁的女模特儿。“这个男人是谁?”
“他叫小武,是最近当红的男模特儿。”
“对啊,也不知道甄璇姬对小武施了什么法,让这么出色的男人这样死心塌地的爱着她。”
默默聆听着这些话,齐滕始终保持招牌的浅淡微笑。
就在众人的惊愕中,小武一把抓起坐在椅子上的甄璇姬,猛然强吻住她的唇!
“小武,你……唔!”
众人惊叹,“哇,不会吧?!这男人也太热情如火了吧?”
仰起头注视眼前上演的火辣亲吻戏码,没人留意到齐滕银边眼镜下的眸子,猛地蹿起的两簇火。
头一次碰上他看得上的女人,可是她却和别的男人在他面前接吻?!
招牌微笑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森然冷嗤的恶笑。
第二章
凌晨五点闹钟响起,刺耳的铃声才敲出第一声,就已经被齐滕按掉。
春日的晨曦在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灿白,空气中依旧的微凉拂动一室寒意,卷起白色的帘幕在落地窗前摇曳款摆。
袅然升起的烟草薄雾自他指间散开,恣意斜倚在床榻上,他眯起凌厉双眼,眸光迷离地抽着指节间的香烟;当他举烟吸气时,烟头处的微弱星芒也在瞬间益发燃亮,那是此幽暗空间中惟一燃起的温度。
此刻的齐滕,没有人知道他脑海中盘旋着什么。
瞒不了人的,就是那分孤独。他的落寞,就像失了伴侣的源雁,尽管他未曾有过任何交心之人。即将有了。他朝自己承诺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们轻轻敲响。“少爷?我是陈嫂,你醒了吗?”
他望了房门一眼,捻掉烟头。“什么事?”
“想问你今天早餐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我现在立刻去做。”
“随便。你知道我不挑嘴的,陈嫂。”
聆听着房门外脚步声渐去,他懒懒地起身开始盥洗着装。事实上他并不是不挑嘴,只是不喜欢向别人详细说明他的喜好,他不习惯也没这必要。
站在镜子前整好领带,头发抹上发胶梳成能显出齐医师专业的发型。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慎重而徐缓地戴上眼镜,在嘴角勾勒出十五度角完美的微笑。
准备好,打开房门,跨出这个真实世界。
来到厨房,他向流理台前忙碌穿梭的背影打了声招呼:“陈嫂,早。”
“少爷,早,你先坐一会儿,我正在煎汉堡肉,马上就好了。”
他温文地笑了笑,“你慢慢来,我不急。”
陈嫂闻言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少爷,你的个性就是这么温柔体贴,从小到大都这样,从来不需要别人担心。”
他鼻梁上的平光镜面闪了闪。“是吗?”
“是啊!我看着你长大,还会看错吗?”陈嫂说得可得意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顶端传了下来。“滕,起来啦?”
“妈,你怎么醒了?是我吵醒你的吗?”
董妍娇小的身躯包裹在蕾丝晨褛下,跨下最后一个阶梯她走到儿子的面前,抢下他手中的咖啡杯,径自喝了起来。“难得儿子来我这儿住,我怎么能不陪你吃顿早餐呢!”
举起刀叉正在切陈嫂刚送上的汉堡肉,他淡淡地笑了,“妈,我国小二年级你和爸分居前大家就已经说好了,我陪你们各住半个月的。”
正在偷儿子盘子里的肉片吃的董妍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可是你现在每个月却只在我这儿睡一晚。”
“爸爸那边也一样。”他一边咀嚼食物一边浅笑,“我已经独立了。”
“知道、知道,你翅膀硬了,有能力买公寓自己住了嘛!”她没气质的将腿盘缩在椅子上晃荡,一副像是在乡下看庙会的粗鲁模样,还真教人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个鼎鼎有名的医学博士。
“你说的话跟爸爸一模一样。”
“别跟我提那个死鬼!”她又偷了几颗青豌豆塞进嘴里,故作不在意地问:“那只死猴子现在在做什么?跟那些女朋友分手没有?”
齐滕放下手中的刀叉笑睇母亲,“我不认识什么死鬼,也没见过什么死猴子,董博士你说的是哪一位?”
董妍风韵犹存的脸庞倏地一阵臊红,“齐滕,你真的翅膀长硬了是不是?给我装什么傻,你知道我在说谁!”
摇摇头,不理母亲在自己耳朵边又咆哮又挥舞双拳的,吃完最后一块他讨厌的汉堡肉之后,他优雅地推开椅子起身。
“董博士如果在乎的话,不如自己亲自去看一眼。”
他走到客厅拿起公事包,董妍微撩起晨褛下摆尾随在后。“谁在乎那一只短命龟啊……哎呀,你到底说不说啦!”
“爸爸他现在很忙。”
她急急追问:“为什么?被人倒债了?到底是不是啊?你老妈在问你话,穿什么鞋?大逆不道!”他只是穿个鞋就叫做大逆不道?齐滕差点端不住他正经的面具,失声而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董博士,是因为爸爸刚拿下欧洲汽车厂的代理权,现在正忙着规划如何将车子顺利推出台湾市场。”
撇撇嘴,眼眸里一闪而逝的安心几乎要掩饰不住。“哼,赚钱奴!那家伙没救了,注定一辈子铜臭味。”她当初会和丈夫分开,全是由于两人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与生活背景,一个是向利益里钻的生意人,而另一个却是学院派的医界学者。
父母两人常为了日常生活上一些小细节起争执,如此生活在一起只会造成彼此及他这为人子者的负担,分开了也好。
就因为了解这一点,对于他们的分居,齐滕从来没有发出半句怨言。
“想必有很多人喜欢爸爸的铜臭味。”突地,他露出诡谲轻笑。
“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的他很故意,不符合他平时乖儿子的形象。“我听说有很多女人对于‘正和妻子长期分居’的爸爸非常有好感,三四十岁的女人少了一份矜持,多了许多热情和主动呢。”
董妍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了,我听管家说,爸爸最近和一个姓王的女子走得蛮近的。”挥挥手,他开门出去。
董妍气得在他身后大吼:“你去告诉那个死鬼,说你老妈现在也有很多男人在追,一直都有很多男人在追!妈的……”越想越气的她索性冲到电话旁拨了一串号码,“喂!死猴子,你身边有没有睡女人?我警告你别给我乱玩,你要是敢给我死在别的女人身上,到时候我连棺材都不给你躺!”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她美丽的脸上余愤未平。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董妍猛然接起,是齐震磊,她分居中的丈夫。
“臭女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啊!”
“啪”的一声,她甩挂电话。
然后铃声又响起,她接起……
“疯女人你竟敢挂我电话!昨天晚上我开会开到凌晨三四点,你……”
这次他的话当然也不可能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