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没关系啦!”
一切计划遭破坏,快乐没了,只有悻悻然地自个儿走。其实我觉得自己挺敏锐的,脑子也很会想,只是有些事情怎么也不会去想到而已。在回家途中,我便考虑要不要告诉大哥有关王掌珍和邱凤羽“状似亲密”的事,一思、二思、三思,答案是“不可”,他们之间若有什么,由大哥自己去发现,我不能做“恶人”。上次的经验使我至今麻烦缠身,“樊明珠之役”是最好的教训。
再往上推想,王掌珍口中的路华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是一家颇大的房地产或建筑公司的小开?唉,我真搞不仅,他既有家传事业,本身又是建筑师出身,又为什么放弃呢?果真只是为了实践自己的兴趣?在讲求“金钱至上”的今日社会,实在教人惊脱了下巴,再一想,又有点佩服。
据我观察,徵信社净赚的钱委实不多。如今我知道不必付房租了,可是光算薪资、水电费、杂文费用,一个月也在十五万元之谱,剩下的便不多了。相反的,他大可接下父亲的公司,开宾士轿车到处跑。一个男人真能舍下这一切?
当然,谁都会想他有一栋大楼收人嘛!可是我不认为这是主要原因,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只是我不知道而己。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因为我彷佛见到路华的另一面。
回到家,便接到凡凡的电话,问她是否改变主意要参加同学会了?我彷佛瞧见她在挥手,十分热切的说:
“没空,没空。喂,我告诉你,程先生要出名了!”这好像成了她最关心的事。
“打算开服装秀了?”
。
“不是,是纸上服装秀,只要在杂志上多登几期,照样成名,到时候,不怕那些势利厂商不找上门来。”
“你一直没跟我说你到我大伯工厂去推销后的情形。”我永远都记得她同我要了工厂住址后的第二天,鼻青脸肿到我这里避难,第二天即被程春野接走。这中间的过程,只怕路华也推理不出来。
“别提了,还不是那样。”她大事化小事的口气,摆明不愿我深究。“你认为纸上服装秀会成功吗?”我适当的关心一下。
“常然,我深信程先生只要遇上伯乐,成名就在这二个月。”
“那要花很多钱吗?”
“怕什么,阿野只要成名,还怕没钱?”
“你叫谁阿野?”我希望她否认。
“哈,没办法,溜了嘴。”她因爱情而获得勇气。“就是程春野嘛,经过这一段日子的共患难,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是阿野,他不屈不挠的毅力太叫我佩服了。”
“真的还是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你啦?”她的语气好快活哦!
“凡凡,你每次恋爱都这么说,都是对方的某一点使你佩服,‘佩服’这么重要吗?”
她执著。“这一次是真的。爱丽丝,我想我真的恋爱了。以前我只看男人的外表,如今我变了,因为我看到他们的另一面。”她声音也变柔了。“”第一次发觉男人也有软弱的一面,遇上一连串的挫折,他会痛苦的抓扯头发,他会躲起来哭,他会大吼大叫。男人,也是要人宠的。“
“凡凡!”她的柔声今我感动。
“明天我要陪他参加拍摄作品,这次的秀绝不能搞砸,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很快又恢复俐落的口气。
“祝你们搭档成功。”我诚心祝福。
“谢啦,我们会是最佳拍档。”
听听她的声音,上星期今天所发生的事彷佛只是电视萤幕上的一场闹剧,那么缺乏真实感,前因、后果,都在我看不到时播放完了。
有些时候,我们人会产生很奇妙的心情。今天的我愤怒得叫对方去跳河,一个月后的我或许将为这句话而羞愧呢!我之所以这么想,源于一通电话。
参加快乐的同学会,吃了美味的西餐,女孩子的长舌尽展功能,大家彷拂均脱胎换骨,急于让别人分享她的成果。班上有几个人结婚了?谁做了妈啦?谁炒股票赚钱?谁赔钱?谁跟人同居?谁当了模特儿?谁有意朝政坛发展,现在任市议员爸爸的秘书?谁文凭至上,已挤上一大学了?……还有啊,沈里音的另朋友被王萱萱勾走了,两人因而感情决裂,都没来赴会,这话是由刘淑芳口中散播得知。
友情面临考验的时候,第三者往往是异性。
在学校比较合得来的同学一似乎都过得很好,我自己也差强人意,所以此次的同学会算得上是十分完满的。
。
常欢腾过去,回复平静。我卸下彩妆,脱去华衣,坐在我最爱的花布沙发上,心里却有了感触。瞧人家成双成对,声音比平常高昂三分,一句话落在你身上:“名花有主末?我可以帮你介绍哦八”“有啊?怎么不带他来?”“谁星期假日还要当班?”——你说气结不气结?
我的男朋友够情义,为朋友的事奔忙著,你那个比得上吗?身为女孩子,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无聊的,连男朋友都不情愿输给对方。
那通电话就在这种情况下接到的。
姨妈通知我,我在书房接了。
“张丽丝是不是?”
“对,请问你是?”她的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没有把握。
“熊妤,长青牙科的熊好。”
我奇怪她为什么找我。
“哦,熊小姐入你怎么有我家的电话?”
“杰夫告诉我的。”
“杰夫?”
“是啊,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打高中时期就黏在一起,后来因为他父母反对我们结婚,分开了一段日子,最近他又来找我,我也觉得少不了他……
“你说够了没有?”我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这么冷静。“以前是以前,杰夫他应该知道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他说你像个木头,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谈恋爱。”
我本来不想生气,听了这话却冒起火来。
“你叫邱杰夫自己来跟我说,男人就要像个男人。”
“他那敢,你姨丈是他的顶头上司,经理,何况他实在也优柔寡断,又怕你生气,又怕你伤心,打算拖一段时间让事情自然发展,或等你自己发现,可是,我认为这对你不公平,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天,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这是什么怪论?
而邱杰夫,你又是怎样一个人?难道我以前瞎了眼,没见到你的另一面?还是你刻意粉饰太平?
不会的,我看人看不准,不会连姨丈也看不准。
“熊小姐,”我克制著说:“我不能信你一面之词,我要跟杰夫谈一谈,我相信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那好吧,你等等!”
一阵推拉拖,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爱丽丝,对不起……”
一句话,使我心酸难忍,对不起?
“张丽丝,你别气他了,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我可清楚极了。”熊好的声音彷佛来自另一星球,我怎么觉得好空泛?“他啊,没我盯著就变了个样……你闭嘴,我在跟别人讲话的时候,你少插嘴……对不起,张丽丝,他又想婆婆妈妈耗下去,我们女孩子可没这么好欺负,是不是……”
“你跟邱杰夫说!”我拚命要想一句恶毒的话。
“什么?”
“叫他去跳河!”
砰,切断所有讨厌的声音。
我又坐在花布沙发上,反反覆覆要自己相信这是事实。我的眼泪不停的滴落,点点滴滴,我的裙子要湿了。
“爱丽丝,对不起!”!!这句话多今人痛心。不能忘怀前任女朋友,又来招惹我,莫非他从未被人伤过心,不知伤心的滋味?重复回想这句话中的无奈,我益发潸然捩下,忍不住放声哭泣的冲动。
我和杰夫就是这样,从此成了陌路。
这事过后约一星期,我在书房里找书,克坚姨丈走进来,几经踌躇,终于开口,用一种极难能听见的轻柔声音对我说:
“爱丽丝,邱杰夫的事,我很遗憾。”
我看著他,没有说话。
“他的工作能力不错,做事有耐性,也没见他发过脾气,所以我才想他是个好对象,可以照顾你,你也会是位好妻子,没想到……”他在感叹。
这时候我已经不难过也不伤心,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疗伤能力”很强。——或许是我爱得不深?从第三天开始,我便产生一个新的疑问。
“不要紧的,姨丈,这也是一个经验睐!”
“你不介意了?”
“没有做女儿的会抱怨父亲。”我真的这么想。
姨丈眉宇舒展,也笑了起来。
他后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邱杰夫竟然表现得像个懦夫,他自己亲自开口对你或对我说,我还可信任他的人格有正直的一面,现在,我可看情了。”
望著如亲父般的姨丈,我再次确定一个男人所能够给予女人安全感的重要性。从这时候起,我真正的不再以邱杰夫为念了。
第八章
樊明珠终于结成婚了。我由报上得知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路华作何感想?如今俞震亚也算得上是知名人士,他结婚对象的名字目然跟著上报,路华也一定看到了。朱、俞、路、樊三家均从事跟房地产有关的生意,中间的红线如何牵扯,我又好奇又不敢问。
这天,路华突然开口约我逛百货公司,我太惊讶了,不住眨著眼睛,好蠢的问一句:
“为什么?”
“我舅妈生日快到了,我想买件礼物寄回去,可是一直拿不定主意该买什么才对。你肯帮这个忙吗?”
“你预计花多少钱?”我问。
“我跟我舅家交情很够,花几千元买礼物我舍得,小生日。”
“买金子怎么样?老人家都喜欢。”
“好啊!”
“小生日买只金戒子或一对小耳环,做大寿就要贵重些,金链子或手镯都行。前年我姑婆七十大寿。我姨丈买一只玉镯送她,给老人家避邪。”
路华看向我手腕上的银链子。
我笑。“这是假的,不怕遗失,但老一辈的人就看不上眼。”
“女孩子部喜欢这种小首饰吗?我看你常换花样。”
“这是女生的特权。”我咯咯的笑。
下班后我陪他逛了好几家银楼,多方比较,选中一只金戒指。路华也真会挑,看到不错的便拿极来往我指上套,看看不满意又除下来,最后我不得不提醒他:“我的年龄只有你舅妈的三分之一,这样看不准。”
走出银楼,霓虹灯闪耀热闹的街道。他突然说:
“怪不得我没看过你戴戒指,原来你的手指那么细,很难买到合适的吧!”
我感到脸上微热,毛躁起来。
“不用你管。你不知道裁戒指不方便做家事吗?”
“原来如此。”他说:“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既然你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跟他说话挺轻松的;
我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触。
“水饺、酸辣汤,还有……冰。”
“这么简单?”
“你真不僮烹调,一碗酸辣场要多少材料才煮得好吃你知道吗?那里简单了。”
“今天让你辛苦了,所以你可以尽情要求。”
我噗嗤一笑。
“你突然这么客气,好奇怪哦!”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客气了?”
“以前,最近比较好。”
“我有一半故意的。”他发出怪论。
“什么故意的?”
“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谈。”
闹街里随处可找到饮食店,我们走进“白熊”,冷热食皆卖。点了三笼蒸饺、酸辣汤、小菜、再切一盘牛肉。我习惯先试试沾酱的味道,觉得不错,开始大快朵颐。路华每吃一样,都爱问上一句:“你会不会做?”
“其实我会的不多,你不用太看得起我。”
“就算你一窍不通,我也不在意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你!我真的听见他这么说吗?
他很正经。
“这么吃惊?”
我顿生坐立不安之感,期期艾艾的问:
“你说的喜欢,指的是什么?”
“你以为男女之间的喜欢有几种类型?”他反倒问我。
唉,唉,唉,我又要吃不下贩了,他不能等我吃饱再说吗?上回在“紫牛西餐厅”,他也是突然冒出让我心慌的言语,好好吃的牛排就这么放弃了。
我低著头,往下看,一颗心噗通噗通噗通。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怎么像蚊子在咬?
“路先生,你可能弄措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他咆哮似的说。
我抡起头,心想他又要生气了。
“爱丽丝,你叫我伤脑筋。”他盯住我的眼睛。“你这种个性的女孩子,我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你永远也不了解男人的感情。今天我不把话说出来,即使天天送花送礼,每星期约你出游,我怕你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张张嘴,又闭起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核说些什么好。
“如果我讨厌你。怎肯天天和你相处近四小时?怎会让你随意进出我家?”
“我……我一直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真生你的气的话,我会乾脆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他目光转柔的看著我。“事实上,从你晕倒在我面前的那时起,我就原谅你了,因为我看出你不是会耍诡计的女孩子。后来我不得不对你凶,只因为我想知道真相。”
“路先生!”
“你难道都没发觉我对你的态度慢慢在变?”
“我一直心怀愧疚,所以……”
路华叹口气,招呼我吃饭。
“如果我们选家气氛好一点的餐厅,也许你比较听得进去。”
“我有在听啊,只是……一时之间……”
“你又吓住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我从头说,说我为什么喜欢你,你愿意听吗?”
他的声音几近恳求,我猛点头。
“有一次我生病了,你带了自制的蜜枣糕来看我,虽然是被星座骗来,你不但没有生气,还能自我解嘲,也许就在那时候,我动了心,你是真正温柔又开朗的女性,不是装出来的。”他又强调:“真正的温柔。我下定决心要跟你相处看看,所以下楼拦住你,半逼迫地要你来上班,将你安插在我办公室里,要你打扫家里,我的目的只是想使你慢慢改变对我的看法,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我想过了,我跟樊明珠之间缺乏的就是了解。”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喃喃道。
“不要紧,我也不对,我的态度不够明确,可是我又怕把你吓跑,直到最近,你可以轻松的同我说笑,我想你已经心无芥蒂了才敢开口。”
“不是你舅妈生日?”“
“我舅妈生日在下个月,这个礼物没有白买。”
我点点头。
“爱丽丝,你愿意和我交往看看吗?”他诚挚的问。
“我……现在脑子里好乱……”我语无伦次。
“愿意考虑吗?”
。
看见他澄清的眼神,谁也拒绝不了。
“好。”这是我的回答。
“爱丽丝,如果你考虑的结果,答案是肯定的,也好,否定的,也好,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也不会勉强你替我做事。毕竟,这种事是无法一厢情愿,早点说明白少受伤害:”
我又想起邱杰夫和熊好,微微领首。
路华随即论及别事,我安静的聆听,同时也好好看一看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他,端正的五官,坚定的眼神,三十岁,正是男人慢慢迈向成熟的阶段,我跟得上他吗?也许是独生子,母亲又早逝的关系,他显得沈稳又可靠,不像时下被宠坏的年轻人,周身找不出几根硬骨头。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看上我。当然,我并不讨厌他,甚至渐渐有了好感,但这完全是两码事。他应该与凡凡或唐路兰这类型的女性匹配才对。——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爱情”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样?
大哥与王掌珍?凡凡与程春野?爱情,真令人捉摸不定。
(或是我大没经验,想像的与现实偏差太远?)
路华是能干的,路华是精明的,路华是有主见的,路华是可靠的。路华是坏脾气的,路华是厌恶家事的(但不乱丢东西),路华是有点霸道的。
他明显的优点和缺点,我全清楚——或是他刻意让我看明白——我不排斥他,却也说不上特别喜欢(应该说没有想到要喜欢吧)。啊,我的脑子乱烘烘,不能再想了。
怀著一颗志怎不安的心回家,立刻将自己锁在房里。我真害怕明天,我要给路华什么样的答案?
今天换了是陆星座,我可以置之一笑,立刻拒绝。但路华就不行了,他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是认真的。
我害怕受伤害。也不愿伤害人。
我是一个胆小鬼,换了凡凡,她可以很快做下决定吧!
在床上一翻个身,我触及一个最切身的问题!我拒绝路华之后,他说过不会勉强我替他做事了,那就是说从今以后不必再去徵信社上班,也不再见他的面了,果真如此,我会乐意吗?
路华,路华,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现得明白点,我不至于迟钝到一无所觉啊!
我拚命回想过去四个月来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当时既不曾特别留意,现在叫我怎么想得起来?(难道我对于爱情真的特别迟钝吗?)也许以后我会慢慢回忆起来吧!
、
明天要上班,明天就给他答案吧!(来得及!!或许!!我慢慢想吗?怎么办?我愈想愈乱,愈乱愈不知从何想起,四个月彷佛太短,四年,长得我不知该从那回忆起,路华的转变又是从何时开始?
陡然闪,找灵光一闪,我怎么忘了“旁观者清”这句话呢:
我去敲二哥房门,他说“进来”,我推门进去。他正在收拾衣物。
“哦,爱丽丝。”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哥,要不要我帮份?”
“不必了,一点小事我自己会做。”
“哥,你真的要住在公司宿舍?”
“没办法,通勤太累了。”
信良哥退役回来的第二个月,便去应徵食协公司物化验部门,地点在南没县的埔里,颇有名气的。
我坐在他床上,看他把需要的衣物放人大旅行装,拉好拉链,搁在墙边,然后好整以暇的看著我,说道:
“这么舍不得哥哥啊?”
“不是啦,”我扯著他的被子。“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好啊,我给你问。”他很快活的说。
“如果……有一位女孩子跟你说她喜欢你,你怎么处理?”
“这算什么问题?”信良哥大笑。“我会高兴死了,然后跟她交往看看,反正目前我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
“可是你对她并没有那种感觉呢?”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哦。”我还是没有得到启示。
二哥拉把椅子靠近我,审视的打量我。
“你今天怎么问我这个?”
“没有啊!”我随便说的。
“才怪。是不是那个男生冒昧的跟你说他喜欢你?”
我望著他,震惊。
。
“我猜中了?”他直率的说,“愿不愿意告诉我,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
好诱人的提议。我开口正要说出来时,猛想起路华曾经很在意的一件事。
“不行啦,他以前说过我有,恋兄情绪,我否认了,现在他要是知道我自己拿不定主意,反来求助你,一定又要生气了。”
二哥若有所恩的点了点头,一下、二下、三下,停。
“你怕他生气?”
“有一点,他脾气不太好。”
!
“那表示你在乎他罗,要不然何必担心他脾气不好。”
我在乎他吗?我要想一想。
二哥问:“他会乱发脾气吗?”
“不会。但不是不会发脾气的人。”
“大你多少?”
“八、九岁,所以我才吓一跳。”
。
“相差不到十岁,不算什么嘛。记不记得小时候玩新郎新娘游戏,你每次都说要嫁给大哥,因为他比较大。大哥大你几岁?八岁吧!”
我笑了起来。
“二哥,你还记得啊?”
“当然,因为我当伴郎当得好烦哦!”
他这么一起哄,奇怪地,我渐渐轻松起来。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新郎嘛。”我勾起有趣的回忆。“那时候我念小学,头发很长,姨妈常常忙著早餐,都由你替我绑头发,当然没想到要嫁给你啊。”
“哦,你当我是妈妈的化身。”他哈哈大笑。
笑声中,我在他脸上亲一下。
“谢谢二哥,我现在好多了,自己会拿定主意。”
当我走出门口入他突然说了一句:
“爱丽丝,条件好的男人其实比估计中的少。”
“你不用担心我,说不定我会比你早结婚哦,你们三兄弟该加油加油了吧!”我朝他扮个鬼脸,跑下楼去。有个人可商量事情真好。
安安稳稳睡了个美容觉,第二天是微带寒意的星期三,忙了一上午,中午时问,花点工夫略施脂粉(平常大都只抹些防晒霜,涂点口红),换上浅紫衬衫,深紫色百花宽裙,配咖啡色饰金腰带,自觉娇俏又不失端庄。
天气渐冷,带了外套御寒,拿了皮包下楼,姨妈在看重播的连续剧,正目不暇给,我匆匆道声“拜拜”便走出家门。
到达公司时,已逾一点半,路华瞧见我来便站了起来,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
“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想说“‘那你是不是又要打电话跟我吼:爱丽丝,你又在搞哈飞机?’”但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默默走向自己座位,放好衣物,慢慢的,我走到他面前。
“金钥匙、”我伸出手掌。
“什么?”
“今天不是礼拜三吗?”
他笑了,眼睛也在笑,好像天上的星星,闪烁出一种光芒——看见他也有这一面,我更安心了。
“这就是你的答案?”
“是。”我点一下头,选是不自然的红了脸。
他把钥匙递到我手上时还乘机将我拉过去,在我额眉之间印上他的记号。或许他是一时冲动,我却吓了一跳,原来他不是个木头人啊,我心湖泛起甜蜜的涟漪。
“谢谢。”他低低的说。
“你的动作真快。”我挣脱他,措起钥匙,脸红红的走出去。还好,没有别的人看见。
事情的进展极为顺利,只要两个人(一男一女)有心维持一段恋情,热情能使两块冰渐渐溶为一条爱的小溪。
哲学家爱问:爱情这玩意儿我懂,但永恒是什么?
有一次周日约会,我便拿出来问他,他说:
“爱情的永恒是互相容忍、体谅和了解,自古以来的美好婚姻莫不如此。”他替哲学家解答了对爱的困惑。
“我很担心一件事。你是不是工作狂啊?”
“你那来的怪念头?”
“因为我突然想起程春野设计图失窃那晚,你晚上刚赶回台中,立刻就问明我的存在,打电话给我不是吗?”
他最近很爱玩我的手指,说话时也不放手。
“小姐,那是为了你啊。星座同我说他认出了你,我想由简小姐身上牵出有关你的事,比较容易引你上门,”他笑了笑。“当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啊,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吧!”
我抽回手,他立刻又枪过去。
“好啊你,知不知道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你胆子这么小,天生不是做坏事的料。”他还取笑我。我却只有赞同的分。
“我还是不明白,樊小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退婚?”
他放弃研究我的手指。我们沿著公园划船的湖缘漫步,年开己近,今天是较暖和的日子,紧接著来的便是大哥与王掌珍的婚期。
一阵沈默,路华终于回答我:
。
“樊明珠大概想做名人的妻子吧,若由她开口退婚,朱家也不会要她,但退婚的因素在我的话,情况又不同了。这是我的猜测。在调查俞震亚的风流史时,我发现樊明珠在跟我订婚期间便和他有所交往。”
“她真是奇怪。”我不懂,一个风流鬼有何可取的?
“她有她的梦想,我只能这么解释,因为我不想再和她有所瓜葛,自然不会去问她。在退婚的那个月里,我便把她的东西全部销毁,退回来的首饰也变卖掉,总而言之,她在我心中已经消失了。”
我握紧他的手。
“她来徵信社的那天,你故意支开我吧?”
“我怕你尴尬。怎么样,我很不错吧!”
我甜蜜一笑,指著脸颊:
“你真好,让你亲一个。”
他照办,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九章
姨妈的心愿达成,她的长子终于将在今日完成丨人生大事。以后她再也不必跟人解释她的儿子为什么还不结婚。
喜宴设在一位姑表亲戚所开的大餐厅,取名“御缮馆”。关于这点,王掌珍表示了一点意见,她认为“全国”较好。但姨丈说“我们这边的亲戚都知道御膳馆的菜精致好吃,你们女方亲人就在全国请好了。”
另外,住的问题也是争论的焦点。姨丈、姨妈当然希望长子守住这个家,可是新嫂子似乎不愿意。不过她没亲口说,只是由大哥表达“维持现状”的意思。
不管怎样,婚还是结了,姨丈、姨妈还是欢欢喜喜的准备了这一切。信实正好放寒假,回来当伴郎;信良表哥除了作伴郎外,顺便把他新交的女朋友方小姐带回来炫耀一下,听说是同一公司会计部门之花。
我的男朋友自然在座,西装革履,真有男性魅力。他来得早,看见我穿著他帮忙挑选的淡紫色冬季洋装,说一句:“也只有你穿起紫色衣服特别好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蓝色绒盒,打开来,是一条式样简单大方的紫水晶项链,短短的,中间有一颗较大的坠子,呈心形。
“我母亲留下来的。你戴戴看。”
是他母亲的遗物,那一定是真品。
“不要、那么贵的,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不会的。扣子很牢。”他霸道的为我戴上,在我耳后吹气、“帮你选这袭洋装时,我就想到这条项链。”
“好吧,就借我漂亮一天。”
“送你。放在银行保险箱也没用。”
“不要,保管起来好麻烦。”
我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敢在没有婚约前接受贵重的礼物。
“爱丽丝,你真奇怪。”
“我说真的一我没有理由要这么贵重的首饰。”
他没有再坚持,后来凡凡和程春野一身引人侧目的打扮出现,我便忘了这回事,上前招呼,笑问她穿的是什么啊?她开口便数落我“老土,不多看看杂志”。我那里老土了,实在是他们打扮得太鲜艳,又是什么毛又是什么皮。
我注意到路华和程春野只是点头之交,显然不愿和房客套交情,或者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的确叫我唯一看出他俩相同之处,只是“男人”这一点。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新嫂子很漂亮,一连换了四套礼服,有宫廷式的、流线型的、晚澧服、旗袍。
一天下来,新人累了,家属也迸发“狂喜后疲倦症”。大哥、大嫂到订好的饭店休息一晚,明起四天将南下度蜜月。一这又是一个问题,大嫂的心愿是出国度蜜月,可是大哥说要存钱买房子!既然她不愿跟公婆住在一起的话。(路华说信介哥结婚后对妻子的要求会严格一点,大嫂不太可能再像婚前一样不做家事、常常晚归。)
既然没有住一起,新婚夫妇之间如何沟通,或因此吵嘴,我们难以深究,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吧,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两人之间的平衡点。——我曾听姨丈、姨妈私下在讨论大哥会不会有幸福的婚姻。
不管如何,我总是有了一位大嫂,彼此没有深厚的感情,也能维持普通的礼貌。亲戚之间大都如此,不是吗?
以后,大哥不会再模我的头,疼宠的唤我“小妹妹”,他要以他的新家庭为重了。——我有了这样的感触。
从餐厅回家的车程中,我向路华阐述我的心情。
“还离不开哥哥吗?”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好寂寞。”
“这是难免的,很快就会过去,哥哥还是哥哥,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突然多了一位新嫂子,你难以接受吧?”
“我试过了,我和她之间培养感情很困难。”
“既不住在一起,你也不用伤脑筋了。”他不愿再讨论别人。“下个礼拜就过年了,我们想想到那玩好。”
我提起精神。“就找附近的好了,免得塞车太辛苦。我提议一个,去新天地滑草、划船。”
“听起来挺不错的。”
“那里有好大一片草地,可以放风筝。”
“你要玩那个啊?好,我去买。”
“我们玩,难得有一个地方可以放风筝。”
他嘻嘻笑。我发现他比较爱笑了。
“风筝要买那一种?”他问。
“简单的,颜色要鲜艳,红色好不好?”
“听起来根捧。”他下结论。
有时候我会想,我与路华之间将进展到什么地步?
爱情谈到最后,只有两个结局,一是结婚,一是失恋。
路华的表现不像有分手的打算,他给予我很强烈的安全感,虽然他没有刻意做什么,却让我觉得面面俱到,真可以把自己放心的交托给这个大男生。那么他是打算和我结婚吗?我嗅不出来,自己也不肯定敢这么年轻就为人凄。
我们走得很平稳,也许偶尔该爬爬上坡路,试验彼此的真情己到某种程度。!我以这样的心情迎接新年到来。
大年初一,路华很早便来拜年,九点半,我们往“新天地”出发。路上没有可欣赏的风景,倒谈了不少。
“你把风筝带来了吗?”
“在后面。”
他还告诉我一个消息,前二天郝瑶菁向他辞职,他准备物色一位男性管理员,比较不饶舌。
“郝小姐为什么要辞职?”
“另有高就,她跟我说,赵从德先生已聘她当秘书。”
赵从德与郝瑶菁?两个怪人,想必合得来。
“管理员到底要做什么?”
“清洁大楼、注意维修、给客户没欣的对象、随时留意有没有奇怪的人进进出出。”
“我看里面本来就住了不少奇怪的人。”
他轻笑。“我不愿直接和房客有太多接触,以免破坏印象,像赵先生这类房客就太烦了。有事先找管理员,订契约我便这么告诉他们。”
“当管理员这么辛苦啊,我以为只是替你收房租而已。”
他哈哈大笑。“没有的事,我在邮局办了割拨帐号,房客自动地把钱存进去就行了。”
“你做房东可真清松。”
“方便,而且安全,我很讨厌去催微房钱,我爸留下的房子分散中部,一个个去收也太票了。一
我很惊讶。“你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做办公大楼、住家,现代人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我订的租金比别人便宜,因为我以前在台北念书时尝过租不起房子的滋味。”
新年不该叹气,但我还是忍不住叹了一下。
“没想到你这么有钱。”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大喜欢?”他望我一下。
“没有人喜欢贫穷,我也是,但我想不出有那么多钱要做什么。我没有大欲望,只想过安定的生活。”
车停在红灯前,他突然横越过来,吃我的口红。“我就喜欢你这点。”在后面的车子要鸣喇叭之前,他及时发动车子。
“我老爸生前盖过多少房子,恐怕他自己也数不清,他有一个特点,如果所盖的房子的外型和内部构造有特别之处,他习惯目留一户。他的用意我明白,他怕万一事业走下坡时,可以卖房子周转,也算是一种储蓄。”
“你爸在你多大时过去的?”
“快五年了,我妈在我大二时去的。”
“同病相怜,都没父母。”我第一次向人诉说这种感情。“我爸妈去世时,我才四岁,所以我根本不记得当时我是不是很伤心,甚至对父母的记忆也很模糊,好像姨丈、姨妈才是我的亲生父母似的。”
“感情是培养出来的,生育不如养育之恩大。”
“过年期间好像不该说这些。”我们招视而笑。
“新天地”有很大的停车场,当我们到时,车子己占满一半的空间。人多热闹,正符合过年的气氛。
购票人内,我们避过餐厅不进去。徜徉于大片草地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