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宁为小女人

宁为小女人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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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在地上不知怎么办,直到我想著要起来,右腕剧痛,眼泪险些滚了下来。

    难忘的却是一位正义使者的出现。

    他经过那里,不仅扶起我,当那位差点和我撞上的野蛮年轻人向我破口骂三宇经时,他代我应付过去,吓跑野蛮人,然后对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手,小姐。”

    我伸出痛死了的右手(我真容易信赖人),他粗短的手指轻捏数下,说:

    “扭伤了,不过幸好没骨折,不大要紧。”

    “你怎么知道?”我好想哭一哭,看能不能把痛哭走。

    “我不会看措。”

    他没有解释,反而带我到一家国术馆看伤,接骨师在为我治疗时,他代我打电话到大哥公司。

    “我和令兄说好了,他立刻来接你。”

    “谢谢!请问大名?”

    “小姐不用客气。我叫唐冬远,有个比你大几岁的厉害女儿,专管老爸爸,难得今天有机会让我管事,真不错!”

    他不断说笑,解除我的紧张,真是位好好先生,儒雅绅士。

    “小姐,下次不可再闲红灯哦!”他笑著说:“若是小女我例可放心,她是不会吃亏的,小混混也拿她没辙的,换了你大概就危险了,像刚才那个,你便无法应付了。”

    他和和气气的劝我,今我感到无比的惭愧。因为他不疾不徐、不发火,更使我领悟自己多么冲动、鲁莽。

    今天一堆倒楣事,碰上唐冬远先生的幸运却足以补过。

    大哥来得很快,开著小轿车。少不了一面检视我包著纱布的手腕一面教训我不小心,然后向唐先生道谢。

    “你们兄妹不同姓?”唐先生抱歉。“对不起,我太好奇了。”

    “我们是表兄妹,姨表。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说。

    “哥,机车怎么办?”

    “先锁好,等下我再来骑回去。”

    大哥接了唐先生的名片,再一次道谢,催我上查,驶走。

    我捧著受伤的手,安静著。

    “爱丽丝!”

    来了。我小心应著。

    “你和唐先生素昧平生,就让他骑著你的车,载你去看医生。你是大胆还是迷糊?”他好奇的问。

    我略微犹豫。

    “当时我很痛,又不知怎么办,我从没遇过这种事。他那么好心的伸出授手,还帮我赶走差点和我撞上的那个人,不会是坏人的。”

    “万一他拐你去卖呢?”

    他在说笑吧?

    “不要把人说得那么坏,而且我这么大啦,能卖谁?”

    “我在提醒你下次不要太信任陌生人,你没吃过苦,也谈看过报导,现在坏人很多,当然我不是指唐先生,可是你不要太容易相信不熟识的人,吓死老哥。”

    “好啦!”

    我拿起放在音响上的名片,前、背面均印了好多字。“唐冬远”、“唐氏道赔、健身房”、“台中市狮子会会员”、“大安机构总监事”,哇,真不简单的人,还有二个住址哩,一个是健身中心的地点,咦——

    “台中市大雅路xx号伯爵金星大厦五搂。”

    我意外,非常意外。

    原来帮助我的好好先生是凡凡所崇拜之唐路尔的父亲。哇!我要告诉凡凡,她一定羡慕死了我的好嗟。

    “发现了什么?看那么久。”哥问。

    我毫不隐瞒,大哥并没有惊喜的表情,只说:

    “有教防身术吗?你去学好了。”

    ;

    “我最讨厌运动了。”我嫌恶的说,急著改变话题“”哥,这辆车是谁的?“

    “掌珍的爸爸买给她的,中古车,但性能还很好。这二天她上下班时间较固定,我接送很方便。”

    “你真体贴。”我有点酸。“今天不必接吗?”

    “六点。”

    “等一下你怎么牵我的车回去?”

    “很简单。我开车去你们大厦停车场,把钥匙交给掌珍,我再骑你的机车回去。”

    我心绪飞转。

    “大哥,你要上楼就顺便帮我向老板说一声,我右手受伤,不能拿等,问他放我几天假好不好?”

    “为什么不自己说?”

    “你不肯帮我?”我心在下沈。

    “我没说不肯帮,只问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男人跟男人比较好说话嘛!”

    “好吧!”他接著又说出让我心惊肉跳的话。“我一直在奇怪你怎会到微信社上班,你不像有推理脑筋的人。”

    我誓死不说出那件丢人的“义举”。

    “文书工作不需要按理。”我眸道。

    “看样子你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大哥明察秋毫,我为之丧胆,封紧嘴巴,不再透露一个字。

    车驶至家门口,大哥倒车。

    “你跟妈说我待会再回来。”

    “吃不吃晚饭?”

    “不了。”

    蓝色小轿车飞驰而去。快六点了。

    快乐或恐怖的事,通常必须复述多次。跟大哥说一次,回家姨妈又问一次,姨丈下班再一次,而且姨丈向来不信任国术馆的接骨师,全家出动到外科挂急诊,折腾到九点多,我倦极啦,捡了一个好梦。

    次日,心满意足的醒来。睡得饱饱的。慵懒的赖在林上,什么部不想,享受与世无争的宁署。脑袋空空也是一种幸福。

    下了地,现实的不方便如影随形。梳洗、换衣服比平时多花一倍的时间。吃早餐时,姨妈递给我一个信封。

    “我的信?”我问,信封上一片空白,无宇。

    “你老板送来的慰问金。”

    姨妈帮我把钱抽出来,三张簇新的千元大钞。

    我睁大了眼。

    “这么多?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我去叫你,你睡著了。”

    “太多了,不要啦!”

    “我也这么说,但路先生声明是医药费,让你去照张x光片,以防万一。他很欣赏你的宇,怕你的手坏了……一

    见鬼啦,他有一次还批评我的字像蚂蚁在爬,命令我放大。

    姨妈说:“他一番好意,你收下好了。”

    “收了不要紧?”

    “老板慰问员工,也是人之常情。”

    姨妈这么说,我才感到一丝暖意。他重视我的工作能力不是?

    “姨妈,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你姨丈跟他聊了一会,很投机的样子,不过那时候我忙著洗衣服,也没去听。后来克坚跟我说,他约了路先生礼拜六来吃晚饭……”

    噗,一口牛奶差点打我口中喷出来。

    “明天晚上?他答应了没有?”

    “你姨丈亲口邀请,他当然答应罗!”姨妈对丈夫之有信心,数十年如一日。

    我的情绪陡地往下滑。请客不比家常便饭,不仅时间拖长,而且三杯酒下肚,男人们开始口若悬河,万一,路华把我做过的“好事”抖出来,那我……

    “爱丽丝,”姨妈还问我:“路先生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那你去打听一下。”

    “怎么打听?”

    “打电话问公司的人啊!”

    “有必要吗?随便做几样,总不会样样都不吃。”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老板不比亲戚朋友,我们不要紧,可是你呢——”

    我怎么啦?路华将因吃一顿好吃的便善待我?不可能的。不过我向来听话,还是打了电话,在姨丈书房里。

    “喂,奇章,你找那位?”

    好运!是路华先拿起话筒。

    “路先生,是我。”我心跳得好快。

    “哦,爱丽丝,你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扭伤而已,很快好的。”

    “你是怎么出车祸的,又闯红灯是不是?”他真会猜。

    “我……没有,也没跟人相撞,不算车祸。”

    他嘀咕:“我怀疑!”

    “什么?你曾经说过……就是昨天吧,你自己说有不满要大声说出来,不要嘀嘀咕咕的。”我跟谁借的胆?

    “很好,我喜欢你的坦白,再说你的口气柔和,不咄咄逼人,教人容易接受。唉,愈扯愈远了,你有什么事吗?这是你头一次打电话找我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对,姨妈要我谢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爱丽丝,说出主题吧!”他真厉害!

    “明晚你来我家晚餐是不是?”

    “你家人的好意,你不喜欢?”

    唉,由不得我作主,何论喜恶?

    “没有,这是姨丈的事,而将由姨妈下厨,她要我问你有那样菜不吃的吗?比如宗教因素或其他……”

    “通通没有。”

    “有特别喜欢的吗?”

    他沈默一下。

    “一时之间想不起来。随便做做就行了,不用太麻烦,反正我己领教过你的手艺,相信你姨妈也差不到那儿去。”

    “嘻,你会吓一跳,我姨妈才了不起呢!”

    “名师出高徒。”

    我哈哈笑。他也真会捧人。

    “还有事吗?”他问。我迟疑。

    “可不可以约法三章?”

    路华轻哼一声。

    “说上正题了。说吧,你在担心什么?”

    “你不可以向我家人提我的事哦!”我请求。

    “哪件事可提,哪件事不可提,你说明白。”

    “你和樊小姐的事不可提,要不然咱们交易取消,我也不帮你打扫家里了。”

    “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他j笑。“我还没有那么卑鄙,何况说出来对我没有好处。”

    “你必须说话算话,不能骗人。”我钉住他。

    他口气一变。“我给你的印象这么坏吗?”

    “没办法,你总是占上风,现在又是我老板了。”

    “我要挂电话了,再见!”他的口气好怪。

    我锾缓放下话筒,一颗心也落实些。接下来打给凡凡,程春野刁难著不肯叫人,彷佛怀疑我和凡凡将共谋盗走他的设计图,很不客气的说:

    “我不欢迎不相干的人主动打电话来。”

    “程先生,我只要跟凡凡讲几句话就好,请她来我家吃饭也不行吗?你不太讲理哦!”我好脾气的说。

    “你是服装界的人吗?如果不是的话,就少来打扰她,她需要有用的朋友,能够帮助她的朋友,你行吗?”

    我兴起一阵排山倒海似的失落感。他干嘛这样瞧不起人?我好歹兼了二份差事,就因为都不是重要的工作,他便认定我不配和他的学生交好?

    才挂了电话,走出书房,凡凡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笨笨的说:

    “你怎么来了?”

    “昨天遇见你大哥,他跟我说你受伤了,正好给我一个藉口溜班啊。”她又提一袋零食来,推著我往房里钻。“从事自由业有个好处,就是时间自由些。”

    我不急著吃零食,先把方才程先生的话复述出来,凡凡冲著我鬼叫:

    “你知道他是那种人,不要理他就好了。”

    “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还不是工作、爱情两不得意,”凡凡很快的说。“上次他卖几张设计图给一家成衣厂,结果衣服做出来销路不好,给他的打击不小,他一直盼望打响知舟度,好早日拥有自己的公司,像香奈儿之类的。”

    “我在杂志上看过香奈儿的服装,很简单大方的。”

    “对对对,”凡凡跟嗯夹心饼。“可是一个选没汀响名号的设计师必须光使人有年目一新的感觉,才容易在消费者心坎上印上‘程春野’三个字。”

    “可是,凡凡,奇装异服很难引起共鸣呀。”

    “只要造成流行,就不是奇装异服。”

    “追求流行已经落伍了,如今是讲究个人风格的时代,你没看杂志在写吗?”我一口一片巧克力,乾脆俐落。

    她哼哼。

    “我没你悠闲。”

    “这种巧克力薄片真好吃!”我同意她的看法。

    “说说你受伤的事。”

    我很乐意,也不隐瞒丝毫,说到“正义使者”出现的时候,凡凡不信的间:“蝙蝠侠吗?”等我说出是唐冬远时,她不响了。

    “怎么样?”我得意的说:“他很棒吧!”

    凡凡竟然没有钦佩的样子。

    “有钱又有闲的人,当然可以见义勇为。”

    “你到底怎么了嘛,凡凡。”

    “嫉妒有钱人,我现在很嫉妒有钱人。”她重复著说。

    “为什么?”

    “程先生的爸爸发出最后通牒,在程先生三十五岁之前如果没闻下名号,不能自立的话,他也不再支助儿子,甚至不分财产给程先生,因为这些年来程先生向家里要了很多钱,其他兄弟早已在不满他乱花钱了。”

    我计算著,房租、生活费、设计所需费用、薪水……一笔天文数字!

    “也难怪。”我说。

    “你根本不了解程先生的痛苦,”她对著我发泄。“他一直那么努力,只是他太前进了,那些厂商都不能了解他的前卫作品,不肯长期支助,他真是太可怜了,众叛亲离,如今只剩下我支持他了;”

    我目瞪口呆。凡凡在瞬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刚才叫我别理程春野发神经的话,如今自己却说起这种话来。

    “对不起,爱丽丝,”她抱歉。“这些天我陪程先生不断接触厂商,饱尝碰壁的滋味,心里就好气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不试一试?为什么不尝试就否认程先生的才能?如果我有干万财产,我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你烦恼?”我天真的说:“为什么?你只是跟著他学,以前不是说过学不到什么吗?何不乘机改行?”

    她双眼冒火的蹬著我。

    “你当我简凡凡是那种人?在程先生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他,他将心灰意冷,就此断送设计天才也说不定。我要留下来帮他度过难关。”

    “没薪水也不在乎?”

    “不在乎。”她义无反顾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她真是简凡凡,不是狐仙变出来骗我的?

    “凡凡,”我好佩服。“我真没想到你追求女权的另一面是如此讲义气,而且是对一个神经质的大男人。”

    她叹气。

    “相处久了,觉得他可怜,一个得不到赏识的天才。”

    “从前你不喜欢他呢!”

    “是啊,是啊,人总会改变的。”

    “没想到你也会多愁善感,真不像新女性。”

    她挥手。“女强人这名辞也落伍了啦!”

    。

    我微笑。“你一向嚷嚷做人要讲究实际,结果事到临头,自己却乱了。老说要离开程先生,现在反而护著他。凡凡,你没有发现自己很矛盾吗?”

    她撇撇嘴。

    “只有头脑简单的人,才不会有矛盾的时候。”她是在说我吗?“人本来就是感情的动物嘛,感情是复杂的,喜、恶端在一念之间,就像今天我得罪你,你很讨厌我,过了明天,你想到我的好处,还会恨我吗?”

    我拍手。

    “好棒的演讲!”

    “爱丽丝!”她笑思。“你老是长不大的样子。”

    “少胡说,我有二份工作哦!”

    “哼,你没看小说写的:一个人不曾经历大悲、大喜、大难,是不足以成为一个成熟的人。现在,我看尽商人丑陋的一面,明白人世间有无穷无尽的烦恼,我帮程先生的同时,也将今自己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我便了眼。

    “人生在世真的要经过那么多苦难吗?”

    “想成为大人物,就必须这样。”她骂定的说。

    “我周围没存大人物,我不知道。”

    “唉,我不服你对牛挥琴了,”她真不客气。“我今天是来问你以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有一次你跟我说,你大伯在开成衣厂,有没有?”

    “对啊,还代理法国高级服装,暑假时信实在那儿打工,回来选带几件衬衫、洋装给我呢!”我掩不住得意。

    我爸爸没有兄弟,所谓“大伯”是信介哥他们的大伯,从小跟著叫惯了,虽然彼此没有血缘开系,蔡大伯也不比姨丈亲切,但男人威严不表示他就是坏人。

    凡凡急急从皮包翻出小册子和原子笔。

    “公司名号、地址、电话,快告诉我。”

    “做什么?”

    “这是我和程先生最后一个希望了。”她企盼著我。

    “凡凡,别傻了,你和程先生要去找厂商前,应该先搜集资料,没其所好才能够成功。程先生的设计图我以前看过,我知道不行。我大伯最讨厌奇装异服,他的成衣厂大都生产高级服饰,中价位,适合二十岁至五十岁的人选购。你要不要看看他送我的衣服?”

    我打开衣树,捡出一件苹果录的洋装,三件衬衫,分别是白色、粉红、淡蓝,一条蓝色格子裙,一条碎摺复古裙子,还有一件冬季的红外套。都是这二年前后送我的,大伯妈没有女儿,对我比较大方。

    “一般人都是穿这种衣服,有的人讲究精致、昂贵的好料子,有的人随便一点,但都不出‘大方、协调’的原则。程先生所钟意的前卫服饰,我在服装杂志上看过更怪异的呢,可是那都用在表演场合,吸引人而己,厂商不会买。”我没有说服人的大道理,只好将大伯、大妈或那个人在谈论服装时说过的零星记忆搬出来。

    “对对对,”凡凡兴奋的说:“我就是想替程先生找一家赞助厂商,办一场服装秀,打响知名度,什么都好办。”

    “程先生的主意?”

    “我的主意,但是他也不反对。”

    “程先生不是有个有钱的爸爸,为什么不找自己人?”

    “唉唉,如果几年前还可行,现在别想了。”

    “办一场服装秀要多少钱?”

    “少说要几百万吧!”凡凡算计著。

    我咋舌。

    “吓死人!我大伯可不是大企业的大老板,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帮助一位设计师。换了你,你肯吗?”

    “又不要他一个人出钱,他可以联合其他厂商共同举办啊!”

    “你真疯了,凡凡。”

    “爱丽丝,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急,明年程先生就三十五了,他要断了经济来源,能不拚吗?”

    “怎么你在替他急呢?”

    “他女朋友同他闹翻了,只剩我啦!”

    听起来真教人同情,但我总觉得凡凡在白费工夫。大伯一向兢兢业业,二个儿子念完五专,全叫回来帮忙,大妈相夫教子之外,还帮著做生意,听说代理外国服饰就是她出的主省,因为成衣厂的生意愈来愈难做,必须另辟财路,可知她的能干,那里肯为名不经传的设计师冒这么大的风险。

    “爱丽丝!”

    “我要问问姨妈,我只记住自己家的地址、电话。”

    下楼问了敏柔姨妈,她倒很热心,马上打电话过去问,回答是:到明年秋天的图样已经有了,办服装秀则无能为力,他们顶多登报纸广告而已。

    “落伍!落伍!”凡凡叫道:“在国外,厂商赞助设计师均十分热心,因为因此更能够提高他们的地位。反观国内,还在封闭自守,一年难得出现一场大型服装秀,难怪国人争相购买外国名牌的衣服,使本国设计师失去地位。”

    我和姨妈均无言以对,这些是我们不熟悉的。

    凡凡还是要了住址跟电话。不愿死心的样子。我问她明晚来不来吃晚餐,她说:

    “看看吧,我的行程不定,要到明天才知道。”

    我苦笑。凡凡在改变,我感觉得出来,她变得对服装界、对程春野热心,以前她只是口说要做一番事业,如今真的付诸执行。她总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吧!

    路华进门时我便嗅出他今天工作顺利,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穿著咖啡色系的衬衫、西裤,乾净、清爽。我早发现他特别偏爱咖啡色系的衣服,再来便是灰、白、黑等无色系,他身上极难得看到醒目的彩色。

    他把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我,温和的说:

    “爱丽丝,祝你早日康复!”

    我惊喜。

    “谢谢!你太好了。”

    他微笑。将一竹蓝水果送给姨妈,我看得出姨妈很高兴他的有心,忙请他坐、姨丈还没回来,只有我陪客人。

    “果然我没看错。”我神秘的笑。

    “什么?”

    我拍拍精美的礼盒,忍不住好笑。“凡凡说你很硬,我却知道你也有体贴的一面,现在我安心了,你一定可以很快找到对象。”

    “你这么急著要我结婚吗?”

    “你结了婚,才能消除我欢疚之情。”

    他轻松的说:“你不是说要替我作媒吗?”那语气像在开玩笑。

    我无奈的摇头。

    “本来我是属意凡凡,她是很坚强的女孩子,在你面前较不显失色,可是现在她一心事业,恐怕不行咄。”

    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

    “爱丽丝,你一向都这么老实吗?直言不讳。”

    他在笑我吗?

    “老实不好吗?”

    “很好,”他双管抱胸。“只是在我从事的工作里,很难得遇上一个老实人,客户来委托,大都只提对自己有利的事,攻击对方的缺失,所以我一向不习惯太容易相信别人,人真的会撒谎,而且不惜一切,只为了自保。”

    我好奇。“那你为什么会从事这一行?”

    “很多原因促使我加人这一行。”他沈吟著说,“念书的时候和星座一起修过一门心理学,也常去法律系旁听,也许就这样慢慢产生兴趣……”

    门铃响,我跑去开门,信介哥一人回来,王掌珍没跟著来,我松了一口气,把二个大男生凑在一起,溜进餐厅帮姨妈布置碗筷。

    “姨丈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在奇怪,该不会帐目不对,要重新查帐。”

    “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

    “不用,你姨丈有事会打回来。”

    “姨丈不能回来吃晚饭的话,那杰夫也不行了。”

    “我没有准备他的份。”

    “姨妈!”我放肆的大笑。

    “我希望你嫁得好一点,”她很认真。“比你姨丈差的我都不答应。”

    “杰夫不差劲。”我说真心话。

    “他只是挑选条件好的女孩,不见得真心爱你。”

    “爱情不也讲究条件吗?”

    姨妈停下手边的工作,深沈的看著我。

    “爱丽丝,我看著你长大,很明白你的性情。杰夫不是不好,但他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这是妈的感觉。”

    “你疼我,我知道,反正我还不想结婚,现在认定谁都没用,大哥、二哥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有好对象,就要把握,别管你两个哥哥,知道吗?”

    “好好好。”我息事宁人。

    “指望信介、信良,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唉!”

    我窃笑。大哥、二哥听了只怕很不是滋味。

    姨丈到最后都没能赶上晚餐,不出姨妈所料,帐目上多了一百八十元的记录,那多出来的钱是那儿来,搞得整家银行翻天覆地。

    不过有大哥和路华陪著吃饭,并不显寂寞。我以左手吃饭很不自在,所幸自始至终路华未曾表现出取笑之意。

    六菜二汤,均是姨妈的拿手菜,但我真正感兴趣的却是大哥和路华的谈话。两人不知怎么谈到现代男女的转变,大哥兴致高昂的说:

    “女孩子变得独立自主,不再事事仰仗男人,对男人来说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吗?”

    “男、女在一起,本来就是复杂又麻烦的。女性独立的现代,固然有好处,但有些看不见的坏处却很难说明白。”

    大哥执意的说,“我很欣赏独立的女性,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我也欣赏有抱负的女性,但,只是欣赏。”

    “哦,你很奇怪。”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路华说:“我很清楚自己的脾气,太能干的女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意见,跟我在一起,包准因各持己见而常常吵架。所以,我只能欣赏。”

    我大感意外的直眨眼。好奇怪,樊明珠不是说他欣赏能干的女性,她因自己不能干而不敢嫁,怎么路华的说法又不一样?我被搞迷糊了。孰真孰假?

    路华冲著我一笑,我的心坪坪坪!

    信介哥该死,将箭头指向我,引例说明:

    、

    “像我妹妹爱丽丝,她是无法独立生活的,前天出车祸,若不是一位老先生帮忙,打电话给我。她可能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办才好。”

    “哥哥,别出我洋相。”我眸道。

    路华说:“可是你接到电话,还是立刻赶去了不是?”

    “是啊,”大哥重拾良心。“自己的妹妹毕竟还是很可爱的。”

    “这就对了,”路华下结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而然愿意保护他,而不觉得麻烦了。”

    大哥不服输。

    “可是妹妹是妹妹,与生俱来的感情是抹煞不了,换了别个人,能够赶来帮她吗?所以还是懂得照顾自己较好,家人也放心些。”

    “我记得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表兄妹也是一样亲。”

    “未必。”路华说:“至少我未曾看过这般友爱的表兄妹,可见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太独立的女孩子通常很难跟旁人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所以你认为女性独立不好?”大哥挑战。

    “我没有道么说。我认为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彼此是互相依赖的,很难完全的独立,而不去帮助另一个。工作上的独立是好的,因为同事不比家人,但回到了家,不论男或女,倘若把工作时的独立态度移回家中,样样求表现,不仅累了自己,家人也同感疲倦。在自己家中,谁还会要求完美呢?”

    路华的见解,引起姨妈的共鸣。

    她说:“路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比如克坚在银行里是能干的上司,但回到家中,还不是需要家人的照顾。”

    大哥不以为然。“妈,那是你照顾爸爸价了,独身的人很多,难道他们回家都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

    “好,你会说大话,那你以前住在家里,吃、穿都是爱丽丝替你打点,也常常麻烦爱丽丝为你整理房间,怎么你不自己照顾自己呢?”

    大哥没降。“妈,你是对,说中了我弱点。我跟爸爸一样,也是习惯了,如今正在努力改进。”

    姨妈起疑。“王小姐不曾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哥说第一百一十遍。

    顾著外人在,姨妈没有追问下去,但我想大哥己在后悔失言,从他突然反问我的态度上可看出一二了。

    “爱丽丝,你呢?”

    “我?”我看看这个,瞧瞧另一个,全是我不愿得罪的。“生活就生活了,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吗?”

    或许我说对了,他们没在这话题上继绩发挥。

    门铃适时响起,大哥抢著去开门,莫非约好王小姐来?趁这时候,路华赞美姨妈手艺高超,烧的菜比馆子卖的好吃,姨妈自然喜上眉梢。我突然想起邱杰夫也曾来共餐,却没有一句褒辞,比起来,生意人终究世故些。

    大哥走到我身旁,说:

    “你同学来了,我让她到你房间,你快去看看。”

    “凡凡吗?她不吃饭?”

    “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狐疑的望大哥一眼,匆忙站起来,右手撞上桌缘,疼得我红了眼,大哥还责备我:

    “你真教人不放心。”

    上了楼,我一路叫著“凡凡”,她有耐性躲著不出来,进了房间,还吓得我大叫一声:

    “凡凡,你真的是凡凡?”

    看到她的脸,我为之哽咽。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但目睹一张尖尖的俏脸紫一块黑一

    块,失去往日的神采,而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难过。我本不是有主意的人,除了陪她

    哭,一时也不知如何帮她。

    “爱丽丝。”天啊,连声音都模糊了。

    昨天还好好,怎么今天就这样?

    我看到自己的伤手,忙用对讲机,“姨妈,你立刻上来好不好?”

    “爱丽丝,你在哭吗?”

    “你立刻上来啦!”

    “好,好。”

    姨妈上来瞧见了也吓了一跳,不及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急问凡凡家的电话,说:

    “必须通知她父母才行。”

    “不要!不要!”凡凡困难的说:“不能让我爸爸知道,不然我早回去了。拜托,伯母,让我住一晚。”

    “可是,你的伤那么严重……”

    “妈妈,”我求姨妈,“帮她一下,带她去看医生好不好?”

    “真搞不仅你们这些孩子在想什么,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瞒住父母。你们还小,要父母出面才好……”

    姨妈叨念著,最后雷在不忍心见凡凡那副惨状,叫大哥开车送她去看外科。我要跟去,硬被留下来陪客人,可是我的情绪一直平静不下来,想到凡凡的险,不用说定出自男人之手,禁不住发颤。

    “你怎么了?”

    路华坐过来,我强忍著才没有逃开。

    “凡凡,凡凡……”我牙齿也打颤。

    “她的遭遇把你吓著了是不是?”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就像……就像……对,那次我晕倒后醒来听见的声音。这个声音能够缓和我的情绪,带有魔力似的。

    “凡凡为什么会这样?”

    “这得问她。不过,你应该先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

    “她不肯,她跟她父亲闹得不太愉快。”

    “不管如何,还是说一声好,免得将来她父母知道了,反倒怪你不懂事。”他提出警止口。

    “真的?”我呆板的问:“也许我可以告诉她大姐?”

    他点头,肯定的态度鼓励了我。我查电话簿,打到“四丽”,当经理的果然又加班未回去。我告诉平平,凡凡受伤,很严重,请她到我家一趟。平平答应八点以前到,我重复叮咛暂时别告诉她父母,才挂了电话。

    “还好,平平很关心凡凡,愿意赶来。”我安心的说。

    “亲姐妹不是是?”路华微笑。

    “嗯,可是两个人都很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凡凡很少回去,平平也不主动找凡凡,所以很少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事情告诉他,现在却自然而然向他倾吐。

    “你羡慕她们的冲劲?”

    “因为那是我所缺乏的,我当不了大事。在学校时也一样,总是凡凡在帮我,帮我和同学打成一片,老师冤枉我抄别人的作文,也是她去帮我解释,其实是另一个同学抄我的……凡凡是风头很健的,因为她充满活力,公民老师让全班分组演戏,她总是演男主角。她常跟我说她希望自己是男生,男生可以受重视,她爸爸喜欢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总是帮我帮别人,我觉得她比男生好,能力并不比男生差一点,她爸爸为什么不满足?”

    路华沈默。其实我并不真期望答案,是吧?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

    “或许,她父亲不希望她表现得跟男生一样。”

    “不希望?”

    今这是我的猜测。“他轻笑一下,”假使我有女儿,我希望她得到幸福的婚姻,而不是成功的事业。“

    我怔仲一会。

    “凡凡能力强,不能兼得吗?”

    “我不知道,我周围没有现成的例子。”

    接下来又是沈默,不难受、反而温馨。我渐渐想起主人的责任,叫起来:

    “刚刚……被打断,不知你吃饱没?”

    “饱了。”

    “想喝杯咖啡吗?还是茶?”

    他眼睛瞄向我的手。

    “不用了。”

    “等我姨妈和凡凡他们回来,一定需要喝杯东西定定神,尤其是凡凡,可怜,再不然我姨丈也得喝,他太辛苦了。”我请求著,“路先生,你可以帮我磨咖啡豆吗?”

    “你的手没问题吗?”

    “泡三亚咖啡还可以的。愿意帮忙吗?”

    “好。可是我没弄过……”

    “很简单的。”

    “用磨吗?”路华站了起来。

    “电动的,用手磨必须姨丈才行,连姨妈也磨不好。”

    “看来你姨丈很讲究喝咖啡。”

    “嗯,因为喜欢,特别研究过冲煮咖啡。”我取出咖啡壶,一边说:“在这件事上是一代不如一代,大哥是常备咖啡包,一冲即喝;二哥和信实则是有得喝才喝,从不会主动要求。所以说主要还是为了姨丈喜欢,我们才跟著学。”

    “你姨丈是个幸福人。”

    “对,他幸福,全家人跟著幸福。”

    “我说,有人肯为他这么努力,是难得的福分。”

    “每个家庭不都是这样吗?”我觉得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在闲谈中,我注意不使咖啡粉过分膨胀,烧了壶开水,不多时,整问客厅便弥漫著咖啡香。我以暗色咖啡杯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

    “曙,喝一杯看看。我的技术不大好,请将就。”

    “谢谢。”他坐下来喝咖啡。

    “还可以吗?”

    “非常好。”

    我到厨房把冰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