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爷去的方向,那可是姑娘们的闺房,楼主啊,阿瞒该拦不该拦呢?
舞轻不知龟奴的纠结,她只是一直向前走,走过一道雕着海棠花的门,经过一条古雅的走道,看着一间间紧闭的厢房,她还未意会到自己到了何处,直看到前面小院开着的厢房里,一身穿单衣,背对着她在梳理发丝的女子,她才知道自己竟不自觉地走到了后院。
她不由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走,见前面有座凉庭,凉庭处有圆桌矮椅,她便走上去,就着矮椅缓缓坐下,托着腮帮子看着护拦外的小池塘发呆。
那人现在一定在风流快活吧,如此佳人作伴,他肯定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原来壁虎哥说的办事,是办这种事……
舞轻心里不禁对陌离宵有了隔阂,就算知道无烟喜欢他,他跟二皇子妃之间的纠缠不清,也没有此刻见到他寻花问柳来得厌恶,原来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第五十五章百花楼中百千媚3
百花楼二楼的雅间皆以花命名,牡丹阁中,太子陌离宵正侧卧在软塌上,看着前方的纸纱窗翎愣神,阁内的暖炉烘得甚是暖和,案几上一盏四角的紫檀小炉里冒出袅袅烟丝,香气四溢,甚是怡人。
牡丹阁是百花楼的贵宾首厢,平日里没有楼主百千媚的允许,无论多尊贵的客人,也不得在牡丹阁消遣。
百千媚推开牡丹阁的厢门,入目的是一幅浴光图,男子优雅地枕在软塌上,一身白袍衬得他如梦如幻,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安然自得的姿态,似那九天之上的神袛,飘渺得让人不敢轻易惊扰。
窗外有阳光洒进来,映在他的身上,晕出几许光点,圣洁无垢。
百千媚收回了目光,她低眸苦笑了半响,才缓步进去。这个男人,总有令人心动的资本,如若不是她心有所属,恐怕也会为他痴狂,只是,爱上他的女子注定了是飞蛾扑火。
陌离宵听得声响,他回过神来,调转视线看过去,见是百千媚,也不作声,只是又将眼神投向窗翎,神情彼有此莫然。
百千媚行至他身旁,伏身行礼道:“七爷……”
陌离宵摆了摆手道:“千媚,别给我来这些虚的,坐吧……”
百千媚扯唇笑了笑,就着案几前的檀木圆坐了下来,她顺势拿起紫砂茶壶,又将两个白玉瓷杯拿出来,动作优雅地开始摆起茶谱沏茶。
陌离宵看着她那纤纤玉指,白净好看,青葱十指涂染了一片蒄丹,瑰丽不已。他不禁看得出神,脑里浮现起那个少年的手,如若也似这般添染上颜色,会是怎样一种风情?
“七爷可是有心事?”百千媚见陌离宵又在走神,不由试探着问。
陌离宵轻“嗯”了一声,顺手拿起百千媚摆在他面前的茶杯,浅茗了一口道:“你这沏茶的手艺倒是越发精湛。”
“那个人最大的爱好便是茗茶,我希望再见的那天,能为他沏一盏好茶!”百千媚扬了扬唇,笑得苦涩。
陌离宵自知她忆起伤心事,不由想起五年前初遇到她时的情景,当时的她落魄狼狈,一身衣裳褴褛破败不堪,她站在那片枫林中,眼神凶狠地盯着地上嚎叫不已,赤身 裸 体的肥肉男人,大片的血迹模糊了她的下 体,她的脸上脏污不已,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那嘴角的血迹甚是悚人。一群侍卫将她团团围住,似要将她就地杀戮。
当时的陌离宵刚当上太子之位,他认得那个身上不断冒血的男人是户部侍郎,遇见这种事,他本该一走了之的,可是,那女子的眼神憾动了他,于是,他救了她,她成了忠心的部下。五年来,她一手创建了百花楼,为他收集了不少的可靠情报。
后来,陌离宵问她当初何故要杀户部侍郎,她说,那个猪头因垂涏她的美色,将她订了亲的男子送入了牢狱。
再后来,陌离宵几经周折,才打探到那个名叫阿武的男子被收监的第二天,便被牢狱虐死在刑罚下。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告诉这个女子,她爱的男子早已消失在这个世间,他只告诉她,阿武被发配边境了,许是二十年后才能释放。
她只是扬唇轻笑,眼角的泪水却不停滑落。
此时见她又怀念起往日时光,陌离宵的心里有些许愧疚,如果不是用谎言来欺骗她,也许现在她已嫁人妇,美满幸福地生活吧。
陌离宵轻咳了一声,他想,也许该告诉她实话……
“千媚,有件事情本殿下想跟你说……”陌离宵轻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寻思着该如何说。
“可是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龙阳之事?七爷,认识你五年,每次来百花楼也不见你叫姑娘服侍,可不会真是?”百千媚一脸八卦地看着陌离宵。
陌离宵快到嘴边的话被这一打断,话头又不知从何寻起,他斜了百千媚一眼道:“刚才在楼下那小子你见到没?本殿下会如此饥不择食,找个丑小子?”
楼下那个少年?呵,原来是这么回事,百千媚见陌离宵一副不屑的姿态,不由“噗嗤”的一声笑道:“七爷,那小子可不丑呢!”
“真的不丑?”陌离宵脸上冷冷,心里却想,那小子皮相确是不差,可做事怎么老是惹得他肝火大动呢?
百千媚喝了口茶道:“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陌离宵转了转心思问:“近日可有何动静?”
百千媚放下茶杯,敛了脸色,严肃地道:“据姑娘们收集回来的情报,二皇子近日与朝中大臣交往甚密,而且私底下像在策划什么事情,七爷要多加提防。”
陌离宵眸色暗了暗,他将茶杯拿在手里,细细观摩,“今丞相可有异动?”
“今丞相近日倒安静得多,朝中常来的那几个老头都说,今丞相如今跟他们有了距离。”
陌离宵不再说话,只是暗自沉思,事出反常必妖之,那只老狐狸往日里总是拉帮结派想要扳倒他,如今却毫无动静,肯定在筹谋些什么。
“七爷,四皇子近日常来百花楼,可要试探下他?”百千媚想了良久才问出口,那个四皇子近来每到夜幕降临便来光顾,每次来总指名着要她作陪,实是讨厌得紧。
陌离宵见百千媚话里有异,不由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上一片郁色,眼神却波光滟滟,莫非……
“如若寻得时机,倒可试探试探,本殿下这四哥可一直都处于中立姿态,如能将他拉拢过来,倒不失是件好事!”陌离宵放下茶杯,指尖轻点,在圆桌上顺着些许茶渍写了个“惑”字。
四皇子陌青城,母妃乐贵妃,乐贵妃是唯一一个能与皇后相抗衡的妃子,她娘家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无人不识,无人不晓,而乐贵妃唯一的哥哥,正是户部尚书,传说她这哥哥爱文不爱武,当年考科举时,差点没把他那武林盟主的爹给气死。
而四皇子却跟他这舅舅相反,自小便爱武死痴,一年总有半数时间在他外公家,因年关将至,他前月才回得皇宫。
百千媚看着桌面上那半干的字迹,脸上半染红霞,想起那个夜夜到来,却只是望着她傻笑发呆的男子,她不由愣神,当年武哥也如他一般笑得憨实,可是良善的人,为何要遭受悲惨的命运?
第五十六章被排挤的花魁
龟奴阿瞒见舞轻坐在凉庭里愣神,也不知该如何侍候,他看了看天色,见已是响午,忙转身下去厨房,给这位小爷准备饭食茶水。
再说舞轻正在独自伤神,却忽闻前面回廊处传来吵闹声,她皱起眉头望过去,隐隐约约见得几个衣着露骨的女子在争执着什么。
舞轻忙凝了精神力,抽出一抹神思,听起八卦来,反正她也无聊,且听听何事也无妨。
“哼,别以为是花魁就了不起,要不是有千姐衬着,你还不是一个烂 货,还卖艺不卖身……呸……”一个尖锐的嗓子大声骂着,听得舞轻耳朵一阵难受。她不爽地盯着前面那抹胸前衣襟半露,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一个白色纱裙的女子道:“绿绮姐姐,你说得太过了,紫荆姐姐虽是人老色衰了,可以前毕竟也曾风光过。”
啧啧啧,这白衣女子虽帮那被骂的女人说话,可这话里的刺还真扎人。
“百合姐姐,你太好说话了,刚才要不是绿绮姐姐拉了你一把,你可就要被这个贱 人拌倒了,过两天便是花魁大选,你这脸蛋儿要是刮伤了怎么办?”一个淡蓝色长裙的女孩说着,眼睛却盯着那个被她们围在中间,低眸垂眼的女人。
“对呀,百合妹妹,对付这种烂 婊 子不用嘴上留德,今儿个幸好你没摔伤,要知道我们百花楼里就你的脸模儿长得最好,花魁非你莫属啊!”那绿绮鄙夷地斜了那中间的紫荆一眼。
“我说了,刚才我真的没有要拌倒百合妹妹,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让我离开!”紫荆抬起头,声音低沉而好听,舞轻这才看清这女子的脸,只见她细细的柳叶眉长而好看,桃花大眼多情而柔美,挺直的琼鼻,微翘的红唇,好一个美人胚子,不愧为百花楼的花魁。
那所谓脸模儿长得最好的百合,在她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那叫百合的女子露出一抹委屈的神情,她拉了拉身边的绿绮道:“绿绮姐姐,算了,我们走吧……”说着,那眼里竟泛起泪光。
绿绮拍了拍那百合的手,一脸怒意地上前一步,狠狠地瞪着紫荆的脸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不要脸的贱 人!”说完,竟扬起手,掌向紫荆的脸蛋。
“呸,贱 人……”淡蓝衣裙的女子咂了一句,便上前推打紫荆。
紫荆被打了一耳光已是甚怒,如今那女子还上前打她,她当然要抵抗,绿绮见两人纠在一起,也凑进战局。
“你们干嘛……放开我家小姐!”一个粗布衣着的丫头冲上去,想将压在紫荆身上的绿绮拉开,却被旁边的百合冷笑着一把推倒在地。
丫头被推得摔了一跤,她瞪着百合,竟哭起来:“哇……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贱 蹄子,总是欺负我家小姐……”
身处凉亭的舞轻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站起来,一个跃起,飞身来到这几个女人面前。
站在一旁冷眼观战的百合,见得舞轻临空飞来,脸上带了抹惊讶地看着她。
舞轻冷扫了她一记,随即一把扯开压在紫荆身上打的绿绮,又踢开那淡蓝衣裙的女子,将如困兽的紫荆拉了起来。
此时,舞轻才看见了她的另一边脸,只见本该白玉无瑕的脸上有一条醒目的疤痕,那痕迹虽不大,却毁了她的绝色的容貌,舞轻心里不由轻叹了一声。
紫荆抬头见得一陌生少年救了自己,心存感激,可忽又想起脸上的丑陋,忙用手捂了半边脸,低下了头。
那坐在地上痛哭的丫头,此刻见到出现救星,忙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紫荆身边瞪着百合三人。
“你是何人?大白天的竟敢摸进百花楼后院!”绿绮裙舞轻甩在地上,摔得她身骨子一阵疼,她恼恨地爬起来,见得是一陌生男子拉开她的,心里火冒三丈。
百合见舞轻衣着华贵,一时摸不准她的底细,也不敢轻易出声,只是咬着唇盯着她看。
那淡蓝衣裙的女子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主,此刻见舞轻气势不凡,也不敢作声,只是躲到百合身旁看。
舞轻扯唇讥笑一声道:“你们还没资格得知本少爷的名号!”
“你……哼,好你个滛 贼……阿瞒,阿春,快来呀……抓贼啊……”绿绮扬起嗓子喊,一些本关闭着的院门纷纷打开,姑娘们皆站在门口向回廊看来,见得舞轻,有的故作羞涩地抛媚眼,有的刚八卦地围上来看热闹,倒把舞轻吓得不小。
阿瞒在一雅间摆好饭菜,便快步走来后院请舞轻进食,远远地却看见姑娘们围在回廊处,心下顿觉慌张,这小爷不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吧?
“阿瞒,你来得刚好,将这贼人抓到千姐那里,竟敢摸进后院……”绿绮双手叉腰,见得龟奴阿瞒走过来,忙指着舞轻道。
却不想阿瞒不待她说完便急急打断了她的话,他恭敬地来到舞轻面前道:“小爷,雅间已备好饭菜,且随小人过去食用。”
舞轻睨了面色泛白的百合一眼,又看了看瞬间呆住的绿绮,她扬唇笑道:“阿瞒大叔,这位姐姐是我旧识,我且带她一起过去吧!”
说完,也不待阿瞒反应,便扶着紫荆离开,那小丫头见状,对百合吐了个鬼脸后,跟了上去。
周遭那些妓 女三三两两开始八卦,这前花魁紫荆自一年前脸被烧伤后。就黯淡下来,以前每个到百花楼的男人都指名紫荆侍候,如今,她的庭院足迹稀少,连她以前的相好都不再来看她,任她在这百花楼中色老容衰,任人欺凌。
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旧识寻上门!这百花楼每两年一选花魁,过几日便是花魁大选,这些姑娘们平日里总在练习各种技艺,为大选做准备!
没一会,本还拥挤在回廊的妓 女们都散了开去,八卦是无处不在的,而花魁只有一个,谁都想夺得那一个称号,谁都想客源不绝,享誉盛名,虽然只是一个头牌妓 女,可对她们来说,那便是全部!
第五十七章被排挤的花魁2
舞轻扶着紫荆在龟奴阿瞒的带领下,行至一楼的厢房,百花楼一楼大厅为主,只有五间布置不甚华贵的厢房,是一些不甚富裕,却又想逍遥快活的客人之所,阿瞒本想在二楼雅间给舞轻用食,却又想起楼主与那位爷不许她上楼,他思索了半日,才端着一颗忐忑的心给舞轻安置在一楼。
这位小爷可千万别拿他问罪,寻他麻烦才好,要不,惹恼了这小爷,他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舞轻进了厢房,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房间虽简单,倒还算干净,只是,墙壁上那些个男女交 欢 春 宫 图给这地儿添上了几许滛 秽与俗气。
舞轻垂了眼眸,脸颊泛红地不再看那图一眼。
紫荆见舞轻进的是一楼厢房,也没甚在意,只是她身后的丫头却失望地嘟起了嘴巴,还以为小姐遇到贵人了,没想到也是穷小子一个,小姐的命还真苦啊。
“刚才多得小爷出手相助,紫荆无以为报,请受紫荆一礼。”紫荆深深地躬下身了,行了个正式端正的小姐闺礼。
舞轻忙一把扶住她道:“紫荆姐姐别……那只是举手之劳,再说,刚刚她们太过份了,换作谁见了都会出手的。”
只是,这紫荆言行举止间颇有官家小姐之范,怎么会沦落青楼呢?
“小爷,我家小姐往日被欺负得更惨,可是除了楼主,没有一个人能帮我们!”那本还失望舞轻不是有钱公子的丫头,听了舞轻的话,一边吱喳,一边用眼神射杀龟奴阿瞒,特别是这个猥琐大叔,总是对她家小姐冷脸相向。
本来垂着头侯在门边的阿瞒,眼光瞟到丫头的利箭,也不吭声,只是爱搭不搭地横了她一眼。
“小燕子,不得胡说……”紫荆直起身,喝了那叫小燕子的丫头一记,而后带着欠意地向舞轻笑了笑。
小燕子扁了扁嘴道:“小姐,自从你的脸烧伤后,本来说好赎你出去的申公子不找你了,你在楼里失了势,那些贱 蹄子都欺负你!”说着,她的眼里泛起了泪光。
“小燕子,别说了……”紫荆走到小燕子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丫头,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小燕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一把抱住紫荆道:“小姐……老爷叫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却保护不了小姐……”
紫荆被她抱得一愣,随即安慰地轻抚她的背,眼里也带了些红。
这主仆间的情谊令舞轻也不由为之动容,她想起了现代世界那个侍自己如亲人的经纪人姐姐,心里惆怅伤怀。
良久,主仆俩才收拾好情绪,紫荆一脸欠意地道:“让小爷见笑了,这丫头是爱哭了些……”
舞轻忙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这饭菜上来已久,姐姐一起用膳如何?”
紫荆忙推托道:“小爷且自己慢用,紫荆已用过午饭,要不,紫荆给小爷抚琴助兴可好?”
舞轻一听,甚是欢喜地道:“如此,有劳姐姐了!”对于乐器,舞轻前世只学过钢琴,对于古典音乐,她爱听,却不会弹,此时有幸听得琴音,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紫荆轻笑一声,缓缓移步到屏风后,原来每个厢房都配有弹奏取乐的乐器,阿瞒忙快步跟上去,将那屏风往一边推搡,只一会,便露出端坐在案台前,双手摆放在古筝弦上紫荆。
筝有十三弦,根根细如丝,十指如风起,声声绕琴旋。
只听一阵如清泉般轻快的琴声响起,一首舞轻未曾听过的曲子洋洋倾泄而出,舞轻觉得新奇好听,不由边吃饭边聚了神细细倾听。
“初春三月映花红,吾未挽妆君不识,晚霞满天吾自怡,最是无忧少年时。”紫荆轻轻启唇,一字一句伴着琴音而唱,清亮的嗓子唱出了那年少欢快,无忧无愁的情景。
舞轻的眼前似是有一幅画面,一个天真的少女,在山林间,在小溪旁,欢快地跳舞,歌唱。
可是,很快,一阵间奏过后,本是欢乐的琴音开始转变,欢快中多了一丝缠绵惆帐。
“冬未雪至铺银装,吾披凤霞君执竿。红烛燃尽泪方休,春风一度已同堂。”琴音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她略显愣神地看了琴弦半响,神情伤感不已。
舞轻由琴境中回过神来,她见紫荆似忆起伤心事,忙抬手大力鼓起掌来,呆在一旁的小燕子与龟奴见舞轻鼓掌,也跟着拍手,只是,小燕子早已泪染双颊。
以前,老爷在时,小姐是如何的风光快乐,可是老爷一走,自幼丧母的小姐便被二娘卖到了百花楼。这首曲子,是老爷生前最爱听的。
“紫荆姐姐,这曲子真好听,轻歌从来没听过呢!”舞轻 放下碗筷,走到紫荆身旁道:“姐姐可以教我吗?”
紫荆见她一脸好奇地伸手在弦上轻抚,便笑了笑道:“这首曲子叫《青屏》,轻歌若是想学,姐姐便教你。”这个少年总有一种莫名的魅力,能让人暂时忘掉一切悲伤。
“真的吗?耶,姐姐,你太好了,那以后我就常来找你罗!”舞轻开心地一把抓住紫荆的手,惹得紫荆俏脸染上了红霞。小燕子捂了嘴在一旁偷笑,这公子还真猴急。不过,难得有个人能为小姐遮风挡雨,就算他是个穷小子,只要小姐喜欢就好。
“你们在干什么?”一阵东西应地而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怒斥传来。
舞轻突觉头皮一麻,她转过头看去,只见陌离宵阴沉着一张俊脸,身后跟着百千媚和壁虎,在他的脚边,一个檀木香鼎盖身相离,那盖子裂了几片,翻滚了几下,停在了案台边。
壁虎忙拾起香鼎,躬了躬身道:“爷,奴才去架车过来……”他斜了眼舞轻,逃也似地远离战火地带。
舞轻忙不迭地放开紫荆的手,恭敬地道:“爷……”
良久得不到回应,舞轻抬头看去,却见陌离宵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情绪翻涌,惊涛骇浪。
周遭的气氛十分冷凝,紫荆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的气势压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百千媚心里也在打颤,她稳了稳心神,刚要说话,那人却一个箭步冲到舞轻身前,紧拉着她的手,气势汹汹地离开。
直到那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厢房的几人才重重地喘了口气,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百千媚看着陌离宵远走的背影,嘴角扬起看好戏的笑意。
第五十八章惩罚之吻
舞轻被陌离宵拖着走出百花楼,见他莫名其妙地冲她发火,心里又怕又怒,她用力挣了挣手,见无法挣开他的钳制,她心中怒火一起,暗中运起内力,大力甩手,猛地挣脱他的手掌。
陌离宵停下脚步,斜了她一眼,拢起被内力震得发麻的手,俊容冷到极致。
“你到底是要怎样?无缘无故冲我发火,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真的受够了!”舞轻恼怒地冲陌离宵咆哮,这些日子的压抑和纠结一下子暴发开来。
陌离宵紧了紧手,面色阴沉冷漠,他转身走近舞轻,又执起她的说道:“本殿下说过,要你莫做一些放 浪的事,舞来,轻事的记性不好啊。”他将她的手一拉,将她禁锢入怀,怒极而笑道,“还有,这次你再敢挣开,本殿下敢保证,这双手会废掉!”
舞轻心里一寒,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上挣了两下,见到陌离宵有些噬血的笑,她吓得停下了挣扎,眼里泛起一层委屈的雾光。
陌离宵见她的神情哀伤,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姿,惹人怜惜。
陌离宵转过身子不再看她,拉着她往候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上得马车,舞轻还想跟壁虎一起坐在车架前,却被陌离宵一个眼刀看来,只得颤巍巍地爬进了车厢。
马车在缓缓向宫中而回,架车的壁虎见两人的气氛紧张,也不敢多话,只得小心翼翼地架车。
舞轻靠窗而坐,她撩起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将近酉时,天边的太阳躲进了云层里,使天气看起来灰沉沉地,有风吹过,夹着轻微的尘土,刮得人脸皮有些难受。
“过来……”陌离宵见舞轻死气沉沉地看着窗外,不禁出声唤道。风有些大,吹得她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她单薄衣棠被吹得“刮刮”作响,她却似毫无感觉般不动分毫。
舞轻听得陌离宵唤她,便缓缓地放下窗帘,转头冷声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过来……”陌离宵说完,见他不为所动,想起他待壁虎时的亲近,想起刚刚在百花楼中的那场景,恼意不禁又腾升起来。他直起身子,伸长了手,快速将她一把拉过来。
舞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得扑在了他身上,连带地将他压得斜躺在了塌上。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炽热的躯体透过锦袍烫灼了她的肌肤,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开始叫嚣。
这种暧昧的气氛令舞轻想要逃离,她刚要推开陌离宵,却被他的手紧紧抱住,他的眼深邃无比,炙热得要把她烫伤。
舞轻被这气息染红了双颊,她眉眼如水地看着陌离宵,希望他能放开自己,却不想,他忽尔扬唇,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邪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首低头,一口噙住了她鲜艳欲滴,红如樱桃的朱唇。带着掠夺,带着惩罚,带着疯狂。
去他的龙阳,去他的顾忌,他就是喜欢又奈他何?此时,他只想好好品赏这个少年的芳香。
舞轻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她瞪大了凤眼,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在吻她,不,说是吻,不如说是咬,那带着惩罚性的吻令她的心里充满了屈辱。她紧咬着银牙,不让他得逞,手用力地推拒他。
陌离宵见她竟在拒绝自己,心里大恼,他一边将她紧紧禁锢在身 下,一把握住她的下颌,稍加用力,逼她打开牙关。
舞轻吃痛地“嘤咛”了一声,陌离宵趁机探入舌头,在她的嘴巴里攻城掠地,吞咽她的香 津。
舞轻的香舌四处逃窜,她忽然觉得害怕,心里袅然升起的羞耻感,使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她放弃了挣扎推拒,任他为所欲为。纵然,她爱他,可是这个吻却令她觉得自己好无能,好屈辱。在他的心里,究竟把她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也许,她只是他手中的玩具,高兴的时候拿出来耍一耍,不高兴时,便丢弃在一旁,可以任意欺辱,可以任意贱踏,可以任意抛离。
陌离宵感觉舞轻不再拒绝,心下微漾,他微抬眼看去,却被她那满脸的泪痕吓得一怔,他离开她娇嫩柔美的红唇,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受伤。原来,她并不如他一般喜欢,现在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吧。
陌离宵抽身起来,嘴角微扬起一抹讥笑道:“记住,轻浮的下场便是被欺凌,往后轻歌且放规矩点……那味道着实不好吃,本殿下可不想每次用惩罚来提醒你。”
轻歌由软塌上坐起来,听得陌离宵的话,脸色由青转白,她抹了抹眼泪,咬了咬红肿的双唇道:“轻歌谨记殿下教侮,如果没别的事,属下出去同虎哥一起架车。”说完,轻歌理了理衣裳便要出去,却被陌离宵一把拉住。
舞轻回过头,还带着泪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陌离宵用手指轻点了下唇道:“难道轻歌要以这副模样出去?”
舞轻用手捂了捂嘴巴,那里有些疼痛,可能此时已是肿胀不已,如此出去岂不是丢脸死了,她狠狠地刮了陌离宵一眼,甩开他的手,远离软塌,靠窗而坐。
陌离宵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掌,微微拢起来,他的眼底一片阴霾。轻歌,本殿下且给你时间,可是,这一世,就算你不愿,也别想逃离本殿下的身边。
车厢里一片静谧,两个人都静坐一隅,各自心思百转,惆怅不已。
坐在车架前架车的壁虎紧了紧手上的缰绳,眼里寒光一片,车厢内的动静并没有瞒过他的耳朵,不知为何,他一想到那个少年在那人的怀里温香软语,他的心就一阵难受,那个少年便有魔力般,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发了芽。
壁虎抬头望了眼天边的云,心里暗叹,如果他也如太子一般喜欢男子,可如何是好?那个高位上的人肯定会跳脚抓狂吧!
第五十九章花魁大赛1
自那日回宫后,舞轻和陌离宵的关系彻底变僵。
舞轻为了躲避陌离宵,每日醒来便往百花楼赶,跟紫荆学习琴艺,把侍卫的职责抛诸脑后。
而紫荆,在忙于筹备花魁大赛的同时,也抽了时间教他,一时间,百花楼中谣言四起,都说这个俊朗少年是紫荆的入幕之宾,舞轻也不甚在意,埋头好学的她忽略了紫荆那明眸生辉,暗藏情愫的双曈。
这日,舞轻照常一早便来到百花楼,守门的阿瞒堆满笑意地上前道:“小爷,您来啦!”
舞轻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径直往后院走去,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奇怪为何阿瞒会待她如此恭敬,后来听紫荆说,原来那日她走后,百千媚曾嘱咐,日后她来百花楼,可以任她通行。
一时间,舞轻对那个妖媚的女子多了份好感。
虽然古筝难学,但是她的脾气就是这样,只要想要做的事,无论多难,她都要努力去做到。
舞轻刚走到紫荆的厢房门口,便见得她正面向门口坐在梳妆台前,她低头垂眼,一手抚在脸上的伤疤处,神情痛苦凄凉。
“紫荆姐姐,你怎么了?”舞轻快步踏进厢房,站在紫荆身前看着她。
紫荆闻声抬头,见是舞轻,她本就泛红的眼眶刹时滀满泪水,她看着舞轻良久,才缓缓出声道:“小爷也觉得紫荆这伤疤丑陋吧……”
舞轻闻言一呆,原来她是在意自己的容貌。
“姐姐本就国色天香,何来的丑陋一说?”舞轻出声安慰道。
紫荆苦笑了一下道:“小爷莫再安慰紫荆了,自那日烧伤后,这伤疤就似一道丑陋的蜈蚣,占据了我的脸,腐食了我的心……”
“紫荆姐姐……”舞轻竴下来,扶着她的双肩问:“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
紫荆含泪看着舞轻,忽尔扑入她怀中,哽咽着说:“小爷……她们说的没错,这百花楼中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明日的花魁大赛,我已没了参加的资格……”
舞轻拍了拍紫荆的背,刚要出声安慰,却被外头一阵骂声扰得回过头,却见小丫头小燕子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嘴里却在骂骂咧咧:“气死我了……小姐,那些贱 蹄 子竟然敢在背后说你坏话……啊……小姐……”
小燕子踏进厢房,见得自家小姐正投在那小爷的怀里,心里一讶,差点没把手上的果盘给摔了。小姐真是好样的,这就开始展开柔情攻势了,呵呵……看来好事将近了!
舞轻见小燕子头发松散,衣襟不整却还径自傻笑的样子,不觉好笑,这丫头看来跟别人干了一架才回来的。
紫荆不舍地由舞轻怀里起来,这小爷的肩膀虽然消瘦,却温暖得令人贪念。继而看到紫荆一副狼狈样,不觉轻斥了一句:“小燕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她们作对,你总是不听。”
小燕子扁扁嘴道:“要不是她们说得太过份了,奴婢能跟她们吵起来吗?”
紫荆无奈地垂下头,眼里凄凉一片。
舞轻看着紫荆那半面倾城的脸,心里一阵难过,忽尔,她脑里灵光一闪道:“姐姐房里可有颜料?”
“小爷可是要作画?”紫荆不解舞轻为何突然向她要颜料。可也随即起身,往案台前抽去,在暗格里抽出一排各种色彩的颜料。
舞轻忙走过去,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色彩,执起毛笔,轻轻沾染。
舞轻看着紫荆笑了笑,便要用笔往她脸上靠。紫荆反射性地退了一步,不解地问:“小爷这是要作何?”
“姐姐,把脸靠过来,轻歌给你锦上添花。”舞轻嘿笑了一下,继续执笔向她湊去。
紫荆心下疑惑,却也不再动,任由舞轻在她脸上细细描绘。
小丫头燕子也一副好奇的样子,走近了细看,这小爷到底要在小姐脸上画什么?
随着一朵娇嫩欲滴的花朵儿逐渐成形,小燕子的眼里闪出一抹惊奇的光,这小爷竟在小姐脸上画了一朵紫荆花,花儿有四瓣,粉嫩带紫,堪堪遮住了小姐那道丑陋的伤疤。
此时的小姐竟平添了一抹盛放的妩媚,小燕子心里一阵感叹:小爷的手还真巧。
“好了……紫荆姐姐,你过去看看吧。”舞轻放下毛笔,扶着有些发愣的紫荆,往梳妆台走去。
紫荆看着菱花铜镜前的自己,眼里又蓄起了泪意,她抬起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抚上左脸。
舞轻忙抓住她的手道:“姐姐别踫呢,好不容易画好的,可别弄花了……”
紫荆侧过头看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把投入她怀里道:“小爷……谢谢你……”
舞轻被抱得一愣,她的脑海泛起紫荆的笑容,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却又不得这怪异之感从何而来,只得轻拍了拍紫荆的背,一脸尴尬地对着笑得暧昧的小燕子笑。
紫荆窝在舞轻怀里,心里甜丝丝地,她鼻里全是少年身上的体香,那似幽兰般的馨香令她着迷。可是,小爷身上的香味怎么竟似女儿香气般?
舞轻轻轻推开紫荆笑了笑,想跟她说自己的女子身份,却又有所顾忌,最后只得抓了抓头问道:“不知姐姐作好大赛的准备了没?”
紫荆抚了抚脸颊,又见到舞轻一脸的期待,不由坚定地点了点头,就算这次大赛的结果是落败,她也决定全力以赴。
舞轻好奇地问:“姐姐准备了什么才艺?”
“秘密!”紫荆神秘地眨了眨眼道,“明日定当让小爷眼前一亮!”
“不,是让百花楼的宾客们眼前一亮,紫荆姐姐,轻歌知道你定能征服他们的眼球,再次夺得花魁称号!”舞轻鼓励地看着紫荆。
紫荆心里一暖,不由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第六十章花魁大赛2
勿离宫,太子陌离宵一脸阴郁地坐在大殿的太师椅上,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影卫,眼里一片冰凉。
“你说他进了百花楼?”陌离宵的声音冷若冰霜,似要冻结人心。
那跪在地上的影卫抖了抖身子,颤着声音道:“回殿下,是的。”
陌离宵的手紧了紧拳问道:“你说他进了花魁的厢房?”
“是的,殿下。”影卫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殿下该不会想杀了他吧,可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你说,他抱了那叫紫荆的花魁?”陌离宵咬牙切齿地问。
影卫心里暗暗流泪,殿下,你要杀要剐就快点吧,这种问法,他的心里会崩溃的,“回殿下,是的……”
影卫的话刚答完,只听“啷哐”一声,一个瓷杯应地而碎,把那影卫吓得反射性地想要藏匿,却又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主子,只得抖擞着身子不敢动弹。
“你退下吧……”忽尔,陌离宵收敛了身上那铺天盖地的怒意,扬了扬手道,声音竟隐隐带着莫名的伤感。
影卫如获弑免般深呼了口气,极快地运起内力,隐了身影。天,殿下太可怕了,下次要跟墨主提个请求,换个人跟那个少年。
整个勿离宫沉浸在一片静谧中,小苑子提着一颗小心肝,小心翼翼地候在宫殿门前,眼角的余光瞟到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陌离宵,心里暗骂那个少年真是一个祸害。
再说舞轻在百花楼待到响午时分用了膳食,才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