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绍怀的消息绝对是正确的,因为这是他的专长。
“倘若如此,我得加派人手保护她。”
“保护她的安全方面,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了,你可以放心,不过最好少让她出入公共场合,尤其是那种名为交际应酬,实际上是为了相亲的社交场合。”说白一点,就是不准别人有机会打她的主意。
“哼,这招高明,既可保护她,又可避免她被别人订走,为了我堂妹,你可真煞费苦心啊!”夸赞之余,当然不忘亏他一句。
耿绍怀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要她。”
“你在徵求我的同意?”
“不,只是义务告知,目的是请你配合。”
好狂妄的口气,不过听得项浩天极为满意。他就是欣赏耿绍怀这一面,计划周详、行事谨慎,若能与他结为亲戚就好了。只是项、耿两家的恩怨无疑是一大阻力,加上奶奶的固执,耿绍怀别说见侬侬一面,连踏进项家一步都有困难。
“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计划了一切,想要我怎么配合?”
“据我观察,贵府老夫人挺中意几个人选,我已经列册做好名单,麻烦大哥您从中作梗一下,小弟感激不尽。”
“哇,这一声大哥,叫得我承受不起哩!”
“当然不是白叫的,还得请您付出代价。”
“我有什么好处?”
“大不了下棋时我继续假装输你。”
项浩天脸色一沉,嘴角微微抽动,皮笑肉不笑地道:“输就输,别找理由自欺欺人。”
“我认真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姓耿的,你很狂妄哪!”
“不是狂妄,是实话。”
好友的一句话,让项浩天全身热血。
“很好,你把我的斗志搞大了!就一局定生死,你赢,我帮你排除那些竞争者,你输,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堂妹嫁别人吧!”
耿绍怀双目熠熠,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一言为定。”
好冷!
没来由的凉意袭身,令项侬侬打了个冷颤。
“哈……啾!”
她手执丝绢捣住了红唇小口,就连打个喷嚏,举止依然优雅,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哟,小心别着凉了哪!”一旁的项母见状,忙上前关心。
“只是鼻子有些过敏而已。”侬侬很礼貌地对堂婶说。
淡淡柔柔的嗓音,听得人全身酥软入骨,要是再配上点笑容就更好了。项母心中这么想,可惜她这个侄女长得天生丽质,却不苟言笑,如果她能常笑的话有多好。
“对花粉过敏吗?那就别插花了,我叫你堂哥另外订一盆。”项母道,她这侄女拥有插花的才华,家里的每一盆花卉都出自她的巧手设计。
浩天和雪儿明儿个就要结婚了,所以家里订了大量的花卉,她找来侬侬一块讨论花卉设计,好放在婚宴上。这几天为了准备新人的婚事,可把大家忙翻了。
“跟花粉无关,是一时觉得空气变凉,所以才打喷嚏,没事了。”侬侬轻道。
“对了,你的体质比较敏感,天气一变就容易咳嗽、打喷嚏,不过今天天气挺好的呀!”
“是呀,天气真好。”她扬起一抹称得上是微笑的淡淡笑意,灵秀的美眸移向窗外,看着那一望无际的万里晴空。
如堂婶所言,暖暖的太阳,舒服的春风,照得花园草绿花红的,一片春意盎然,天气好得不得了,自己又怎么会突然感到冷呢?不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设计她吧?
“你堂哥和雪儿完成终身大事后,我也了却一椿心事。”项母喜孜孜地说,娶雪儿入项家是她的心愿,虽然一开始婆婆反对,但幸好有浩天挡着,她那固执的婆婆呀,恐怕也只有硬脾气的儿子能与之抗衡。
儿子娶了媳妇,她这新出炉的婆婆也算心想事成,但仍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侬侬的终身大事。
项母看看四下无人,是“密谈”的好时机,低声在侬侬旁边咬耳朵:“侬侬呀,婚姻关系女人一生的幸福,你可别任人宰割哪,尤其是奶奶。”
宰割?敢情连堂婶都被雪儿给同化了,说话的口气变得如此像。
“怎么说?”
难得可以一吐心中的秘密,项母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再憋会死人的。为免隔墙有耳,还特意用双手遮着,避免声音外漏。
“我知道奶奶前些日子频频带你出席宴会,明着是要你多见识见识,暗里是在帮你挑老公呀!”
喔?原来是这件事,侬侬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奶奶的心思她早就明白。
见侬侬没什么反应,项母更急了,她最担心侬侬太过顺从的个性,就怕太顺从,把一生都赔进去了,多不值呀!
“选老公跟挑衣服一样,外表美观的不见得合穿,太昂贵的又很难保养,还不如挑一件让自己穿得既舒服又方便的,这才是穿衣之道呀!”
“穿得舒服又方便……”侬侬喃喃地念着。
“想想看,如果心里不舒服,会快乐吗?凡事不方便,又怎会开心?婚姻也是,所以你要三思呀!”一直以来,项母就十分反对婆婆这种门当户对的相亲方式,凡事以家族名望优先考量,这么做太不人道了。
侬侬似是有所领悟,柔顺地点头。
“堂婶的教诲,侬侬谨记在心。”
“真的?你真的懂我的意思?”
“是的,我完全明白。”
项母心中大喜。“太好了,你能明白,实在太令我高兴了。”她轻抚侬侬美丽的脸蛋,就像疼惜自己的女儿一样,随后想到那耳朵比雷达还厉害的婆婆,忙叮嘱一句:“这事你放在心底就好,可别告诉别人我跟你说过这些话呀!”
“您放心,侬侬谁都不说。”她也笑了,展现出十分灿烂夺目的笑容。
此时谁都不知道,有一个计划老早就在她心底生根、茁壮,正秘密地进行着……
第三章
今日的阳光特别亮眼,适合有个新的开始。
清丽芙蓉面上那一对翦水大眼,闪耀着明媚光辉,不同于以往的冷然淡漠,反而暗藏着一份激动,站在花园里,回头对身后住了十九年的房子看了又看,虽有不舍,但项侬侬清楚明白,终究是该割舍的时候了。
身穿名牌服饰的她,浑身散发独特的贵气,面对着这栋为她遮风挡雨的家园许久许久,虽有留恋,但她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怯懦了。
今天是大学期末考的最后一天,飘逸的长发在清晨的微风中扬起,发丝拂过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却遮不住她脸上的美丽与自信。
她,项侬侬,大一,正值十九豆蔻年华,自小出身富贵世家,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食衣住行从来无须担忧,老天对她的厚待已太奢侈,如果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实在该遭天谴。
但事实上,她依然不满足,虽然这种心态不只对不起养育她长大的奶奶,也辜负了疼她的堂哥、堂叔和堂婶。
然而她实在抑制不住内心深处那股对自由的渴望啊!她不要再当温室的花朵了,即使锦衣玉食,但失去自我,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不愿再继续过着被人安排的生活,决定做个普通的女孩,就像邻家女孩一般无拘无束,去追求理想、去开创未来、去爱,这就是项侬侬心目中伟大的计划,并决定在暑假中执行。
“侬侬!”
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头,望向那抹正朝自己跑来的倩影,对方脸上的笑靥像沾了糖蜜一般迷人,灿如阳光、暖如春风,吹进项侬侬冰封的心田里。
棠雪儿又跑又跳地来到侬侬面前,说话之前先喘两口大气。
“堂嫂。”侬侬也淡淡地扬起一抹笑,合乎大家闺秀标准地轻轻打招呼。
棠雪儿一听,怪不好意思地推了她一把。
“哎呀!别这样叫我啦~~”红红的云朵立刻浮上俏丽的脸蛋,棠雪儿忙用双手捣着两颊,不依地抗议。
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啦!
侬侬一脸大惑不解。“你嫁给了我堂哥,就是我的堂嫂,不这样称呼,那该怎么称呼呢?”
“不是啦~~因为好丢人嘛~~”
侬侬更不明白了。
“丢人?怎么会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怎么说呢……就是听了会很害臊啦!”她很努力地想解释给侬侬听,她和侬侬两人原本就是好姐妹,变成侬侬的堂嫂也才是昨天的事而已。
但她差点忘了,侬侬自幼生长在项家这座深宫内院里,出门随时都有人跟着,奶奶又管得紧,虽然锦衣玉食不虞匮乏,但过分的保护让侬侬跟被软禁的公主没两样,一直以来都过着与别人不同的生活,对事物的反应自然也不同。
她该如何让侬侬了解,为什么新婚第一天被别人叫“堂嫂”会不好意思?这……真难解释耶!
“嫁给堂哥开心吗?”她尚未想到解答,侬侬便先开口了。
“当然开心喽,呵呵。”她和浩天的情路一波三折,熬了半年才得到奶奶的同意,总算在昨日完成终身大事。雪儿一向藏不住喜怒哀乐,很老实表现出自己的心情,并乘机跟侬侬说教:“能嫁给所爱的男人是天大的幸福,虽然二十岁之前就嫁人太早了点,不过我不后悔,一想到每天都可以跟浩天在一起,我就好满足,好似这一生都没有遗憾耶!”话题一扯上老公呀,她就禁不住脸红心跳,刚出炉的新婚妻子,果然是热烘烘的!
啊,不对,现在不是发春的时候,今天就要跟浩天去度蜜月了,会有半个月见不到侬侬,差点忘了正事。
“考试加油喔,会不会紧张?别怕别怕,再撑一天就上天堂了!”事实上,反倒是她这个来加油打气的人比较紧张。
“放心,我可以应付。”
“呵,说得也是,浩天说你高中三年都是第一名,大一的期末考根本难不倒你,反而是我多操心了。唉,奶奶就算把全国的名师找来帮我补习,我也不及你的千分之一哪!”
侬侬摇头,诚心地说:“我才羡慕你,你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走,这份勇气我一直及不上你。”
“你是指我放弃念大学的事啊?哈哈,没什么啦,我自知不是念书的料,所以决定去学一技之长,找些跟自己兴趣相投的事来做,要不要念书等工作了一阵子后再说,浩天也赞成,所以奶奶对我也死心了,不然会被我气死,哈哈哈——”雪儿乐天地大笑,但提到那观念传统、作风保守强硬的老奶奶,又禁不住为侬侬担心。一对了,侬侬,千万别让固执奶奶决定你的终身大事喔,如果奶奶叫你去相亲,你一定要反抗才行,当然我明白你很孝顺,但是孝顺和结婚是两回事——呃,你能了解我的意思吗?“她很认真地看着侬侬,侬侬太乖顺了,她真的很担心。
“我了解。”侬侬道。
棠雪儿睁大了眼。“真的?”
侬侬点头。“看到你脖子上数不清的红点就知道了。”
棠雪儿低呼一声,忙拉高衣领,羞得不知所措。只怪自己一时疏忽,大清早的竟让纯洁无瑕的侬侬看到了限制级,这都要怪浩天啦,都是他搞的杰作。
“哈哈——这个——不是那个啦——”她尴尬地慌乱解释着。
棠雪儿紧张得结巴,反而侬侬一点也不在意。“皮肤受到强力吸吮时,会产生皮下出血,过一、两天就好了,别担心。”她好心安慰着。
“啊……原来你懂这个呀?”本来还担心侬侬太纯洁而刺激到她说。
“夫妻之间有亲密行为是正常的,我们项家的女孩除了要学习做一个贤妻该具备的条件,还要懂得基本医护常识,才能照顾好丈夫,并为他养育健康的孩子,如果想为老公生下健壮的男丁,可由食物的酸硷性来改变体内的酸硷度。”
“是、是吗?”雪儿听得目光熠熠,语气兴奋。
“医学上有一种说法,碱性的环境下有利于丫精子生存,若丈夫多吃酸性食物,妻子多吃碱性食物,生男孩的机率比较大。”
“嗯!嗯!好的!”雪儿频频点头受教,一脸认真,把她的话当口诀背诵,深怕记不住,完全忘了自己起个大清早拦住侬侬的目的。
原本等在车上的司机朝她们走来,恭敬地对项侬侬说道:“小姐,该上车了,再不走会迟到的。”
侬侬对司机微微点头,才又看向雪儿。“我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蜜月旅行。”
“好,我会努力生个儿子回来——啊不是,我是说会带土产回来,呵呵呵!”雪儿糗大地搔着头,吐吐舌头,始终掩不住脸上那幸福的笑容。
侬侬深深地望着她,雪儿总是这么快乐,开朗的笑脸就像春天的阳光,光是站在她身边,便不知不觉也感染了她的喜悦。
如果自己也能像她这样打从内心深处开怀地笑就好了。去感受幸福的滋味,想必很甜蜜吧!
“你放心和堂哥去玩吧,我会照顾自己的,看你没睡饱的样子,快回去补个眠吧!”
雪儿的确很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那我回去睡觉了,就聊到这里吧,半个月后见喽!”跟侬侬说完掰掰后,她便拎着裙子往房里跑去,老早把淑女该有的礼仪忘得一干二净,只想躲回暖呼呼的被子里继续作好梦。
“雪儿——”侬侬突然高声轻唤。
“啥?”雪儿回过头,好奇地应着,同时因为见到侬侬难得的露齿一笑而愣住。
侬侬向来很少开口笑,若将笑容从浅笑到大笑分成十级,侬侬的笑容只有零点五级的程度,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三级以上的笑容,但也不过一、两次而已,也难怪她会看得目瞪口呆了!
惊艳!真是惊艳啊!
“我会努力,让自己像你一样发自内心开怀地笑。”项侬侬坚定地说,仿佛跟她约定好似的,美丽的双眼再度闪耀着明媚的光辉。
这时候的她好美,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棠雪儿也看得目不转睛,只能傻傻地陪笑,目送侬侬上了车,车子消失在转角处。
人走了,棠雪儿依然呆立在原地,并沉思良久,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浑然不觉,直到两只温柔的臂膀将她圈住,才猛然回神。
“小不点,你又在发什么呆了?”男子结实的身躯贴着她柔软的背,将这只从他被窝里飞走的小鸟给牢牢搂在臂弯里,目光与她平视。
雪儿轻轻低呼,突然被腾空抱起,为了怕自己掉下去,双手很自动地勾住男子的颈项,迎上那一对璀璨如夜星的眸子,深情凝视的视线依然不减令人悸动的威严,这男人是她的新婚丈夫——项浩天。
“我送侬侬出门嘛,会有半个月见不到她呢!”
“我出差一个礼拜,都不见你这么不舍过。”
“那不一样呀。”
“哪里不一样?”项浩天颇不是滋味的问,原本只是逗逗她,却想不到小妻子新婚第一天就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听得他醋味浓烈。
雪儿一颗心都在想着侬侬刚才的态度和神情,总觉得哪儿不对,所以没注意到丈夫眼中浓烈的醋意,还一迳地道:“我觉得侬侬这几天跟往常不太一样耶,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但就是给我怪怪的感觉,尤其是刚才,她居然笑了耶。”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自从你来了之后,侬侬笑的次数就变多了。”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怪怪的,侬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与其注意别人,不如注意你老公我,别以为改变话题就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
项浩天的表情摆明了在责备她偷跑出房,雪儿还想辩驳什么,开启的嫣红小嘴儿却给他封住了,用着很狂野的方式。
她怕被别人看到,只好边躲边打他,项浩天索性抱她回房,继续温存去。
但愿这只是她杞人忧天,棠雪儿在心中祈祷着,侬侬不过和平常一样出门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大概新婚妻子都是这样的,比较神经质嘛!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没错,一定是这样。
甜美的笑声,随着丈夫的偷香而变成了呢喃,最后消失在门的尽头。
当天傍晚,项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向来乖巧柔顺的侬侬、从不违逆大人命令的侬侬,竟然做了生平第一件叛逆的事——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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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第一天,首先得租个房子住才行,这是项侬侬目前要实践的第一个计划。
是的,她做了一件生平最大胆的事——不告而别。在当了十九年的乖乖女后,今早在房里留下了一封信,趁着大学期末考的最后一天,带着预先准备好的行李,下课后混在人群里躲过司机的耳目,迈向她冒险的第一步。
在市区一家小型旅馆里,刚沐浴完的项侬侬,全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舒服地侧躺在房间的床上,一头长发披泻在肩上,风情慵懒而美丽。虽然是夏天,但她向来习惯洗热水,温热的蒸气将她嫩若婴儿的脸部肌肤烘出淡淡的苹果红,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此刻才真正放松。
她从书包里拿出pda,打开电源,跳到行事历这一页,在今天的行程里除了注明期末考试科目之外,还多了一项计划——离家独立自主。
点入细目选项后,一条条独立自主的步骤立时出现,首要之务便是租房子。
离家独立自主跟离家出走是不一样的,她自幼被训练做事按部就班,事前要有周详的计划,因此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开始在计划出走后自力更生的生活,暑假有三个月,她有充分的时间去体验拥有全新自我的生活。
没有仆人伺候、没有司机及保镳寸步不离的跟随、没有一堆课程要上,思及此,她几乎要兴奋地对天大叫,但她没这么做,因为她依然受制于多年来严格的教养下,习惯了克制情绪,但身体在发热,纤弱的身子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按下按键,各式各样租房子的资讯、价格、坪数及地点密密麻麻地陈列出来,她打算从这些房子中选出一间适合的。
钱不是问题,因为生活优渥,所以每年大笔的压岁钱和家人给的零用钱都存入了银行帐户里头,经年累月也存了不少钱,绰绰有余。而且她早将钱全数领出,不使用信用卡,也不再和银行有交易,避免家人藉由这些路径找到她。
想好接下来的步骤后,她换上一件轻便的洋装,将pda、地图及公车指南放入袋子里,身上只带足够的现金便出门了。
时值傍晚,太阳没像正午那般炎热,走在街上,偶尔吹来徐徐凉风,令她感到无限的舒畅,外人无法理解,一人独自漫步在街头,欣赏人们的表情及橱窗里的创意,对她而言是多么珍贵的经验。
循着地址及路线,她一家一家地探险,带着既愉悦又紧张的心情,为自己找寻接下来三个月的栖身之处。
走了好几个地方后,天色已暗,她的脚也泛起酸疼,便坐在巷子旁的石阶上暂时小憩一会儿。
脱下鞋子,发现脚趾头磨破了,不禁黛眉微拧。
错误一,她不该穿皮鞋的,这种高级女鞋虽然是真皮材质,但毕竟不适合长时间走路。这是出门总有司机接送的她,未曾考虑过的事。
“小姐,你怎么了?”
项侬侬抬起脸看向声音的来处,两名陌生男子正对她微笑。他们二局一矮,高的男子面无表情,单眼皮的眼神十分锐利:而较矮的男子则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贪婪的目光放在她精致美丽的踝足上,不客气地打量她,甚至盯着她的侧背皮包,令她心生警戒。
错误二,她不该穿戴prada的服饰和皮包、香奈儿的手表及bally女鞋。
自幼奶奶为了训练她成为上流社会的千金名媛,对于她身上的穿着十分讲究,衣橱里挂的全是名牌货,穿久了她也习以为常,以致忽略自己所谓的平常,对一般人来说可是不平常的。
这下可好,全身上下尽是值钱的名牌货,在对方贪婪的眼神中,她感觉自己成了一头肥羊。
项侬侬没理会对方,忙穿好鞋子站起身继续往前走,虽然这条巷子不算偏僻,但离大马路仍有些距离,如果对方意图不轨,怕是高声喊叫也不见得会有人来救她。
“小姐脚受伤了?想去哪?我们可以用车载你去喔。”
矮男子以眼神示意,高壮男子立刻挡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将她困在中间。
“不用了。”她冷冷回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手悄悄紧握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剂,以防对方有任何不轨举动。
“别客气,我们不是坏人喔。”矮胖男人笑出一排牙齿。
这时候她才看清楚,男人的牙齿全是槟榔渍,一股作呕的感觉由胃里翻出。
她没理会,只想离他们越远越好,于是忍住脚痛,从一人身旁快速溜走,哪知一只噁心的大手倏地抓住她的臂膀,是高壮男子。就在这一刻,她迅速拿出喷雾器朝他的脸喷,不料马上被对方反手夺走。
这下子,她连最基本的武器都没有了。
矮男子朝高壮男子使了个眼色,之后两名男子面色一沉,一块儿向她逼近。项侬侬慌了,意识到这两人根本不怀好意,且似乎是有预谋地跟踪她,直到适当的时机才下手,只怪自己没有及早发现,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蓦地,远处走近的脚步声暂时打断了紧绷的气氛,三人一致看向声音的来处,就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由远而近,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一阵回音,十分清楚响亮。
在路灯的照耀下,黑影逐渐现出全貌,三人中最感到震惊的莫过于项侬侬,因为出现的人竟是耿绍怀,一个她最不想见到、却也是最怕见到的人。
第四章
她作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耿绍怀。
是不是离家也要看黄历?先是遇到两匹狼,现在又碰上了耿绍怀,她真是流年不利呀!
耿绍怀站定,双手闲适地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俊美的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那是一个让丑男自卑、让恶男嫉妒的迷人微笑。
“绅士不该为难淑女,你们强人所难,会吓到人家的。”他有礼地开口,一点也不觉得坏了人家的好事。
原本做贼心虚的两名男子,在见到对方只有单独一人、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文人样后,一致绽开邪恶的笑容。
矮个子男人喝道:“老兄,关你什么事!”
耿绍怀打量了两人一眼,嘴角仍是挂着礼貌的微笑,客气地道:“不好意思两位,她是我的人。”
“才不是!”反驳的不是别人,正是项侬侬,丝毫不接受他为自己解围的好意。
“嘿嘿,老兄,听到没?人家不领你的情哩!”
“不管愿不愿意,我都必须带她走。”说话的对象是他们,但他的眸子却锁着她。
被那锐利的视线一盯,她反而怯缩了,对他的害怕更甚于对那两人。
项侬侬退后了一步,躲在那两个男人身后寻求庇护。与这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相较,她更忌惮耿绍怀,一年前的吻到现在仍深植于心,令她无法控制地想躲着他。
她的动作令两个男人心花怒放,因为小绵羊选择了他们,而不是这个俊美得过分的男人。
矮男子得意洋洋地想喝退他。“识相的就滚开,否则小心拳头不长眼!”在他的示意下,高壮男人开始摩拳擦掌,发出喀吱喀吱的警告声。
耿绍怀叹了口气。“看来冲突是免不了了。”
他脱下西装外套,一步步向他们逼近,两名男子见状,皆露出邪恶的笑容,一方面取笑他的不自量力,一方面拳头也痒得很。
“不知死活的家伙,喂!给他点颜色瞧瞧!”矮男子对同伴下令。
对他们而言,像耿绍怀这种斯文的男人是中看不中用,要不了几拳,就可以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趁着他们正咧嘴大笑时,耿绍怀突然快速冲向前,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外套往高壮男子头上丢去,同时朝矮男子攻击,先给对方一拳,打得他不分东西南北后,再回头对付高壮男子。
这突来的声东击西让两人始料未及,矮男子脸上被揍了一拳,痛得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如耿绍怀所料,高壮男子较难应付,这人属于打手型的,除了皮厚肉硬,忍痛程度也高得多,所以在一对二的情况下,他才要出其不意,先发制人。
激烈的缠斗后,矮男子亮出刀子,侬侬吓傻了,一开始只是希望耿绍怀知难而退,但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严重的程度,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脚底的凉意直达头顶。
她害怕,害怕那刀子不长眼,伤了他。
耿绍怀倒是从容不迫,敌人亮出家伙,是不利,也是有利。当矮男子攻击他时,他巧妙地躲过,并借力使力,刀子反而刺伤了高壮男子的胳臂,男子发出巨大的咆哮声,他逮住机会反击,成功地让一人断了肋骨,一人断了鼻梁。
两名男子眼看大势已去,选择放弃到手的肥羊而逃走,一边走还一边叫嚣,直说要带兄弟来给他好看,最后上了车,疾驶而去。
虽然打赢了,但耿绍怀也挂了彩,他嘴角渗血,衬衫上有多处刀痕,不过只受了点皮肉伤,没重伤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捡起地上的西装拍了拍,甩在肩上,颀长的身躯朝她走来。
他的接近,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剧烈的心跳夹杂着紊乱的呼吸,退无可退之下,背脊几乎贴上墙,在他强烈气息的包围下,深深感到自己的渺小,庞大的黑影笼罩住她苍白却美丽依然的容颜。
他的薄唇勾起,好听的嗓音温柔得几乎要将人溺毙。
“为了你,我可是拚了老命呢!”
“谁要你多管闲事。”她冷硬地开口,眼神仍带着防备。
“我不会让人碰你一根寒毛。”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好似这一切本该如此,言下之意,仿佛在传达着一个讯息——她是他的所有物,专属的。
项侬侬努力忽略他的暗示,更加冷下脸,以着坚定的口气警告。“没人可以碰我。”这话可是完完全全针对他而来的,她可没忘记一年前的夺吻之耻,瞪他的眼神更增添几分冷凝。
他眯细了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令人打颤,脸庞缓缓低下,让两人的脸靠得更近,也更容易听见她不规则的心跳。
无可否认的,她真的怕他,这人的心思太高深莫测,她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本以为他又想“企图”轻薄自己,但逼近的脸庞在距离十公分处忽然停下来,虽没有再进一步的举止,但近在咫尺的距离已教她心慌意乱,并清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正轻拂着自己的脸庞。
“你想做什么!”她以斥责掩饰自己的怯怕。
耿绍怀没回答,只是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一只壁虎。”
她愣住,并顺着他的视线往自个儿左肩膀瞧,不瞧还好,这一瞧刚好跟壁虎大眼瞪小眼。
“呀——”尖叫一声,她吓飞了胆,连自己投入人家的怀抱都不自觉,只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快——快拿开它!”她闭上眼,口气是惊惶的。
“这不太好吧?”
“管它好不好!快拿开呀!”老天!她最怕这种噁心的小东西了!
“可是这么做会碰到你,男女授受不亲,我是君子,不能这么做。”
逼不得已,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算我求你,快帮我拿开它呀!”
“唔……既然你这么拜托,那好吧!”
他一手轻轻搂住小蛮腰,一手抚顺那一头轻飘长发,感受佳人的柔软与馨香。
“糟,它跑进头发里了。”低哑的耳语轻呵着她的耳垂。
听他这么一说,更吓得她将一张小脸埋进宽阔的胸怀里,只求他赶快把那噁心的东西拿开,因为闭着眼,所以没看到他嘴上那抹笑意。
她好软。
耿绍怀暗暗轻叹口气,斯文冷静的表相下,暗藏着对她的狂热爱恋,这样抱着她,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其实壁虎老早自个儿逃之夭夭了,但他没说,多亏了壁虎兄,才能跟她如此这般靠近,闻闻她的发香,搂搂她的纤腰,下一步,就是要一点一点偷走她的心。
“别怕,我抓到了。”
“真的?”埋起的小脸从他怀中抬起,与他黝黑的眸子对个正着,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投入人家的怀抱里,立即像触电一般地逃开。
她为自己失控的举止感到羞赧,连他的眼也不敢看,为了掩饰自身的尴尬,赶忙找了个话题。
“壁虎呢?”
“这里,要看吗?”
“才不要!”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怕看了会吃不下饭,还会泄漏烫红的粉颊。
既然佳人不看,他就把抓在手中的“空气”作势抛掉。
“壁虎跑掉了,你可以安心了。”
项侬侬僵硬地转过身,内心百味杂陈,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为自己刚才的失态羞惭不已。
自己才说不让人家碰的,却先碰了人家,如果地上有洞,就算是火山洞她也会跳,只求赶快逃离现场。
“谢谢。”丢了一句话后,她立刻狼狈地转身要脱逃,不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哀鸣,明知最好别回头看,但她就是做不到。
心虚地回头,看到耿绍怀整个人倚着墙,仿佛力气用尽似的,神情有些痛苦,一瞬间,她的良心的确被小小地谴责了一下下,但随即想起,他是可恶的耿家人,于是把心一横!
不要管他!
心下一个声音这么警告她,步伐坚定地往前跨出,身后却再度传来他难受的咳嗽声。
“咳——”
绝对不要管他!
第二步狠心地迈下,当作没这回事,她可以做到的,可以——
“咳——咳咳——”
绝对绝对绝对不要……
“唔——噢——咳咳——咳——”
芳影站定,两只玉手不甘地握起拳头,终究是被良心打败了!
她做不到!
自幼接受的教育教导她做人不可不仁不义,即使对方是耿家人,但她实在无法置之不理,何况人家还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既然无法昧着良心离开,只好硬着头皮走回去。
她告诉自己态度要冷淡,可是瞧见他的可怜样,突然产生小小的愧疚感。他是为了她才搞得受伤又脏兮兮的,印象中的他总是洁净潇洒,像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从没看他这般狼狈不堪过,虽然这样的他让人比较不害怕。
“你还好吧?”芳唇生硬地挤出四个字。
“还好,死不了。”俊逸的面孔上,状似痛苦的表情挤出一抹潇洒的笑,更加教人于心不忍。
“你需要上药。”不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
耿绍怀摇头。“没关系,我不想麻烦你帮我搽药,这么做太委屈你了。”
姑可不想欠他人情,所以更是坚决地道:“我们项家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救了我,我自不会亏欠你。”
“你不用勉强。”
“我说过,我不想亏欠你。”她再次强调。
耿绍怀故作为难,摇摇欲坠地起身,还装作不小心差点重心不稳。
“你力气这么小,扶不动我的,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少瞧不起人。”
她不服气地上前,把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力气是很小没错,但还没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好吗!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
他很自动地整个人往她身上靠去,手臂环着她纤细的肩,这感觉就好像在搂着她似的。
身陷在环臂之中,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所以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你不会趁我最弱的时候攻击我吧?”他问,脸上的疑虑比她更多。
她严正声明。“我才不会这么没风度。”
“那就好。”
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白了他一眼之后,她以行动贯彻自己说话算话,一路扶着他走回他车子的停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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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人搽药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听起来有些可耻,她也这么觉得,但像她这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真的不曾做过这类事。
何况,帮耿绍怀搽药不只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体验,还需要很大的勇气。
“你……”
“嗯?”耿绍怀一脸正经,完全没有任何轻浮的意思,但那带笑的眼,实在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存心的。
“你一定要脱衣服吗?”她忍不住问,冰冷到几近完美的脸蛋上,教两朵淡淡的红云给破坏了气势。
强壮的男性体魄,是力与美的结合,赤裸裸地呈现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