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沧浪诗集吗?”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白情瞪了他一眼。“隔壁两间房中,那一块石头一块木头,让我看不下去!”
明明彼此有情,表面上却死不承认,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她想把两人都打昏,锁进洞房了事!
严逍终于放下手中的长剑,摇头轻笑:“你不是说,你平生最不喜欢管闲事吗?怎么这会儿倒好像乐此不疲。”
“这哪算闲事?看著那两个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我肚子痛。”白情站起身来,推了推丈夫的肩。“嗳,你帮我去支开雷拓。找他比剑也好,喝茶也好,总之带他闪远些,我要找我那若月妹子好好聊聊天。”
严逍没什么异议地站了起来。几天相处,发现雷拓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男子,也已经将他视为朋友,可是他和关若月之间竭力隐藏的情愫,还的确让人……看到肚子痛。
他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白情的目光闪动,朝门口走去。“我要教教我那乖得不得了的清倌妹子,色诱男人的本领。”
她丢出豪语,随后便往关若月的房间走去。
白情走进关若月房中,只见关若月坐在桌前,神情有些郁闷,
关若月抬头看见是她,楞了楞,随即挤出一抹笑容。“白情姐。”
白情在她对面坐下,挑了挑眉。“怎么?希望我是你的雷大哥?”
“白情姐取笑了。”关若月的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却掩不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黯郁和担心。
雷拓的伤已经渐渐痊愈,没什么大碍了。可是……总觉得这些天来,他若有若无地疏远了自己。
他待自己还是一样温和、一样体贴,然而她总是觉得少了一份贴近的感觉。现在的他,有大部分时间是在和严逍切磋武功。她很高兴生性沉默寡言的他能和严逍结为朋友,可是……
白情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将她挣扎的表情全看在眼底。她笑了笑,眼神一敛,认真地开口:“若月,关于雷拓……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
那样认真的语气,成功地吸引了关若月的全部注意力。她抬头问道:“是什么?”
“那个男人很爱、很爱你,可以为你去死。”白情缓缓说道,直视著她的眼睛。“但是,如果你要等他有所表示的话,只怕你会等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不是一辈子。”
“我……”关若月胀红了脸,却无法否认。是的,她知道雷拓爱她,山洞里他的一言一行,早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上。
所以,她才更不明白……
“为什么他……”
“我只能猜测,可是,你却是知道的。”白情微微笑了。“与他同住半载,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他想逃避些什么,难道不是?”
“我……”
“试著从他的角度去想一想吧,他爱你,却始终不曾开口告诉你,是为什么?”
被她这么一提醒,关若月浑身一震,突然有些明白了,是的……雷拓从来没有开口表示过,甚至不曾有过任何暗示。他……
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流过,突然之间,不曾在意过的事,豁然变得那样明显。
虽然她从未在意过,他却一直觉得自己长相凶恶丑陋,所以那晚才会提出要带她搬家,找个“配得上她的人”,不是?如今脸上添了那一道长长的刀疤,只怕更让他耿耿于怀了!更何况,他一向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江湖的事,那天在山洞里,却当著她的面杀了十多人,手法既快又狠……
“大哥……”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猛然抽痛了。早该想到的啊!他并不知道,这些她全都不在意,只在乎他!
“我……我要告诉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地,她站起了身子,就要往外走。
“慢著,”白情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拖回椅子上。“坐下。”
“白情姐,我……”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说的话,他未必会听得进去?”
“这……”关若月的脸上露出豫色,怔怔坐下。
白情仔细地打量著她的表情。“我问你一句话,你是真心爱雷拓的吗?”
关若月点了点头,再也无力隐藏,亦不愿隐藏,低低柔柔地开口:“我爱他。真的很爱……”
“既然是这样,就要明白地让他知道。”白情的目光炯炯。“有时候,光言语是不够的,还要有行动,让他没办法怀疑你的心。”
“白情姐,你的意思是……”为什么那个表情,让她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我是说,让你去勾引雷拓。”她潇洒地扔下一个青天霹雳。
“什么?!”果然不出所料,关若月被轰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叫了起来。她立刻意识到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不确定地瞪著白情?“勾……勾引?”
她没听错吧?
白情悠哉地笑了笑。“说真的……虽然你也曾是红香院的花魁,这辈子还没勾引过男人吧?”
“当然没有……”她虚弱地抗议。出生在书香世家,好歹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又怎么会……
“我猜想也是,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难怪你避之惟恐不及。可是……”白情拉长了语调,笑望著她。“如果对象是雷拓呢?”
蓦然,在他昏迷时,自己与他亲密的接触出现在眼前;对他喂药,偎在他怀中为他取暖,抚摸他坚毅的面容……
关若月的脸胀得通红,羞窘无比地垂下了目光。
望著她的表情,白情了然地笑了。
“没有觉得厌恶,对不对?”她的神情转为正经。“若月,勾引和自己两情相悦的男人不是下贱,只是争取幸福的方式。你想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不是?”
关若月挣扎片刻,终于下决心地点了点头。“白情姐,告诉我……该怎么做?”
白情笑了,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串话,关若月愈听愈脸红,低垂著头,因此错过了她眼中那一抹兴致勃勃的光芒。
呵!这两个人彼此信任敬重,若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自然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可是……那样岂非无趣得多?
白情窃笑在心底。只希望,雷拓的心脏够坚强,承受得起美人的主动诱惑。也希望……等他明白一切后,不会想要宰了她这个始作俑者。
第十章
“大哥,现在有空吗?”院中传来关若月柔柔的嗓音,惊动了站立窗前沉思的雷拓。
“怎么了?”他收回视线,扬声问道。
“没有。只是我想练习一下剑法,大哥能不能陪我过招?”
“好,等我一下。”他立刻答应了,从来无法拒绝她任何事。
昨天辞别了严逍和白情,回到山中的竹屋;既然刘瑾生已除,以后……就是他们两人了。
雷拓不自觉地抬手,轻触脸上的刀疤。
关若月对他的态度丝毫未变,望著他的眼神也依然十分柔和,似乎没有被吓到。可是隐隐中,又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拿起桌上的青雷剑,他的心中又是一动。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关若月将青雷剑归还给他,却将紫电剑留在了身边、她难道不明白,这对雌雄双剑背后的含意?他……是否能假设什么?又能期盼什么?
想起她还在等著他陪她过招,他甩了甩头,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步入院中。
“若月,你……”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望著她,话语全梗在了喉头,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听见他的声音,正在舞剑的她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翩然回头,妩媚地一笑。一尘不染的白纱衣裙在阳光下闪耀著美丽的光采,梳理得柔顺的黑发随著她的动作飘扬,宛若绸缎。细巧的耳环和手镯亦随著她的动作轻颤。
此刻的她,美得飘然出尘,夺人呼吸。
“大哥?”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她轻唤道,趁他不注意,红艳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强迫自己敛定心神,专心看她的动作。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膝盖再弯曲一些,把腰沉下。手肘也可以再抬高些。”
“嗯。”关若月停下脚步,依言略微调整姿势。“像这样吗?”
雷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地调整她的姿势。“像这样。”声音是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沙哑。
正想抽回放置她腰间的手,却突然被她的柔荑覆住。温暖的接触,让两人都明显地一震。
“若月……”
关若月低下头去,强装出的镇定难以维持,让脸上的红晕一直烧至耳根。几乎就想要落荒而逃,可是这时,白情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既然爱他,就要明白地让他知道。用你的眼神、你的举动、你的心来告诉他,会比任何言语都有效。那个男人已经把心放在你脚下,任你决定是要捧起还是要践踏,所以……这是你欠他的。
放在他手上的柔荑紧了紧,她往后仰靠,让自己完全融入他的怀中;仰头看他,她柔柔地微笑了,轻声道:“大哥,有两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什么?”他哑声问道,她柔软的身子贴著他的,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关若月静默了片刻,思索著怎么开口,最后才轻柔地说道:“那天,大哥在山洞里杀的那些人……”
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她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退。
“我不喜欢看见杀人,可是,我相信大哥的为人,知道大哥是迫不得已;所以……”抬头看他,她的眼波温柔似水,轻轻说道:“不要介怀,好?我只是很庆幸,活下来的人是你。”
“若月……”听她这么说,看见她这么妩媚的表情,他情难自禁,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近。
关若月在他怀中转身,面对著他,眼中忽又浮现一丝他无法解读的光芒。
“还有就是……我无法再把你当成兄长来看待。”
雷拓的心漏跳了一拍,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为什么?”他屏息问道,声音竟微微颤抖了。
这,可能是他长期以来暗自盼望,却不敢奢求的答案吗?
“因为……”关若月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眼神无限娇羞,盛满了柔情。“那天在山洞里,大哥昏迷不醒……为了让你吞下伤药,我……”
她微有迟疑,随即眼神一闪,下了决心。
“我做了这个。”
踮起脚尖,闭起眼睛,主动献上红唇,
雷拓的错愕只是一瞬间,随即本能地收紧双臂,低头加深了这一吻。
压抑已久的g情在瞬间爆发,雷拓狂烈地吻著她,感受到她同样热烈的回应,抱高了她轻盈的身子,感觉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中,亲匿而无比贴近。
直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两人方才分开,雷拓眼中的激狂沉敛了些,终于又能思考,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若月,你……”
关若月羞红了脸,娇美不可方物。咬了咬略微肿胀的樱唇,她呢喃著:“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再把你看成是兄长。而且……而且刚才那样……是我这几天一直想做的事……”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细若蚊蚋,抱著雷拓的脖子,撒娇地将脸躲进他宽阔的胸膛。
雷拓笑了。心中狂喜不已。“当真?”
“当真。”她的唇角亦含笑,诚挚地回答。“只想和大哥在一起。”
“不嫌弃我相貌粗陋?”他轻抚她如云的秀发,低声问道。“不嫌弃我出身清贫,只能给你粗茶淡饭?”
虽然在她眼中,他已经看见了答案,可是想要听她亲口证实。
关若月突然一皱眉。“这些,我从来就没有在意过。而且……我喜欢大哥这样。”
如果说她其实觉得他挺好看,会不会很奇怪?可是,也许是注定的缘分,别人觉得他相貌凶恶,她却看著就感到安心。
咬了咬嘴唇,她抬头看他。“大哥,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
“那么,信我一次。”她低语,伸手探向他温暖的掌心。“我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纤细的手指触到他的,立刻被他反手牢牢地握住。雷拓将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一下,深深地注视著她的眼睛。
“这一生,雷拓定然不会有所辜负。”
关若月的水眸中蒙上一层动情的泪光,笑得幸福。
“我对大哥亦然。”
抬头迎向他凑近的热唇,眼角瞥见搁置地上的双剑,她的眼波更柔,温馨地笑了。
看来,以后紫电剑真正是属于她的了,青雷和紫电,本就是雌雄情剑……
永不分离。
尾声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莺飞草长的时节。
绵绵细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方才停歇。和煦的阳光照著柳枝桃花上的水珠,份外美丽,微风阵阵,伴著些许泥土味的清香。
三月的江南气候温宜,西湖风光绮丽,自然吸引了不少公子王孙、诗人墨客;只见岸边行人成双,湖面上扁舟荡漾,一片嬉闹笑语。
粗壮的柳树下,一对男女并肩而立,欣赏著湖光山色。从背影望去,灰衣男子高大魁梧,白衣女子娇小玲珑,男子大手轻搂著女子的腰,而女子螓首则倚靠在他肩头。
两人之间情深爱笃不言而喻,几可入画。
站立片刻后,只见女子侧头说了些什么,男子立刻点头,两人携手并肩,循原路回到堤上,沿著湖畔继续漫步。只是这么一来,却又吸引无数目光……只不过,是因为完全不同的理由。
只见那高大的男子肤色黝黑,相貌凶恶,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加上腰悬兵刃,虽然衣裳整齐,却还是活脱脱的一个土匪强盗样,可是他身边的女子却娇柔婉约,一袭白衣素裙,步履盈盈,更显得清丽无双,不食人间烟火。
两人居然会走在一起,真好像是貂蝉嫁给了张飞,让人侧目不已。
有些人看著,不禁心头暗想:这么娇滴滴的一个美人,为何竟会嫁了这么个凶神恶煞?难不成这人是什么地方的上匪太岁,强抢了好人家的女儿,来做押寨夫人?
也有人眼尖,看出少妇的小腹微隆,显然已经怀有身孕,心中琢磨:也不知道是不是逼迫的,这女子一定是被搞大了肚子,万般无奈,只能委身下嫁……唉!可惜啊可惜,好好的一朵牡丹花,偏偏插在了牛粪上!
有几个特别大胆的,不住打量著那“命运悲苦”的美人,甚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著。男子见那些目光如苍蝇般,始终痴痴黏在爱妻身上,终于忍不住发怒,狠狠地瞪向那些人,目光中隐露杀气。
看见他神色未变,目光已经如此凶恶,众人顿时胆怯,原本走得近的也一哄散了,纷纷转移注意力,乖乖转头,努力地欣赏湖边美景去。
少妇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丈夫的手,柔声低语道:“大哥,又不是认识的人,和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男子脸上神色渐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闷声说道:“我不喜欢那些人看你的样子,总觉得……是我欺负了你一般。”
“我喜欢让你欺负,还不成?”她不假思索地说道,话一出口,才猛觉说得暧昧,十分不得体。白玉般的脸颊上忍不住泛起红晕,低下头去。
男子黑亮的眼中却浮现笑意,突然揽住妻子纤瘦的肩,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呀!”女子大羞,低垂的眼中波光流转,却有喜色,半真半假地嗔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你不是说喜欢被我欺负?”男子咧嘴笑道。“所以我自然也就光明正大了啊!谁叫我本来就是个莽夫。”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似在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却抱住了他的手臂,朝他依偎得更近,脸上殊无半点恼色,两人目光相交,俱是会心一笑,让深情尽都流露在不言之中。
突然,一个万分惊愕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关、关姑娘?!”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关若月调转视线望去,顿时也错愕了。“少王爷?”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平治少王爷萧宇飞,和少王妃秦明月,两人都是一身华服,身边却并无侍从跟随。
萧宇飞望著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原来关姑娘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望著他俊朗如玉的脸,关若月虽然惊喜,心中也不免微有感慨。曾几何时,这张脸已经激不起她任何的情绪波动,现在她在意的,只是雷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的身形。
想起来,也难怪他如此。毕竟自己从未亲口告诉过丈夫,她和少王爷之间曾有的任何纠葛在末遇见他之前就已经斩断。如今想来,当初的种种更好似南柯一梦,毫不真切……
没有放开雷拓的手臂,反而抱得更紧,关若月柔柔地开口:“多谢少王爷关心。不过,日后得麻烦您改口叫我一声雷夫人了。”
朝心上人望了一眼,又望向眼前那两张充满意外的脸,她微微笑了,笑得如沐春风。
“少王爷、少王妃,这是我的夫婿雷拓。”
雷拓朝她看了一眼,眼神温暖,心里最后的一丝阴影也终于消散无影。他转目望向眼前的这一对王孙权贵,淡淡拱手。“有礼了。”
“你……成亲了?”望著昔日的“情敌”,少王妃秦明月冷艳的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怎么也没想到,关若月居然嫁人了。而且她的丈夫还是如此……
忍不住和萧宇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中都是疑惑,出身书香世家的关若月,为何竟会下嫁这么个看起来既粗蛮又凶恶的人?
该不是……被逼迫的吧?
萧宇飞盯著关若月的眼睛,缓缓说道:“前些天接到消息,说刘瑾生一家突然举家出门游玩,之后多日未归,不知所踪。我派人去刘家大宅寻找姑娘,仆役们却已经散得乾干净净,荒芜无人,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姑娘的安危。”
他仔细地望著她的脸,决定若一见她露出任何惊慌或伤心的神色,就要插手。虽然她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孔武有力,可是到底自己也学艺多年,未必就会输。
没想到,关若月却只是微微一笑,似有不屑的神色在眼底闪过,淡淡说道:“是?却不知道表舅他们去了哪里?当时我已随夫君离开刘家,并不知情,抱歉让少王爷担心了。”
说著,不免想起当初在那山洞里,雷拓是如何拼命维护自己,甚至险些丧命,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他,眼中是柔肠百转。
雷拓自然也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安慰地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搂得更紧。
两人的温馨交流,却看傻了对面的那对夫妇。尤其是萧宇飞,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对面,这个笑得妩媚、明艳照人的少妇,真的是那沉默寡言,即使偶尔展颜,眼底也总是带愁的关若月?
变化好大啊!因为她身边这个看起来蛮力如牛的男人?
当然,天性儒雅的萧宇飞是绝不会把这样的想法直接说出口的,首先开口的,反而是关若月。
她轻轻捏了捏雷拓的手,与他交换一个眼神,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雷拓的眼中立刻闪过了然,点了点头。
关若月随即把目光转向秦明月,不卑不亢地说道:“少王妃,民女斗瞻……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秦明月的脸上立刻浮现一丝类似警戒的神色,她打量了关若月片刻,微微眯起了凤眼,才终于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离开堤岸往湖边走去来到较为僻静的地方,秦明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冷硬地开口: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少王妃,若月有一事相求。”
“哦?”秦明月似乎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说。”
“少王妃或许知道,当年我爹被指控私通蛮王,大理寺始终未曾找到过确凿的证据。”关若月斟酌片刻后,缓缓说道。
秦明月点了点头。“这事我的确略知一二,当年将关尚书定罪的理由,是'虽无实据,诉者有因'吧?”
平心而论,在那件事上她并不认同父亲的做法。说人家若没有犯罪,就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告密,岂不是和当年秦桧丢给岳飞的“莫须有”异曲同工?
关若月眼中隐隐含泪,语声有些哽咽了。“家父已经去世三年有余,是否能挽回清誉,对他老人家或许不再重要。可是身为子女,不能对父亲在天之灵香火供奉,总是心中难安……”
她顿了顿,敛袖深深地施了一礼。
“所以,民女斗胆,恳请少王妃在皇上和宰相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重新审视当年的案件,若无确凿罪证,还望能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秦明月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同意了。“可以,这事我会替你办妥。”
“多谢少王妃。”关若月盈盈拜谢。
秦明月盯著她的脸,似乎想要找出一丝昔日的影子,找出她记忆中那个冷淡疏远、满腹幽怨的关若月。可是,她没有找到,眼前这个神态安详的少妇,和她记忆中落魄的高贵少女,简直有若天壤之别。
不经意地,她脱口而出:“你嫁人了。”这句话虽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神情中却流露出怀疑。
关若月对她突然冒出的话有些讶异,可是抬眼望向堤岸上雷拓高大的身影,却立刻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是的。”
“你……甘愿?”秦明月顺著她的目光望去,皱了皱眉头,无法想像文气端庄的关若月,为何竟会眷恋那长得人高马大、其貌不扬的鲁男子。
关若月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她的眼神一闪,朱唇微启,想要告诉眼前精明干练的平治少王妃,这一次她看走眼了。
想要告诉她,雷拓的长相在别人眼中或许凶恶,可是,却是个文武双修、温柔体贴的奇男子。
想告诉她,根本没有什么甘愿或屈就。他教她辨识草药,陪她下棋聊天,爱她、宠她,处处都让她觉得,自己被珍惜地捧在掌心……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有说出来。眼神微闪,关若月温柔地笑了,轻轻地说道:“他待我很好。”
早就无意再和对方争什么,所以她和雷拓之间的一切,她又何必说,秦明月又何必知道?
秦明月无言了,望著关若月温柔满足的笑颜,不知该做何感想。
突然,她有些明白了,再次把目光投向站在堤岸上,正和少王爷对话的雷拓。
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再无轻视之意。“你嫁的这个人……不简单吧?”
关若月静静地点头,转头望著雷拓的身影,美丽的笑容说明了所有。
而秦明月只是默默地看著她,似有所悟。
两个女子都没有再说什么话,默默地回到堤岸上。辞别萧宇飞夫妇后,雷拓携关若月沿著堤岸继续走下去。
关心地望著妻子,他低声问道:“你求的事,她答应了?”
“答应了。”关若月微微一笑,有些伤感。“等皇上准了,我就终于可以为爹竖一块像样的墓碑,略尽孝道了。”
“那么,我们过些日子就起程,先去京城等著吧。”雷拓伸手环住她的肩头,低声说道。
“嗯,”关若月微微笑了,倚在他怀中,眼底的伤痛渐渐被温柔相一丝好奇所取代,她突然侧头问道:“对了,你和少王爷又说了些什么?”
雷拓深邃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沉声回答:“没说什么,都是些客套话……他要我好好照顾你。”
“大哥?”她轻声追问,捏了捏他的手。
“我看得出,平治少王爷他……依然心系于你。”他缓缓说道。
“是么?”她突然想起了一年前,萧宇飞和秦明月大婚将即,她在画舫上弹奏“陌上桑”作为赠别的情景。
真的……只是一年前吗?那时的百般伤心和孤寂,已经成为如此遥远的记忆,几乎已经记不真切。唯有“陌上桑”的歌词,依然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婉转的嗓音不再低哀,却变得云淡风轻,温柔内敛。关若月倚著雷拓宽阔的肩,淡淡一笑。“这些,我想少王爷都明白的。而且,他真正爱著的人,其实还是秦郡主啊!”
也许,少王爷对自己的不舍,只是因为想要一份温柔吧?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永远被妻子看扁、踩在脚下的,即使是那样好脾气的萧宇飞。不过……现在已经明白她并非情敌,也许从今以后,秦明月会有所改变吧?
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这些都和她无关了。现在的她有自己的人生,而曾经身在红香院的那段日子,和那段日子中所经历的种种人和事,只是一段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而已,只除了……
她抬头望向丈夫,温柔而笑。“该走了吧?白情姐和严公子让我们去吃午膳,这会儿应该已经等著了。”
她不会忘记,杨嬷嬷的义气大方、白情的潇洒爽朗,和严逍的稳重沉静。是这些人让她知道,这世界并非全然冷酷无情,所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更不会忘记,在那个初夏的深夜,雷拓是如何在危急中闯进她的房间,竟不偏不倚正掉在她的床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也许当时就该想到,如此暧昧尴尬的相遇,注定了一生都要和这男子纠缠不清。
“在想什么?”搂著她朝严逍和白情的住处走去,雷拓低头问道。因为看见她愉悦的笑颜,他的唇角也微微扬起,柔和了刚毅的线条。
关若月脸上微红,踮脚附在雷拓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串话。只见他楞了一下,蓦地迸出一串朗笑,停下了脚步,忘情地展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
就这样,他们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古城街头,不顾众目睽睽,静静地相拥了片刻。任低沉和清脆的笑声融合,随著柳絮满天,飘散在古城温馨的和风中。
后记
关于本书──
《一池春水悄悄乱》这个故事的大纲,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成形了。只不过,当时男主角另有其人。
一开始,是想把温柔婉约的落难千金关若月,许配给俊美儒雅的少王爷萧宇飞。而且自觉如此搭配,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
不过乱得意一把之后,终究迟迟没有动笔。然后有一天,电脑室值班的时候,正百般无聊在偷混,突然看到自家留言板上,网友飞樱的一句话:“你家的小王爷交给我来爱护,好不好?”
当时正值赶报告赶到昏天黑地的期末,也没多想,觉得好玩就立刻回答ok一个月后,当飞樱美女秀出她的大作之时,皑银顿时被头上一道青天霹雳给轰得灰头土脸。
原来,樱美女说要拿小王爷去爱护,还真的……只拿小王爷一人。也就是说,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男主角一脚踢出去,给他人享用了。
鸣哇哇……关若月,我对不起你!把你从尚书千金变成妓院清倌也就罢了,你的靠山美男子,居然也被我不小心丢出去了……(狂汗)
我我……我面壁思过……
所以,就这么著,焦头烂额地开始制造现任男主肉──身负血海深仇的雷拓。
也许是抱著破釜沈舟的心态,雷拓和萧宇飞简直是处处都相反的两个人。萧宇飞风神俊朗,他容貌粗陋;萧宇飞贵为王爷独子,他出身清贫,落魄江湖。更别说,一个生活风雅,成天吟诗听琴,一个却在腥风血雨中过活,为了复仇而终日奔波。
可是说也奇怪,这样的雷拓─一愈写愈觉得顺眼,让我对关若月的愧疚感大消。没有了男主角身为王侯的负担,相爱变得简单,不必理会外界的压力,写来也轻松许多……
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吧。不过写完之后,倒是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把两个男子放在关若月面前,任她选择一个当男主角,她会选哪个呢?
私人日记──
毕业了。
这本书完稿的时候,正是皑银从大学毕业的峙候。一时之间,感触很多。曾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鸟不生蛋”的乡村小镇,可是,却突然仅有些依依不舍。
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我彻夜未眠,和几个知心好友一起,嘻嘻哈哈地走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凌晨四点,我们异想天开地爬上了科学大楼外的围墙,坐在上面,一边分享著几罐啤酒,一边畅所欲言,直至拂晓。
突然发现,我其实相当幸运。虽然过去一年是我的“倒楣年”,可是,身边始终有支持关心的人。
为了赚学费而同时打三份工,虽然有时候累得想瘫倒路边昏睡,可是我认识了对我处处关怀照顾的老板、在情人节送我花和巧克力的同事,以及总是请我吃晚餐的补习学生。
我突然生病,痛到几乎昏迷,被救护车送进er的时候,身上没有半毛钱,是在那里实习的同学替我付了车钱,送我回宿舍,一连几天一直没有胃口,同校的表哥冒著大雪开车载我四处找中国餐馆吃饭,持续了一个多星期。
寒假前夕,在上海谈生意的父亲突然心肌梗塞发作,住院急救。考完试后第二天清晨接到纽约长岛家中母亲的电话,我吓坏了,是表哥和朋友们陪著我、安慰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坐长途巴士,室友立刻打电话给她的男友,他赶到我们学校,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把我送回家中。
还有更多更多,不带任何泪水,美好的、疯狂的回忆……
凌晨两点赶完报告,从电脑楼出来,和组员一起在雪地里翻滚、打雪仗。
通宵搜集资料,一边啃著披萨,一边脑筋搭错地突然和女组员们聊起胸罩的品牌,让一旁唯一的男组员满脸通红,差点被噎死。
到山上的自然保护区野餐,才刚铺好大毛巾,突然山头一片乌云飘来,顷刻间天暗无光,狂风大作。连滚带爬地冲回宿舍,正破口大骂天气预报怎么烂到这种程度,某君突然检讨,其实是他看错了日期……
在舞吧庆祝同学二十一岁生日,几个人站在栏杆上,手拉手狂跳大腿舞。第二天轮到我主持小组讨论,万分端庄地抱著厚厚一叠讲义走进课堂,突然一个学生跑上来问:“啊,昨天我在xx看到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同学。你等我一下,本助教要去钻地洞……
所有这些,都将永远存在我的记忆中。四年的时光,我懂了很多。
所以,要对读者们说一声抱歉。能有免费刊登的机会实在不多,容我在这里,对陪我走过这段时光、支持我的好友们说一声谢谢。
andrew、arther、cathy、nnie、glen、heather、ko、jean、andy、、onica、renee、selena、tracy、yuan、碧云、曼虹、绍、绢、小猫、飞樱、君影草、白羽纱、灵儿、茧娘……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