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惊蛰》
chpter0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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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卧底,从很早很早之前。
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你的身份。
这样养虎为患着,奢望有一天你愿意抛弃李特的身份,只做我一人的朴正洙。
而终于有一天,你甜甜笑着主动靠近我怀抱。
仿佛世界都为你我静止了般,我欣喜的轻揽上你的肩,屏了呼吸,生怕破坏了这我已等了无数日夜的拥抱气氛。
而你驯服的倚着我,然后猝然将一把匕首刺进我的后心。
我是那个在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却不留丝毫把柄的蓝焱正主。
我是众人口中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金强仁。
我是朴正洙的金英云。
chpter1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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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终于在我近一周的祈望中转醒的时候,窗边的曙光打在他侧脸,整个人像极了失足云端的天使,圣洁至此。——by金英云
天使已经沉睡。而我,却苏醒了……——by朴正洙
“嗯……英云、呃、英……英云……啊啊……”
后颈的皮肤几乎被他略长的指甲掐出伤痕,强仁放慢了速度,呼出口气俯下身吻他紧皱的眉头:“很痛吗?”
他拼命摇头,像烈日下不幸被冲上沙滩的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吸着,双手胡乱抓着攀附住他的后背。
火辣辣的一道痛感。他在他身下半睁着泛了红的眸子,里头尽是被他逼出的粼粼水光,“没事,英云……嗯、继续……啊……”紧接着,话语便因重卷而来的撞击散成七零八落的字眼,继而变为呻吟。
眼泪一路流入鬓角,只片刻,便消失不见。
他终于向空中仰了头哭着唤他的名字,英云、英云、英云……
是在头脑内迅速袭来的一片刺眼的空白中唯一剩下了的信念。
强仁用一袭薄被盖住了两人的身体,在密闭的昏暗里吻去他滚烫的泪水。
他虚弱的阖了眼蜷缩在他怀里,胸膛用力起伏着,几乎不能呼吸的咳嗽哽咽。
“不要哭了正洙,”强仁无奈的缓声在他耳边哄着,“虽然我喜爱看你哭泣的样子,可我真的再不能让你哭了。”
怀里人的情绪逐渐有了平息,轻轻的吸着鼻子抽泣着,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英云,”过了会,他闷闷地问道,“我是不是很麻烦?一个男人竟哭成了这副样子。”
强仁正轻揉着他颈间青紫的吻痕,闻言便笑:“今天确实是哭得惨烈了点;但这种违背了伦理的交定是疼痛的,你既甘愿为我疼痛着,我该感谢才是,又怎么会觉得麻烦?”
“谁说我甘愿了的,”他不满,“你就仗着力气比我大。”
后颈的吻痕终于被揉搓成一片欢爱后的淡淡粉色,强仁低笑,又俯了身吻上去,重新晕成一块突兀青紫。
他说:“嗳,再做一次吧,这次我保准不哭。”
强仁一愣,下一秒便被他翻身过来然后跨坐在自己身上。
“做什么?”他又好气又好笑,既然已经深刻的明白了彼此间的力量差距,这会儿想反攻又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他气定神闲得很,显然是忘了十分钟之前自己狼狈的样子,不怕死的回道:“用骑乘。”
强仁哈哈的笑,捧了他的脸重重的吻了一口嘴角。
“这太明显了,想讨好我的意图。”强仁笑道,“可你并没有做得罪了我的事情。”
他丧气极了的耷拉下脑袋,磨蹭了一会,终于慢腾腾的从他身上下来,没了声响。
——显然,作为朴正洙,他从没有这样主动的时候,而强仁自然是能看穿了他细小繁杂的小心性的。
揉揉他早已有了蓬乱的头发,接着便顺理成章的将他纤细的腰身纳入了怀里,以着情人之间最为安稳和契合的姿态,呼吸一致。
“老实说,怎么了这是?”他终于问。却并未得到回答。这才觉到怀里温软的身体有几乎不可察觉的战栗。
倘使疼痛,倘使恐惧,又何苦笑成了那副明媚的样子?
叹了口气,仍是同平常一样用了掌心轻缓拍打他的肩背,即刻感受到他的指尖一路经了项颈,最后停留在自己肩胛骨侧那新结的两寸长的刀疤上。
他果然还是觉到了内疚的。那濡湿的眼睫和幼鹿样的眸子甚至让人忘记了那天他手起刀落时满眼的决绝和冷酷。
他说英云,对不起,对不起。
强仁愣了一愣,随即像要把他揉碎入血肉里似的勒紧了臂弯的力道,是半强制性的命令着:“不许说对不起。正洙,那不是你的错,不是。”
“不,就是我!”朴正洙却蓦地激动起来,攥紧了双拳想要重现那日的情景。因恐惧而显得暗哑的嗓音里有轻微的颤抖,“是我、是我拿着那把匕首……他们都看见了!全都看见了!我就这样、就像这样……有好多血,都是英云的血……”
他擒住他在半空胡乱挥舞的双手,心里是为他愈渐频繁的神经质陡然有了万千烦躁的。皱了眉,于是沉默。
“可是、可是英云……”他却又突地无力下来,泪痕重又从眼角划至消瘦的下巴,凝聚成晶莹的一点摇摇欲坠。他瘫坐在揉皱的白色床褥之间,同破碎了翼的天使般喃喃低泣:“可我为什么都不记得?……我不是故意要杀英云的,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脆弱不堪到了如此的境地?
而金英云,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亲手酿成的吗?
他轻柔地揽住他,如同这副身体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碎碎的亲吻他的眉眼。
“正洙,正洙,那并不是你的过错,并不是。”
那是于我金英云的报应。
早在你由李特变为了朴正洙的那一天开始,我便知道终有一天,我将被诅咒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痛苦轮回千百次;只有你能够救赎。
抑或,毁灭。
金钟云果然就立在了门口,呼吸平稳,并不像刚到;但面上一如既往的没有多余的疲惫神色。
强仁皱眉。他其实对这个男人并不信任,因为太过深不可测。饶是他如他蓝焱正主的身份也很难看透他的内心。留下他,只是所幸他有医治正洙的能力。
“强仁,”金钟云开口。他比强仁年长一岁,强仁于是也默许了他能与他同辈相称,尽管还是上级和下级不可逾越的距离。——“让他离开一段时间吧。”
时间停顿一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强仁冷笑一声,反手不动声色的将背后的卧室门掩上。
“当然,”他轻笑,略显狭长的细眼里墨黑浓重,“在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正洙哥最后会怎样你该明白。”
强仁压低了声音,眼中隐隐有了夹杂的怒火:“金钟云,那本是你的工作;而你并没有资格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这并不是要求;准确的说,我在威胁你。”金钟云补充,“以朴正洙为筹码。”
“……你的胆子,愈发大了。”
对峙着的两个男人。一个带着剑拔弩张的戾气,一个散发肃杀之意的冷清。
良久。
强仁叹口气,终于败下阵来。
金钟云,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有多讨厌你那该死的洞察力。而我必然是不愿看着他在我温厚的禁锢里逐渐崩溃的。
朴正洙再次醒来之后精神状态显然好了不少,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中世纪被囚禁在湿暗古堡内永不见天日的吸血鬼一般,孱弱,散漫,却优雅至此。
强仁从沙发后面抱住他,他颈边随意散着的发梢摩挲在自己脸侧,干燥柔软。
“头发又长长了,”他轻声抱怨着,“才不过几个礼拜的时日。”
强仁笑,边用手指替他理了理,“去剪便是了,我叫人陪着你。”
“嗯?”他显然是个没听懂的样子,只漫不经心的舀着手中碗内的梗米稀粥,一勺一勺地向口中送去。
“这几日里日本那边出了些问题,”强仁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或许要我亲自出面。”
“那我也要去!”正洙急转了身,嚷着要求道。
“你知道我自是不敢让你去的,你是我最大的软肋。”强仁摇头,看他失望的样子又不觉心中有了柔软,哄道,“留下吧,钟云会替我护你周全。”
“钟云又不总在,”他不满,把手内的白瓷小碗安放在茶几,“他还有pub在市中心的地段,我可不认为他会为了我游手好闲下来。”
强仁顿时语塞,有莫名的情绪攀延上来,不知是心虚还是心酸。
就算是我最终决定了不再变相的监视着你,就算是我故意撤走了你身边我的亲信。我的正洙,你竟还是从未想过离开这座软禁了你的大宅吗?
——还是这长达五年的禁锢已经让你习惯侯在我身旁,甚至于失去了重新飞翔的念想?
可是正洙……我并不想折毁你的翅膀,我不希望你心上那样狰狞可怖的深痛伤痕是由我造成的。
强仁将唇齿轻柔覆在他馨香的发顶,辗转良久的亲吻。
“也许,”他笑,“你可以去市中心寻找到他。”
朴正洙是欣喜的,之后的几天里在记事本上罗列了满满几页的小地点小事物,就连宅子里鲜少有过交谈的佣人们也发觉这个寡言沉默的男子有了生气——会说了,会笑了,会去开满了山茶的院子里走动了。大家还发现,这个丝毫不沾染烟火气的干净男子笑起来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嵌在一侧的嘴角边,精致好看。
好几次朴正洙还在饭桌上笑谈起不久后那近一周的假日里的打算,什么一直很想去明洞的夜市逛逛,什么不知道庆熙大学那条巷子里的辣年糕是否还那么好吃,什么定要去看一场时下年轻人喜爱着的演唱会……
然后说着说着突地意识到他能实现了这些琐事的那一天便是强仁要亲赴日本的日子,于是又微涨了脸不再吵闹了。
强仁却笑,问道:“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正洙将碗顿在台面上,摇头:“一时忘了你并不爱听这些琐碎事情。”
“怎么会?”强仁示意手边的佣人为正洙添饭,一脸委屈的说道,“近日里看你胃口好了不少,也从没有听你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我又哪会不爱听?”
朴正洙抿了嘴角轻笑,梨涡浅现。
强仁却摇了摇头亦真亦假的有了无奈:“既然有这么多想去的地方和喜爱的玩意,怎么也不见你提起过?”
正洙别开了眼,咽下似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辩驳,低头扒拉碗里的饭粒。
“不过也难得了你精神越来越好,”强仁咳嗽一声,打破这尴尬,“等我从那边回来,想去哪里,我便陪着你去。”
朴正洙孩子气的动作一顿,旋即重重点了两下头,是重又扬起了满脸欣喜的笑的。
便只为这一瞬梨涡浅笑的倾世模样,我金英云,什么都可以付出。
日本的分部自然是好得很的。自从卧底那次风波过后,蓝焱内部上上下下都多长了好几个心眼,对于疑似内鬼的人员,往往是宁可错杀也绝不肯让人留下了。
强仁只是意识到了金钟云话中的危机。
他将他保护得太过完善也太过病态,他担心他会不会渴了饿了夜里回想起了什么神经质的哭泣自残;他害怕他会在闹市区里遇到危险或是挑衅,而他暗中部署的手下却来不及保他一切周全;他甚至恨不得立刻订了回航的机票,只为下一秒能真实的看到那个不安分于梦中的笑靥。
朴正洙是毒药。于是饮鸩止渴,于是甘愿着愈陷愈深。
迷恋到他拥抱后的匕首都不曾抵抗过。
在留宿日本的第一晚,夜凉如水,有漫天的星辰。犹豫了许久,还是没骨气的先联系了金钟云。
彼端钟云的音色有了些许不真实的变化,显得了陌生。他简单的讲述了正洙在这一日内的平常事情,笑说着:“他一切安好,暂且是毫发无损的。现在正在我的吧台调制一杯奇特的酒水,你需要我把电话转交给他吗?”
强仁想象了那可爱的场景须臾,哈哈笑道:“不用了,他现在必是会不耐烦我的叨扰的。”
只是一周而已,我祈愿他能成为快乐的平凡人,就算他只拥有着短短八年的记忆。
不过既是到了,也得想办法安定的消磨去这几天的时间才是。蓝焱在日本的舞厅赌场规模日渐扩大着,近两年倒相安无事;为韩国总部流通货物的黑市也没有被盯梢或与人结仇的危机。强仁浏览了一个上午的交易记录,没有纰漏。日本的分部本就存活的小心。
活动活动脖子,已是接近正午的时刻。
从主机内退出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利落的折断。突地就有了想去的地方。
没错,这是日本啊。
就在这座被水包围了的有着漫空樱花的美丽岛国,保存着他与朴正洙最初的回忆。就像清光下轻盈摇曳的着的蒲公英,那些细碎的美好的念想。
尘封在了心内最柔软的地方。
向山下借了台车,这个年轻男子是强仁在日本生活最困顿时的朋友。相交淡如水,却值得信任。甚至于强仁带了正洙离开去了韩国的那一年将这里完全的交付给了他。
“你该给我一个回到这里的理由,”山下将钥匙掷给他,“我本以为那件事后你再不会回来的。”
强仁笑:“那你的‘本以为’显然并不正确。”
我并不会因他成为了朴正洙而丢弃那段与李特的记忆。而事实上,李特和朴正洙,本就共有着一颗相同的心。
山下摊开了双手,是一副随他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了:“那准备先去哪?”
“最初的原点。”他回答。
蓝日还是那个样子。九年了,便总以一间小小的门面存在了这条街道上,奇迹般的用着合法的样子积聚了不少的人脉关系。
信步走了进去。里面的人都是山下后来新换的当地青年,自然没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仿佛他只是一个在为生计奔波之余坐下享受一杯咖啡的普通人而已。
找了个人群疏松的位置,侧身靠在椅背。还是那种最为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空气。——便仿佛有了一个慌张的熟悉人影隐约间朝了自己的方向,从隔阂了时空的层层雾霭里,奔跑过来。
…………
【他皱了眉看着这个明显是慌不择路的家伙闯进大门,后面陆续跟了近十个凶神恶煞的成年男人,吵吵嚷嚷的追将过来。
果然是笨蛋。强仁不屑的扯起嘴角,在一场追赶中误入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显然是没了再逃出去的可能的。
那个家伙意料之内的被逼进一条走道。边上的客人早已因为这场闹剧四下离散的差不多了,强仁安坐在一张椅上,噙了莫名的笑意啜着一杯浮着冰块的长岛冰茶。
他已经认出了这些男人正是蓝焱在日本的手下,而他的袖手旁观显然给了这些人更为非作歹的胆量。
“喂!你小子还能跑到哪儿去?”为首的男人轻薄的挑衅道,“不过看你倒是长得勉强入眼,不如干脆代替了那个你救了的女人怎样?”
那个被围堵了的男子并没有声响。强仁有些好奇的抬眼看他,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丝冷兵器的寒意抵近了颈脖,是匕首。
他说:“你们再过来,我便杀了他。”
他说的是日语,音调森冷;额上还留有着方才奔逃时渗出的细汗,下面却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锐利如鹰。
强仁心下有了笑,因那匕首根本没有对上动脉;若他有心不留人性命,也不至于狼狈的逃了这样一段路——凭他的身手,明显是能够轻易除了自己那几个草包手下的。
开口命他们离开。他并不会说日语,平时的差遣命令都是山下替他转述的。
那男子却惊奇的叫起来:“韩国人?”这次是用了韩语了。
强仁点头,看他在人走净后若无其事的又把刀藏入短靴,问:“怎么又不准备杀我了?”
“我可从没准备过。”那人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刚看你一副泰然的模样,猜想你一定是那些家伙的什么人罢了。”
“听上去倒是个刺激的赌注。”他接话,看他呼哧呼哧的撩了衬衣的下摆擦汗,好笑的将自己面前的长岛冰茶推给他。又好奇道:“那你是因了什么被他们追赶?”
“女人。”他回答的简洁。
强仁哈哈的笑:“可我认为你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要美丽——的多。”
他也笑,抿了一口酒水,解释:“他们是蓝焱的人,我只是路过时遇见了他们在暗巷里逼迫一个日本女子。”
“那的确很糟糕。”强仁表示认同。
男人撇了撇嘴角,露出一枚精致的梨涡,忿忿道:“他们竟还恬不知耻的向我叫嚣,说什么有金强仁替他们罩着,让我别多管闲事,你说气人不气人?”
强仁挑眉,等待他的下文。眼前这个家伙显然是一点也没考虑到那群人是否会再来找茬的情况,只一味的将他当做一个旧友攀谈起来了。
“嗳,你知道金强仁么?就是蓝焱的头头。”男子抬头问他,未等到回答又兀自讲了下去,“像那种什么黑道的老大啊,一般都是又老又丑、又有了奇特怪癖的糟老头子,没准还是经常指使手下强抢平常人家的女子的,不然他们敢有那个胆量?”
强仁笑而不语。
他终于讲得累了,停下来灌了一大口酒,含混不清的问他:“对了,你又是他们什么人?”
“我么?”强仁斟酌了半刻的用词,最终以最平淡的口吻介绍道:“我就是你口中他们的变态头头——金强仁。”
他一口酒呛在了气管,是登时涨红了脸了。
强仁扬了眉大笑,挪揄道:“却并不是你期待着的糟老头子,有些失望吗?”】
…………
看着对面丝毫未动过的长岛冰茶,强仁终于叹口气。
那些过去的记忆竟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了模糊;反而时间过的越久,越让人怀念那段没有阴谋与背叛的纯白过往——只有两个年轻气盛的男子,因了机缘巧合而邂逅。
朴正洙,你说我的前世到底在佛前求了多少个五百年,才换取了你我命运的交错?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只空余了一杯酒水的座位,强仁转身离开。
与他有着回忆的第二处目的地,会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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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我乖张强硬的李特,我便是你心狠手辣的强仁;你若是我温驯善良的朴正洙,我便是你宽宏温厚的金英云。——by金英云
可那并不公平,我从不是属于你的。——在李特时我不能,在朴正洙时我不愿。——by朴正洙
第二天醒的很早,窗外透进的曙光似乎比韩国的要清冽一些。习惯性的侧了身,另一边的枕上却没有他熟悉的那张睡颜,心中便隐约有了失落。
和楼下打着电话的山下比了个出门的手势,强仁披上了外套,离开。
九月中旬的北海道,有着适合回忆的海风和温煦日光。
终于到达了那座在众多簇新的摩天大楼间有了突兀的少儿武术馆,这建筑在五年的风雨冲刷下淡却了以往的明快颜色,却依旧是那样高姿态的立着,横亘时空。
门口正巧有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弯着腰半跪在地上系鞋带。强仁看了他须臾,便径直与他擦身进了大厅。
“诶!先生!先生!”男孩从背后叫道,接着就是站起身追赶的脚步声响。
大厅里四下空旷,强仁下意识的因这喊声转过身,男孩已抱着背包吧嗒吧嗒的跟了上来。
“先生,今天这里不开课呀!”男孩用着日语提醒道,语调欢快。
强仁皱了皱眉,心下犹豫着需不需要对这个日本孩子解释一句“i&039;koren。”又即刻好笑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孩歪了脑袋等了片刻,见他并不开口,只得耸了肩告知他:“要找人的话,还是请周末开课的时候来吧!”
“……找人?”强仁无意识的重复那个单词,不消几秒又豁然开朗般的展了颜,“对,找人。”
“找谁呢,先生?”
“李特。”这个名字,便如此轻易地带了记忆的,脱口而出。
【“我找李特。”强仁立在练习室的玻璃门外,不耐的回答管理人员的同时却毫不掩饰的将目光放在门内那个瘦削的身影上,嘴角沾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还真是能找。”面前的男子懊恼的将额前有了汗湿的散发撩至耳后,“我本还暗自庆幸着那日没留下名字,竟忘了你一个黑道中人自然有你的本领。”
强仁笑,尾随他进了员工休息室,说着:“你这样简单的身份显然用不了我多少时间。”
“好吧。”他闷闷的用湿毛巾在脸上乱抹一气,白色的运动背心显出他紧致流畅的曲线。那是一个经常健身的男人才会有的身材,但显然的,这副好身材与这个男子弱不禁风的温和模样有了背离,却意外的没有丝毫不和谐的视觉感受。
“喂,”他将干毛巾甩了甩搭在脖子上,又气又笑的扬眉道,“看够了没有?男人有肌肉又不是件奇怪的事情,更何况我还在这里教习武术。”
强仁这才意识到的四下环顾这间小休息室,室内堆放着跆拳道服、柔道服以及一些私人的衣服,于是问他:“你教什么?”
“并没有特定的科目,”李特在这时间内已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漫不经心的答道,“都是小户人家的孩子,只需一些自卫本事便已足够。”
“那显然是大材小用了你,”强仁看向他的眼睛,“那天你抽出匕首架上我脖子的速度甚至令我……觉到了惊艳。”
李特愣了一愣,随即抿了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可那最多只能证明我比较擅长匕首罢了,而对于其他,我几乎一窍不通。”
“不管怎么样,”强仁不耐烦的紧了眉头,“你应该知道我再次来找你的目的。”
“没耐心的家伙。”他却笑,弯起的眉眼美丽精致,甚至有了刚才玩笑时不曾有过的诱惑。
强仁逼近他,眼中平静却有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我一向对事情发展的过程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当结局一定的时候。——若你同意,你便跟我走;若你不同意,我便带你走。”
“不仅没耐心还不讲道理。”李特曲了胳臂制止这个男人继续靠近的举动,僵持片刻只得无奈的耷拉下笑脸,“可是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强仁的眼神逐渐有了冷意,他本以为在蓝日的那一别后他便早该有了离开的觉悟,毕竟他对这个男人的兴趣显而易见。——而他竟胆敢拒绝。
李特终于如孩童般促狭地笑起,左颊边的梨涡轻现,明媚如斯。
“那些孩子已交了一个月的学费,而今,已是七月下旬了。”】
男孩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是掰着手指头将自己听说过的武术老师们都数了个遍,终于闹了小孩子脾气,叫道:“先生,这里并没有这个人呀!”
强仁看着这个还不及他胸口高的小孩子鼓了脸颊向他吵嚷的可爱模样,最终无奈的轻笑了离开。
也是,这五年的记忆,无论爱恨、矛盾、甚至背叛,除了他自己和那个已被他逼入绝境的李特,便再没有人能如此深刻记得。
更何况你一个尚未被社会同化的孩子?
摇摇头,强仁将车门用力甩上,好像与此同时也把那段最初的回忆一同隔绝在了外面一样,从此没了牵连。
——而向着与他同在的另一段时空,急速而去。
路上山下打来电话,说是这两三天里他也不曾尽过地主之谊,正巧今天底下一家酒店的主厨休假结束,问他是否得空能和他共进午餐。
强仁腾出一只手将耳机带上左耳,笑回:“可巧我今日与你的主厨一样有空。”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这个他曾经如此熟悉的岛国上行驶,却像误入了时空的迷宫。
山下正和那位四十岁上下的本土男子相互辅助着将餐碟摆上桌子,看装束和举止应该就是他口中假期归来的主厨。
看见他回来,山下便挥了手吩咐男人离开,笑道:“你回来的正准时,否则凉了的鳕鱼汤便没了那份风味了。”
强仁点头,拉了对面的椅子落座,随口提及道:“这住处空荡的很,你似乎不太使用佣人。”
“四年前就不爱用了,”他脱了黑西装外的米白色围裙,又突地意识到这话里有了隐藏的含义,而这层意思却正是这个男人最不乐听的,于是补充道,“只是嫌麻烦而已,你也知道,在进蓝焱之前我一个人散漫惯了的……”
“好了山下,”强仁打断他,“我知道四年前那人的背叛使你不再轻易相信别人。这是人之常情,我自不会怪你。”
山下叹出一口气,摇头:“你终究不会明白我是在为谁而不值。”
“我明白,”强仁将凉润的竹筷搁在碗沿,“我也曾努力尝试过,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同你一样只将她当妹妹看待。”
“这也就是我这顿午餐的意图了,”山下也放下了筷子,“强仁,她回来了。——尽管无论是作为长兄或挚友,我都应极力阻止这场重遇的发生;但既然你们都需要为过去做出个决断,那么,见一面也是好的。”
强仁皱了眉,像是在反复推敲他每句话的含义,半晌犹豫的开口,吐出一字:“谁?”
“你明知故问。”山下垂下眼继续他的午饭,又补充道,“她还不知道你仍留着那人,所以……”顿了一顿,叹口气,“算了,没有所以。”
日本的食物总裹挟着一股浓郁的海鲜气息,不知道是因为这口味有了偏颇,还是山下告知他的消息给了他烦躁,总之这顿午餐似乎不很容易消化。
强仁决定在这所复式别墅里四处逛逛,或许可以一同带上与李特的回忆。
——还有,与山下勖子的。
【八月一日,他准时出现,强仁听人通报后即刻下了楼。他拖着一个不大的帆布旅行袋在大大的栅栏铁门外立着,垂着脑袋摆弄手里的手机。
“他们硬不放我进去,倒像是我硬要找上门一般。”李特见他出现,便收了手机入袋,向他抱怨。
强仁扬了手命门口的保卫打开门,却挡住了他随即走进的脚步,眼中没有温度。
李特脚下一顿,问:“怎么?等我真的来了又准备将我赶走了?”
强仁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却轻笑道:“只不过每家有着每家的规矩,例行检查罢了。”
他将棕色的旅行包放下,摊了双手,是玩笑一般的作成一副任他上下其手的样子了。
“很可惜,先生,这些都是违禁品。”五分钟后,强仁将他检查出的手机、匕首、打火机、甚至一张全新的磁卡都放进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内,侧了身不知是说给那些保卫还是说给他听,“联系工具、储存卡、以及隐患的作案凶器,我有完全的理由怀疑你图谋不轨。——扔了。”
——“你最好是在怀疑我图谋不轨,”塑料袋在那保镖伸出手之前被人劈手夺走,李特的面上隐约有了怒意,“反正我也不愿像个女人一样被你长年锁在这个地方。”
强仁依旧没有说话,又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愤怒的样子有了却步。
“真不知道你何苦对我一个普通人起了研究的兴趣,”对峙了几分钟,他终于极轻的叹了口气,是放低了姿态地要求道,“我可以不使用它们,不一定非得丢弃,那毕竟是我的东西。”
“我会为你购置新的。”强仁解释。
“可那手机里有着我所有在乎的人的联系方式,那匕首是我只身来日本前母亲唯一馈赠了我的物品,你不会知道它有多珍贵……”
“你有我便足够。”强仁打断他,伸出手,“你只可以留下那把匕首,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包容。”
他直直地瞪视着他,丝毫不掩饰他对这个男人的不满情绪。半响,终于生硬的点了头,将匕首从塑料袋中掏出重塞回靴中,把剩余的东西交还给他。
他还不能轻易地惹怒了这个男人,至少在这个时候,尚还不可。】
强仁遥立着望了望那座结实的大门。原先的栏杆铁栅早已被换成了使用密码锁的密闭拉伸门,想是山下的意思。自那以后他便不再用保卫与佣人,门便安了这道精密的虹膜检测仪器。
这样也好,强仁苦笑,终于收回了视线折身离开。
【“有什么必要?我用惯了匕首的,不爱用这火药器械。”他坚持,“再说学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拿着!”强仁硬将一把显了半旧的fnp90塞进他手里,道,“匕首再快能快得过子弹?”
李特用手来回拨弄枪的弹夹,发出单调的金属摩擦声,带着嗜血却冰冷的质感,却与这个男子的气质出奇的相配。
“每日下午的两个小时,我要你呆在练枪室,有人自会将你训练的弹无虚发。”
八月中旬的月夜,日本的天空漆黑一片,有着海边特有的咸湿空气,没有周正皎洁的月。
身后的一排樱花树在暗处安静立着,没有人知道那美丽剔透的外表下,隐匿了什么扭曲的事实。
李特开口:“我到底是该以着什么身份被你圈养或是囚禁?”
“不,圈养的是宠物,囚禁的是背叛者。”强仁笑,“难道这十几天来你都将自己看成这种身份生活吗?”
李特沉默,手中的枪在树木与人的投影下映射出不成形状的光泽。
“在我看来你有两种选择,”强仁看了看他与手枪几乎完满契合着的双手,“若你愿做我的情人,我便会在对你保有新鲜感的时日里,保你一切周全安逸;若你愿做我的兄弟,我便会尽力将你训练为一个强者,能够自保并且长久的守卫蓝焱。”
“可这两种选择都不能令人满意,”李特摇头,“或许我只是个贪生怕死而又贪图长久安逸的普通人。”
“所以,”强仁笑,总结道,“这便是世人往往拥有着两个身份的原因。”
两个身份。情人和朋友。
两个身份。宠物或背叛者。
风过,那樱花树便有了轻微的抖动,树叶与树叶发出簌簌的细碎声响,像是有什么信念开始松动。漆黑的夜空有几颗星亮起。】
路上遇到多年不见的老管家,正为花圃里葱绿的蔬菜浇水,侧影儒雅平和,只是这年月的流淌也一并半百了他的鬓角,佝偻了他的脊背。
人在时间面前都显得了虚浮无力。
管家收了水壶,躬身笑着:“少爷,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强仁重复了一遍,“约有近五年时间没人这样称呼我了,辰伯。”
你看,就算时间不再,它却总能留下些可以祭奠的东西。
譬如称呼。譬如记忆。譬如,恨之入骨的爱情。
【“你的枪法只有这种程度?”强仁哭笑不得的指指他面前几乎没有一个枪洞的靶子,终于忍不住质疑道,“教你刀法的那个武馆前辈从没教过你用枪?”
“教是教过,”李特又打出一枪,发现是空枪之后只得悻悻的垂下了手臂,“可你也懂,在这里拥有枪支可是违法的勾当,只能偶尔去你们蓝焱的地下俱乐部练习而已。而且……”他吐吐舌头,“我以为以后不会用到,所以从不好好练习。”
“那就难怪你手掌虎口处有了薄茧了。”强仁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异样,接着问道,“那我派来指导你的前辈呢?三天了却还是这个水准,我可得好好审问审问他这缘由。”
李特走至一旁换回了原先他给他的那把满弹的p90,撇了嘴道:“老人家啰嗦得很,我昨天用枪抵着他的脑袋让他别再来了。”
“看来你还是擅长近身打斗,”强仁闻言大笑,又道,“还是我教你好了,再怎样蓝焱的人也该学会用枪才是。”
李特又摆好了姿态按下扳机,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反驳着:“这不才刚来了这里一个月么,有什么好急的——呀!呀打中靶子了!金强仁你快看!”
偌大的地下练枪室里,他微笑着接住回身扑将过来的他,十米开外黑白相间的枪靶因刚刚的冲击轻轻振动,见证这场拥抱与谎言。
那双挂上强仁脖子的纤细素手战栗了一下,又沉寂下去。
手中的枪口仍冒着白烟。
终是在要扣动扳机的那一瞬,有了可笑的不忍。】
chpter3春分
chpter3
你知道我是谁么先生?我是他金强仁的女人。——by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