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丫鬟放在口袋中

丫鬟放在口袋中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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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盈盈眨眨眼,不晓得里头是什么,既期待又紧张;咽了咽口水,她缓缓走上前,跨上小阶梯,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拉开那两扇门。

    随着门扉开启,光线透入,她逐渐看清小木屋里的样子,小嘴也慢慢张开。

    那真的……是一栋房子!

    一栋适合她身高的小房子,里头有精致小巧的桌椅床被,还有小梳妆台……

    总之,精细可爱得不像真的。

    “这是我的家?”她一面看着,一面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有家了……”她好像恍然大悟般,转头对于凡朋热烈微笑。

    “我有家了耶!”

    她脸上可爱的笑容,让于心朋也不自觉笑了。

    “对,你有家了。门后头还有锁,往后我不在时,你就能在自己的房里好好休息,也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了。”于凡朋尽量以平常的语气叙述,不想让自己看来像是在讨好。

    “谢谢!少爷,谢谢您!”苏盈盈开心极了,恨不能冲上前抱住他,向他道谢千百次。

    不过主仆的分际,让她不敢逾矩;她只能握紧小手,激动地不断道谢。“真的很谢谢少爷,少爷对我太好了!”

    “这样你就感激涕零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吧!”

    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有野心吧?

    “因为少爷真的对我很好嘛。”她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吸吸鼻子感动地说。

    或许这东西的价值真的没多少,但是送礼这人的心意无限。

    少爷事务繁忙,却还能想到她,更命人替她打造这么好的房子,当然让她感动万分呀!

    苏盈盈在小屋子里兜转,好像走进什么豪华宫殿般,喜悦地打量自己的新家,当她瞧见梳妆台上那几样小东西时,又是一阵惊喜的欢呼。“是梳子还有发簪!”

    “嗯,我请木匠做这栋屋子时,也让他顺道刻了两把梳子与几支发簪,我想你应该用得着。”见到她用手指梳理长发,他才发现她很需要这些东西。

    “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头发了。”她当然需要。

    于凡朋突然兴起,拿起一把小梳子,勾勾手指对她说:“过来这儿。”

    苏盈盈已经习惯完全服从他的命令,不问任何原由,就立刻乖乖地走出屋子,来到他面前。

    “背转过身去。”他将手指转个圈,指示道。

    “啊?”苏盈盈愣了下,才明白他是想替她梳头。

    “不、不用了!您是少爷耶,怎么好让您帮我梳头?我自己来就行了。”苏盈盈猛摇小脑袋,对于这种大不讳之事,是怎么也不敢挑战的。

    对于她的不乖,于凡朋沉下脸,表示不悦。“我想帮你梳头就帮你梳头,没什么不可以的!转身!”

    “可是……”呜呜,她可不可以拒绝接受主子的服侍呀!

    “我说转身,别让我说第四次!”于凡朋板起面孔,语气僵硬,面色也愈形难看。

    苏盈盈见他似乎真的动怒了,没胆子继续惹他生气,只得屈服在恶势力之下,乖乖地走过去。

    “奴婢听话就是,少爷您别生气了。”

    她不敢再坚持,可怜兮兮地说完后,立刻转过身子背对他。

    在她身后,于凡朋勾起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丫头就是欠人吓,那样一板一眼做什么?现下又没有第二个人,若他不想把她当成丫鬟,要当成宠物,谁管得着?

    “很好!”他一手捏着小梳子,一手轻抚着她的发,然后开始梳理。

    她有一头好柔、好顺的发,宛如黑瀑般直落到腰,而且发质极好,又滑又亮,他一面梳理,一面赞叹着丝缎般的发滑过指间的触感。

    这滑顺的触感,真好。

    “真舒服。给自己宠物梳毛的感觉,应该就是如此吧……”他喃喃自语。

    小丫头听到了,立刻表达抗议。“少爷把我当成宠物了?”

    “难道不是吗?”这么一个小不点儿,私养在他房中,他替她盖小屋、喂饭给她吃,还帮她梳发,不是宠物是什么?

    “我才不是宠物呢!”小丫头不满意地嘟起红润小嘴。“我是人耶,又不是小猫小狗,难不成以后少爷端饭给我,我还得摇摇尾巴、汪汪叫两声才行吗?”

    “你想摇尾巴,汪汪叫两声也行呀。”他忽然发觉,逗弄她还挺好玩的,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骨子里也有着顽劣的脾性。

    苏盈盈说不过他,又因为被他当成小猫小狗很委屈,所以索性将头扭到一边,不想再说话。

    “生气啦?”于凡朋隐忍着笑,拿指尖试探地碰碰她的背。

    他像个恶劣的孩子,她愈是闹脾气,他愈是觉得她可爱到不行,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幸好及时忍住,否则,只怕这小丫头会生闷气,把自己给闷死。

    “奴婢不敢!”她这四个字说得很用力。

    “哈哈哈!”这下于凡朋真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他的笑让苏盈盈万分讶异,因为她从来不曾看过少爷这样放纵地大笑,像个毫无烦恼的孩子,平日的僵冷紧绷不复见,陌生得让她觉得……像另一个人。

    她瞧得惊讶又专注,忍不住想:会不会,大家以为的于凡朋,其实不是真正的于凡朋?

    在那个总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于凡朋外衣之下,还藏着一个她,或者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于凡朋。

    那个他会顽皮地捉弄人,开心时还会毫不压抑地仰头大笑。

    而这,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她突然有点心疼。

    少爷之所以压抑,是因为根本没人能让他放松心情,以真正的情绪相对吧?

    老夫人见了他只会叨念、逼他做不想做的事;下人们敬仰少爷,但也畏惧他的冷漠,见了他只想快闪;而管家、管事遇着他,也只会追着他问事情。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一个人以真心待他,也难怪少爷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让人看见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心酸。

    “真闹脾气啦?”于凡朋继续梳弄她的发,还一边闲适地应答。“你不必自称奴婢,我说过,现下你不是我的佣仆。”

    “对呀,我是您养的小狗嘛!哼哼。”她故意顶嘴。

    以前,她也和其他下人一样,只当他是主子,认为只要尽心尽力服侍主子,将主子的一切生活起居,打理得尽善尽美,就算完成自己的职责。

    他们没想过少爷也是个人,也需要温暖与关怀。

    大家都不曾尝试走入主子的内心,只想把自己隔绝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公事公办地完成主子的托付,以为这样就算尽责了。

    但他们尽了力,却没有对他用心。

    她觉得很惭愧。

    过去,她对他并不仁慈!

    如果她大胆地放下那道主仆的分际,是不是就能让他,释放出更多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决定了!暂时不当他是主子,要像朋友一样对待他。

    “我可没那么说,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只说你是我的宠物,我捧在掌心里,疼宠呵护的宠物……”

    于凡朋低声说道,那悦耳低哑的嗓音,像温润的暖泉,流过她的心田,就像他的指一般,爱怜地滑过她的发丝,让她兴起阵阵颤栗。

    讨厌,她怎么会有这种快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全身虚软、骨骸酥麻,这种感觉……嗯,好滛荡。

    苏盈盈悄悄羞红了脸。

    于凡朋一边梳着,一边拢起发丝,指端不小心碰触到她的颈背,感觉她明显僵硬了下。“弄痛你了?”他立刻停止动作,柔声问道。

    “没……没有。”小家伙僵直地背对着他,语调也怪怪的。

    于凡朋不敢动作,有些狐疑,思量地瞧着她的背影。“还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啦……”小家伙垂着头,挪动小屁股,想挪开一点距离。

    “你一定是生气了——要去哪里?”发现她正在开溜,他眼一眯,只用两指就将人拎回来,还强硬地将她转个方向,让她面向自己,以便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张气红了的、小嘴与脸颊都嘟得高高的,说不定还会赏他一记娇瞠白眼的面孔。

    哪知道,她是红着脸,但那表情,绝对和生气、愤怒这些字眼扯不上关系。

    那是一张娇赧羞涩、妩媚含春的面孔。

    那样的她,让人感觉很美。

    “你……”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一时有些愣怔。

    被他发现自己的秘密,苏盈盈羞死了,面庞的红晕更深,也更无颜见他,只得狼狈地别开脸。

    于凡朋也愣了好半晌,才缓缓平复诧异的激荡情绪。

    他的眼微微眯起,望着那娇艳的桃色粉腮,心里爱怜得很,忍不住拿粗大的指腹,去摩娑那柔嫩的小小芙颊。

    “唔……”他温柔的抚触对她而言太过粗鲁,但仍在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让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于凡朋眷恋地抚摸了会儿,却发现她的肌肤太娇嫩,一下子就让他给“搓”得红红的。

    “疼吗?抱歉,我的手指太粗了……”突然惊觉这样的对话有点s情,他耳根一烫,立刻闭上口。

    但那股暧昧旖旎的气息已难消除,许久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寂静的房内,就只听到一道轻浅,与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一起一落,像是相互回应。

    他凝视着苏盈盈,瞧着她低垂的粉颈,心头荡漾悸动。

    “你何时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他忽然很想拥抱原来的她。

    冲动地,他陡然开口,然而开口之后,他立即又后悔了。

    因为她若是知晓,也不会至今还是这副模样;况且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最伤心难过的人是她,他这样问,岂不是让她难受吗?

    “对不住,我不知道。”果然,苏盈盈的小脑袋垂得更低,气氛更是沉寂得教人窒息。

    “不要紧,我知道你不晓得。”于凡朋放柔语调,弥补似的急忙安抚她。

    “现在我已经知道,贾平果是秦家果行的秦老板送来的,我确定他与我的堂兄弟们,串谋送来毒果;只是他们本想谋害我,没想到却误害了你。我现已派人去追查毒果的来源,只要得知毒果是从何处得来的,应该就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第5章(2)

    “是堂少爷他们吗?”苏盈盈大为惊骇。

    秦家果行送来毒果,她知道必定是受仇家指使,但没想到,竟会是与她家少爷有血缘之亲的堂兄弟。

    “我想应是他们不会错,现下只待罪证确凿,便可揪出他们的狐狸尾巴。”于凡朋正色道。

    “揪出狐狸尾巴,然后呢?”苏盈盈喃喃低语。

    人人都以为她家少爷淡漠寡情,所以行事毒辣、不留情面,殊不知她家少爷只是很有原则,但绝非冷血之人。

    尤其是自己的堂兄弟,这些血亲,他必定不至于赶尽杀绝;若届时那些贪心之人毫无顾忌,又继续使坏心眼,要对他不利,那可怎么办?

    她实在不能不替他担心呀!

    “别想太多了!”于凡朋敲敲她的小脑袋。“人要害你,怎么也防不了;与其烦恼那些,不如多想想些有用的事。”

    “有用的事……”苏盈盈歪头想了会儿,蓦然睁大眼,欣喜地道:“少爷,可以麻烦您为我找些针线和布料吗?”

    “针线?你要做什么?”于凡朋好奇地问。

    “为少爷缝补衣衫呀!”她兴奋地道:“我女红还做得挺好的,现下快要入冬了,我可以为少爷缝制些冬衣什么的。”

    缝制冬衣?

    他可是个大男人呀!她这么小的人儿,能为他缝出什么样的冬衣?娃娃装吗?

    可是难得见苏盈盈兴高采烈地想做某件事,他也不忍打断她的期待,便允诺了她。“可以,我会让总管帮你准备。”

    “谢谢少爷!”苏盈盈好开心,因为,她终于找到可以少爷做的事了。

    第二天,拿到布料与针线后,苏盈盈的日子终于不再是打扫、发愣、睡觉,而是有些好玩的事情可做。

    一开始,她是真的打算替于凡朋做件冬衣,让他着过冬,不过事实上,她连尺寸都没法子量周全。

    她甚至无法裁布,更别提缝制那么大一件冬衣,得花上不少时间,只怕冬季过去了,她还完成不了。

    认清现实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缝个荷包聊表心意。

    这天,于凡朋一早就到邻县收租去了,下午,她在房里绣荷包。

    望着绣了一半的图案,苏盈盈满心欢喜。

    她嫌飞龙太过普通、猛虎太过俗气,最后选择飞鹰的图案,祝福他事业鸿图大展,一飞冲天!

    待绣完后整理好,一定会是个漂亮的荷包!

    苏盈盈两手握着对她而言略显太大的针,一针一针的绣着飞鹰,虽然吃力,但她做得很开心。

    为他做任何事,她都欢喜。

    她专心地绣着,根本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直到听见窸窣的说话声时,才猛然发觉有人在门外。

    “啊,这样闯进去,行吗?”

    “有什么不行?”说话的人理直气壮。

    “凡朋知道了,会不会大怒?”

    “管他的!就说咱们找他,以为他在房里就成了。”

    “好好,那咱们趁着没人注意,快些溜进去吧……”

    听到这儿,苏盈盈惊觉外头的人想闯进来,连忙扔下绣到一半的荷包,飞快地躲进她的小屋子里,牢牢将小门锁紧。

    小门才刚锁上,大门就教人推开了。

    她从门缝中偷偷往外觑,看见是于志楷、于志琉和于晋康三人,顿时大惊。

    他们竟大胆到直闯少爷的寝房!

    “啊!据总管回报,心朋这小子最近很奇怪,裁制娃娃的衣裳、找木匠来做奇怪的小屋子,听说,昨儿个还向管家拿针线!他到底想做什么呀?总不成是像孩子一样,玩娃娃,还学女人绣花吧?”于志琉讪笑。

    “怎么不可能?唷!才说着,你们瞧瞧这是什么?还真有绣花荷包呢,原来凡朋那家伙,有这等兴趣!”

    “早知道他有这种娘儿们的嗜好,咱们就送点布疋绣线给他,说不准,他还会开心得送咱们几间店铺分红呢,做啥还要费那些工夫?”

    “说得是!说得是!哈哈哈……”

    三人拿着苏盈盈绣了一半的荷包,笑得前俯后仰,竭尽所能地讥讽嘲笑。

    苏盈盈躲在小屋子里,气得双颊鼓胀。

    那才不是少爷绣的呢,是她绣的!是她!

    少爷雄赳赳、气昂昂,又日理万机,对这些针线活儿才没兴趣呢!哼哼!

    但即使满腹怒气又想替少爷叫屈,她也不能跳出去,对他们承认那是她绣的,只能继续躲着咬牙忍耐。

    只是,隐忍不出声一样有事,三人笑了一会儿,转移注意力,开始打量四周。

    “听管家说,近来凡朋堂哥较少外出,经常一人待在房里,有时还听到他在里头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在跟谁说话,害他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说,凡朋堂哥是中邪了,还是在搞什么鬼?”于晋康压低声音。

    “哼!他那人,冷得连鬼都怕他,会中邪吗?我看一定是躲在房里,不知搞什么鬼!”于志楷嗤道。

    “对对,大哥说得没错!所以我们一定得找出真相,看看他究竟躲在房里搞什么。”于志琉附和。

    有了共识后,三个人开始四下梭巡,想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看来看去,好像都没问题。唯一比较有问题的是……”

    六只眼睛,同时落在一旁桌上的小木屋上头。“那个房子似的木盒子!”

    苏盈盈听了,倏然一惊,浑身寒毛直立。

    她直觉有危险,急忙转身奔到屋子后半部,找地方躲藏,但才刚在梳妆台后头藏好,房子就被人拿起。

    她人在屋中,好像强震来袭,天摇地动,只能急忙攀住一旁的床板,免得自己飞出去。

    “这里头放着什么?”

    他们好奇,想打开来瞧瞧里头是什么,却发现打不开,火气顿时涌上来。

    “打不开耶!是凡朋锁起来了吗?但是……外头没看见锁呀!”

    “我来。”听起来像是于志琉的声音说道。

    接下来整间小木屋更是剧烈摇晃着,应是他拿着用力摇的缘故。

    “唔——”苏盈盈被抛了出去,险些惊叫出声,赶忙闭紧小嘴,怕被人发现。

    “听起来空空的耶,里头有东西吗?”他纳闷。

    “说不准,是地契银票之类的。让我试试!”于晋康急着想找值钱的东西,一把将小屋子抢了过去,翻找检视。“一定有!在哪里?在哪里?”

    屋子一斜,苏盈盈咚!咚!咚地,在地板上滚了三圈。

    他们三个就像巨人,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足以让她天翻地覆。

    偏偏她又不能出面,要求他们轻点,所以只好努力抓紧支撑点,绷紧神经,严阵以待。

    “搞什么?他锁这么紧,绝对是值钱的东西错不了!”愈是打不开,他愈想打开,最后火气上来,开始使用蛮力猛拉死拉;本来他还想用敲的,强硬破坏,但随即被另外两人阻止了。

    “不能敲啊!咱们偷闯进来,还能骗说是想找他没找着,但要是把他这宝盒敲坏了,你要怎么解释?不行!不能敲!”

    “烦死了!打不开又不能敲,那要怎么打开这扇该死的门啊?”

    “我来。”最后木屋又回到了于志楷手中。

    他是几位堂兄弟中最年长的,也比较没那么毛躁,但苏盈盈反而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她知道这扇脆弱的小门绝对禁不起摧残,尽早会被打开,她得另寻安全的躲藏之处才行。

    她焦急地四处张望,但实在找不到妥当的藏身之处,最后仰头看看上方,发现有根支撑的梁柱,应该比其他地方安全。

    苏盈盈连忙跳到桌上,开始攀着柱子往上爬。

    于志楷拿起木屋研究了会儿,发现那门栓是从里头被反锁的;虽然他不知道于凡朋是如何将它从里头反锁的,不过这种简单的门栓并不难开。

    他拿起桌上绣到一半的荷包、上头插着的针,熟练地往门缝中一挑——匡啷一声,门栓就被挑开了。

    “打开了!”于晋康惊喜地高喊:“大堂哥,您真厉害!”

    “那是当然喽!以前爷爷将钱锁在房里,我哥都是用这种方法,进去偷钱出来花用的。”于志琉得意洋洋地道。

    “啐!你泄我气做什么?”于志楷脸上无光,恼羞成怒,猛力往弟弟头上敲去。

    苏盈盈听得面颊抽搐,满脸黑线。

    这三人,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小屋的门打开了,三人凑近,探头往里头瞧。

    “哇,瞧不出凡朋堂哥这么讲究,里头还真有家俱,而且做得挺精巧的呢!”

    于志琉惊叹一声。

    “我就说他玩娃娃吧?你们瞧,还有娃娃屋呢!这说出去铁定教人笑死了。”

    从于志楷的语气听来,他已迫不及待想去为于凡朋宣传。

    几人又讪笑了一会儿,才翻找起宝物,不过瞧来瞧去、翻来找去,除了一些简单的桌椅,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他一定是把银票藏在某处,绝对是!”于晋康失控了,他抓起小屋,猛力地上下摇晃,甚更倒过来狂摇,想看看会不会有银票掉出来。

    “啊唔唔唔——”

    苏盈盈两手牢牢抱住小屋上方的梁柱,身体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粗鲁地上抛下甩,还不时左飞右撞。

    她身体被撞得好痛,好头晕、眼好花,还非常非常想吐,但她必须紧咬住唇,制止自己惊恐尖叫。

    她被于晋康的粗暴给折腾得死去活来,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但她依旧凭着最大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列死命攀住梁柱,不让自己掉下去。

    “搞什么啊,真的什么都没有!”失望的于晋康,气愤地将小屋扔回桌上。

    巨大的震荡力,终于把苏盈盈从梁柱上头摔了下来。

    她跌落在地板上,努力想爬起来,可头晕得厉害,实在力不从心。

    幸好失望的几人,认定小屋里空空如也,也没再关注。

    在屋内他处瞧了一会儿,他们也没找出什么东西,又因担心于凡朋突然返家,便匆促离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盈盈安心地吐出一口气后,终于彻底昏迷过去。

    第6章(1)

    因为某间铺子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待于凡朋返家时,已经掌灯了。

    他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晚回来。

    所以,这是他第一次,将小小人苏盈盈独自放在家里一整天。

    虽然他早吩咐,府里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他的房间,也事先为她留了些干粮,但还是担心她会不会遭遇什么状况,却无人能帮她。

    因此一回府,几乎连屁股都没沾到椅子,他就急忙赶回房去看苏盈盈。

    然而回到房里看见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心脏险些停止。

    “盈盈!”

    回到房里,他看见的是小屋的门板开启,而她就趴卧在地板上,动也不动。

    于凡朋焦急地冲过去,确定她不是睡着而是昏迷,当下更为惊慌。

    “盈盈!你怎么了?回答我!盈盈!”他焦急万分,几乎想命人传唤大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那股冲动。

    无论如何,她万万不能曝光,否则只怕,连他也保不了她!可是,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

    幸而,在他的持续呼唤,且不断用手指轻轻拍打她的脸庞下,许久后,小人儿终于有了动静。

    她缓缓睁开眼,瞧见于凡朋焦急的面容,便露出安心的微笑,虚弱地说:“少爷……您回来了。”

    “天!你没事了!”他想拥紧她,却无法如愿,只能轻轻合拢双掌,将她包覆在其中。

    “先喝点水!”于凡朋倒来一小杯茶水,小心地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他的掌心里,喂她喝水。

    待苏盈盈喝完了水,他才追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倒在这儿?”

    苏盈盈有气无力地,把事情的经过缓缓说出,于凡朋听了大为震怒。

    “他们竟如此目中无人,胆敢擅闯我房间,还伤了你!我——”于凡朋气得几乎说不出话,强大的怒气,使他胸膛剧烈起伏。

    她不是要为他们说话,他们恶质无良,即便受到惩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只是担心少爷愤怒得失去理智,冲动行事,而让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即使他们不知,也不代表他们无罪!反正,这笔帐我绝对要跟他们算!”

    苏盈盈心想,他应当不至于草率报复,所以便没再说话;闭上眼,她想让脑中最后一丝晕眩感淡去。

    “还很不舒服吗?”见她闭眼,模样还很虚弱,于凡朋不由得紧张地问。

    “我没事了,少爷,您别为我担心。”她睁开眼,尽管仍然虚软,还是强打起精神对他笑笑。

    于凡朋知道她是故作坚强,心口没来由地阵阵抽疼。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在他的印象中,苏盈盈总是神采奕奕,笑容满面地忙进忙出,几时曾露出这般虚弱的模样?

    不过,他没去特别探究自己心疼的原因。

    豢养宠物之人,怜惜宠物是在所难免的;宠物受伤,主人会忧虑心焦,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没什么好奇怪!

    他如此认为,所以他刻意淡化心底那抹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只当成是对宠物的关心。

    他下意识不想深思,因为弄懂自己的失常之后,得到的或许不是甜美的果实,反倒是数不清的麻烦。

    想到这点,他微微拧眉,不自觉松开手,起身退开。

    “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你应当饿了吧?我去让人准备点东西进来。”说完,他就急促转身,走到门外去教人传话。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苏盈盈轻叹一口气。

    少爷如此细心待她,她心底不是没有感觉。

    除了满满的感激,还有一丝丝甜蜜、一缕缕期盼。

    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别的,因为她愈来愈无法否认,自己对他,只怕已有了特殊的感情。

    可她冀盼,却害怕,怕那后果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毕竟他们身份悬殊,一个是主,一个是仆;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任凭使唤;一个是高挂天际的旭日,一个是路旁墙缝的小草。

    如此巨大的差异,引来的反弹与批判必定惊人,若非有强大的爱情支撑,任谁也无法承受得住。

    方才他突然的退却,虽然几不可察,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他是对的。她不值得他为了她与母亲、于氏家族反目,或是承受整个商界,甚至全城人民的流言伤害。

    他没有爱上她很好。

    真的很好。

    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却忍不住合上酸涩的双眼,好掩住其中的失落。

    稍晚,苏盈盈几乎完全恢复正常了。

    她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被摔晕而已。

    用过晚膳,于凡朋要洗去一身尘土,她又忙着帮忙找布巾,好让他擦身体。

    “别忙了,你先前昏倒,身体还弱着,多休息吧。”他不想让她太累。

    “不打紧的。少爷,我已经完全复原了。”苏盈盈坚持要伺候他。

    于凡朋见她好像真的完全没事,心想有事让她忙,似乎也比较有精神,也就不阻止她,让她去做想做的事了。

    “少爷,擦拭的布巾搁在这儿,干净的单衣,放在那个衣柜的抽屉里,等会儿记得先拿过去喔。”苏盈盈柔声交代。

    “唔,我这就拿过去。”于凡朋拿起她准备好的布巾,然后到衣柜那里取了单衣,这才走到屏风后去净身。

    在他净身之时,苏盈盈就坐下来,继续绣她的荷包。

    于凡朋净完身走出来,她抬头对他一笑,道:“少爷奔波一天应该也累了,早点上床休息吧!”

    “嗯。”于凡朋吹熄烛火,躺到床上。

    苏盈盈将绣了一半的荷包放好,然后走进她的小屋,躺在小床上准备入睡。

    平日她是很容易入睡的,但不晓得是不是换了张新床的缘故,躺了很久,她仍了无睡意。

    其实从昨晚她就睡得不怎么好,总觉得自己孤伶伶的躺在这儿,有点寂寞。

    苏盈盈盖着小小的棉被,不自觉叹了口气。

    于凡朋耳尖,听见了她的叹息声。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苏盈盈怎么好承认自己觉得孤单?

    可能是打小在老家,就和兄弟姐妹挤小通铺,来到这儿,则和其他婢女丫头挤大通铺,一直没有孤独入睡过,所以很不习惯吧。

    但似乎不是这个原因让她辗转反侧……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昨晚她真的睡得很不安稳。

    不只她,于凡朋也望着枕畔的位置,难掩心头莫名的失落感。

    前两日,她睡在自己的枕边,虽然需要留意她的存在,但那种共享一张床的感觉很棒;如今她有了自个儿的小床,不需要再和他同挤一床,他却怅然若失。

    他甚至有点后悔,或许他不该让人做那个小屋给她……

    怪了!他从来不是这样依赖的人!

    打从奶娘离开后,他更是早就习惯一个人睡;她不过“陪睡”了两夜,怎么他就变得这么不习惯?

    或许潜意识里,他仍是孤单怕寂寞的,极度渴望有人陪伴。

    接下来是一片沉寂,但两人都没有入睡。

    于凡朋突然想到,今晚她受了惊吓,或许仍心有余悸。

    这个想法让他陡然兴奋起来,因为那给了他绝佳的理由,让她可以睡到自己身边来。

    他清清喉咙,佯装不是很在意地道:“你今晚受了惊吓,或许还怕吧?如果你愿意,可以睡到我这里来,我无所谓的。”

    小屋里毫无动静,苏盈盈也没有回答,沉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或许并不是真的太长,但对屏息等待答案的于凡朋来说,却是片刻也难熬。

    许久许久,黑暗中始终没有她的答复,于凡朋失望地无声叹息,正准备闭眼尝试入睡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小小声地响起。

    “不会……太打扰少爷吗?”

    他立即道:“不会的!天气渐冷,住小屋里也可能比较容易着凉……”

    那你干么让人作小床给她?

    不理会心底那股想骂自己无聊的冲动,他半坐起身,将手掌摊开伸到她面前,说道。“过来。”

    苏盈盈二话不说,立即搬了小被,爬上他的掌心,让他护送到大床上。

    她好高兴能回到少爷床上,于是立刻在他枕畔,找了个位置舒服地躺下,嘴角还挂着掩不住的甜笑。

    “睡吧!”于凡朋躺回床上,低声说道,话语中有股安心与满足。

    “嗯。”苏盈盈不用他第二次命令,已乖乖闭上眼,准备深入甜美的梦乡。

    她有预感,今晚自己一定能睡一场好觉。

    虽然不过两三晚,她就变得如此依赖他,这样看来似乎有点可怕,不过眼下她不希望去思考太多。

    在少爷身旁的每一刻,她都得好好把握,那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于凡朋起身打理好,在房里和苏盈盈一起用过早饭,便准备外出开始一天的忙碌。

    他走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苏盈盈。

    苏盈盈依恋地目送他走,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她舍不得他离开,一旦他踏出这扇门,她就要开始寂寞了。

    但大男人胸怀天地,志在四方,怎么可能镇日陪她窝在房里偷懒堕落?所以即使万般不舍,她仍是藏起那份落寞,以热烈的笑容恭送他出门。

    直到见他走至门边,她才缓缓敛起脸上伪装的笑容,纵容失落爬满眼底。

    没想到,于凡朋人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

    苏盈盈措手不及,当场让他逮着了脸上的失落与眷恋。

    她的粉色小脸染红,神情相当尴尬。“呃,少爷,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想……”于凡朋沉思地看着她,说:“你一个人在房里,不见得安全。

    即使我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但总是难防有人不听命令闯进来。“

    譬如——他的母亲。

    今天他可以明令禁止自己的堂哥进入,但总不能下令不准母亲进入吧?虽然母亲几乎不曾上过他的房,不过难保有天,她不会突然在他不在时擅闯。

    以前他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里,是因为相信她在这里是安全的;如今已经证实,这个地方并不是绝对的安全,那么他还要将她独自留下吗?

    她这般娇弱渺小,脆弱到令他深深担忧,任何人用一根手指就能将她捻死,他实在无法冒险,让她面对可能有的危机。

    但除了他的房间,还有哪里更安全?

    他思考了会儿,发现答案就是:他身旁!

    唯有他亲自监督保护,才能确保她绝对平安。

    打定主意后,于凡朋就望向她纳闷狐疑的眼眸,命令道:“从今天起,你和我一块儿出去,无论我到哪儿你都得跟着我,以免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能形影不离地跟着少爷,苏盈盈自然高兴,但却不知自己能藏在哪里。

    “可是,我要怎么跟着少爷呢?”她问。

    “那简单,藏在我怀中就行了。”

    “藏在少爷怀中?”苏盈盈立即红了秀颜。

    她曾在他怀里躲过一次,那次所留下的亲昵感受,至今仍让她印象深刻。

    “嗯,就藏在我怀中。”他肯定地点头。“除此之外,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即使我下令不准人进房,可一旦我不在,还是可能会有人擅自闯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藏在我怀中,让我随身带着你,就可避免这个忧虑了。“

    “盈盈很感谢少爷的关注,但这样,会不会太妨碍少爷您忙事情?”她担心的是这点。

    “自是不会,这点你可以放心。来吧!”他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径自把手掌伸过去,无声地命她爬上他掌心。

    苏盈盈完全不想假装自己不欢喜,能时时刻刻和少爷在一起,她是再开心不过了!

    她绽开笑颜,高高兴兴地爬上他的手掌。

    于凡朋收回手掌,小心地将苏盈盈放入衣襟里,安放在单衣与外衣之间。

    秋天衣服稽厚,再加上袍服宽大,从外头,绝对看不出里头藏了一个小小人。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挤?”他担心她会不舒适。

    “不会的,这样很舒服。”

    在她刚变小,被他带回房的那天,她就曾经被他放进怀里,只是当时因为太过紧张惊慌,完全没能细细品味在少爷怀中的感觉。

    被少爷的气息包围的感觉很好,除了隐密、温暖,还非常有安全感。

    他的体温透过单衣传到她身上,像一个天然的暖炉,烘得她全身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