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示意他蛋腚些:“冷静,冷静,我的原话可是‘据花满楼讲洛马很可疑’,是这样没错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洛马就是主谋了?”
“那,哎呀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司空摘星开始原地跳圈,然后终于忍不住过来抓住我,“喂,你说清楚些,这件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床底下被人点了|岤道藏起来的那个是真的岳青,而霞儿就是岳青的女儿,罪魁祸首是钱老大还有无艳,就是这么一回事啊。”我瞪大了眼睛直视着他,顺便松了耸肩。
“这我都知道!我是问你,你凭什么断定钱老大是主谋?而且抓到之后居然审都不审直接转移到京城,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对不对?”司空摘星揪着我的袖子一脸笃定。
“啊,你说这件事啊。”我抬手摸了两把胡子,“这个钱老大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钱老大,真的钱老大早在好几年前被人害死了。杀人毁尸,冒名顶替,霸占人家的【妻子】,威胁人家的女儿,真是何其残忍啊……”
“是这样?”司空摘星不大相信地看着我,见我对他很诚实地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盯着我道:“不对!要是那个假的钱老大和无艳是一伙的,那他们为什么不好好配合对方,反而要相互陷害、互相威胁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次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先拽了一下哲理,我一只手扒上了司空摘星的肩:“你觉得像他们这样胆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组织,会小么?既然不小,权利倾轧,势力争斗,又怎么会少呢?”
“你是说,窝里反?”他猛地抬起头看过来,“可能么?”
“唔……”如果没有辰空兄从中周旋,估计想要反也是不可能的吧?我摊了摊手,“谁知道呢,反正案子的结果还不错。”
“哦。……等等,我让你给绕出去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伙人究竟是从哪来的?”
问到点子上了,反正周围也没有旁的人,我搂着司空摘星的肩让他的耳朵离我更近了些:“他们呐,是北方番邦派来的j细……”
“啥?!!”估计是这个消息够震撼,司空摘星直接从我怀里蹦了出去。
大惊小怪,番邦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大通钱庄倒闭这种危害中原甚大的事情他们做起来当然是不遗余力,到时候宣扬一下皇族阴谋论,以百姓的智商还不得闹翻天?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让中原的皇座易主,那想出这条计策的人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这会儿司空摘星的心情算是平复下来了,但是他开始用一种见到鬼了的目光看着我:“连番邦派到中原的卧底的身份你都能查的出来,6小凤,你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你直说觉得我不是一般人不就成了么?我翻了个白眼:“你傻啊,我要真那么有本事,当初还犯得着扮成你的样子跑到大牢里去受那个罪?!”
“那你……”
“这消息不是我查出来的,只是有商贾认出了那个假的钱老大是原本北方番邦的人而已,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能耐,全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我拍拍司空摘星的肩,这次的事情还真就不是我(派人)调查出来的。
我那边回去还没下彻查令呢,这边厉辰空就传信来说【钱老大】和无艳都是番邦的卧底,据说当初来的时候被下了命令让他们可劲儿地折腾。但因为这两个资质有限,一直以来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但在几年前被那位负责培养他的老师下了一道密令,等他来到中原就一直在着手调查,这才知道这两只都在这儿呢。
由此我们就不难断定窝里反的那个人一定是无艳,不仅仅因为除了无艳在被捉并拆穿身份之后表现的十分顽强不屈,而且在厉辰空的信中还提了个问题,问我【少主,请让奴婢来服侍您】除了【服侍您】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当时就囧囧有神地抖着手把信直接火葬,同时在心里下定决心有空一定要好好教导辰空这方面的知识。扶额,小三你真是太纯洁了,不是除了【服侍您】之外还有什么意思,而是你应该学会区别别人到底想【服侍您什么】才对,你的老师还真是脑残啊差点搞垮中原经济的家伙竟然连这些基本知识都不教你么==……
“最后一个问题。”司空兄继续他充满着学习精神地不耻下问,“既然洛马是无辜的,那么究竟又是谁把【岳青的女儿胸口有斧头刺青】这件根本就没有的事情告诉那些番邦j细的?”
“谁告诉你洛马是无辜的?”我再次朝着他送过去一个白眼。
司空摘星愣了,“不是你刚刚——”
“你倒往上翻翻,看看我究竟说还是没说!”我理直气壮地瞪过去。
“……”司空摘星原地僵了一会儿,终于从打击中回过身来,垂头丧气地对着我,“拜托你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吧我真的不想问了这么问下去我觉得我好蠢……”
“其实,能被派到中原来做事说明那个假的钱老大和无艳都不傻,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你善于发现。”我把对面这个自信心大受打击的好友捞过来,再次把一只胳膊架上去,“他们要做的这件事情是在渗透大同钱庄的同时,尽可能多的制造假银票,并找一个中转站利用那些假银票捞更多的金银珠宝。”
“所以才有了极乐楼?”大概是想到了那个即将被炸毁的,其中布满了雕梁画栋的空山,司空摘星一脸的肉痛。
“不仅仅是这样。”我微笑,“极乐楼工程那么大,他们两人一个不过是大通钱庄的总掌柜,另一个什么都不是,自然需要有个熟悉地形、又不容易被人怀疑的人来做同盟。”
司空摘星这次十分笃定地说:“于是他们选择了洛马。”
“不,不是选择,是诱惑。”而且还是赤果果的诱惑,我扭头看着司空摘星,“还记得我刚刚说的,每个人都有弱点,洛马也一样有,他的弱点就是——钱。”
“钱?!”司空摘星又是一脸的不信,“荒唐也要有个限度,洛马当了那么多年的捕快了一个铜板都没捞过,日子自律的像是苦行僧一样,他居然会喜欢钱?!!”
“你也知道,再廉洁自律的官要是有了个让他疼到骨子里的老婆,就算他老婆不要钱,他也会渐渐地开始想要多捞点改善自己爱人的生活条件的。”结果捞大了,不过幸好没出事。
“这么说洛马是帮凶?不行我得回去——你干嘛?!”司空摘星听了就想往回跑,被我直接拽住了。
头疼,这家伙怎么真跟个猴子一样咋咋呼呼忽东忽西的?要不是我这会儿精神还算集中,就诊给他跑了,“我干嘛?我还想问问你干嘛呢,你回去说什么?”
“洛马是帮凶!”司空摘星直勾勾瞪着我。
“谁知道?”我笑眯眯看着他。
“我知道。”司空摘星看着我,仿佛我已经疯了,“还有你,是你告诉我的。”
“我?”我继续笑,“我刚刚把你从出城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啊。”
“6小凤!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司空摘星指着我的手都抖了,看起来马上就要气的跳脚。
“一个原本严于律己的男人,为了自己的爱人可以犯天下之大不讳,你不觉得,实在是很难能可贵么?”而且人家那一对都同居了这么长时间,房屋简陋天天晚上那啥的声音都能漏出来,要是被路人听见了多影响夫妻和谐啊,“不是没出什么事情么,再说他们已经辞官准备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座大房子归隐了,我们又何必揪着不放?”
“可是……”司空摘星还是觉得这样不对,正想伸手跟我比划着争论争论,官道上却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两人,一骑。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般地抱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轻松笑容,仿佛能够卸甲归田是这世界上最幸福不过的事情。手握缰绳的男人低头轻啜怀中人的耳廓,叹息一般的声音在空中飘散开来:“我不是告诉过你,等我海外的生意有了结果,我们就可以再也不管任何事情,找个安静没人认识的地方,永远在一起么……”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这两人瞬间远去了,只剩下一边林子里微笑着目送的我,还有彻底石化的司空摘星。
“蒋蒋蒋蒋龙洛洛洛马……”司空摘星之前被我气成那样也只是抖抖手指,但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筛糠般的哆嗦了。
“对呀。”我继续微笑,“我刚才没说么?”
“……”某筛糠人最终还是没有筛出面粉来,跺了跺脚,浪迹他的江湖去了。
留下我站在原地暗笑。
这样就思维混乱了?我还没告诉他钱老大的那个【妻】就是岳青呢……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叹气喝茶,世界大同啊……
表示作者今天没有什么好贴的图……==
就酱
78酒谈
说实话,虽然管管闲事看看戏比起在瀚海皇宫中单调地看宫斗要有意思许多,但事实上,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在中原四处逛逛,顺便去看看我的产业里又加了几个零。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弥补以前没有好好欣赏中原风管的遗憾,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躲避花满楼。
然而花满楼是这么容易就躲避的么?虽然他对于我的行程计划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也没有说出要陪我游览中原这种挑战我心理承受能力的语句,但是当我送完老猴子沿路回去的途中收到了一张花满楼请我去做客的请柬时,我还是生出了一种想要照着自己脸呼的感觉。
笨啊我,我又没什么行李可收拾,案子处理完了直接走就是了,居然还往回走,这下好了,接到请柬跑都跑不掉了……
不过,说是【私人邀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不用做好见家长的准备?还好还好,应付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我还真是不大擅长。
这地方以前没听说过,不过看占地面积估计又是一个花家的别院,仆人默不吭声地一路将我引到了一座偏院中的亭子里,那是一座八角凉亭,亭中的石桌上只摆着一壶酒,花满楼就坐在桌旁,冲着我微笑。
如果说一开始我们只是【在万梅山庄见过面】的交情的话,两个月之内我接连帮了花满楼两次重要的大忙,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算是他的好友了——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问他要工钱。至于我,我虽然不敢告诉他我是谁,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把以前和小花相处的记忆给忘了。
所以一个诚心相交,一个旧情未了(喂!),客套话半句都嫌多,酒过三巡,气氛融洽地让人有些熏然欲醉。
“我天生盲眼,但交朋友一向很准。”又喝下一杯酒之后,花满楼摇着折扇冲我微笑,“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喂,我说,朋友之间不是该坦诚相告么?小时候那么活蹦乱跳现在跑来告诉我你是瞎子,还天生,鬼才相信你一出生就视力障碍呢,还不如说智力障碍可信一点!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绝不能就这样说,还是打岔吧,打岔:“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显然是没想到我直接跳到这个内容上来,花满楼一脸愕然。
“因为你长得比我英俊,和你在一起没有女人喜欢。”当然是指除了无艳姑娘那样的,向她这样豪放的妹子估计也只会喜欢辰空兄这样在豪放地方长大的少主,就算喜欢我,我估计我也降不住这种类型,真的是太豪放了进屋就脱啊==。
就目前出现的女人看来,能叫得出名字长相也算排的上号的,也就只有霞儿,薛冰,无艳这三个而已。霞儿对花满楼情有独钟,这点傻子都看得出来了;薛冰嘛,她既然说了是我姐妹儿,我自然对她放心得很;至于无艳,咳,这个心有所属的小卧底我们就直接pss掉吧。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样一统计,我跟花满楼属于o:1,在【受异性欢迎】这一点上,我果然是完败啊……
不过,想起来瀚海那边还有个对“玉逍遥”一头热的家伙,心里瞬间平衡了,看样子我也不是没人爱嘛。只不过,要是那女人能跟小花一样,不,只要有小花一般温柔……
捂脸,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花满楼说话了:“你性格要比我可爱,凭着想象也会觉得你是个让人很舒服的男人。”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有性格有气质就是长相比不过你呗?摊手,其实这年头流行内在美超越外在美的说法,花满楼你要是觉得我内在比你美就直说好了,我不会觉得你在嫉妒的,绝·对·不·会!(咬牙切齿)
还说我可爱,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扶额,我怎么一跟这家伙在一起就智商下降啊?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听到好了。
“你实在太不可爱了,比如说,你为什么不去找霞儿?”话一出口,我又恨不得自扇一个嘴巴,说了不在意的,怎么还用【可爱】这个词啊,而且居然提到霞儿,要是因为过于八卦而被花满楼记恨上会死的很惨的……
果然,花满楼反击了,问的是当时去后山找极乐楼时遗留下来的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过去呢?”
来了。我想。这家伙跟他哥哥一样,明明表面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有话好商量似的,其实全都是错觉啊错觉!一遇到事情那简直就是比猴儿还精,露一点馅都能被他揪住蛛丝马迹。
不过,目前为止对于花满楼对我过去的好奇我还没有什么拉响警铃的警惕感,因为目前为止花满楼对我的了解仅仅止于【西门吹雪曾经的同门】、【爱管闲事的人】、【或许很有资质或者势力能够让柳生教导】、还有【狗屎运极强】这样几点,面对着疑点众多的人,别说目前我跟他的关系已经是朋友了,他有资格多了解我一些,就是萍水之交也很容易产生了解我的兴趣吧?
而且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最起码的,舅舅和外公就都知道的嘛,摊手(话说要是连那种够资格给你换尿布的家伙都不知道你的过去那你上辈子难道是杀手吗喂!!)。只不过,坦白地讲,不让花满楼知道我就是以前陪他玩的那个“黄裳”,其实并不是仅仅只因为我没有勇气承受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
在这个世界上,“黄裳”也好,“6小凤”、“玉逍遥”也罢,也都只不过是个名字而已。名字只有在掌握着关于它的回忆的人眼里才更有意义,“花满楼”对于“黄裳”也是非常重要的人啊,要不当年我怎么会为他去蹦极……咳,都说了这事不再提了。
讲这么多废话的意思就是,其实告诉花满楼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做除了能让他知道我还活得好好的之外,很有可能会把他们全家拖进国家争斗的漩涡之中。
我没有忘记我的父亲是谁,我也忘不了严格来讲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无论我倾向哪一股势力,无论我更重视的是国仇家恨还是西域的平安,我的身份,那个最开始的身份,都是一道很沉重的枷锁。
这道枷锁会紧紧锁住我使我不受伤害,会把所有靠近的人不论是敌是友全部毁灭。天知道我在得知花家旗下的人里就有番邦的j细时,究竟吓出多少冷汗。
现在番邦那些“知情人”都以为【厉辰空】就是那个掉下悬崖却命大没有死的孩子,那就让他们继续相信着好了。过不了太久,用不到太长的时间,我跟舅舅布的局就可以收网,到时候,我就把自己的名字在花满楼耳朵边上念叨一百遍啊一百遍,烦死他。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人和人讲我的名字,甚至……在紫禁之巅上喊?哦,还是算了,作者你不要出这么bt的主意,大半夜的我对爬龙床不感兴趣谢了真的==。
“6兄?”大概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让花满楼误会了什么,他先是轻轻唤了我一声,然后有些歉疚地对我说:“是我唐突了,6兄或许也有一些不是很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吧?我其实不该如此冒昧……”
也?花满楼的生活,以后我不敢说,但前半生基本上就是顺风顺水,除了——我急忙掐断思路,也同时掐断了花满楼的话题:“不,花兄,我啊只是爱管闲事而已,一个人一旦太出名就不好管闲事了。”
这算是吹嘘吧?不过也是事实,百姓最喜欢听的不就是落难王子崎岖路这种噱头够足、爆点够多的故事么?而且我这还是真的,所以说要是把过去都抖落出来,迎接我的大概就是名声大噪大街小巷说书的都会来上一段yy我的情节的悲惨下场……==
“但是你破了极乐楼,想不出名都难啊。”花满楼自然听不出我最深层的意思,笑着说。
我是不会再让他扯到我身上了,他肯定也不希望我太过唐突地去打听他那个【也】的事情,于是我再一次转移话题,掳起了袖子——当然不是为了揍人,“我手上的红线怎么还没有消啊?……难不成你真给我下了毒?”
声音到后面自然是带了一点紧张,虽然按理来讲,那只是花满楼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但还是难保他一不小心拿错了或者一个故意拿错了……那我死了找谁哭去?
“糟了!”花满楼也是一脸的紧张焦急,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绕到我这边,“你快看看,红线有没有在心口汇合?”
我,我就在这里看啊?看心口……那不是要扒衣服的么?
我抬起头瞅了眼一脸严肃离我十分之近的花满楼,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喂,古代的时候光天化日之下坦胸露||乳|就是耍流氓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今天晚了些,又卡文了==
79等人
气冲冲地赶回红楼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喂,我可不是说昨天被花满楼那家伙怎样怎样了,只不过,(脸红)只不过,看着四下里没有人大胆地扒了一下衣服而已,只是扒一半,而且他又看不见……
尽管这样还是很郁闷,花满楼那个家伙,明明很清楚自己拿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偏偏要装出一副拿错了的样子来吓我,太不够意思了。
之所以耽搁了一天,不,事实上并不是耽搁,我目前所踏足的,已经不是刚来中原时第一次去的那个红楼,而是位于京城脚下的红楼总部。对于一天的时间赶到地方,我表示对自己的脚程还是很有些自豪的。
红姐简直无处不在,前一阵子在红楼连锁店里碰到时据说是到了每年视察各个分店的时间而巧遇上的,这回到总部,又刚刚好在门口遇见刚刚视察结束归来的红姐。青丝微扬,摇曳生姿,一身红装明艳动人,我应该庆幸这条街上一般都是入夜人才会多,否则就冲着【跟美人儿一同进入红楼】这一点,被太多人目击到的话,我恐怕就不得不在刚刚来到京城时就接受声名带来的苦恼了。
“东家,您来查账了?”红姐摇曳的身姿从马车中出来,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弱柳拂风般慢慢踱到了红楼的门口,然后冲着我回眸一笑。
话音一落,我瞬间就感觉到街头巷尾那若有若无的敌视眼光立马下降了两个警戒度。想想也对,男人在面对美女时,就算好妒到了失去理智,耳朵最起码还是长在身上的。红姐叫我一声【东家】摆明了我其实不是什么金主,而是她的上司,得罪我这个京城最大酒色场所的主人显然不怎么划算,除非这人以后入夜不想好好消遣。
红姐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招呼我,以免我日后在哪里被那些不知名视线的主人使绊子。可是——查账?我怎么到哪里都是查账?总觉得那种光凭想象就应该是拿着账本四处讨债的形象,实在是不适合我这种人啊……
我抬手习惯性地想要摸摸胡子,却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素面,无奈手已经抬到一半了,只好临时转向一缕搭在肩上的头发,把它们随意拨到了身后。这时街角某处突然传来抽气声,我疑惑地回过头,同时感知力全开——谁啊抽得那么厉害?我还没雌雄莫辩到这种惊艳程度吧?
……
没有。
那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
我的耳朵不会有问题,那么一定是出声之后立即走了。会抽气一定是因为意外或是别的原因,这种情况下通常不都是应该呆在原地不动的么,怎么就走了?而且那种视线,盯得我有些两手发冷……
我拽了拽本来就不算短的袖子,想把那种异样感遮盖掉。
“东家?”红姐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啊,真是的,我怎么在这站着发起呆来了。冲着红姐淡淡地笑了笑,我开口说:“不是说了不要叫东家,要叫公子的么?你听听,‘东家’,就好像红姐你欠我钱一样。”
牢马蚤照例要发,不过也不能老是站在门口了,毕竟我对于演戏给外人看这种事情,还是很不感冒的。
-
午后的阳光虽好,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被晚风轻轻拂过的感觉,所以即使阳光再好,我也只是抱着纯粹欣赏的目光坐在屋中眯着眼向窗外眺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
红姐坐在一旁看着我有一会儿了,突然出声:“公子,您其实可以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好好放松一下的。”
她一副只要我的眼珠子再转两下就要上来捂住我眼睛的坐姿十分别扭,我心里想笑,不知不觉嘴里也就笑出了声,只是声音听起来却更像叹气:“呵,红姐,我没事……”
“少主……”我这一出声,红姐反而一副担心的样子,像是心疼般瞬间就红了眼眶,应该是意识到了自己很失礼,她站起来就向门外冲去,“我去给您倒茶……”
“茶”字还没落,人就已经消失在门外,扔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屋里一脸的黑线。这就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么?我怎么觉得我以前比这要男人婆的多啊?
没错,负责掌管中原情报部门的张、陈、红三个人,都知道我看不见的事情。与其说知道,其实不如说,当年我还在练习怎样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时候,这三个人还是舅舅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众多心腹中的佼佼者。那种天天摸爬滚打,有时心情会变得十分不可理喻的丑样子,大概是全部都被这三只看去了吧……
那会儿我一门心思地摸索着现在看起来水到渠成的动作,隐约也知道有那么几个人总跟在舅舅身边,在我心绪烦躁自己一个人赌气时投来惊悚的目光——因为通常那个时候舅舅的心情也不会很好,喜欢整自己的部下。
这会儿想起来我发现其实舅舅对我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比如说,喜欢整人。这一点自从我发现他们之后,有时就算心情还不错也会装作很不好,然后等着听他们鬼哭狼嚎时就已经可以确定了。不过这样一说,舅舅果然早就想把中原这边的工作交给我,不然为什么要派这三个比较熟悉我的人来这边做部门总管?
一边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舅舅那混账果然还是早打好了算盘让我做苦力了,一边轻轻地闭上眼睛。都到这里了,不好好休息休息还真觉得有些对不住我自己。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没有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唔,红姐那家伙,说是去倒茶果然还是躲到角落里去挥洒她突然泛滥的母爱和同情心去了么?哦,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红姐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推门而入走到我身边,“公子,三爷今晚会来,您希望怎样见他?”
“今晚什么时候?”我闭着眼坐在原地没有动,特意赶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见他的,那个【三爷】,以前也叫小三,现在是番邦的秘密棋子的厉辰空。
“红楼开场舞之前一定会到,听到结束之后会在这住一晚。”
住一晚?那我还着什么急——我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红姐:“等等,绝尘音没来京城吧?”我可不想再去扮女人,虽然说只是在脸上画了点花也没穿正经意义上的女装,但是这种事情已经在一再二了,要是还有再三,我就先杀回瀚海去套个裙子在那变态头上!
“没有。”听声音红姐憋着笑意,“不过坊间倒是流传着那位大家要来京城的消息,所以由于上次三爷为小姐的音色所倾倒,这次才会特意过来住一晚。”
我的脸顿时黑了。
什么叫做【倾倒】,然后【住一晚】?!知道的是两人聊了一夜,不知道的不就——喂这要是以讹传讹传走了样我找谁算账去??!
“噗,公子放心,绝尘音这等人物不是说请到就请得到的,他们瞎猜的行踪又怎么当得了真?想必今晚有很多人都要失望了。”红姐看着我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又不能真的跟红姐较真,她这会儿眼睛还红着呢,“到时候给我安排一个雅间,等有了空闲就带他过来好了。”
“是,那公子是否要做一下准备?”
“准备?”我不明所以地偏了偏头,“我又不出去。”
“红楼的夜晚可是很热闹的,”一开始听着像是要诱惑我出去玩玩,但红姐紧接着就扔了个雷下来,“要是有人走错了门,将我们红楼的主人错认成小倌可就不妙了,您说对么公子?”说着,直接在我素色的衣服袖子上揪了揪。
……你就直说我穿的不像是做主的样儿不就得了?我承认赶了一天的路,随便买了件素服凑合着换上刺激到了你的审美观,但好歹也是几两银子的衣服,您能别那么鄙视成么?
我撑着椅子扶额,一脸被囧之后的无奈:“随便你。”
“那么,这边请。”
-
之前就讲过,整个这一条街到了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坐在桌前端着茶杯轻啜,这个房间的地理位置十分的好,从侧窗就能够俯瞰红楼大厅里面所有的事情,虽然说对我没什么用处就是了。
稍坐了一会儿,扫描过无数个器宇轩昂或是ws的人,我在等的那一位终于慢慢走了进来。
他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四个护卫呈菱形把他围在了中间,被进他们进来的人带到了最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哟,很有钱的样子嘛。
我自然之道越是靠前的位置,价格就越高。他把手中长条状的小包裹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气势沉稳地像大山一样,连带着他周围的一些桌子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和那四个超级有存在感的保镖不敢出声。
不过幸好,京城里这种地方偶尔出现一些看起来有权有势的神秘人物已经算得上是平常事了,所以稍远一些注意到这边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在这种安静即将席卷全场之前,红楼的乐舞也开始了。
从头到尾他都直直地看着台上,我虽然知道他看得见,但猜也猜得出来他的眼珠子一直都动也没动过。因为他所扮演的人是我,那个瞎了之后才掉下悬崖命大没死的、有着很好利用的身世的孩子。
一个【伪】瞎子,想要在不被人看穿的情况下练出那样的武功,一定很难吧?
我突然想起上次见到他时所感受到的势,心里那种【被代替受苦】的愧疚感一下子更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很遗憾地表示,本来想要在今天的作者有话说里上一点带肉的汤,
结果……由于很悲哀的卡文了,终于还是使计划胎死腹中……
嘛,既然有了这个构思就一定会写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渴了饿了的亲们,请乃们先挠挠自己痒痒的小心肝,再耐心等等……==
80辰空
“我要进去见她。”门外平淡沉稳的声音被阻挡在台阶的尽头,没有可以去探查,我也猜得出现在厉辰空的眉头一定皱了起来。
挡住他的人恭敬又惶恐,声音放得很低:“那位大人吩咐要您尽量少来这种地——”
“我说了我要进去见她。”毫不在意地打断手下人的发言,“老师只说不让我去跟不三不四的女人上床,我们只是聊天,而且,她也不是。”
“不是?”住在这种地方,就算再出名,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又能是什么?那几个保镖哪怕嘴上不敢反驳,心里应该都是在冷笑的吧?
他说的不是,不单单指我并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还暗喻我不是那种软绵绵胸口长了两个馒头的生物……只可惜,这一层意思外面那些笨蛋就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他们恐怕到现在也只觉得,自家的主子只是被一个虚有其表的狐狸精迷住了吧?
我浅笑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闯进来。反正现在穿的一身是有钱人家公子的样子,有外人进来大不了就说他们走错了。
“你们就在门外等,一会儿就好。”说完,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在有人迈进来的同时,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几道灼灼的目光向屋中窥探,然后被立即合拢的门缝挡在了外面。
那些人不论是辰空兄的手下还是一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家伙,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的,无论是为了安全还是保密,我都绝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就坐在正屋里等人参观,想看见我,那他们的视线还得会拐弯才行,╮(╯_╰)╭。
脚步声,然后厉辰空就出现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和在下面的时候一样是直勾勾的,但却能让人生出一种被紧紧盯住的感觉,整个人虽然没有上一次那种急切的慌张感,但这次好像换成了急迫,因为他的呼吸频率整个都乱掉了。
“公子。”我开口,当然不是用自己的声音,声带的震动短而促,和口腔共鸣产生了一种柔和飘渺的女声调,这当然是为了防止门外那群跟屁虫偷听。我|靠在里间的桌旁,朝着他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似乎在哪里都能见到您的踪迹。”
“只是凑巧听说你会在这里。”他淡淡地应了声,把手中一直拎着的长条包裹放在桌子上,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只可惜,今天的表演没有尘音的份,不然我倒是还可以为公子舞一曲。”我站在原地冲着他挑了挑眉,抬着下巴指指桌子上的东西:那是什么啊?
“我又不是专为了尘音姑娘的舞曲而来。”说着,他把桌上的包裹推了推,示意我打开。
真的能拆?看来是给我的咯?我指指自己,他点头。于是我轻轻解开了包裹上的结,里面放着的是一个封闭的很好的盒子,尽管扣得严丝合缝,但我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一阵阵寒气从里面冒出来。
寒玉?寒冰?还是什么?
怀着一丝好奇,我轻轻掀开了盒子的盖。
“这是……!!”这么热的天气,他,他居然——
“我说过,只要你喜欢,想要什么都不是问题。”他还是坐在那里,视线直直地钉在我的身上,但嘴角却挂上了一丝笑意。和小时候那种明显要哄我又不会哄那种不知所措的笑不一样,他这次笑得十分自信,一副智珠在握、什么事都再也难不倒他的样子,让人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小的时候还是个一文钱就能难得倒的【英雄汉】。
我站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愣是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不喜欢?”大概是看我半天没动作,他的眉稍稍皱了起来。
不喜欢么?当然不是。但现在这种心情,还真是难以形容啊:“……不,是太开心了。”
打开盒子就能够知道,刚刚冷气的来源就是盒子里面满满的冰块,有一些已经化掉了,就这样和没有化掉的冰块凌乱地混合在严密的空间中,泾渭分明地在盒子的中间分成了两份。而那个被用来做分隔线的细长盒子里面,装了一样使我们两人的联系从开始到维持了十多年直至现在的东西。
“我,”刚一开口就发现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干,我赶紧咽了口口水,“我上次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他的回答还是坚定又简洁。
“现在是夏天……”
“我知道。”
我笑了,心里泛上来的情绪既陌生又奇怪,甚至连肺里面的空气都突然觉得有些不够用,因为呼吸的频率都乱了,“可以吃么?”
“可以。”
于是我轻轻地抓着小盒子上的扣把它提了出来,打开,拿起里面的糖葫芦。
像刚做好的一样,糖浆还保持着刚凝结时的形态,完全没有一点要化的意思,而且还像盒子里的冰水一样,泛着一丝丝冷气。轻轻咬了一口,我慢慢的咀嚼,尽管在这种季节里很容易就化掉坏掉,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限太快把它吃完。
“酸么?”我听见他问,大概是觉得我吃的那么慢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