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美人难驯
作者:唐茵
男主角:唐鹰
女主角:上官蓉
内容简介:
救人?好说!
不过,天下没有吃白食的,他拿什么来交换?
两年的护卫?有一个唐门少主当贴身护卫?
嗯!听起来好威风,成交!
可……他到底有没有当人家护卫的职业道德啊?
那张脸成天冷似冰山也就算了,她好心帮他作媒,还得遭他白眼!真是……不知好歹啊!
也不想想她是主子耶!岂容他动不动就对她……
呃,好吧好吧,是她老爱把他胸膛当暖炉用的,可谁教他——只有他能治她失眠呢?
她也是百般不愿啊,人家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只是,习惯养成了,像中了毒瘾般怎么也戒不掉……
怎么办?两年期满后,谁来治她失眠?
正文
第一章
客栈里,所有人全都被一道宛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声所吸引。
那歌声是出自于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约十五、六岁,却有一副金嗓子,声音清亮悦耳,余音缭绕三日不绝于耳。她是这间客栈的活招牌,不少客人全都是为了她的歌声慕名而来。
只除了一桌客人例外。那是一男一女,男子有张刀凿般深刻的五官,显得有丝冷硬无情;坐于他对座的女子,有张明艳绝伦的美颜,动人的窈窕曲线,包裹在一身水蓝色薄纱衫裙里,一头如云般的青丝,仅用几条银绳系于额发上,除此之外并无任何装饰,可却反而更凸显出她细致的白皙轮廓,无疑地,她是一位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子。
“别再喝了。”
男子脸色微沉,警告地瞪着将酒当成水在灌的女子。
“呵……每年的这一天,没人敢管我,就连大哥也纵容我,就只有你敢管我。”
微醺的凤眸,媚眼如丝睨了他一眼,依然故我,甚至故意唱反调拿起整瓶的酒,往嘴里灌去。
“你有胆子喝醉,待会就别给我发酒疯。”
男子脸色这回添了抹怒气,咬牙从齿缝中迸出话来。
他太了解她的酒品有多么“好”了,每次她喝醉酒准没好事,疯言疯语也就算了,平时不爱管闲事的她,在酒醉后,却变得特别会惹祸。
因此,她的大哥上官痕,特别严禁她在外头喝酒,只除了在拜祭爹娘的这天除外。
可偏偏今日就是她爹娘的忌日,由于爱妻怀孕不能远行,所以这次上官痕并没有前来,这趟路只有他和上官蓉两人。还记得离开“明月山庄”时,他很清楚地看见众人同情的眼光。
在缥缈峰上,祭拜完她爹娘后,她就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来到这间客栈,她便开始喝起酒来,只希望待会她别闹得太难看,否则不保证他不会丢下她,一走了之。
“你这人还真是讨厌,好歹我也是你的主子,你说话至少也该对我尊重点。”
手肘托腮,另一手摇晃着已空的酒瓶,迷蒙的凤眸有丝不悦,语毕还打了个酒一嗝。
“主子?”他冷嗤。“还有一个月又两个时辰的主子。”
唐鹰精准地说出他即将获得自由的时间。
“这话还真是无情,枉费我对你推心置腹,信任有加。”
上官蓉摇头晃脑,状似心痛地捧心,一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来。
唐鹰额上青筋微冒,唇角抽动了下,冷哼。
“是吗?如果说叫我和人比武,只为了你一时兴致,又或者三不五时替我办选妻大会;还有每晚就寝前,要我在你房内陪你直到你入睡……这些叫对我好的话,那么你上官大小姐对我也太好了。”
每说一件,拳头就紧了几分。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许多数不清的恶行,她大小姐就是有法子可以激怒他。
远处似乎传来吵闹求救声,两人全都无心理会,一个是意识已有些不清;另一个则极力克制被挑起的怒气,免得一时失手错杀了她。
“想不到……嗝……你似乎对我积怨已久,我会这么做只是想改善你那寡言和冷漠的性子,没想到却被你误解成这般。”
看来她的确不是个好主子,唉!
“听你这么一说,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
阴恻恻冰冷的话,从齿缝中迸出,拳头紧了又张,开始想象着双手掐住她纤细脖子的美好感觉。
“不客气,只要你能明白我做主子的苦心就好。”
丝毫未察觉对座勃发的怒气,笑呵呵地朝他挥动双手,螓首整个抵靠在酒瓶上,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就在唐鹰下想再压抑自己的忿怒,唇角扬起一弧令人胆战的冷笑、双手大张朝她纤细的脖子靠近时……
蓦地,始终令两人忽略的吵闹声,由远而近逐渐靠近,在千钧一发时,一抹娇小的身形撞向这方桌子,也令唐鹰有了迁怒的对象了。
“公子救命……救救我……”
出声求救的人竟是那位以歌声令全场着迷的卖唱女。长相清秀讨喜的她,加上有副清脆暸亮的歌喉,虽然偶尔也会遭遇到一些登徒子的调戏,可却没像这回,四、五个粗壮的汉子,硬是要将她带回去做某家少爷的小妾,只见她一路闪躲求救,可却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就在她绝望时,身子撞上这桌客人,只能一径地求救。
哀求的眸子,抬头在对上一双冰冷的黑眸时,无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我看你还能躲到哪去,还不乖乖和我们回去!”
紧跟而来的几名大汉,伸长了手,就要捉人。
手还未触及那姑娘衣裳,杀猪般的哀号声却先响起,根本还未见着对方如何出手,每人手掌上,竟被一枝筷子狠狠地穿掌而过,四、五名汉子当场被吓得夹着尾巴逃走。
“好吵……”
上官蓉被这足以吵死人的尖叫声给吵醒,努力睁大迷蒙的凤眸,只来得及看见门口一群落荒而逃的背影,视线一移,在瞧见桌旁竟多了位面色苍白的小姑娘时,聪慧如她,马上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原来如此……嗝……”
打了个酒嗝,染上绯红的明艳俏脸,绽放出一抹绝美笑靥,浑然未觉阵阵抽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众人惊艳的目光,直锁住这桌,大伙连气也舍不得吭一声。
“原来你喜欢这种清秀可爱的小姑娘,难怪我以前帮你作媒,你都不喜欢,这下我总算明白了……”她酒言醉语的。
唉!她这个主子也太失败了,竟连自己的护卫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搞不清楚,也难怪他会整天板着一张冷脸对她了。
闻言,唐鹰脸色冷戾得吓人,燃烧着怒火的黑眸狠狠地瞪着眼前醉态可掬却不知死活的人。
上官蓉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虽然她早已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可仍强撑着虚软的身子,走到唐鹰面前。
一手拉起一旁小姑娘的手,另一手拉着唐鹰的大掌,浑然未觉对方骇人的怒气,将两人手掌搭上,醉得迷糊的她,说出一句足以引燃杀机的话——
“今天,就由我这个主子作主,让你们凑成……”
话还未说完,摇晃的身子,猛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箝制住双臂。
“上官蓉!”
饱含杀意的狂吼声,惊人地响起,吓得客栈里的众人,全都逃到门口,暗地里替上官蓉捏了把冷汗。
忿怒的双掌终于如愿地紧握住她纤细的脖子,柔软的娇躯却在同时倒向他怀里,伴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赤红的黑眸,直瞪着怀里的人,再瞧了眼双掌内的纤细脖子。
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错手杀了这个女人的!
“痛……痛痛痛……”
活像有人在她脑里敲锣打鼓,这是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阵阵难受的呻吟声,从床榻上抱着头、皱着一张俏脸的女子口中吐出。
“上官姑娘,你要不要先将这碗醒酒汤给喝下,会好过一点的?”
一道陌生细小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上官蓉抱着头,讶异地从床榻上坐起。
“姑娘,你认识我?你是……”
上官蓉打量着出现在她床畔的小姑娘,看了半晌,依然觉得陌生。她的记忆向来很好,而且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任何人只要让她看上一眼,她终生都会记得的。
“上官姑娘,你忘了昨天在这间客栈用晚膳时所发生的事吗?”
喜儿不安地垂下头,双手捧着汤碗,内心忐忑不安。若是她忘了的话,那她可怎么办?
上官蓉恍然大悟!若是照她这么一说,那倒是有可能。
没错,她的记忆是很好,只除了在喝醉酒的时候例外,每回只要她醉酒后,醒来所发生的事,她一概都记不得。
“既然是我忘了,那就只好请你再跟我说一次昨晚所发生的事吧。”
上官蓉瞧出她的紧张,朝她一笑,也不客气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醒酒汤,一口气喝个精光。
“我叫喜儿,昨晚……”
喜儿将昨晚的事,钜细靡遗重述一遍,听得上官蓉秀眉微拧。
“你可有瞧见,和我一同来的那位男子?”
她可以预见,唐鹰现在有多气她了,相信这回定是恨不得杀了她。呵,她还能安好地醒来,是否要感谢上官家的祖宗保佑?
可只要一想到,他每回被她气得阴沉骇人的模样,一改平日的淡漠,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十分愉悦。若是他知道她的想法,铁定会毫不犹豫痛快地杀了她的。
“他好象在外头,需要我去叫他吗?”
喜儿身子一转,十分热心地打算出去叫人。
“不……不用了。”
上官蓉急忙叫住她。她现在头还疼着呢,还是等会再面对他的怒气吧。
“喜儿,你现在有何打算?”
经过昨晚这么一闹,她也不好再留在这间客栈了,相信她也不至于将她的醉话当真,所以上官蓉十分好奇,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喜儿被她这么一问,眼眶不由得一红,强扯出一抹笑来。
“我爹早死,娘也在上个月病死了,我会留在这间客栈卖唱,是想挣些银子,到姑苏城去投亲,不知上官姑娘,要往哪儿走?若是顺路,喜儿想和你们一块走,沿途也好有个照应。”
“你要去姑苏城?那也太巧了,我们刚好是同路,那就一块走吧。”
她不介意多个人,至少在回去的路上,不会像来时一样沉闷。
唉唉唉!
这男人还真是会记恨呀!
上官蓉有趣地睇视着,前方那抹双臂环胸,站得老远的修长身形。
好吧,就算是她的醉言又惹怒他了,可反正他也从未听从她的话过,又何必那么气忿呢?何况事情已过了三天了,这男人竟还未气消。
想想她这个当主子的还真是委屈,身为护卫的他,竟敢动不动就摆脸色给她这个主子看,她这个主子做得还真是卑微呀。
回程的路上,多了个人,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不悦,可他仍是一句也不吭,似是打定主意,要冷着一张脸直到回明月山庄,好在她还有喜儿可以陪她说话解闷,不然她早就闷死了。
可多了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们的脚程也受到影响,顾及到喜儿的体力,才会走没多久就休憩一下,这会三人选了块有树木遮荫的地方,稍做停留。
“唐鹰,可否麻烦你去帮我们找水来?”
上官蓉语气十分客气,识相地不敢在他余怒末消时,抬出主子的身分来命令他。
唐鹰黑眸睨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未说,修长的身形迅速消失在她眼前。
“上官姑娘,唐护卫是不是不高兴,我和你们一块上路?”
喜儿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她早已从上官蓉口中得知两人的关系,只是她纳闷得很,为何身为护卫的男子,姿态似乎比主子高傲许多?
“没那回事,你别在意他的态度,他那人就是那副死样子。”
上官蓉安抚地轻拍她的手。她可是十分高兴一路上有这位乖巧的姑娘做伴,可不希望她被唐鹰给吓跑了,让她独自面对那张冷硬的臭脸。
蓦地,远处隐约传来兵刀交击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听起来似乎就在离这不远处。
“上官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似乎有人在打斗,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喜儿担忧地频频往声源处张望,一回头却瞧见上官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依旧端坐于盘根错结的树根上。
“上官姑娘?”以为她没听见,喜儿又唤了声。
“出门在外,我们还是别管闲事的好。”
上官蓉朝她一笑,说出口的话却冷情得很。她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要别犯到她头上,她一律视而不见。
“可是……”
喜儿讶异于她的回答,注视着她有丝无情的侧脸,陡然想起在客栈时,也是因为自己误打误撞,撞向他们主仆的饭桌,才能侥幸得救。
可老天爷似乎不打算让上官蓉置身度外,当一位伤痕累累的姑娘,朝两人休憩的地方狼狈直奔而来,身后还紧跟着四名高矮不一提着大刀的汉子时,喜儿清楚地听见上官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第二章
“两位姑娘快走!这儿不安全!”
当那位负伤的姑娘,疾奔来到两人身旁时,唯恐连累他人,急忙出声示警。
“哪里逃!”
眼前掠过一抹黑影,一名大汉已纵身飞掠阻挡她的去路,看得出身手极好,就在同一时间,追于身后的几名大汉,也迅速地再次将她包围,或着该说也顺势将坐于树根上的上官蓉和喜儿,同时包围在圆心内。
见状,上官蓉轻叹,为何麻烦事总会自个找上门来,想避也避不过?
“你们要对付的是我,不关这两位姑娘的事,还请先让她们离开吧!”
宫玉岚即使身受重伤,仍然挺身挡在两人面前,不想牵连无辜。
说的好!上官蓉暗地里喝采,正打算拉着喜儿小心地远离这块战地;可还未来得及行动,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往她身后袭来。
“废话少说!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随着话落,亮晃晃的大刀毫不留情地劈向上官蓉。本以为可以一刀了结她,哪知她却身手敏捷地闪过,并在眨眼间来到大汉的身后,加倍奉还地以手刀劈向他颈后,“碰”地一声,大汉睁大双目不敢置信地,颓然倒地。
解决完一人后,在瞧见宫玉岚手臂又被人砍上一刀,看来已支撑不住了,上官蓉拾起地上的大刀,纵身一跃,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大刀阻挡三把同时劈向宫玉岚的刀,使得她免于被乱刀砍死的命运。
上官蓉在奋力阻挡的同时,也将身后一身是伤的人往后推开,在运用内力逼开三把刀的剎那,三名大汉移转了攻击的目标,提刀朝她砍去。
仗着灵巧的身形,和底子不弱的武功,一个翩然闪身,凌空飞跃,每一招看似轻柔,实则运含着内力,不到半刻,三名大汉纷纷挂彩,见情况不对,三人施展轻功急忙离去。
上官蓉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何况她也不想赶尽杀绝。
“发生了什么事?”
唐鹰取水回来,正巧瞧见三人离去的背影,黑眸上下打量她一眼,确定她毫发无伤,这才将装好水的竹筒递给她。
“你晚了一步。”
她一向讨厌动武,或着该说是懒得亲自动手,所以她需要一个护卫。
“多谢姑娘相救!请教姑娘大名,日后好亲自上门答谢?”
宫玉岚强忍着伤重的身子,脚步虚浮,走到她面前来。这一细瞧,眼里掠过一抹惊艳。
那是一张揉和着明艳和柔美气质的脸庞,配上一双充满灵韵的凤眸,结合成一张令人目眩神迷的美颜,微扬的朱唇隐含着淡漠……这姑娘美得十分特别,极艳与柔美再配上一丝冷情,是个令人一见难忘的姑娘。
“不用客气。”她话说得简短,无意透露自己的名字。
若不是那名不长眼的大汉,不知死活犯到她,她绝不会多管闲事的。
这一点,她和她大哥上官痕一样。上官家的人一向奉行着“闲事莫管,明哲保身”的纪律。
“我们该走了。”
唐鹰冷冷地催促。他们还得赶路,不需为不相关的人,浪费太多时间。
“等……等一下……”
宫玉岚还未问到恩人的名宇,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一软,正好倒在经过的唐鹰怀里。
黑眸一瞇,不悦地瞪着怀里的人,还未有动作,耳边即传来一道聿灾乐祸的嗓音——
“别乱来,人家好歹也受伤昏迷,可别再加重她的伤势了。”
黑眸狠狠地瞪向笑得一脸快意的人,二话不说,毫无怜香惜玉,将怀里的人推向上官蓉,颀长的身子迅速地闪到一旁,那模样活像宫玉岚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
“唐鹰你……”
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上官蓉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是比她无情。
“上官姑娘,我们还是赶快将她送到大夫那去吧。”
喜儿在旁观看了会,怕自己再不出声,这两人会不理会这名受伤的姑娘,任她自生自灭了。
“好吧,前面就是昌平县了,到时再找个大夫替她瞧瞧。喜儿,你过来帮我扶着她。”
上官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她多管闲事的下场。
“何必找大夫呢?眼前不就一个。”
唐鹰突兀地冒出一句话来,黑眸有丝恶意地望着她。
“你……”上官蓉含笑动人的脸上,有抹警告。真服了这人,记恨到这种程度。
“喜儿,我们走。”
不再多瞧他一眼,扶着昏迷的人,就要离去。
“可唐护卫说……”
喜儿双眼来回瞧着诡异的两人,她方才明明有听到他提到“大夫”的。
“喜儿,你再不走的话,相不相信我会把她丢在这?”
上官蓉灿笑盈盈,美得下可方物,可话里的绝情,却令人胆战心寒。
“啊……我们还是快走吧。”
三步并两步,急忙来到另一旁,帮忙扶人,一点也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跨出脚步的同时,暗地里在心底祈祷,自己这一路上最好能无病无痛,否则她还真怕会被这两人给撇下。
三人甫踏入昌平县内,即被一群来意不善的人给包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放开我家小姐!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与我们『天剑派』为敌,报上名来!”
“这下可有趣了,善事果然是做不得。”
上官蓉扬唇一笑,凤眸闪着兴味,看来他们马上可以摆脱麻烦了。
“你们别误会了,我们是在县外一里处,发现这位姑娘受伤被人包围,还是上官姑娘好心救了她的。”
喜儿忙不迭地出声解释,就怕两方人马一言不和,打了起来。
一群原本杀气腾腾持刀的人,来回互视,考虑是否该相信她的话。
“明月山庄的人,绝不可能是『天狼帮』的同党,还不退下!可别冒犯了上官姑娘。”
突地,一道暸亮的嗓音响起,伴随着一抹身着青衫的瘦长男子。
随着青衫男子的出现,所有人全都恭谨地退下,上官蓉直视着陡然冒出的男子,明艳的俏脸上面无表情。
“蓉蓉,三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宫弘在她面前站定,双眼里有着倾慕,注视着眼前出落得愈加绝美的人儿。
三年不见,她给他的惊艳,一如当年初见时,令他心动神驰。
“原本是还不错,可在见到你之后,就不好了;还有,我们并不熟,请称呼我上官姑娘。”
上官蓉扯唇冷笑,语气辛辣,执意与他划清界限。
宫弘不以为忤,脸上依旧含笑,似是早已料定她的回答。
“谢谢你出手救了家妹。”
“不用谢我,若是我知道她是天剑派的人,我绝不会插手。”
话甫落,将原本一手搀扶昏迷的人,往前使力一推,宫弘眼明手快,及时接住差点软倒在地上的宫玉岚。
天剑派的人,在瞧见自家小姐被人如此对待,皆气忿得举刀,激动地上前一步。
“退下!”宫弘出声喝阻。又对上官蓉和颜道:“蓉蓉既然来到了昌平县,可愿让我尽地主之谊招待你们?”
宫弘仍是执意唤她名字,私心地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即使佳人一点也不领情,他依然毫不气馁,毕竟这是他欠她的。
“多谢你的好意,我们不需要。”
上官蓉明艳的脸上泛着一抹冷凝,从头到尾,皆未有所改变。
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宫弘挥手招来一名门下弟子。
“小心地跟上去,留意他们在哪间客栈停宿。”
“是。”
纵然明白,她对他的憎恨有多深,可他仍不愿放弃丝毫能与她相处的机会。
没错,是他欠她的,是他害原本一个乐心助人、不求回报的善良女子,变成今日这样一个讲求以条件交换利益的冷情女子。
是夜。
一抹颀长的身形,踏着无声的步伐,停留在一间厢房前。
房内烛火未熄,纸窗上映照出女子窈窕的身影来,推门而入,一如往常,在每晚就寝前出现在女子房内。
“你来啦!”
上官蓉身着单衣,环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身上搂着被子,似是等候他许久。
颀长的身形落座在距离床前五步远的椅上,冷硬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径自替自己倒了杯茶,视线始终未曾注视床榻上的人一眼。
静默在斗室内蔓延,床榻上的人,开口说了一句话后,便不再启齿。这异于往常的情形,让唐鹰黑眸微讶地朝床榻上望去。
“怎么不说话?”
依照过去的每晚,她的话一向很多,总是硬要他坐着陪她闲聊,虽然几乎都是她在说,他只是偶尔应付她一、两句,可从没像今晚这样反常。莫非是和白天所遇到的那名男子有关?
两人此刻在深夜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教人看见了,必是有损女子名节,但唐鹰一点也不替她担心,毕竟从头到尾他都是被逼迫的。既然她视世俗礼教为无物,不畏人长短,那他又何必替她多想?
“我想睡了。”
上官蓉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身子躺平,将被子拉到胸前,举止十分自然。房内多一个男子在,对她丝毫无影响。
若是照以往,这是一句逐客令,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可这次唐鹰却一点离去的意思也没有,依旧不动分毫,只是慢条斯理地啜饮着杯中的茶。
“我不相信你真能入睡。”
一针见血的话,戳破床上人儿的伪装。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他这时离去,她不但睡不着,而且肯定会无眠到天明。
“你有时真令人讨厌。”他一定得这么了解她吗?
轻叹了口气,放弃地回复先前的动作,搂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双手环住双膝,下颚轻靠其上。
“彼此彼此。”他冷哼。
与她的种种恶行相比,他绝不及她的一半。
见她又恢复了沉默,剑眉微蹙,难得主动地开口:
“是为了白天那个人?”
床上的人,身子似乎动了一下,仍是没作声。
时间在彼此的无言中缓缓流逝,直到远处传来打更声,时辰已是子时了。
“……没错,见着他总会勾起我不愿想起的回忆。”
她坦言低喃地轻语。话里透着一丝软弱,那是平日难得一见的。
许是夜的冷寂,让人不由得卸下防备,两人唯有在这个时刻,才能褪去白日惯有的冷嘲热讽,好好地闲谈。
“你又何必作茧自缚,为难自己?那根本不能怪你。”他明白她意指何事。
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黑眸注视着她细致姣好的侧脸。此刻的她难得流露出一丝茌弱,别有一番纤柔的韵味,有别于平日的慧黠精明。
他进入明月山庄,快满两年了,自然是听过这件事,大伙也有默契地绝不再在她面前提起,就怕引起她的自责,可她终是无法摆脱自责的桎梏。
“不,是该怪我的,原本那一趟是大哥要陪爹娘前去的,若不是我坚持要去,爹娘或许也不会死,有大哥在的话,情况也许会有不同,是我的错。”
三年前,天剑派的人找上江湖上素有“侠医”之称的明月山庄求医,为了求取传说中能解百毒的三色花,她陪同爹娘上缥缈峰采药,眼睁睁地目睹娘亲采药失足落崖;而爹为了救娘,未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下万丈深渊,连个尸首都寻不着。
当时,她在那等了三天三夜,从抱有一丝冀望,到深沉的绝望,直到大哥亲自派人上山,才将她带了回去。
同时面临失去双亲的哀恸,两兄妹从此决定明月山庄的侠医之名,将随着爹娘的死从此销声匿迹;而她更是立下誓言,除了亲人之外,绝不出手救人,除非以条件做为交换。
上官蓉痛苦地抱着头。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爹娘在她眼前落下断崖的那一幕;她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当时她的武功再好一点的话,或是大哥当时在场的话,或许他们兄妹两也不会失去爹娘。
是她的错。
“够了!这件事情根本就不能怪你,就算当时上官痕在,也无法从万丈深渊救回你爹娘的!你要自责到什么时候?已经三年了,你还无法走出这个阴影来,你是想让你在九泉之下的爹娘无法安心吗?还是想让你唯一的大哥对你无法放心?”
唐鹰低吼,见不惯她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他宁可见她盛气凌人,或是聪慧刁钻的模样。
朱唇扬起一抹淡笑,这就是他关心她的方式,一点都不温柔。有朝一日,她倒是很想见见,有哪位女子能有幸获得他温柔以待。
“我打算在这停留几天。”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关心很差劲,可却出奇地令她低落的心情好转许多。
“你不怕再见到那个人?”
见她脸上又重展笑颜,唐鹰无由来地松了口气。
“谁说我怕来着?还有,他叫宫弘。”
她只是不喜欢见到他而已,若不是她还有些事,必须留在这,她还真不想再见到他。
“他叫什么,与我无关。”
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他记住,即使只是个名宇。
“我真的想睡了。”
话尾方落,掩嘴打了个呵欠,凤眸带着困意,身子躺平,将被子拉好,径自逐渐进入梦乡,不再理会他了。
直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息,坐在椅上的人,这才依照惯例,吹熄烛火,踏着无声的脚步走出房,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返回自己的厢房。
虎头山,位于昌平县东郊外,因山的形状似虎头,因而有此命名。
在山的半腰上,搭了间还算清幽的竹屋,平日这山上少有人迹,可今儿个,却稀奇的很,意外地来了两位访客。
“小虎,外公人呢?”
娇软的嗓音平空响起,询问着背对着她,正奋力砍柴的男孩。
乍然听闻这道熟悉的嗓音,穿著粗布衣衫的男孩举刀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随即兴奋地转身,开心地喊叫——
“师姐!”
“小虎,你又长高了。”
上官蓉含笑看着到她肩膀的男孩,记得上回来,他也才到她胸前而已。这孩子跟着外公,看来过得很好。
小虎原是个乞儿,一日昏倒在虎头山下,被经过的外公所救,这一老一小,就这么隐居在这山上,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
“唐大哥,你也来啦。”
小虎热情地朝站在上官蓉身旁一脸冷峻的唐鹰问候。虽然他每回陪师姐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吭,可他还是很高兴能看见他,毕竟在这山上可是很少人会来,又何况是能见到熟识的人。
尤其是他又最爱看两人的对话,有时会看到唐大哥对师姐气得牙痒痒,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杀了她似的,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替师姐捏了把冷汗,可师姐却一点也不怕,反而还笑笑地继续捻虎须。
总觉得这两人虽名为主仆,可又不像是,让他觉得雾里看花,愈看愈胡涂。记得有一回,他问师公,师公只是笑着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还不快告诉我,外公人呢?”
上官蓉以手指轻敲,绕在她和唐鹰之间打转像个小陀螺似的小头顶。
小虎抱着头急忙跳开,委屈地扁嘴。这师姐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师公人在山顶上。”
“那我先去找外公了。小虎,记得多炒些菜,我们要留在这用午膳。”
上官蓉边后退地走,边朝他喊话,脚跟不慎踩到石子,眼看就要跌倒,一只大掌适时托住她后腰,让她免于当场出糗。
“谢谢。”
明艳的俏脸绽放出一抹倾城的笑靥,黑眸冷睨了她一眼,确定她站好后,便迅速放开,与她保持距离。
小虎瞠大了双眼,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方才那一幕,他瞧得一清二楚,可他依旧不明白两人的关系,像是隔层纱似的,似有若无。
不过无妨,就如师公所说的,他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
第三章
仰首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朗朗晴空,微凉的山风徐徐,远处还可听闻不知名的鸟叫声,身处这山野问,令人心旷神怡,让人不自觉卸下满身的俗世烦忧。
含笑睇视着三尺外盘腿而坐的老翁。也难怪外公宁愿待在这隐居十多年,也不愿随她回明月山庄。
“丫头,你来晚了。”
老翁身形未动,声音苍劲有力,随风飘荡在山林问。
“路上有事耽搁,所以迟了些时候。”
上官蓉走向那名老翁,也学着他席地盘腿而坐。两人所坐的位子,十分接近山崖,稍有不慎即会跌落山下,可两人脸上未有丝毫惧意,反倒惬意得很。
“你一定渴了,喝个茶吧。”
老翁似早已料到她会来,身旁早已准备了两壶瓷瓶,和两个瓷杯,替她斟满杯子。
上官蓉接过瓷杯,啜饮了一口,秀眉微拧,凤眸狐疑地望着喝得一脸满足的老翁。
“外公,你的待客之道真差,为何你喝的是酒,而我的则是茶?而且还是冷的。”
为表不满,将杯中剩下苦涩难以入喉的茶,往山下倒去,明艳的俏脸上有抹不平。
老翁闻言,朗声大笑,且笑声逐渐有加大的趋势。
“外公……”娇软的嗓音轻唤,充满着不满。
“咳……咳……”老翁在瞧见孙女脸上愈见迷人的笑颜,急忙拍胸止住笑声,朝着眼前这张酷似死去爱女的容颜,解释地说:“丫头,不是外公不让你喝,而是你大哥日前还特地飞鸽传书来,一再叮咛我不准让你碰酒,就连一滴也不行。你若不信,我拿给你看。”
老翁唯恐孙女生气,忙不迭地从身上取出纸条来,就要交给她。
“不用了。”
上官蓉冷着一张俏脸,不用看也知道其中的内容。为免影响自己的心情,还是不看的好。
“不能喝酒,那喝茶嘛。”
老翁见孙女脸色微愠,连忙讨好地又替她斟满了茶。
“我不喝冷茶。”
细致的下颚微仰,双臂环胸,无视老翁的殷勤,一点也不想委屈自己。
老翁也不逼她,转头看向身后立于三尺之外的颀长身形,提气喊道:
“小子,你主子想喝热茶,就交给你了。”
话甫落,手中的瓷壶夹带着一股内劲,呈直线朝他方向破空而去,三尺之外的唐鹰,身形未动,大掌一伸一收,轻易接住瓷壶,未曾溅露出一滴茶水来。
唐鹰微敛的黑眸有抹隐忍,双掌握住瓷壶运用内力,须臾间,一股热气直往壶口冒出,同时间,大掌一拍,将瓷壶如来时般送还。
老翁接下瓷壶,眼底掠过一抹赞赏,转身的同时将热茶斟满,讨好地递给了身旁的孙女。
“丫头来,有热茶喝了。”
“谢谢外公。”
上官蓉不客气地接过,回他一抹灿笑盈盈。
“丫头啊!不是外公说你,就算你想要个护卫,也不该找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的人来吧?照我看来,你大哥平时那张冷脸就够吓人了,而他显然比你大哥还要严重得多了,难道你不怕哪天半夜起来被吓到吗?”
老翁人老心却不老,有模有样地比手划脚,那逗趣的神情,让上官蓉忍俊不住。
“唉!只怪我一时眼拙,不懂慎选。”
上官蓉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祖孙相视的眼光皆流露出一抹顽黠,有默契地一搭一唱。
黑眸燃着两簇火焰!这对祖孙的声量大得连十尺之外都听得见,摆明了是刻意要让他听见。决心不再理会这两人,颀长的身形一转,往山下走去,图个耳根子清静。
“丫头,你的眼光不错。”
老翁一脸促狭,瞧着那抹不愿理会他们祖孙俩径自离去的颀长身形。
“外公,我不懂你的意思。”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