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堕落(上)
作者:金萱
男主角:梁列
女主角:谈群美
内容简介:
铁窗之外,他看不到蓝蓝的天,
曾是飞跃的心被伤得太深太重,
商界传奇梁列已死,化为流浪汉寄生一角,
无心无情、无求无欲,唯有浑身臭臭臭!
可这义工妹妹勇闯垃圾窝不怕他,
反而见着他的好邻居老鼠吓得鸡猫子鬼叫,很好!
他就捉一只在手上晃晃荡荡整整她,
不信还天天来报到,叽叽喳喳叫他振作,
他不要重生、不要阳光、不要快乐,
只想自甘堕落沉沦深渊她不懂吗?
竟还自以为善心温暖人间情给他大笔钱,
又一个想欺骗他的可恶女人?
那也别怪他欺到她身上,剥光她衣服……
正文
楔子
三月五日八点整,台湾四所监狱大门边的小门同时开启,从中走出颀长男子。
四名男子气质各异,一个俊逸,一个冷漠,一个粗犷,一个斯文,然而他们却同样留着三分头短发,同样在踏出监狱门后,不理身后沉重的铁门砰然关上的声音,抬起头来仰望青天。
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
四人心里同时浮现出一句话,但接下来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
俊逸男子想,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果然是一样的,门外的天空并没有因为少了围墙而显得特别的蓝。
天空就是天空,太阳就是太阳,而乌云在监狱内看是乌云,不可能在出了监狱后就变成彩虹。
不自觉的,他自嘲的哼笑一声。
冷漠男子与他的想法完全相反,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果真是有所不同,感觉天空变大,太阳变暖,就连乌云看起来都格外的可爱。
他不由自主的挑高唇角,得意的忖度着我终于出狱了。
粗犷男子心想,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都跟他记忆中的天空相差无几,天晴时青天白云,天雨时乌云密布。
天若有情天亦老,如今天空不变,而人呢?
他不自觉轻叹一声。
斯文男子忖度,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差别是如此的大,原来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的好,重新站在这片天空下才知道,它并非是理所当然就能让你拥有一辈子。
他神情一正,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会守住这片自由的天空,不再让自己失去它。
深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分处四地的四人再度在同一时间迈开脚步往前走。
此去人生的路上,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否依然如齿轮般相互牵动,抑或有不同的际遇与生活?
咱们拭目以待吧。
第1章(1)
五月十日,天气晴。
加入辅导义工队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帮助人的快乐。
以往在工作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一切都是为爸爸做面子,所以我压根就不曾认真或真正热心的去帮助别人,但这一回……
“群美早。”
听见声音,谈群美抬起头来,只见同事小芳正走进办公室,并朝她微笑着打招呼。
“一大早在忙什么?”小芳问道,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我看到今天的早报喽。”
听见报字,谈群美顿时微蹙了下眉头,并缓慢的收起脸上愉悦的神情与桌面上的日志。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上报吗?”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小芳小心翼翼的询问。
谈群美没有回答,其实上不上报对她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因为报上写的是谈姓义工人士,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她谈群美。
但是她怀疑爸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大肆宣传那位谈姓义工人士就是他们的女儿;而光用想的,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突然之间,一个高亢又尖锐的嗓音从门口处传来。
“她怎么会不喜欢?”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大门处,只见另一名同事詹彩云出现在那儿,一脸不屑的瞟了谈群美一眼,然后足踩三寸高跟鞋,“咔咔咔”的走到她的座位上坐下。
“詹小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芳客气的问,眼中有抹隐藏不住的反感。
詹彩云是名标准的千金小姐,加入义工队真的纯粹只是为了做样子,她无时无刻不全身名牌,足蹬三寸高跟鞋,一个月偶尔来义工队露脸几次,其他时间不是和朋友喝下午茶,就是和男朋友四处玩。
不过如果有碰到上电视、上报纸或杂志之类的公开义工活动,她到是绝对不会放过就是了。
为此,他们几个同事在私底下还曾开玩笑的说,她若是想当明星直接叫她有钱的老爸安排就好了,何必跑到义工队来惹人嫌?
相对的,与她有着同样背景的谈群美就讨喜多了。
虽同是千金小姐的身份,但谈群美从未像詹彩云这般浮华、自以为是。
相反的,她为人善良而虚心,虽承认参加义工队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她父亲逼迫而来的,但她在处理每一件分配到她头上的辅导事件时,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或许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爱心的人,但是所有的同事,包括上级长官,没有一个人不点头说她好的。
就拿昨儿个令她上报的这件事来说,试问有哪个辅导员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三番两次接受管训,甚至连亲生父母都已放弃的不良少年?
也只有热心过头的她会做这种事了,在五月天里跳进满是泥沙与垃圾的水圳中,救一个想整别人反倒整到自己的笨少年。
“什么意思?”
詹彩云不疾不徐的从lv皮包里拿出同品牌的化妆包,在从化妆包里拿出某名牌唇彩,对着镜子涂抹着不知总共上了几次口红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满意为止。
“你可知道今天一早,我连早餐都还来不及享受,就有人不请自来的跑到人家家里,大肆宣传她上报的消息吗?”她锁紧唇彩盒,改拿粉蜜盒。
小芳看向谈群美,只见她浑身一僵,神情黯淡的低下了头。
她猜的果然没错,爸妈的确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群美?”小芳开口叫她,她并不相信谈群美是那种会炫耀自己的人。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詹彩云斜睨着小芳,“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到处长室去,那对迫不及待四处宣扬女儿丰功伟绩的夫妻正好来到那儿呢。”
闻言,谈群美倏然抬起头来,她呆若木鸡的看着詹彩云一脸不屑与鄙夷的表情几秒,忽然起身朝处长室狂奔了去。
爸妈他们……
天啊,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宣扬,要听赞美,他们尽管找亲朋好友去,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真是为了要讨匾额而来?他们今早才在抱怨,说什么女儿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没有公开表扬,至少该有个匾额以兹鼓励。
天啊,别让他们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拜托!
疾速的奔跑与紧张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用力的推开处长室大门,砰然的声响突兀的打断了室内三人的对话。
原本一脸尴尬与不知所措的李处长见到她后,倏然松了一口气,朝她求救似的一笑。
“群美,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差人去叫你呢。你爸妈来了。”
她将视线移向父母,恭敬却又无奈的唤了一声,“爸、妈。”
“女儿,你来得正是时候,爸爸正在为你叫屈呢。”说着谈父还故意瞄了一眼一脸为难的李处长,然后才大声说:“像你这样连命都不要的去救人,竟然有人连花点小钱做块匾额来送你都舍不得,爸爸还真为你觉得不值。”
谈群美忍不住闭上眼睛,有股冲动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永世不再见人。
为什么这么这么寡廉鲜耻的时,爸妈都有办法说得、做得如此义正词严?难道他们没有一点点的羞耻心么?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的话,她有呀,他们就不能为她想想吗?
经他们这样一闹,她还有什么面目待在这义工队里?如此好面子的他们呢难道没想过,他们这样做有多丢脸?
为什么他们有脸做出这种事情?
“我说李处长呀,你是不是嫌我们群美所做的事,还不够伟大到用匾额来表扬?”谈母问道。
李处长将目光投向群美,让她连想规避的机会都没有,一睁眼便收到他求救的讯息。
“爸、妈……”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凝聚对抗父母的勇气。“你们别这样好吗?这里是义工队。”
“义工队又怎样?”谈母瞪向女儿。
“所谓义工队就是义务帮忙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既然是义务,我们就不应该有求偿的心态……”她试着与父母沟通,但话未说完,便被父亲不悦的打断。
“求偿?!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李处长付钱给你了?我们只不过要他稍微表扬你的义举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况且人家拾金不昧都有奖状了,而你是救了一条人命耶,难道不该表扬一下吗?”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与语气,谈群美心凉的再度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处长你说吧,到底我们群美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块匾额?”他们就是要一块匾额好光耀门楣就对了。
“谈太太,这种事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们既名为义工队,所有的一切……”他宛转的开口,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这些话你刚刚已经都说过了,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谈母强势的道。
超级无奈,李处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谈群美,期望她能再度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却不发一语的低着头,连他的求救信号都没收到。
不得已,他将目光投向门口另两名义工人员,希望他们能帮忙说话。
“伯父、伯母。”
像是接到他的求救讯息,跟在谈群美背后而来的詹彩云走上前。
“彩云?你怎么会在这儿?”谈母讶然不已,却在下一刻表现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瞧伯母我真是老了,你爸妈好象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也在这里做义工。不过你也不能怪伯母啦,义工人数这么多,要做到能上报或让人记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我们家群美,也是做了两年义工才有今天的成果。”
好个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谁不知道她与谈群美两人先后不差一个月进入义工队,如今谈群美都快变成家喻户晓的名人,而她却依然默默无闻。
哼!不过他们也用不着如此得意,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输,她只是懒得做而已,如果她要做的话,昨天那件事哪轮得到谈群美去表现?
压下心头的不屑与冷哼,詹彩云神秘兮兮的朝谈母招了招手。“伯母,你来。”
谈母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移动脚步。
詹彩云不以为意,主动走向她。
“伯母,我们a组处长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你就算是求他,他也不可能会做匾额给群美。”她在她耳畔小声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稍将耳朵移开,谈母怀疑的看着她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群美今天是在b组的话,以她过人的能力,要得到匾额或是公开表扬,一定没问题。”
“b组?”谈母扬高声。
“b组?”一旁的李处长愕然的瞠大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b组?”谈父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人。
谈母怀疑的看了詹彩云半晌,然后将脸转向李处长。
“李处长,你刚刚不是说义工队里没有表扬或匾额这类东西,怎么彩云跟我说b组有,难道说b组不是义工队吗?”她半求证、半刁难的说。
“那不一样……”李处长皱紧眉头。
“有什么不一样?”谈母先声夺人的问,“除非b你敢说b组不属于义工队。”
“b组也是义工队,但是……”
“既然也是义工队那就没有但是。”
“谈太太,你先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决定让我女儿转到b组去。”谈母迳自决定。
李处长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的死紧,“谈太太,你不知道b组义工所负责的工作范围,群美并不适合到b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应付……”
“你说什么?我女儿没有能力?!”谈父倏然大吼。
李处长一呆,急忙纠正自己的说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想解释,单早已被那句“没有能力”所激怒的谈父根本就不愿再听他说。
“够了!”他怨声嚷叫,转向女儿。“走,群美,现在就跟爸爸到b组报到去,别在这里让人给瞧扁了!”
谈群美怔愕的看着他,像是被吓呆了一样。
“我叫你跟我走,你没听到吗?”谈父怒目相视。
“走啊,亏你在这种地方竟也能待上两年。”
见女儿依然像个木头人般站着不动,谈母忍不住走上前,强拉着她往外走,一副像是多在这里待上一秒,身上就会长霉一样。
第1章(2)
被母亲强拉出处长室,谈群美一路羞耻难堪的低着头,不敢望向小芳或是闻声而来的同事们,害怕从他们脸上看见同情。
b组?
那是特别为假释犯筹组的义工队,这组义工不是到医院帮助病人,不是到养老院帮助老人,也不是辅导叛逆的青少年,而是专门辅导或监视烟毒犯、强盗犯、流氓或伤害罪犯等假释后的行为。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高不及一六○,体重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女生到b组能做什么?
倒茶?
递水?
煮咖啡?
如果可以就好了,因为以她与爸妈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来的经验,在保住女儿性命与保住他们俩面子间,他们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后者。
也罢,随他们吧,反正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这样,如果她不幸遇到了危险,甚至于死亡,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或是有什么舍不得的。
反正,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与否,就连她自己都……
算了,随他们吧。
果真被她猜得准准准,到了义工队b组,便得知那里所负责的工作,真的不适合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但是为了面子问题,她依然被爸妈强制的安排进入,同时还接到三令五申的告戒,要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谈群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这种事情要怎么才算得上是成功或失败?
她想起了那天早上b组张处长对她说的话。
“老实说,你一点也不适合待在b组。”他叹息的说,“但是从李处长那里我大概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来,我要你跟其他同事学基本防身术的理由。”
“对不起处长,为你添麻烦了。”她低头道歉。
张处长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很想将你调回a组去,但是你也知道你爸妈是有些影响力的。”
她无言以对。
他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找一个不那么困难,危险性较低的任务给你。”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份文件交给她。“来,这给你。”
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资料夹。
“这是我从众多等待处理事件中特别为你挑出来的。这个假释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财经犯,应该不同于其他烟毒犯、强盗犯之类可能会对辅导人员动粗,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才是。不过话虽如此,你还是要格外的小心,毕竟他在监狱里待过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三年对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影响,总之你要谨慎小心就对了。”
她点头。
“小心点,量力而为,如果发现自己处理不来,不要犹豫,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张处长真诚的叮咛,言犹在耳,让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再度摊开手上看了不只十遍以上的资料。
梁列,现年二十九岁,三年前因为掏空公司资产,让公司恶性倒闭而锒铛入狱。
当时年仅二十六岁的他不仅因为过人的商业头脑引人注目,俊逸的外表更是让众多女人前仆后继,如此前途似锦的人中龙凤谁不想抢得,但谁也没想到他会掏空自己的公司,让公司恶性倒闭。
而原因至今仍然是个谜,数亿的资金不翼而飞。
事发后,梁列并未为自己辩解,不发一语的选择坐牢一途,他宁愿自毁前程,死也不愿吐露大笔金钱的去向,这在当初曾轰动一时,不过随时间的逝去,已让人淡忘。
身为独生子,父母在他十八岁时因车祸双双早逝,他十八岁接手父亲遗留下来的小型企业公司,独排众议的独裁作风一度让自家企业面临倒闭的命运,但事实证明他不仅眼光独到,运气更是较常人好上几倍。
二十三岁便被人称为传奇的他,先后曾经交过七个女朋友,贫富美丑并非他选择女友的第一要素,但他七任女友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拥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
看到这里,谈群美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一下被她以蜈蚣辫编起的长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预防万一?
她为这突然生起的莫名其妙想法呆愕了一下,早上她揽镜自照时,也发现自己竟瞪者长发想着他。
她是怎么了?竟在一天内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出神好几次?即使照片上的男人长的再帅,意气风发的神韵再迷人,毕竟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她……
老天,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
摇摇头,她忍不住再将手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像过去几天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上头的照片。
那只是一张大头照,但是照片中的人还真只有英俊两个字足以形容。
浓密却不至于显得过粗的眉毛,一双漂亮瞳眸带着笑,还有直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长短适中的发型,健康的肤色,与性格阳刚的下巴。
他真的长得很帅又迷人,难怪会让女人们前仆后继倒追起他来,更别提他的多金后盾。只不过让人想不透的是,为何三年前他要知法犯法的掏空自己的公司,并让自己陷入坐牢的命运呢?
想着想着,谈群美忽然大叹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因为她连他的人现在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据处长所说,假释已有两个多月的梁列像失踪似的,没人知道他现今的下落,更别提想联络到他,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人。
将手中文件翻到记录梁列可能出现或逗留的地方,她蹙眉凝视那十几列不同的住址半晌后,决定还是按部就班依照资料上的地址,一个一个去找。
收起文件,她刚刚到7—eleven所买的面包吞下肚,解决中餐后,立即动身前往资料上的第一个住址。
那是一间双并的三楼洋房了,本是属于梁列的,因三年前的事件而被法院查封拍卖,如今已有别人般入。
谈群美向屋主及附近邻居询问,确定这两个多月来,并没有人见过疑似他的人出现在附近后,删去第一个地址——他当初公司的所在地。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接连下来几个地址探访的结果都与第一个无异。
自从他入狱以后,这三年多来根本就没有人曾见过他。
他到底会去哪里?谈群美眉头紧蹙的想着,他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去找朋友。
她将目光放在接下来几个地址上。
那些地方都是一些为回馈社会所设立,专门收容一些想要重新做人,却找不到一份适合工作的受刑人的机构,而她怀疑以梁列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其能力的男人,会选择待在那里。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她根本已经无法可想,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接着连续几天她走访了四个机构,然而就如同她所想,都没有他的消息。
天啊,她还要再这样继续找下去吗?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那她该怎么办?
“你等一下。”
这是第五个地方了,接下来只剩下四个地方而已,如果——
像是突然断电般,脑袋中的思绪在一瞬间中断,谈群美反应极慢的转头,看着修车厂的厂长,怀疑的开口,“你刚刚是说等一下吗?”
“对。”
“那你的意思是说梁列在这里?”瞪了他半晌,她冲口问道,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
“不?!”她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你先别急,我找找。我记得好象是在这里……啊,有了,在这里!你看。”
不确定他要自己看什么,谈群美带着疑惑探头向前,只见一张抬头印有员工基本资料的卡片,上头姓名栏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梁列”这两个字。
我的老天,她真的在这里找到梁列了?!
“刘厂长,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保证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只要十分钟就行了。”她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厂房,希望就在她放眼可及的前方。
“不是我不答应,事实上梁列只在这里上了一天班,之后便没有再来了。”刘厂长摇头说。
“嗄?”她倏然转回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第2章(1)
虽然希望落空,但谈群美却意外的从修车厂那里得知梁列的住所地址。
那是从员工基本资料上抄下来的,虽然不能确定能找到人,但总要试一试,毕竟那是他出狱后,唯一留下的线索。
循着地址来到一栋极为老旧的楼房,谈群美瞠目结舌的瞪着它破败的外表,怀疑它怎么没被政府贴上危楼的标志。
再三确定手里纸条上的地址与门牌相符,她连续深吸了两大口气后,才提起勇气踏进去。
感谢老天他住在二楼,而不是八楼,否则她还没爬到八楼,可能就已被熏晕了。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怪味道?这栋楼里真有住人吗?她是不是应该放弃,梁列不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喀!卡!隆——”
随着她每往前踏出一步,耳边便会传来怪异的声音,像是踏到纸袋、踢到铝罐、或是踩扁某包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垃圾,恶心得让人发抖。
她压根不敢低下头去看,当她踏进这栋楼房,第一眼看见里头的情形之后,便发誓决不再低头看向地板,哪怕不小心踢到东西跌了个狗吃屎,也都要记住绝对得闭紧眼睛才行,否则她可能会在下一秒钟放声尖叫到气绝为止。
我的天啊,为什么只是要到二楼,她却像是走了一辈子一样?
二楼a室,就是这间了。
习惯性深吸一口气以鼓足勇气来面对下一刻,却在吸气时的那一瞬间霍然想起自己身处的环境,她紧急闭气,差一点没呛到。
“咳咳咳……”
她难过的连咳数声。
用手捂住口鼻,至少可以隔离些四周的臭气,她以另一只手在2a的门上敲了一下——
“嘎——”
房门随她敲门的动作向屋内滑了开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谈群美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但是向来不许自己做事半途而废的她,硬是强迫自己不许转身跑。
她告诉自己,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至少也要确定他人不在这里才可以走,所以她勇敢的往前跨出一步又一步。
“有人在家吗?”随着踏出的脚步,她小心翼翼的扬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屋内一片静默,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线,门内与门外的环境差不多糟,除了光线稍好之外,灰尘、垃圾、蟑螂、蜘蛛网一样四处可见,就连气味都与门外有的拼。
梁列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吧?
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毫不犹豫的,谈群美立刻转身,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栋让她全身都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但脚步才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可能梁列真的在这边待过短暂的时间,那么也许他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稍微四处看一下吧,也许能有什么以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想罢她转身走回屋内,拿出以前看电视节目“鬼话连篇”的勇气,一间房、一间房的打开门来巡视。
客厅不算,第一个打开的是厨房的门,其布满尘垢的样子显示已被弃之不用多时。
再来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些垃圾散布在地板上,还有几只蜘蛛悬挂在墙边角落,吓得她急忙将房门关上,生怕下一秒蜘蛛会突然爬到她身上。
接下来的那间相较于上一间,显然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一些肮脏的纸箱,一堆污秽不堪的报纸,满地塑料袋、啤酒瓶,还有——
“啊——”
谈群美倏然放声大叫,踉跄退后。
她看到老鼠了!
这里有老鼠!
“吵死了。”
尖叫声嘎然而止,她像被吓呆了般,慢慢将目光由刚刚老鼠出没、现在只剩一堆老鼠屎的墙角移向声源。
她没听错吧!刚刚的确有人说“吵死了”对不对?
但那看起来又油又脏,好像一床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棉被怎么可能会说话,除非……
除非里头藏了一个人!
可是,会吗?
这么肮脏恶心的东西,除了几百年没洗过澡的流浪汉外谁敢碰?更别提将自己裹在里头了。
是流浪汉吧?
谈群美忖度之际,突然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马蚤动,她反射性的低头看去,接着便抑制不住的再度尖叫出声,因为竟然有一只老鼠爬到她的鞋面上了。
“啊——”
她一边放声尖叫,一边抱着皮包像只袋鼠般猛跳,也不管那只“不怕生”的老鼠是否已被她震下鞋面。
“吵死人了。”窝在肮脏棉被下的人终于不堪其扰的霍然坐起身。
“啊——”
早已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谈群美根本没注意到,依然又叫又跳。
瞪着眼前的疯女人,被窝下的男子一脸自认倒霉的表情,起身抱起家当——那床肮脏的棉被,准备另觅一个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之处。
他走向房间唯一出口。
感觉到有个庞然大物朝自己逼来,原本尖叫不已的谈群美蓦然止住了尖叫声,连跳跃的动作都在瞬间停下来。
“你——”她瞪向突然逼近自己的男子,才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男子抱着肮脏的棉被走向她,本以为她会像一般人一样,因为他身上的臭味而主动让路,没想到她却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奇的多看了她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往旁边跨了一步,越过她直接走出大门,走进对门的b室去,然后砰一声关上了b室的大门。
随着那关门声,谈群美如梦初醒般的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首度忘了脚下散布的恶心垃圾。
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看错了,那个看来像流浪汉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有梁列的眉毛呢?
不会就是他吧?
砰一声推开b室大门,只见刚刚那个男子已找到一个合适睡觉的角落,正抱着那床肮脏的棉被准备躺下。
“梁列?”谈群美一个冲动的朝他叫道。
男子浑身一僵,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佯装无事的继续先前倒躺的动作,但始终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和反应的她没让他骗过去。
“你真的是梁列?”她难以置信的开口。
他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你真的是梁列?”她不肯放弃的再次出声问。
但他依然不回答。
犹豫了一下,她霍然举步走上前。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确定他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
走上前才知道他根本已闭上眼睛不想理会她,但是无妨,因为她也没打算和他讲话,而是对照他与她手上梁列的照片有几分神似。
她从侧背的大包包内拿出那叠关于梁列的资料,找出他的照片后开始对比。
横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方、让人一眼难忘的剑眉确定了她刚刚那匆匆一瞥并不是眼花,的确与照片中的梁列一模一样。
然后是他的鼻子,和照片中的一样挺立。
再往下看是那性感的薄唇,也和照片上的大致相同,只不过现在是冷沉的紧抿着。
至于其他地方就不能拿来做比对了,因为长时间的未整理,他的胡子与头发都长长了,而且又脏又乱,隐约发出一股怪味道,整个人看来也瘦削许多。
但尽管如此,谈群美还是可以确定,眼前这名浑身发出恶臭、看起来像流浪汉的男子就是她要找的人——梁列。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人,她现在却一点喜悦都没有,晕眩的脑袋瓜里只不断重复的回响着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呢?
连续三天,谈群美全副武装——口罩、手套、长筒靴,就差没将太空装穿到身上,以隔离这栋楼的肮脏恶心,前来辅导梁列。
她提着便当与两大瓶矿泉水,带着坚定的决心,踩过这三天来已不知被踩过几次的垃圾,笔直的朝二楼而去。
他在a室的第二间房里找到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睡觉的他,并一如前两天般,以同样一句话宣布她的到来。
“吃便当了,梁列。”
他的反应也与前两天无异,一听有的吃便一跃而起,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上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腿便当,一双脏兮兮的手伸得长长的,像是个要饭的等着她将便当递出去。
“你肚子饿了吗?想吃便当?”
不同于前两天,谈群美并没有马上将便当给他,而是诱惑的朝他问道,同时以一只手抱紧了便当,一只手拿起她带来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你先把手洗干净,我就把便当给你。”她开出条件。
前两天,第一次带吃食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在抢去她手中的便当后,就用那双看不出肤色的手抓饭吃。有了这个经验,第二次她好说歹说想劝他去将手洗干净再吃,他却突然伸出手来抢便当,不小心打翻后,毫不在意的以手抓起地上的食物往嘴里塞,像是担心她会与他抢食一样。
第2章(2)
她压根就没想到他除了外表像流浪汉外,连习性都和流浪汉无异。不在乎食物的干净与否,只要有的吃,翻落地上沾了灰尘的食物他也照样下肚。
他的样子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事实上不只悲哀,还有心痛。
只要了解以前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再见到现在如此堕落的他,稍有同情心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落泪。
但她不能哭,连做两年义工后,她比谁都清楚需要人帮助的人,他们的防心比寻常人要强,而且极为脆弱敏感。
如果真的想帮助他们的话,第一绝不能犹豫,因为他们会怀疑,无法给予信任;第二绝不能哭泣,因为敏感而脆弱的他们最不需要、最讨厌的就是同情与怜悯。
这两点一定要记住,所以在面对梁列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掉一滴泪,或者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相反的,她必须学会强悍,否则绝对帮不了他。
“不行!”
在他突然朝她手中的便当扑来时,她眼明手快的往旁边一闪。
“你必须先洗手才能吃便当。”她坚定的看着他说。
梁列根本就每理她,眼中只有她手中的便当。
他舔了舔唇,垂涎的朝她手中的便当一步一步靠近。
谈群美随他每向前一步而后退,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屋里打着转。
“你这回别想像昨天一样用抢的,我告诉你,除非你把手洗干净,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便当给你。”
他根本置若罔闻,继续朝她前进,眼中只有便当。
“梁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以前的你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心痛的问。
他并不理会,目光始终锁在便当上。
“人生的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挫折,会跌到也会受伤,但是只要能勇敢的站起来,哪怕……啊!”
她没能将话说完,因为他突然朝她手中的便当直扑而来,吓得她惊叫一声,抱着便当转身就跑。
“便当,给我、给我!”
沙哑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不断朝她逼近,她不敢浪费时间回头望,直奔到房门外,绕过客厅中破烂的沙发与矮桌,与他隔着它们追逐着。
不知这样跑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停下来,谈群美只晓得自从学校毕业,没再上体育课之后,便没有像现在这么喘。
瞪着同样喘息不已的他,它第一次庆幸他变成流浪汉,因为三餐不济,他不仅变得瘦削,似乎也没有什么体力了。她才能保住手中唯一能威胁得了他的便当。
“我说过了,除非你把双手洗干净,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便当给你吃。”她边喘息边说。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依然剧烈喘着气,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