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若是能肋你一臂之力,闵某何乐而不为呢?”
瞧瞧眼前这阵仗,若都去给宇文丹花请了安,问了好,怕不烦死那个女人才怪。
一想到她铁青着一张脸的模样,闵奇善心中大乐,立时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女人就住在城郊,只要她开金口,我想樊大夫一定会救。”
“城郊吗?”闻言,李口贝外顿时心喜,带着万分感恩的心,伸手牢牢握住了闵奇善的手,嘴里还迭声说道:“我这就去、这就去……闵爷这份恩情,我李某记在心里头了。”
待李员外匆匆离去,其余众人也全都围了上来,满眼渴盼地希望闵奇善能够指点迷津。
闵奇善的眼儿一溜,当下毫不吝啬的对着众人说道:“我可不是你们的救星,你们该找的人在西郊的太阴山山脚下,一个叫宇文的姑娘,她最怕见到将死之人,把病患抬去那就对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早想着要报老鼠冤了,自然将宇文丹花的底细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真如樊衣甫所说的,她当真是将从储仲泉那儿得到的银两全都用在黑风寨那些遗孀和孤儿的身上,可这些让人刮目相看的行为,还是平息不了他心中的鸟气。
他就是故意要将人引去,好扰得她不得安宁,哼哼!
人都走光了,樊衣甫终于觉得耳根子清静许多,原本烦躁的心绪虽然没有完全平抚,但也好上了一些。
只要想到那些原本烦着他的人等会儿会如何磨着宇文丹花那个女人,他就有种出了口怨气的爽快。
这回闵奇善倒是歪打正着替他出了一口怨气。
她愈是要平静,他愈是要搅得她不得安宁,那女人竟然胆敢对他出尔反尔,那就别怪他偷使这种小人步敝。
樊衣甫懒洋洋的抬头,眺向正准备跨过门槛儿的闵奇善,“你来干吗?”
“来替你送药材。”闵善奇的语气之中仍透露着浓浓的心不甘与情不愿。
其实,若非储仲泉不放心,就怕宇文丹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作戏,所以派人去查采了宇文丹花的近况,确定她真如樊衣甫所言,将银子全用在黑风寨的遗孀身上,这一趟他才懒得走。
不过他倒是真的想不到,宇文丹花竟然会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往的骄纵任性全都敛起,尽力弥补着因为她的错而铸下的遗憾。
“东西呢?”双手一伸,樊衣甫讨药的态度依旧理直气壮。
既然派了人留心着宇文丹花的一举一动,闵奇善自然知道他与宇文丹花正在闹别扭。
他还以为樊衣甫会叫他将那些药材扔了,又或者嚷嚷一句他不需要之类的,毕竟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谁知樊衣甫的反应不但出乎他意料之外,还大大方方的伸手索讨。
忍不住地,他摇了摇头,看来……这男人这回可是真的栽了。
“丹花、丹花……你快来啊!”
福婶那活似天要塌下来的急喊,让宇文丹花的眉头儿揽了起来,放下手中准备喂鸡的野菜,转头看向急匆匆前来的福婶。
“福婶,什么事啊?”
近儿个,她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有些粗重的活儿,她舍不得那些嫂子们辛劳,毕竟她是练武之人,多了点力气,所以喂鸡养鸭的活,她全都一手给揽了。
整日,十二个时辰,除了睡上三个时辰之外,甚余的时间,她让这些粗活填满了她的日子。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总在不经意时想起他。
他应该很生气吧!
像他那种心高气傲的男人,最不能容忍旁人耍弄他,她几乎要肯定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是……是……”
福婶的身材本就圆胖,快跑这一段路,早就气喘吁吁,她才停下,还来不及换口
气,便张口要说,可是一句话就这样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究竟是什么事呢?”见福婶那凝重的神情,宇文丹花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毕竟福婶跟着福叔待在寨里已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鲜少这样大惊小怪的。
她会这样慌,必然是真的有事发生。
但究竟是什么事呢?
“前头来了一大群人,有的人带着病人,有的扛着软轿儿,全都堵在咱们的门口,说是要见你。”
虽说太阴山一役,官府因为以为储仲泉死了,所以对她们这些眷属也没有太多的追究,可是为保安生,她们的行事作为总是低调。
如今门口聚了一大群人,而且个个衣冠楚楚,显然都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着实让福婶傻了眼。
“见我?”
“是啊!不过他们的态度倒是有礼又和善,每个人还都揣着一包沉沉的银子,说是要送给你的见面礼。”
福婶这一说,宇文丹花更是摸不着头绪了,但人都到了家门口,她再伫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只好随着福婶往前厅走去。
福婶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她人才掀帘进了前厅,就被眼前那黑压压的人群给吓着了。
“呃……”这些人个个面生,就算想破了脑袋瓜子,她也想不出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你是宇文姑娘吧?”李员外一见她出现,也不等福婶开口,连忙步上前去,好生有礼的问道。
“我是,请问你是?”满脸疑惑,宇文丹花水亮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却没看到这群人里有任何一个她熟悉的睑庞。
这些人她并不认识!
“在下是城里的李泰山。”
李员外自我介绍,宇文丹花只隐约觉得这一个人名很熟,但见他一身华丽的穿着,她更搞不懂他为何来找她,只好开口问道:“李爷来我的宅院,是为什么呢?”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李泰山本就是个孝子,娘亲重病他早已六神无主,再加上樊神医拒医,他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了宇文丹花这个救命符,他立刻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此举,自然把宇文丹花给吓坏了,李爷看起来岁数不小,这样的跪拜真正折煞她了。
一回过神,她七手八脚的就要将人给搀起,可是李员外硬是不肯起来。
“姑娘,你若是不答应救我娘一命,李泰山宁愿在这里给跪死了。”
“我不是不帮忙,而是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忙,要不你把话给说清楚了,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啊!”
李泰山一听她的话,连忙给后头的自家家丁打了个手势,一个虚弱的老人家就坐在一顶软轿上头给抬了进来。
“这是我娘,月初时染了伤寒,看遍了大夫却总是不好,这几日病况严重了,我亲自上了樊神医的铺子想要替娘亲求医,可是樊大夫却说他谁都不医。”
那个该死又任性的男人,身为一个大夫,怎能说不医就不医?
宇文丹花在心里头暗咒着,连忙又朝李泰山问道:“然后呢?”
“后来樊神医发了话,从今往后他谁也不医,就算金山银山他也不要,要他医,只要姑娘你的一句话。”
听到这里,宇文丹花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
那个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本来,这几日他这样安安静静的,应该是允下她的要求,还她原本平静的生活,没想到他压根就不怀善意。
“姑娘,只要你愿意同樊神医说一声,让他救救我娘,任何条件只要你开口,在下绝对二话不说的办到,成吗?”
李泰山的眸中含着浓浓的乞求,整个人又像是尊石像似的跪在那儿,宇文丹花望着他,一个“不”字就这么梗在喉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闭上眼,她原想冷硬地拒绝,可是却在闭眼前不经意地朝那个几乎快要油尽灯枯的老太太瞧上一眼。
这李泰山也是孝顺之辈,就这么拒绝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她不是樊衣甫,做不到他那种冷血冷心,罢了,就帮上一回吧!
“好吧!”
她的答应让李泰山大喜过望,直冲着宇文丹花就要向拜菩萨一样的磕头,要不是她眼明手快制止他,真要被人当成活菩萨了。
“谢谢姑娘的恩德,以后不论姑娘有任何需求,只消支人说上一声,在下必定尽心尽力。”
“李爷快快请起,我瞧老夫人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你先遣人将老太太慢慢护送进城,我换个衣裳,交代个事,随后便来。”
事情,真的不如宇文丹花所想的那样简单,当她目送着李泰山和老夫人离去,进了屋、换了衣,才步出厅堂,这才发现还有一群人在厅里等着她。
在换衣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李泰山的身份,他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商贾,来头并不小。
可她再扫眼,眼前的众人个个身着华服、穿金戴银的,她在心中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瞧瞧那樊衣甫究竟替她找来多少麻烦啊!可帮了一个,能不帮第二个吗?
先不说得罪人这事,就说他们个个携老扶幼,还外带一个病患,不想再见亡魂的她,哪里能够袖手旁观。
这该死的樊衣甫竟然来这阴招,也真是够狠的了。
幽叹了长长一口气,宇文丹花就算不想招惹,也还是被迫搅了进去……
第6章(2)
又傻了!
瞧着虎子犯傻的模样,宇文丹花的眉头忍不住往中间兜了去。
可她还来不及和虎子打声招呼,就被樊衣甫那大爷懒洋洋地唤了去。
他大爷倒好,她都已经答应了,李爷也将人给抬进铺子了,可偏偏樊衣甫不见到她,就是不肯诊。
逼得她只好丢下一屋子的人,匆匆赶到他的医铺子。
纤足才跨进门槛儿,樊衣甫就迫不及待地朝她招了招,非得要她端坐在他的身边,他才肯好好替李老太太诊脉。
每每想起他拿任性的行为,她就难以克制地瞪他一眼,可是愈瞪,他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灿烂。
“寒气入了肺,没得……”
对于这种寿命将尽的老人家,他懒得动脑筋,正想开口让李泰山回去准备后事时,宇文丹花却抢先一步的说道:“你别又耍人,李老爷很孝顺,就算看在他孝顺的份上,你也得帮他一帮。”
冲着这句话,本来打算偷懒的樊衣甫便执起了毫笔,在空白的药单上快速的写下了几个药名和份量。
“拿去吧,一天四回,得用五碗水熬成一碗水,最迟五日便可痊愈。”
言简意赅的交代完,樊衣甫很是满意的看着颇为上道的李泰山,在桌案上留下两包看起来份量不小的诊金,便欢天喜地的离去。
“明明可以救,为什么不救,需要那么铁石心肠吗?”见状,宇文丹花忍不住咕哝道,但说是咕哝,可又像是存心说给樊衣甫听的。
“心绪不佳我为何要救?”樊衣甫不满地应了回去。
“那现在又为何救?”她没输人,结结实实地给顶了回去。
原本的好脾性全因为这个任性的男人而消失殆尽。
“因为你来啦!”
好理所当然的说法,听得她的心一蹦一跳的,全都乱了章法,但她又不能表现出内心的慌乱,只好极力克制住。
“这又关我什么事?”
“若不是你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还出尔反尔,我用得着心情不好吗?”
利眸一瞪,骇人的精光尽出,虎子都聪明的往后退了三步有余,可宇文丹花却完全没被吓着。
“等会再医个人吧!”
瞧着聚集在门外愈来愈多的人,宇文丹花知道樊衣甫重新执医的消息已经不陉而走,方才聚拢在她家的人又全都回到医铺子前了。
“要我医人,简单!”
这话听起来便是有下文,宇文丹花也没装笨,直接问道:“条件是什么?”
“同上回一样,你当我的女人,我医你开口要我医的每一个人。”
“你需要那么固执吗?”
这阵子她仔细的想过了,从那天的景况来看,这男人和段剑筝的纠缠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以往他不需要女人替他挡着,没道理现在需要。
在她看来,他会这么要求,其实不过是想将她扯入这浑水之中。
至于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当她还是黑风寨的地下寨主时,曾经得罪过他吧,所以这回他是来报老鼠冤的。
“答不答应在你。”
樊衣甫好大方的给了她选择权,他心中很清楚,他对她很是大方,因为先前的那步棋,就算他不逼她,多得是旁人会逼她。
而改头换面的她,心软得紧,瞧不得人死,更瞧不得生离死别,她的心软正好成了她的弱点。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
“这几年我银子也捞够了,若是你不答应,我正好把铺子收起来,好好的游山玩水去。”
樊衣甫将自己、心中的盘算说了出来,语气不带半分威胁,可是威胁的劲道却十足。
“你以为我很闲吗?我还有许多事要打理,得开绣房让嫂子们有事做,还要种菜养鸡,还得督促长工……”
她随便一说,这些事儿就占满了她一天的时间,她哪里还有时间分神过来这儿呢?
闻言,樊衣甫点了点头,顺手就把刚才李泰山搁在桌上的两包银子递了一份给她。
“这是做什么?”
“这是李员外要给你的酬金。”
养鸡养鸭多辛苦,只要好好的端坐在这,谁不乖乖奉上亮澄澄的银子!
“这我不能要。”她又没做什么,没有资格拿。
寨毁人亡是老天爷对于任性的她的惩罚,宇文丹花曾经发过誓,从今以后都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樊衣甫望着她的眸子几许思绪流转,这是他头一回这么瞧着她,那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
别开了眸,错开他那令人心乱如麻的眼神,如若她还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她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回视,可就因为认清了,所以她害怕。
怕自己一时不注意就坠入了他眸中的深渊,万劫不复。
“拿去吧,你说这银两够不够给寨里的孩子盖一间大大的书房,再请个老师,教他们读书认字?”
“你……”这个该死的男人,总知道该怎么往她的弱点撒饵。
“我真的不能拿,我发了誓要靠自己的力量领着他们活下去的。”
虽然心动了,可是宇文丹花却坚持不肯拿那笔钱,虽然拿了的确会让她的日子轻松很多,但是……不想再纠缠了啊!
“你……也同她一样的固执。”
说这话时,樊衣甫的眸中染着深深的思念,而那种真挚的眼神却彻底地吸引了宇文丹花的注意。
“你说的是谁?”
“青青。”
如果她一直是那个刁蛮任性、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该对她好的宇文丹花就好了,这样他便不会错认,更不会因为她,而勾起他早已深埋的情绪和思念。
“青青是谁?”
“一个善良可人、对谁都好的小姑娘,我与青青……”樊衣甫似是失了神一般喃喃说道。
对于这个从来不曾见过的樊衣甫,宇文丹花虽然有些诧异,但双耳却忍不住仔仔细细地听着。
“青青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爹还是咱们镇上的大夫,那年咱们家乡闹了旱灾,我们从有积粮吃到没积粮,再从有树根挖到没树根,直到她爹眼见生活真的不行了,就打算带着女儿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樊衣甫缓缓地说道,宇文丹花也静静的听着,一时之间,仿佛除了他的声音之外,她什么都听不到。
“结果青青心软,放不下我这个孤儿留在家乡被活活饿死,死活都要央着她爹带我一起走……”
“然后呢?”他话语一顿,听得认真的宇文丹花忍不住急忙开口追问,一颗心也为他以往的遭遇而揪着。
“后来咱们到了四川,他爹说那儿深山野岭极多,就算是做个找药人也一定能活得下去,咱们一行三人就在苗疆的村落落了脚。
“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那时我的身旁有善良的青青,有视我如子的师父,我的医术都是他教的。”
“那青青呢?”既然是青梅竹马,他的语气中又有着浓浓的眷恋,此时此刻他又怎会孤身一人待在阴县?
难不成是青青别嫁了,所以他才怕触景伤情,离开了苗疆?
“我和师父成了找药人,时常隔三差五的不在家,青青又是一副软心肠,某次她救了一个受伤的公子哥……”
“所以她别恋,嫁给旁人了?”不等他说完,宇文丹花就急着抢话。
谁知她的臆测却换来他的一记狠瞪,而且还有随时会翻脸的迹象。
“青青不是那种人,我不淮你这么说她。”樊衣甫咬牙吐出警告,不许任何人说上一句青青的坏话。
宇文丹花心一沉,但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浅笑,却不再接话。
似是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但向来唯我独尊惯了的樊衣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窒闷的气氛,只好继续把故事说下去。
“那个公子哥儿对青青一见钟情,虽然明知青青对他无意,却仍硬是将她从山里掳进城去。
“我和师父去救人,不但没将人给救出来,还惹上段剑筝这个大麻烦。”
说到那总是一厢情愿的两兄妹,樊衣甫脸上的狠戾更甚,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个故事,难怪他对段剑筝完全没有好脸色。
说着说着,樊衣甫淡淡地瞥了宇文丹花一眼,便见她一脸心疼,不知怎的,每每想到这事总是绷着的一颗心,竟然松了些。
“结果你说怎么着?”樊衣甫冲着宇文丹花问,完全一副她不答腔,他就不再说下去的模样。
宇文丹花无奈地叹口气,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着?”
“结果他们兄妹俩为了得到我和青青,便暗中在我们的身上喂了毒。”
听到这里,宇文丹花忍不住倒抽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爹为了救我们,彻夜研究解毒之法,不过短短时日便积劳成疾,过世了,临死前,他说他将青青许给了我,要我守着她一生一世。
“可惜,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青青因为忍受不了毒发之苦,又不愿屈服于段仰卿的威吓之下,某天夜里她拉着我陪她看星星,说了好多话,逼着我答应若她有什么万一,绝对不能替她报仇。”
听到这里,宇文丹花的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想来青青姑娘早已有了离世的念头了吧!
“然后咱们真成了夫妻,相拥而眠,可当我醒来,见着的便是她七孔流血、早已气绝的模样。
“在我初次见到你时,便发现除了性子不像之外,你跟青青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这话像巨钟一样撞进了她的心坎儿里,所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任性,其实都是因为她长得很像青青姑娘。
她……懂了!
难怪虎子每每见着了她,都像是见鬼似的。
也难怪……像他脾性这样古怪的男人,竟然能忍着没有一刀取了段剑筝的性命。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答应了青青姑娘……
第7章(1)
这个该死又任性的男人!
难道就不能有一天可以乖一点吗?
她不过就是因为昨夜辗转难以入眠,所以睡得迟些,结果一睁眼,都还不必瞧上一瞧,就已经听到许多人聚集在庭子里讲话的声音了。
这种情况早已屡见不鲜,也只说明一件事,那家伙又不肯好好做他的神医了。
既然不想医人,干么又要挂牌行医?
她曾经这样问过他,结果他老大一句闲闲凉凉的话,只差没把她给噎死。
他并不喜欢替人治病,尤其是那些趾高气扬的权贵,他之所以替他们治病,是因为喜欢他们低声下气的求他,还会自动奉上大笔银两。
他喜爱的是他们手中那白花花的银子,虽然他答应过心善的青青不杀他们,可没答应过她不把段家搞得支离破碎。
这几年下来,他一边行医赚银子,一边又将赚得的银两全都投入商场之中,他从没在商场上露过脸,可都在暗地里运筹帷幄。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彻彻底底毁了段家,让他们为当年的错事付出代价。
对付那种目空一切的权贵子弟,最好的方法不见得是取他们的性命,而是让他们一无所有。
和他相处得愈久,她愈了解这个男人,她曾以为他是这世上有着最复杂心思的男人,但其实他挺简单的。
那简单到不行的思维,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丹花,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怕那些等不及的人就要冲进来了。”
宇文丹花洗漱完毕后,一走出房门,福嫂立刻迎了上来向她抱怨。
要不是碍于他们都怕惹怒她,害得樊衣甫不替他们医病,否则凭那些人一身的尊贵傲气,哪愿意等上一时半刻呢。
“福婶,我想我还是先过去吧,宅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有了这段时日的经验,宇文丹花很清楚,唯有她离开这里,才能还给婶婶、嫂嫂和孩子们一些清静。
对那些等候的人视而不见,宇文丹花笔直地朝城里走去。
忽然间,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想来又是想要拦路求情之人,宇文丹花本来心软想要停步,可转念一想,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时间听他们说话。
虽然总搞不懂为什么,可是每每只要她晚到,樊衣甫一整天的心绪就会变得非常恶劣,对来求诊的病人更是没有好脸色。
所以她得快快去,否则以他黏她的程度……
黏?
虽然有时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将她当成了青青姑娘,否则他怎么会黏她黏得那么紧。
可再转念一想,那只怕是他透着她那张和青青姑娘相似的脸庞,想念着心中常驻的人儿吧!
想到这里,原本微微勾着的唇垂了下来,惯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黯了黯,心里默默泛起一阵酸。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得赶去陪他,于是她想往右闪开前头的人,可是那人却像是要与她作对似的,她往右,他便往右,她改往左,他又挡在了左方。
他存心的吗?
宇文丹花不耐烦地抬头,便见眼前的人双眸直勾勾地瞧着她,那眼神中的饥渴,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似的,怪恐怖的。
“这位爷,我赶着路呢!”
回避着那人的眼光,宇文丹花有礼的请他让路,可他却像块石头似的,硬是杵在她的眼前,怎么也不肯让开。
“你究竟让是不让?”看着眼前日头寸寸地往上爬去,宇文丹花的心更急,语气也染着些许的不耐烦。
“不让。”
温厚的嗓音乍听之下其实非常迷人,可也不知道为啥,听到那声音,宇文丹花就是觉得不舒服,还泛起了一身的疙瘩。
“为何不让?”
“因为你是我的青青。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让宇文丹花听得背脊一阵寒凉。
这个人竟然知道青青,莫非……
她愕然抬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但不是她认识的人,至于在不远处站着的,不就是销声匿迹好一阵子的段剑筝吗?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瞧了会,没多久,她就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想来是那日段剑筝被樊衣甫所伤而心中怀恨,所以特别赶回苗疆去搬救兵了。
而眼前这个挡住她去路的男人,只怕就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段公子。
想清楚了他的身份,一种为樊衣甫心疼、为樊衣甫同仇敌忾的心情犹然而生。
收起了平素总是蒙在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冻人的冷凝,她冷冷喝道:“闪开!”
“青青,真的是你!”那语气之中夹杂着不容错辨的惊喜与激动,段仰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想将宇文丹花抱个满怀。
“别碰我!”想到他们兄妹俩的卑鄙手段,宇文丹花哪里有可能让他近身,她的双腿踩着轻巧迷幻的步伐,整个人已经飘至几尺之外。
这样的举动已经够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吧,可此时此刻的段仰卿只能瞧见那张神似青青的脸庞,却看不见其上布满的寒霜。
“青青,你为什么躲我?”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不是青青姑娘,我是宇文丹花。”她字字清晰的说道。
被樊衣甫错认为青青,她虽然黯然,但尚且能忍,可是若被段仰卿误认,那她的心里就有千百个不愿意了。
“你是青青,你有着她的眉、她的唇,还有她的笑容……”段仰卿细细轻数着青青姑娘的美。
这些话她也曾自樊衣有的嘴里听过,可樊衣甫说的时候她只觉羡慕,但段仰卿说的时候,她却觉得恶心。
噍那神望的模样,分明就和她之前一般,认定了要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但真有那么爱吗?
现在回头想想,对于储仲泉的感情只不过是出自于不甘心,所以苦苦纠缠,可笑得紧。
“我不是欧阳青青,我是宇文丹花。”不让段仰卿有任何错认的可能,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不,你是我的青青,你会否认一定是因为樊衣甫那个可恶的家伙,对不对?”他气急败坏的质问着,仿佛认定樊衣甫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甚至在他第一眼瞧见宇文丹花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当年青青的死其实是一个阴谋。
所以青青其实一直没死,是樊衣甫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拐到了阴县,让他就这样傻傻地思念青青这么多年。
他甚至还要单纯的青青改名换姓,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你……无可救药!”没有漏看段仰卿眸中的偏执,这个男人显然比当初的她还要夸张。
她甚至觉得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冷眼一扫,便要离开,可那着了魔的段仰卿哪肯放人。
长手一伸就要扯住宇文丹花的手,就算不择手段的禁锢,他也不让她再离开他。
那一出手又快又准,幸而宇文丹花早料到他会有这招,伸手一格,便格去了他放肆的手。
“我不是欧阳青青。”虽然明知他一定听下进去,但她不想徒起争端,于是再次重申道。
“你是!”
三番两次的否认终于彻底地激怒了段仰卿,只见他的脸色蓦地变得阴沉,森冷的眸子直勾勾地锁着宇文丹花,那眼光教人遍体生寒,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锐利地回瞪回去。
“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要带你回家!”
“我不会和你走的。”
“是啊,大哥,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怎会同你走呢?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情郎樊衣甫,你在她眼底压根什么都不是啊!”看戏看得精采,段剑筝不忘话里带刺的加油添醋。
“又是那个该死的贱胚子……”
一听到樊衣甫的名字,段仰卿的心火烧得更盛,恶狠狠地咒了一声,但话还没说完,宇文丹花的一个巴掌就结结实实地贴上了他的俊颜。
“你……你敢打我……”想那青青向来胆小如鼠,连支蚂蚁都不敢捏死,如今竟然敢打他?她果真如剑筝所说的,被樊衣甫那个家伙带坏了,他得尽快将她带回身边。
“有何不敢,像你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杀你也不算过份。”一想起樊衣甫曾受过的苦,她恨得咬牙说道。
“你……真的被樊衣甫给带坏了,我就说像他那样的下等人,压根就配不上你的美好。”没想到向来温婉的青青竟然会这样说话,段仰卿勃然大怒,咬牙恨声说道。
“是你这个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的人才配不上青青姑娘的美好吧!”
一个只知巧取豪夺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正因为以往她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更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心态,这样的心态丁点儿也要不得。
再说,段仰卿凭什么看不起樊衣甫,他兴许脾气是怪了些,可至少他还懂得尊重,不曾对她有任何不礼貌的行为,完全不似眼前这个男人,自以为高尚,可是做的净是些下流的勾当。
“看起来你仗侍着我的疼爱,真的无法无天了,得要好好严加管教一番才行。”原本就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如今可以说是阴森了。
宇文丹花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气,她其实比他更气,她的气愤之中满载的全是对樊衣甫所受磨难的不舍。
“有能力管教我时,再说大话吧!”
她可不是被吓唬大的,她当年都敢只因一时的嫉意,便带着寨里的弟兄劫掠平心王爷,她骨子里的无法无天,其实也是不遑多让的。
“你……”
看起来有些话是多说无益,段仰卿抿起了唇,不再多言,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击向宇文丹花。
初时,宇文丹花还勉强能够和他打成平手,但她的功夫在段仰卿这个练家子的眼里瞧来,仅仅只能防身自保,很快的,她的气力渐显不足。
就在她眼下一个不防,胸口便被段仰卿毫不留情地击中一掌,登时她浑身气血逆流,一口鲜血就这么呕了出来。
“噍你,为何总要惹怒找呢?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会生气,也会好好的疼惜你。”
虽然眸露不舍,可是段仰卿并没有缓了自己的攻势,就算他知道青青根本不会武功,但此刻的他已经失去理智,说什么也要把有着相同长相的人给带走。
就算气血大乱,连站都站不稳了,可是宇文丹花却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
她甚至想到自己若是被人带走,总是任性万分的樊衣甫只怕又要耍性子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她提起精神再战,就像打不死的虫子似的,她靠着轻灵的身形和闪躲的功夫,倒也成功偷袭了段仰卿好几回,只不过她的攻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除了自尊受损之外,相较于她的气喘吁吁、兀自强撑,他也算得上是毫发无伤。
“青青,你乖,别再如此冥顽不灵了。”终于,他对她的狼狈有些不忍,轻声诱哄着。
而宇文丹花的回应却只是冷哼一声,“我呸!究竟是谁冥顽不灵啊,我是宇文丹花,不是欧阳青青,你当真老眼昏花了吗?”
“你……”她三番两次的出百不驯,让心高气傲的段仰卿决定下重手。
冷凝的眼直瞪着宇文丹花,看来唯有重伤她,才能教她彻底学乖。
觑准了宇文丹花的胸口,段仰卿终于不再保留,虽然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折了她的翅膀成了必要之举。
伤了她他不在乎,在乎的是他不会再大意地让她逃离他的身边。
扬手,就在他那带着七成功力的掌就要拍到宇文丹花的胸窝之际,小径上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怒吼,震惊了犹兀自缠斗的两人。
也因为这一惊,段仰卿的攻势顿了顿,但那一掌还是拍上了宇文丹花的心坎处,让她强撑出来的力气全都烟散云散。
只见她纤细的身形像是风中残烛般晃了晃,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地软倒……但她仍不忘回首一瞥,恰巧瞧见了樊衣甫正气急败坏的冲来。
想来,他应该是在医铺子久等不到她的出现,才直接来寻她的吧!
这回,怕他真的是要气坏了吧!
瞧他那铁青的脸色、愤怒的身姿,着实气得不轻啊!
不过,无妨,反正他再气,除了挟怨报复一下,也让她气得跳脚之外,他倒是不曾真正伤害过她。
其实,他真的是个顶不错的男人呵!
在意识涣散之前,这竟是最后一个在她脑海中浮现的念头。
第7章(2)
眼见宇文丹花缓缓地倒上,段仰卿见机不可失,他几个箭步抢上前去,心里暗忖着凭自家妹子的能耐,应该能略微阻挡樊衣甫,他就能趁机将人给带走。
可他的手都还没来得及碰到宇文丹花的衣角,他的耳中便窜入了段剑筝的哀鸣。
他心惊的回头,正好瞧见樊衣甫以一种挡我者死的姿态,将想要上前缠住他的段剑筝毫不怜香惜玉地给扫开来。
然后樊衣甫目不斜视,就连探看一下段剑筝的伤势都没有,便笔直地朝他走来。
那骇人的气势让原本要抢人的段仰卿手一顿,就是这片刻的迟疑,樊衣甫已不知怎地飘近他的身侧,将软倒在地的宇文丹花给旋入怀中。
手搭着她的脉,樊衣甫的眼儿倏地眯起,冷冷扫了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段仰卿一眼,冷然道:“你最好保佑她无事,否则……”
“你不过是个贱民,没有资格拥有青青的美好!”
抱着宇文丹花,樊衣甫像是踩着地狱之火般驱近段仰卿的身前,他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咬牙说道:“她不是欧阳青青,她是宇文丹花,你今日伤了她,他日我会十倍偿还于你。”
那话听起来丁点儿也不像威胁,可却又教听者打从骨子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