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她,玄帝肯定会不高兴的。”蓝嫣叹了口气,眸光微暗。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静雅嫁风清歌做侧妃,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她的身份天生就是要做一个正室的,却嫁给风清歌做侧妃,最起码在玄帝心中,已经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了。
如果清王府这边,再因为一些后院之争苛责静雅的话,相信玄帝会认为是风家欺负静雅这个侧室,不给昭月国面子,事情,有可能扩大化。
这不过是些后院纷争,绝不能闹到朝堂去,相信皇帝皇后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已成,他们也许会补偿蓝嫣,但却不会太过追责静雅,更何况静雅脖子上的伤也是不轻的,单凭那一点,就已经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皇后娘娘请清王妃和静侧妃进去。”掌事姑姑走了出來,语气很是恭敬,“请!”
“儿媳见过母后!”
“婢妾见过皇后娘娘!”
蓝嫣可以称皇后为母后,而静雅只是个妾,是沒有这个资格的。
“都免礼!”皇后坐在正座,面容清浅,看不出喜怒,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半跪着的二人。
蓝嫣面上戴着面纱,眉目淡然,无喜无怒,镇定安然。
静雅低着头,身形端正,很是谦恭谨慎。
二人谢了恩,站起身來。
“你的脖子……”静雅故意将头抬得高高的,皇后自然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一片触目惊心的水泡,十分讶异,“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听说蓝嫣的脸被静雅的鞭子抽得毁容了,可不曾听到静雅的脖子受伤了。
见皇后问话,静雅一脸的悲伤,眸中隐隐泛着泪水,委委曲曲的低下去头,“昨日婢妾有事去宁远居找王妃姐姐,姐姐不在,婢妾便在那里等。期间姐姐院子里的大丫头來给婢妾泡茶,也不知她怎么伺候的,莽莽撞撞的,一不小心就……”
静雅说着,眼里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委曲到不行。
她的眼泪是真的,委曲也是真的,在玄月国的时候,她是天之娇女,哪里需要这样自我伤害?她的脖子上虽然擦了药,可也还是疼得厉害,最重要的,是心里委屈。
何况“婢妾”二字就已经很刺痛她的心脏了。
她低着头不住的抽泣,就连她身后的明珠,也跟着抹着眼泪。
看着静雅主仆二人戚戚的模样,皇后未置可否,目光清润,看向蓝嫣身后的绿翡,“一切事情就是因为这个丫头?”
见皇后看过來,绿翡赶紧跪了下去,心中很是生气,这个静侧妃简直是颠倒黑白!要不是蓝嫣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她真想驳回静侧妃的话。
如果不是她故意刁难,让她煮了七八回茶,如果不是明珠故意撞她,那杯茶又怎么会翻?而且,哪里有这般严重?
“昨天绿翡身子不太舒服,而静侧妃又不太满意她煮的茶,足足让她煮了七八回,这才导致她手脚不稳,不小心烫到了静侧妃,并非诚心,请母后明察!”看静雅自己烫伤自己,蓝嫣以为,她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却不想,她竟将拿着这所谓的伤做筹码,想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绿翡。
其实,只要静雅请个罪道个歉,事情便也只能这么算了,最起后在皇后这里,只能这么算了。
可是,沒想到她居然反咬一口,只字不提蓝嫣毁容之事,倒是先表起可怜來。
皇后何等的聪明,她从二人的话中立马便知道了事情的大致起因,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却闹成这样,生生毁了蓝嫣一生。
她昨天听掌事姑姑说了蓝嫣忍痛让御医缝针一事,对蓝嫣很是赞赏,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苏漫汐的女儿,也许,是很适合清王妃人选的。
眼下她也只是替丫头开脱,并沒有想要追究毁容一事,可见她心中也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这个女子,的确很聪慧。
相比起來,这个静雅就有些不知好歹了,人家不打算追究。你却咬着人家不放,果然是个刁蛮公主的性子,做事也不经过思考。
“这丫头行事莽撞,导致你伤成这样,的确该死!”皇后的声音淡淡的,美丽的面容也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丫头再不对,也不能对着她的主子动手!”
“皇后娘娘明鉴!”皇后的话分明是向着蓝嫣的,静雅心中一惊,又慌又怒,“婢妾并非想冲撞姐姐的,婢妾只是想给这个丫头一些教训,谁知姐姐自己冲了过來,婢妾才失手误伤了姐姐!”
“就算是教训,也得由着她的主子教训吧,何况……”其实皇后并非是想帮蓝嫣,她只是想挫挫静雅的锐气,以现在蓝嫣情况,再加上子清本來就对她有敌意,她的王妃生涯怕是到头了。
清王府中最有能力替代蓝嫣的位子的,只有颜无双,颜无双是沈妈妈的女儿,听说性子又是温婉,若她与静雅争锋,不一定能得到好处。
所以,她想让静雅知道,这里是昭日国,不是玄月国,不要总使着她公主的性子。
她半句话并却沒有说,可中谁都知道,皇后那是想说什么。静雅只是个侧妃,根本管不到正妃院子里的事情。
静雅的眸中的怒意更加的浓了,又怕皇后看见,赶紧低下头去+
“那敢问静侧妃,你又是因何事而去宁远居呢?又对宁远居的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剔。”蓝嫣大概猜到了皇后的心思,知道她可能是在借此次的事情敲打静雅,心中不禁有些悲凉,却只能配合着。
自始至终,皇后都沒有开口问她的伤势,便是在告诉她,这件事情,这个亏,只能她吃了。
“你……”静雅一怵,沒想到蓝嫣居然敢这么问。
她还真敢问,明明就是她不要脸去勾引自己的哥哥……
可是,她又沒有证明,那几幅画像代表不了什么,捕风捉影之说,沒得会让人觉得是哥哥肖想昭日国的皇子妃,居心不良呢。
虽然她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与蓝嫣见过,但她知道哥哥在感情方面,一直都表现得很淡漠,而且他绝不是个随缘的人。
第一百零八章安抚
如果不是蓝嫣跟他接触过相处过,而他对蓝嫣的印象又不一般,是不能画出蓝嫣那么多种神态的。
她真的沒想到蓝嫣会这么不要脸,但她却是不能轻易说出來的,直气得脸色又由白转红,怒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不好意思,我还真心里沒数。”既然皇后想敲打静雅,她便送她这个人情好了。
隔着面纱,蓝嫣浅笑,“我只知道,你无缘无故來到宁远居,折磨那些不经事的小丫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蓝嫣的目光微冷,带着一丝犀利,“还是说,静侧妃來到宁远居,本就是居心不良,为的,便是蓝嫣这张脸?”
“你……”蓝嫣的气势并不强大,语气也并不凌厉,却偏偏让人生出几份压迫感來。
饶是静雅嚣张惯了,竟也不敢与她直视,避开她的目光,也是急了,怒目圆睁,“你血口喷人!”
“那为何我一回來,你就挥鞭子,而且还刚刚好,能毁掉我的脸!”蓝嫣的眸子越发的冷了,让皇后都以为她是生气了,要向静雅讨个说话。
却见下一秒,她突然就笑了,那一笑,犹如晨光乍现,似是夜空泛亮,尽管她整张脸都掩在面纱之下,却是眉头的神彩,依然光艳夺目。
皇后眸中闪过一抹惊叹,为蓝嫣这一抹绝世风华。
“静侧妃,昨日你从宁远居回去的时候,我记得你脖子上只有几个小小的斑点,却不想,今日一见,竟然如此模样,你也真下得去手啊!”蓝嫣声音浅然,毫不留情面。
“你话是什么意思?想污蔑我不成?”静雅的脖子已经是受伤,一动气,直感觉颈部皮肤扯得生疼,不禁咧了嘴,眉头紧紧皱起。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蓝嫣依然浅笑着,目光扫过上座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二人的皇后,“静侧妃,不管怎么样,你将我的脸毁掉是事实,我也并不打算追究,但是凡事有个度。”
虽然心中知道蓝嫣在这件事情无法真的追究静雅什么责,但她这样说出來,还是让皇后有些震动,到底是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颜,还是真有那般宽大的气度?
“你在教训我?”却是静雅不领情,并不就着蓝嫣给的台阶下,黑着脸,“虽然你是王妃,我只是个侧妃,但是,你还是沒资格教训我!”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对静雅很是失望,这个静雅,真是个沒眼见力。
蓝嫣已经说不追责了,只要她道个歉,事情便可以彻底的这以揭过去,就算蓝府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可是她却偏偏要耍她的公主性子,当真是被娇纵惯了。
“我不是在教训你,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的身份纵然有优势,可是,也不能保你一生无忧。每个人都有尊严,就算是丫鬟也有, 如果你不尊重她们,她们是不会发自内心真正尊重你。”蓝嫣知道她其实沒必要给静雅讲这些,她太过狂妾,太过自以为是,就算她说了,她也未必会听。
可是,想着她就算身份再尊贵,却也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其实,她也蛮可怜的,她的命运,才是最不由她自己操控的。
“绿翡那丫头将我烫成这样,才是居心不良,对一个居心不良的丫头,我又何必要尊重她?”毕竟是在皇后面前,虽然皇后一语不发,只听她们辩论,但静雅知道,皇后心中肯定早有计较。
因为早有计较,所以也就懒得开腔,任凭她们去争,且试试她们的斤两。
所以,她不甘示弱。
静雅的话刚落音,却见蓝嫣并不接腔,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幽深。
在静雅还沒有反应过來的时候,她突然几步上前,走到皇后身旁,端起她桌几上刚用的那杯茶,走到静雅面前,迎面泼去,声音异常清冷,“如果,绿翡真居心不良,就这么照着你的脸泼下去,请问静侧妃,你躲得了么?还会只脖子上被烫伤么?”
沒想到蓝嫣突然会向她泼茶,静雅愣是沒反应过來,连皇后都怔住了,绿翡与明珠更是石化在了当场。
“永昌侯,你这个女儿还真有胆色啊!”突然,宫殿门口传來一低沉中透着威严的声音,蓝嫣一转头,竟然见昭帝一身明黄龙袍正站在殿门口。
他的后面站着面色惊讶的二人,风清歌与蓝桢宏。
“是臣教女无方,望皇上和娘娘恕罪!”蓝桢宏显然也是沒想到蓝嫣会如此胆大包天,就算她沒看到刚到的他们,当着皇后的面泼静雅公主一脸茶水,也是太嚣张无礼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赶紧从上座站起身來,向昭帝行了礼,又接受了蓝桢宏与风清歌的行礼,扶着昭帝走到正座上。
“见过父皇,王爷,父亲!”蓝嫣像是沒事人一般,若无其事的给几人一一见礼,神情自然,目光淡淡的扫过脸色阴沉的蓝桢宏,看都沒有看风清歌一眼。
风清歌目光灼灼的落在蓝嫣身上,里面流光涌过,这一刻,他的心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蓝嫣,让他大开眼界,他从來都不知道,原來女子也可以有这样的气魄!
尽管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已经不复存在,尽管此时的她仍上带着面纱,他依然能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來的,独特的魄力与光芒。
他昨天只顾着蓝嫣脸上的伤,虽清尘向他汇报时说是绿翡烫伤了静雅才导致静雅挥鞭子的。但刚才看见静雅脖子上的伤时还是有些惊讶,真以为是绿翡给烫的。
却是看了蓝嫣的动作听了她的话才知道,这内里,怕是另有蹊跷。
静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來,整个人被泼得湿漉漉的好不狼狈,脸上头上倒处都是水。她从來沒被人这样侮辱过,而且还是当着昭帝皇后和风清歌的面,直气得混身颤抖。
可是,昭帝皇后与风清歌都在,她也不敢放肆,只能紧紧的咬住唇,却是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极力的忍着才忍住挥鞭子的冲动。
好一会儿,才能静下气來给几人行了礼。
“当着皇后的面也敢这么放肆,永昌侯,你的确是教女无方!”昭帝目光落到蓝嫣身上,似是能隔着面纱看到她脸上的神情,语气中听不出怒意。
蓝桢宏自是也看出了昭帝并无生气的意思,而皇后似是也不介意,知道蓝嫣虽然大胆嚣张了些,帝后并沒有责怪。
他装出一脸的愧色,低下头去,“臣惭愧!”
“刚才儿媳一时情急,还请父皇母后降罪!”毕竟作了出格了举动,蓝嫣单膝跪地,绿翡也跟着跪了下去。
“作为女子,任是谁,容貌受损也是一件大不幸的事情,火气大些也是难免的。”昭帝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眼角的余光瞥向风清歌。
风清歌自进屋后目光便一直胶在蓝嫣上,而蓝嫣却视而不见,这让他感觉,有些意思。
“静雅,你可知错?”昭帝的脸上笑意依旧,却是不怒而威,自有一种久处上位者的气势。
“婢妾知错!”静雅心尖一颤,昭帝一句话便定了她的罪,她自是不敢反驳,再不敢妄言,垂下首去,“请皇上责罚!”
昭帝知道,方才皇后肯定已经敲打过静雅,眼下局势,确实不好重罚静雅,看向蓝嫣,“静侧妃莽撞,才致使你遭遇不幸,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处罚她?”
“静侧妃也是一时失手,儿媳并无计较之意。”都摆明车马了,蓝嫣能怎么说?何况她本來就沒有打算追究。
“清王妃倒是个胸襟宽广之人。”昭帝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看向蓝桢宏,“永昌侯,听说你的大公子任国子监司业也有两年了吧,朕今晋他为国子监祭酒!”
昭帝话锋一转,突然转到蓝向天身上,给他加官进爵,看起來很突兀,可是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
这是在补偿蓝府,毕竟蓝嫣之事对蓝府是一种打击与挑衅,而静雅又不能罚,就算蓝桢宏等不追责,表面上也还是得采取些举动的。
“臣代犬子谢皇上恩典!”蓝桢宏自是不能拒绝,赶紧扣首谢恩。
“清王妃,朕会为你广招天下名医,希望能有人治愈你脸上的伤痕,另外,朕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毕竟伤在蓝嫣身上,安抚了蓝家人也是要补偿蓝嫣的。
“谢父皇!”昭帝这一个愿望,可比其它赏赐让蓝嫣开心,正好,她眼下就有事相求。于是决定现在就让昭帝帮她实现,赶紧行礼,“儿媳现在就有件事情请求父皇,望父皇成全!”
“哦?”昭帝挑眉,他才刚许诺她,她便这么迫不及待,不禁玩笑道,“这么快就有事求朕,莫不是怕朕反悔?”
难道昭帝开玩笑,皇后也笑了起來。
风清歌也是挑眉,他倒想看看蓝嫣居然有什么事情,是要求助皇上的。
“父皇金口玉言,当然不会反悔。”蓝嫣也笑开,“只是正好儿媳在宫里,所以就请父皇恩准,儿媳想去拜访宜妃娘娘!”
第一百零九章艳丽海棠花
此言一出,皇后与风清歌同时面色一凝,昭帝与蓝桢宏倒都是只感觉有些意外。
“儿媳的姨娘以前在宫中为婢,多番蒙受宜妃娘娘照顾,心中感念十几年。请父皇准许儿媳去拜访宜妃娘娘,以好好的替姨娘跟宜妃娘娘说声谢谢。”
将皇后表情尽收眼底,看來风清歌的事情她很清楚,那么在皇心中,是不是与风清歌一样对她有敌对心理?
蓝嫣面上一片真诚的看向昭帝。
“如此,准了!”昭帝依稀记得蓝桢宏的确要过宫里的一个宫人做妾,但却不记得是哪个宫里的,既然蓝嫣如此说,他也沒做多想,便准了,对着候在殿门口的全寿道,“你带清王妃去倚栏殿。”
倒是蓝桢宏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当年也是喝高了,才问雪妃娘娘要了虞氏过來。
雪妃!
一想到这里,蓝桢宏心中一窒,他竟差点忘了虞氏当年可是雪妃的贴身宫婢,幸而皇上沒想起來。他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刚才蓝嫣提起虞氏让皇上想起了雪妃……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不敢往下想,雪妃可是皇上的逆磷啊!!
尽管她已死去二十多年。
他决定回头得提醒蓝嫣一下,以后,绝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虞氏,以防万一。
“有劳公公了!”无视风清歌僵硬的面容,蓝嫣径自越过他,在全寿的带领下往倚栏殿去。
上次风清歌寿辰那天,蓝嫣与风清歌到坤宁宫谢恩,因着宜妃晕倒呆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打道回府,这次可以算是她第一次在宫中走动。
全寿也知道,见蓝嫣也不着急,便将宫里许多漂亮的景致都介绍给她。还特地取道御花园,让蓝嫣见识到了即使在秋季也如春季一般的美景。
御花园的风景,从來都是皇宫里一道亮丽的风景,无论是小桥假山,还是奇花异草,都是宫里最齐全最精致的。
蓝嫣喜欢海棠,御花园的一角就种着大片的秋海棠,花色艳丽,花形多姿,叶色妖嫩柔媚、苍翠欲滴,宛若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走到花海中,蓝嫣不但发现了有皱波类花形、流苏类花形、大理石纹类等极其少见的品种,更有波缘山茶花类和镶边花类等极其艳丽的花种,这些花蓝嫣前世也只在百度图片里见过。
眼前这些真实的花,比图片上可美了不止几倍,微风吹來,这片花海便漾起一波赶一波的花浪,更是美轮美奂。
绿翡与全寿并沒有走进花海,他们站在不远处,痴痴的看着花海中央身姿窈窕的蓝嫣。
蓝嫣一袭素色的衣裳,在那片艳丽的花海中格外的显眼,花海翻浪,素裳翻飞,衬得她像是九天仙子临尘。
更有那一袭白色的面纱随风轻动,仿佛随时要飞离,露出面纱下面的绝世容颜,却又在下一秒折返回來,堪堪挡住偷窥者的视线。
这画面,就仿佛浓重泼墨彩绘中央赫然显出一清淡素描,突出却不出突兀,浓重彩墨与清淡素描相形相衬,仿佛世界最完美的契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蓝嫣沉醉在那一片艳丽的花海中,而绿翡与全寿便迷醉在,蓝嫣那一抹素淡的倩影里。
蓝嫣轻轻俯身,折一下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举过头顶,凝视那一朵从花海撷取的艳丽,在那金色的阳光下,迷了眼。
痴痴凝视着艳丽花海中的那抹素色倩影,视线模糊,那抹倩影似是与记忆里的某个影子重叠,那女子也是一身素色衣裳,撷取花海中的一朵,欣赏它在阳光下一枝独秀的艳丽。
“雪妃!”
嘴里轻轻喊出那个身影的名字,全寿一惊,激凌凌的打了个寒战,额上一下子渗出冷汗來,刚才的沉醉一下子沒了踪影了。
他睁大眸子,那花海中分明就是清王妃。
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刚才自己真是花了眼了,竟然将雪妃的影子与清王妃的影子重叠到一起。她们,除了身材,其它沒有一丁点相似的地方。
这青天大白日的,他差点出现幻觉了,还好刚才沒有旁人在,而绿翡的目光牢牢的被蓝嫣吸引住,也根本沒有听到,不然……
全寿只感觉手足冰凉,将冰凉的手紧贴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衣服上,才感觉好受点。
雪妃当年也很喜欢海棠花,如果他沒记错的话,这片海棠花便是雪妃命人种下的。
虽然如今这片海棠不知换了多少季,被重新翻种了多少次,但却依然如二十几年前的那片海棠花,一般艳丽。
全寿再沒了之前那般轻松的心思,等蓝嫣从花海里走出來,便直接引着她们去了倚栏殿。
通报过后,出來迎接蓝嫣的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兰姑姑。
“奴婢是宜妃跟前的兰姑姑,见过清王妃!”兰姑姑与蓝嫣虽然见过,但当着全寿的面自然是要装作不识。
兰姑姑一脸明媚的笑意,显然很高兴,“我家主子听说清王妃前來,都高兴坏了,清王妃快请!”
“那奴才先回去皇上那儿伺候了,待会儿再遣人來接王妃。”将蓝嫣送到,全寿便告辞离去。
兰姑姑将蓝嫣引进内殿,一进门,蓝嫣便看见一宫装美妇自坐椅上站起身來,神色间颇有几分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蓝嫣。
眼前的宜妃,让人不敢相信她已到中年,整体看起來,像未过三十的少妇。
只见她,一身淡绿色宫装,外面披着一层浅绿的薄烟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丝,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束起,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
一根极细的暗红色的珠链,更衬得那本就纤细的脖子愈发的修长。她肤如脂眉若黛,未施脂粉,却依然艳若丹霞,整个美得像是画中走出來的人儿。
这样的姿色,如夜空里最美的星辰,如春天花圃最惹眼秀丽的花,这样的女子,天生生就了一副无与伦比的美貌,也难她怪盛宠不衰!
“蓝嫣见过宜妃娘娘!今日突然前來拜访,还请娘娘不要怪蓝嫣唐突才好!”惊叹于宜妃的美貌,隐隐之间,又似是觉得宜妃的容貌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蓝嫣只感觉宜妃的容貌似曾相识,绿翡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心中十分惊讶。
她是跟蓝嫣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蓝嫣的容貌神态比蓝嫣自己还要清楚,宜妃娘娘的五官与蓝嫣的五官也许不太相似,可是,她们神态之前却有着莫名的相似。
神似,对,就是神似,而且是惊人般的神似。
“清王妃不必多礼!”宜妃几步上前,托起蓝嫣,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的颤抖,笑容大得溢满了整张脸,蓝嫣亦能感觉到,她托自己双臂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她的眸子里透出奇异的光彩,有一种见到故人的狂喜,整张脸因着那微微泛起的红晕,而显得别样的迷人。
那一番狂喜过后,脸上的激动便被怜惜与心疼代替,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悲痛。
她嘴唇嚅动着,手指颤颤的想抚上蓝嫣的脸,却是在触到那面纱时,如触电一般猛的缩了回去。
她在克制,她在隐忍,她脸上那深深的痛刺疼了蓝嫣的眼,让她莫名的感觉眼角酸涩。
宜妃这般,让蓝嫣更加肯定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掩去眼角那莫名涌起來的酸涩,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蓝嫣有事请教娘娘,还请娘娘能摒退左右。”
殿内并沒有其它的丫头,蓝嫣话刚落音,兰姑姑立马走了出去,临了碰了碰绿翡的衣裳,将她也带了出去。
“兰姑姑,你哭了?”出了殿门,绿翡才看到兰姑姑眼角的泪水,也发现了她脸上的痛楚眸中的怜惜,奇怪的问道。
“沒……沒事。”兰姑姑勉强打起笑意,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不哭?
这对母女,命运多舛。
二十几年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第一次见面,蓝嫣却是带着面纱……
“宜妃娘娘,有些事情我相信您一定知道,希望你能为我解惑。”蓝嫣对宜妃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扶着她走到几台旁坐下,自己坐在她下首,目光真挚透着期盼。
“清王妃你说。”宜妃心尖一跳,蓝嫣一來便是开门见山,她似乎猜到了蓝嫣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蓝嫣定定的看着宜妃,语气很缓慢,一字一顿,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问出这个问題的时候,宜妃的身体轻轻一颤。
“我知道。”宜妃努力的想让自己看起來沒那么激动,努力的让自己的心跳正常些,绝美的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悲伤,那抹浅浅的悲伤像是一层薄雾,让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真实。
她目光有些迷离,仿佛沒有焦点,最后似是有一角余光落到蓝嫣的身上,那眸子才慢慢清晰起來,“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过得很好!”
蓝嫣既然知道虞氏非她生母,而她生母与她有关,定是从子清那里得來的。
她的心有一丝绞痛,自己的女儿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而且永远都不能相认。
从她决定生下蓝嫣的那一刻起,从蓝嫣被送出宫的那一刻起,她们注定今生的缘份已断,再做不成母女。
第一百一十章隐忍
她到底从子清那里知道了多少呢?
显然,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母亲,而且,也居然一点也不怀疑她是她的母亲。
她对她,竟然一点点的特别的感觉都沒有么?
不过,在她一出生,就被送出宫,而且还因为她,让蓝嫣被子清记恨折磨,眼下更是毁去了容颜。她,又怎么有资格为人母?
在蓝嫣心中,是不是觉得她母亲为了自保,而躲了起來,不愿与她有一丝的联系?她心中对这位母亲,是想见思念还是恨呢?
宜妃只感觉心越发的痛了,面色连惨白起來,却依然还要强打起笑意。
就这样吧,就让蓝嫣她的母亲另有其人吧,只要蓝嫣的身份不被揭出來,她就是安全的。
只是,不知道子清是个什么想法,子清既然沒有在蓝嫣面前揭穿,怕是别有思虑吧。
子清一直都以为是她害死雪妃的,虽然某种意义上來说,的确是她害死雪妃姐姐的。
以子清的行事作风,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的死去这么容易就解脱呢?
他把蓝嫣娶进府,让她寝食难安,这大半年,她都沒有睡过一晚好觉,子清这孩子,做事像极了皇上。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蓝嫣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神精都紧绷了起來,她是來求证的。
希望知道那个风清歌与宜妃都知道的故事,可是,他们似乎都不想告诉她。
“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看到蓝嫣眼中的失望,宜妃有些不忍。
但是,有些事是不能碰触的,一触碰炸伤的会是好多人,“虽然你不是虞氏的女儿,但这些年,她一直待你如亲女。你要相信,你母亲是爱你的,一直都在关注你,你所承受的一切她只会比你更痛!但是,暂时你们却不能见面。”
“为什么?”蓝嫣心中戚戚,知道涉及宫闺辛秘,宜妃很有可能不说。
但是,她连知道自己母亲的权利都沒有吗?
这大半年,她已经将自己的灵魂与这具躯体融合了,所以,这具身体原先的灵魂虽不在了,蓝嫣还是希望,能帮她找到她的生母。
她心中肯定,这具躯体的亲生母亲是昭帝的妃子,她是那个妃子与别人的私生女。她的身份一旦被揭开,她与那妃子很有可能都要招致性命之灾,也许还会牵累虞氏和蓝府。
可是,她是真的关心这个女儿么?
十几年來,为了所谓的安全,狠心断绝往來,可是,毕竟是骨血至亲啊!
“有些事情,你应该可以想到的。”看到蓝嫣眸中的痛色,宜妃差点沒忍住眼中的泪水,强打起笑容,“你母亲有她自己的苦衷,十几年來,她日日夜夜思念你,有时候,她甚至想逃离这座皇宫,不顾一切去找你。可是,她不能,她有她的使命,她还有她的心愿未达成,在她的使命未达成之前,她若与你相见,只会给你带來更多的麻烦!”
甚至是,灭顶之灾!
“我知道!”蓝嫣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是异世的灵魂,并不是真的在乎这个所谓的母亲,她只是替这具身体原來的主了不值,对上宜妃的眸子,轻声问道,“我母亲很信任你?”
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是”宜妃点了点头,别过头去,不让蓝嫣看到她眼角的泪花。
不是她母亲信任她,而是她就是那个时刻关注她的母亲啊!!
“从你很小的时候我便在关注你,便是受你母亲所托。她知道你在清王府,她日夜担忧,沒有一个晚上能睡好的,可是,作为皇上的妃子,她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因为,她做的越多,只会对你有益而无害。昨天她得知你毁去容颜,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心痛难耐,自责欲死……”宜妃说着说着,声音终是抑制不止悲伤,泪水自脸颊流下,低下头,泣不成声。
蓝嫣怔怔的坐在那里,眼角有泪水沁出,良久,才悠悠的叹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问的,宜妃娘娘,你与母亲是相识于宫中么?”
“嗯!”抹去眼角的泪水,宜妃动情的点了点头,直直看着蓝嫣的眼睛,“我与你母亲,认识二十几年,这个宫里,我与她最是知心的。她既然连你的事情都不瞒我,足见她对我的信任,你,也可以信任我!”
“谢谢宜妃娘娘这么多來的关照!”蓝嫣來,本就只是求个答案。
她心中许多的疑惑已解,许多事情也都找到了头绪,只是,“宜妃娘娘,清王爷的母妃……真的是我母亲害的吗?”
“不是!”宜妃坚定的摇摇头,神情无比认真,“这件事情,绝对是清王爷误会你母亲了,你母亲与雪妃的关系向來最好,她定是不会伤害雪妃丝毫的!”
是的,她是怎么都不会伤害雪妃的,虽然,雪妃是因为她,是因为章齐名而死!
但那也是无奈的,如果当时她在场,她一定会认下一切,也不会让雪妃凭白的蒙受冤屈含恨而终……
“宜妃娘娘……”见宜妃一脸悲戚,似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蓝嫣轻轻唤了几声,不知为何,听宜妃说风清歌的母妃不是她的母亲害的,她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
“好孩子!”宜妃回过神來,看向蓝嫣脸上的纱布,目光痛楚,“子清这孩子,太过执着,苦了你了……”
“我不苦,只要我母亲她沒有做对不起清王爷母妃的事情,相信王爷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蓝嫣眉眼弯弯,似是心里释然了,轻松了,“宜妃娘娘,你代我转告我母亲,许多事情,相信她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不怪她!希望她能好好的过下去!”
蓝嫣心下轻快,轻轻握住宜妃的手,目含关切,“宜妃娘娘,你也帮我转告她亲,让她以后不要再为我担心了,也不要担心我这张脸,其实,我从來不在乎这些的。而且,你也不要再关注我了,我不想为你带來不必要的麻烦!”
她之前不明白宜妃为何对她那么好,不明白风清歌亲点她为妃是什么目的,现在,这一切都知道了,甚至她的身世,她的心中再沒什么好疑惑的。
仿佛压上心头的一座小山被人移去,蓝嫣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眸光璀璨,再无一丝悲伤。
她不是真正的蓝嫣,根本与这所谓的生母亦沒有骨血亲情非见不可,最重要的是,她们见面于二人來说,的确是沒有好处的,既然相知,便不见罢!
眼下她毁了容了,而且她感觉,风清歌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也许,她的生活,可以与之前不同了。
她不要做风清歌泄恨的棋子,不要做后院女人争宠的对象,她想平平静静的生活。
刚走出倚栏殿,突然有个宫人跟蓝嫣说,风清歌在御花园里等她。
她有些奇怪,随着宫女的牵引來到御花园,果见风清歌立在一座假山前。
“王爷……”心中的许多事情散去,蓝嫣对风清歌也露出灿烂的笑脸。
她的母亲沒有害他的母妃,她母亲那个所谓的使命,便是想查出真正害他母妃的凶手吧,她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來。
看着蓝嫣眉间盈笑的样子,风清歌紧绷的神精一下子放松下來,他极其自然的便去牵蓝嫣的手,“宜妃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开心?”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轻松的心情提到苏漫汐,他心中最憎恨的那个名字。
蓝嫣想挣脱风清歌的手,却是挣了两次都沒有抽出來,也就随着他了,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假恩爱,但却也无所谓了。
“沒什么。”蓝嫣摇了摇头,其实风清歌应该能猜到她去做什么的,不是么?
目光看向不远处一株树干上正慵懒的眯着眼,晒太阳的猫儿,蓝嫣的目光越发的璀璨起來。
他的确能猜到蓝嫣去倚栏殿,是想求证什么,但看蓝嫣眼下的神情,他却疑惑了,难道宜妃并沒有告诉蓝嫣她的身世?
他想象过蓝嫣出來的样子,喜悦、激动、愤怒、伤心各种都有。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她与他之间的仇恨,不可能会这般平静!
风清歌目光灼灼的看向蓝嫣,却是什么都看不出來,这个蓝嫣,他果然还是无法看透!
“你打算怎么办?”风清歌紧紧牵着她的手,不在乎周围偶尔经过的宫人的目光,她眼下更不在乎。她昨天跟风清歌说要搬回如烟阁,风清歌当时反应有些激动,不知眼下还有沒有商量的余地。
“嗯?”风清歌挑眉,下一秒便知道蓝嫣问的是什么,微微沉默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