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皇后娘娘跟前的贴身宫女,却是都小半日的光景了,那三个御医都沒有出來,蓝嫣的房间间里也沒有任何消息传來。
秋荷几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到不行,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秋荷,你别走來走去了,晃得我头都晕了!”颂春皱着眉头,面上尽是担忧,直看着门,却不敢打开,一回头看到秋荷走來走去,喝道。
“是”秋荷赶紧应了,停下脚步,却是都快要哭了,整张脸皱成一团,“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王妃脸上的伤怎么样了,要是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好?”
“呸呸,你乌鸦嘴,里面可是御医,再说皇宫里什么好的药材沒有,怎么可能留下疤痕呢?”忆冬听到秋荷的话,本就忧心如焚的脸色一黑,赶紧连呸了几口,不满的横了秋荷一眼。
“是,是,我乌鸦嘴,我乌鸦嘴……”秋荷也很是自责,差点就想扇自己耳光了,“宫里什么样的药都有,王妃脸上的伤一定会沒事的。”
“王爷……”忆冬是最先看到风清歌的,见风清歌疾步而來,匆匆行了礼,颂春与秋荷二人也赶紧跟着行礼。
风清歌沒有理她们,径自推门走了近去,刚走进去,便碰到端着脸盆的红绡,那盆中是半盆被鲜血染红的水。
“王爷!”红绡声音有些哽咽,神情是说不出的难过,给风清歌见了礼,见风清歌黑着脸什么都不说,便端着脸盆走了出去。
“王妃……”说话的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她正用劝慰的口气跟蓝嫣说话,却是才开口便被蓝嫣打断,“不妨事的,姑姑,不就是毁容嘛,又不是要命,你别担心,蓝嫣真的不介意。”
蓝嫣的声音风淡云清,真的毫无所谓的样子,沒有一点的心疼与难过。
毁容?
风清歌只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脚突然间,像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的看着几位御医和绿翡几人围在床前。
他看不到蓝嫣的脸,却因着蓝嫣的语气,能感觉一到她此时的表情也一定和她的声音一样,无喜无悲,异常平静。
“小姐……”绿翡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惊又痛,因着太过伤心,又叫回了以后的称呼,“我苦命的小姐……”
“绿翡,别这样,叫人看了笑话!”蓝嫣声音很平静很平静,反过來安慰绿翡,仿佛被毁去容颜的不是她而是绿翡一般,“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好看与不好看又有什么要紧的?有的人生來就有缺陷,一生都是丑八怪,可上天对我还算不薄,不是让我美了十几年了吗?”
那平静的背后,似是还带着几分轻快。
第一百零四章让我搬回如烟阁
“见过王爷!”终于有一位御医发现了风清歌的存在,赶紧退开行礼,另外两个御医和掌事姑姑也敛衽行礼。
“王妃的脸……”风清歌暗暗的吸了口气,却终究还是说不出“毁容”那两个字,目光沉重的看向御医。
“请王爷恕罪,因着伤口太深,微臣虽上了药止了血,伤口过段时间就会愈合,但是……”御医很惭愧的低下头去。
他们太知道一张精致的面容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何况清王妃还是一个如此刚毅坚强的女子,他声音格外的沉痛,“王妃的脸,可能……可能会留下瑕疵!”
“王爷來了?”蓝嫣的脸上裹着白色的纱布,从眼睛下面一直裹到下巴,只露鼻子和嘴巴在外,声音十分虚弱。
在这个时代,沒有缝针之术,那个御医也算是个有见地的,在蓝嫣的讲解与强迫之下,觉得用消毒的针线将伤口缝合起來,伤口也许会愈合得快一点,虽然他依然感觉耸人听闻。
因着沒有麻醉药,御医给她缝合伤口时,几次她都痛得差点晕了过去,硬是咬烂了两条毛巾,才能极力保持清醒。
一针一线穿过上皮肉的那种震撼,直震撼到了几位御医和那掌事姑姑的心里,绿翡与红绡更是哭着泣不成声。
经过那么一翻折腾,她眼下已混身无力,都侧头的力气都沒有,她望着雪白的纱帐顶端,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话來,“我想与王爷单独聊聊……绿翡,你送几位御医和姑姑出去。”
“王爷……怎么……不过來?”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却依然不见风清歌上前,蓝嫣轻声问道。
风清歌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眸光里的沉痛与阴鸷尽数不见,变得幽深。他走到蓝嫣床前,见蓝嫣躺在榻上,脸上裹着纱布,里面还隐隐有血迹透出來。
“蓝嫣现在不方便动,所以只能对着纱帐顶讲话,希望王爷不要怪蓝嫣无礼。”眼角的余光瞥到风清歌面无表神的脸,蓝嫣心中莫名的闪过一丝失落,却是瞬间即逝。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來沒有那么虚弱,虽然不大,却总算能顺畅的说完,说完她轻轻的闭上眼睛。
“本王自不会怪你!”本能的,风清歌在她的床沿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她脸上的缠着的纱布,一瞬不瞬。
话一说完,二人便是一阵沉默,过了半晌,蓝嫣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许多,才再度睁开眸子。
“之前,蓝嫣虽然不恨王爷,心中却也是厌憎王爷的。”蓝嫣的语速很慢,她的生活可能因着她的毁容,将会完全改变。
她心中完全沒有别人所想象中的那样激荡,平静得让她自己都吃惊,“可是,现在,蓝嫣已经不厌憎王爷了。”
蓝嫣这话让风清歌的心莫名的一紧,如果连厌憎都沒有,那么,代表蓝嫣是彻彻底底的不在意他,连负面情绪都懒得给他。
“蓝嫣的痛苦劳累是王爷给的,但蓝嫣的锦衣玉食也是王爷给的。”也许真正的蓝嫣的确过得很差,可是她穿过來后,除了开始的那一个多月比较清苦,这几个,还是过得很好的。
“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不知道为何,风清歌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接下來蓝嫣会说出什么让他不想听的话來,他紧了紧蓝嫣的被子,眸中越发的幽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心,二人之间是少有的平静。
“让我搬回如烟阁吧。”蓝嫣依然望着纱帐顶端,似是那上面绣有绝美的风景,眼睛一眨不眨,“从前,是我太天真,总感觉只要我不低头,命运就无法让我屈服。”
蓝嫣的声音沒有一线萧瑟,听在风清歌耳里,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凄然,他嘴唇翕了翕,却是终究沒有说一句话。
“其实蓝嫣知道,王爷你不是一个坏人!”这一刻,蓝嫣感觉她似乎明白了许多事情,例如,命运也许始终是天定的,“王爷这般对蓝嫣,必定有你的理由,不管怎么样,王爷,现在蓝嫣已经毁容了,蓝嫣的这一副面孔,也再不能见人了,王爷心中对蓝嫣的恨可否消了那么一点?蓝嫣已经得到惩罚了,但说到底,蓝嫣并未做任何伤害王爷的事情不是吗?请王爷放过蓝嫣吧!”
她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这个时代在意!
在裹纱布之前,她已经让绿翡拿过铜镜给她看了,尽管铜镜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那条手指粗细的伤痕亘横在脸上,从脸颊延伸到嘴角,像只蜈蚣一样。
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恐怖,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來不知道,原來一条疤痕可以将一张脸毁得这么彻底!
就算伤口愈合,那道疤痕却是留定了!
这样的面容,自然是再不能示人的,清王府这样显赫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有这样见不得人的正妃。不要说风清歌,就是连帝后,也是不能接受的,恐怕就连蓝府也会让她从妃位上退下,省得丢脸。
在这个沒有整容技术的年代,毁容的女人的一生是很悲惨的。
一个不能见人的王妃,说起來都是那么的可笑!
不过对蓝嫣來说,也许,毁容并不是件坏事。
最起码,她以后不用再被王府里的这群女人惦记,女人之间的斗争,不死不休,如果一直耗下去,她真的吃不消。
“你休想!”明明心底有些怜惜,明明这样的蓝嫣让他莫名的心慌,可是,那股莫名的心慌却让他生出巨大的怒意,神精都紧绷起來,语气也更为冷峻,“你母亲害死了我母妃,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什么?”风清歌的话不异于一个炸弹投入蓝嫣的心湖,直炸得她思绪凌乱,惊骇莫名,竟是一下子坐起身來。
一提起母妃,风清歌混身都散发出更加冷厉的气息,面色因着恨意有些扭曲,人也激动起來,双手抓住蓝嫣的肩膀,眸光中有几分疯狂,“你不是蓝府的女儿,我亦不是母后的亲子,我曾亲眼看见我的母妃被父皇点火烧死,可这一切,便全拜你母妃所赐!!!”
因着过分的痛与怒,扣住蓝嫣肩膀的力度极大,疼得蓝嫣紧紧皱起了眉头,若不是蓝嫣脸上缠着纱布,风清歌一定能看到蓝嫣痛到扭曲的脸。
“你不会知道,那场火有多大,整个雪泱宫都着火了,大火映红了半边天迹。我当时就在火中,火苗窜到了我衣衫,烧着了我的头发,若不是秋姑姑二人來得及时,我一定会被烧成灰烬!!可是,我的母妃,我的母妃沒人救,生生被那场大火烧沒了,沒了,雪泱宫的一切都沒了!”风清歌用力的摇着蓝嫣的肩膀,眸光血红血红的,像燃烧着的火焰一般,连那眼光中的恨意都变得灼热起來,像一头因受伤而发狂的野兽,“雪泱宫的一切都沒了!!!”
被风清歌这么用力的捏着摇晃,蓝嫣直感觉肩胛骨都碎掉了,脸上刚缝合的伤口又崩裂开來。肩上的痛和脸上的痛直往脑门上冲,直感觉头部疼是像是要炸掉。
再被风清歌猛摇了几下,她终是抵上过那深深的痛,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虽然这一刻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可是,风清歌并完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和意识,蓝嫣昏过去,他便感觉到了。
看着因被他双手钳制而强迫坐着的女子,双眼紧闭,眉头依然紧紧的皱在一起,仿佛很痛苦的样子。她的额上,在这阴凉的天气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裹着的那白色的纱布,渗出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被那鲜红的颜色刺到眼睛,风清歌心里一怵,头脑立刻清明几分,眸中的血红也退去几分,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多失控。
她放开蓝嫣,让她的身体平躺,闭上眼睛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让急速的心跳恢复些许,看着蓝嫣的目光依然有些恨意。
“王爷,到换药时间了,奴婢是现在进來给王妃换药吗?”门外此时由红绡与绿翡守着,虽然她们沒有听起清楚风清歌的叫喊,可是那近乎咆哮的疯狂她们还是知道了。
二人面色发白,直感觉全身都颤得厉害,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王爷是那样的生气,近似失控。
她们很担心王妃,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然进去,于是赶紧去端來药盘想以换药的名义进去看看。
哪怕王爷会迁怒她们!
“不用了,你把药给本王,本王给她换。”风清歌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红绡手中的托盘,脸色恢复一惯的冷淡,看向两个一脸急色的婢女,“王妃现在需要静养,府中的一切事务都暂交颜侧妃处理。”
“王爷……”绿翡真的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耐何门只开一条缝,被风清歌高大的身体堵得严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知道是刚才的动静太大了,这两个丫头担心蓝嫣,风清歌竟也沒有斥责,语气反而带了几丝温度,“你们主子沒事。”
第一百零五章对策
然后便转身关上房门,绿翡与红绡相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只有担忧与焦灼,却也不可奈何。
揭开蓝嫣脸上沁血的纱布,饶是风清歌已经知道蓝嫣毁容了,伤口可能裂开了,却也被那狰狞的伤口吓了一点。
那伤口已细细密密的缝了针,一针一针很是清楚,那线早已被血水浸成红色,还不断的有新鲜的血水自那针线缝合的伤口里渗出。
风清歌只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尖锐的疼。
她的脸,竟然伤得这么厉害!!
可是,这怎么是针缝合的?他竟不知道人的伤口可以用针缝,这样一针一针的缝,该有多痛?
用托盘里的棉布一点一点擦干伤口周围的血水,再小心翼翼的吸去伤口上的血水,他迅速的将药洒在蓝嫣的伤口后,看着那些白色的药粉一点一点的变成红色。
蓝嫣伤口上的血本來已经止了,是他刚才猛烈的摇动,致使蓝嫣太过痛苦才裂开的,刚才,她便是痛晕过去的么?
痛晕?
风清歌终于想起,刚才自己抓着她肩膀时有多么用力,他赶紧用新的纱布将蓝姨脸上的伤口裹好,避开鼻子和嘴巴,然后解开蓝嫣的衣衫。
掀开蓝嫣肩膀上的衣衫,只见她白嫩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五个鲜明发紫的指印,那印际之深,足可见他当时力度之大。
如果,他再晚些放手,蓝嫣的肩胛骨是被不是是会被他捏碎?毕竟,他是个习武二十几年的人!
习武?
是了,正因为静雅也是习武的,蓝嫣的脸才会伤得这么重吧?
静侧妃生气之下,是用了全力的,如果那一鞭子不是扫在蓝嫣脸上,而是她的眼睛上,或是她的颈脖处,那蓝嫣是不是……
他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了,他一直都知道,静雅进府,蓝嫣与她之间肯定有冲突然和矛盾,她将会给蓝嫣带來无穷的麻烦,会让她十分的头疼让她的日子更加的难过。
却不曾想,静雅第一次与她交锋,竟然就将她伤得这样厉害!
她不是一直都很坚强么?怎么竟然这么脆弱!
“给本王拿熟的鸡蛋來!”他极力的摒去脑中纷乱的思绪,目光重新落到蓝嫣肩膀上的青紫处,大声吩咐道。
“是,王爷!”虽然不知道风清歌为何突然要熟的鸡蛋,但红绡还是领命,亲自去厨房拿了几个熟的热鸡蛋过來。
风清歌第一次这么专注的,细心的去做一件事情,他撕下自己的一角衣摆,包住去壳的热鸡蛋,轻轻的在蓝嫣肩膀上的指印处來回滚动。
用热鸡蛋去淤青,这是他自己经常用的法子,以前练武的时候,不小心磕伤碰伤,他都是叫清尘用热鸡蛋给他滚滚。
直到将几个热的鸡蛋都滚得冷掉,风清歌看着那稍稍淡了一些的指印,眸中终于升起一丝愧疚。
他替蓝嫣拢好衣服,坐在床前,静静的凝视着她,虽然她的脸被纱布裹起來什么都看不到。
他的指尖抚上她的额,滑过她的眉,绕着她的眼睛一圈圈的抚摸着,心中一阵一阵的愧意涌了上來。
蓝嫣说,其实他并不是个坏人,在她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他也许不是坏人,但他从來就不是好人,特别是对她。
在如烟阁时,她的凄苦坚难,搬到宁远居后,她的处处小心,面对他的时候的紧张与无奈,以及对后院里这些女人时时刻刻的提防。
她曾倔强不低头的跟他说,不会让她如愿,也曾无奈而愤恨的说,让他将她做成|人彘,更有刚才那般平静若心死搬的请求他送她回如烟阁。
她的努力与挣扎,她的悲伤与无奈,他都看到了,眼下,她更是被毁去容颜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这一切,是否都是他给她的报复与惩罚?
当她真正的被他所设计的一切伤害到时,为何他却沒有丝毫的开心,这样折磨蓝嫣,蓝嫣一定会很痛苦,那么,他应该开心才对呀!!
蓝嫣毁容的事情,相信苏漫汐也应该知道了,她眼下应该正在伤心垂泪痛不欲生吧,那他也应该高兴呀!!
让苏漫汐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女儿在清王府受尽折磨,不就是她娶蓝嫣的目的么?
这一刻,他的目的达到了,真的达到了,可是,他真的沒有一丝开心啊!!反倒,有一丝丝的愧疚,与深深的怜惜,心痛!
青溪院
“你说王爷在宁远居呆了一整个下午?”静侧妃原本还有些不安,在听到明珠的汇报后猛的一拍桌子,横眉怒目,仿佛有些不敢置信般再问了一遍,“王爷居然呆了整整一个下午?连公务都不管了?”
“是的!王爷从进了宁远居后,到现在都沒有出來。”明珠被静侧妃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瑟瑟,点了点头担心的道,“主子,王妃现在都毁了容了,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知道蓝嫣毁容的那一刻,静侧妃还是很焦心的。
可是眼下听到风清歌居然丢开公务从府衙跑回宁远居,而且一呆就是一个下午,让她心中那一丝不安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怕什么,她可是玄月国的公主!!
而且,她要打的是绿翡,又不是蓝嫣,谁知道她要去挡那一下。
她也知道事情闹得有些大,蓝府那边肯定沒有这么好说话,而且帝后虽然宠她,但对蓝嫣好像也不是很差。
这件事情不算小,关系着清王府妻与妾,皇后是肯定要管的,估计宣她们进宫的懿旨明早就会到达。
最重要的是,风清歌好像还很在乎她!
静雅有些烦燥,事情,好像有些超出她可以掌控的范围了。
凝眉思索了一会儿,她写了封信叫人送去行馆,又让明珠取來一壶开水。
“王妃,你是渴了吗?”明珠提着一壶刚烧好的开水过來,走到桌几旁,问向静雅,“主子,你是想喝精茶还是花茶?”
“我不是用來喝的。”静雅紧咬着唇,面色有些阴狠的接过明珠手里的茶壶,倒了小半杯,然后在明珠惊骇的目光中,直直的往颈上泼去。
“主子……”明珠阻拦不急,只惊得魂都要散了,大惊失色,声音颤抖,“你这是干什么?”
开水泼到颈上,颈上立刻起一阵钻心火辣的疼,静雅手指一松,那茶杯立马坠地摔着粉碎。静雅痛得龇牙裂嘴,却是硬忍着不叫出來声來,只是脸都白了,忍得身体都微微颤抖。
“奴婢去拿烫伤膏药……”泪水在明珠眼眶里打转儿,手忙脚乱的就到平时放一些常用药的箱子里翻找起來。
忍着痛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铜镜,只见那原本只有几个小红点的玉颈已经通红一片,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起了水泡,最大的约有拇指盖大小,晶亮晶亮的。
“主子,你这是干什么呀?”明珠心疼到不行,哭着给静侧妃涂上烫伤的膏药,尽管她抹得很轻,静雅还是痛得汗都出來了,“你干嘛要这样作贱自己啊?”
“那个女人毕竟毁容了,就算因着我的身份,他们不惩罚于我也是会记恨的。如今,我脖子被烫成这样了,也许也会留下疤,到了皇后跟前,只要我们咬死说是绿翡烫的。我脖子被烫这么厉害,绿翡就等于是谋害主子,打死那丫头都不为过,这样就沒人可以说什么。”忍着脖子上钻心的疼,静雅第一次这么有耐心的跟明珠解释道。
“可是,可是,这也烫得太厉害了!”明珠依然哭着,“而且若然让皇后娘娘和王爷知道是我们自己……”
“我脖子上的伤已成定局,是谁烫得已经不重要了。”静雅打断明珠的话,眸子里第一次绽出狠毒的光芒,“我的伤虽然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伤,可是,也足可以为我扳回一成了。”
何况她已叫哥哥先给昭帝呈上了一封请罪书!
这件事情,帝后那关是可以过了,她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将风清歌的心拉过來。
“主子,你真的牺牲太大了!”明珠十分不平,她是玄帝送过來的给静雅陪嫁的宫女,心自然是向着静雅的,“你为了王爷做了这么多,值得吗?”
如果她嫁的是其他人,必定是正室,何苦需要受这么些委屈?
听明珠这么一问,静雅的眸子瞬间暗淡无光,突然抬起头來,紧紧的看着铜镜中那红肿的脖子,面容因着阴狠而微微扭曲,“我一定,不会让今天的罪白受的!!”
“你醒了?”见蓝嫣睁开眼,风清歌有些惊喜,脸上竟露出淡淡的笑意。
“嗯。”蓝嫣轻轻哼了一声,屋子里光线很暗,暗到看不清楚风清歌的脸,“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
“你怎么不叫人把灯点上?”子时,居然这么晚了,蓝嫣记得自己是痛得晕过去的,那时候还是才到申时,竟不想自己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我怕你睡不好,便沒人叫人点!”风清歌声音很小有些别扭,然后才扬声对外面道,“來人,掌灯!”
屋里的灯被点上,整个房间都亮了起來。
第一百零六章蛊惑
颂春红着眼圈走到蓝嫣的床边,声音吵哑,显然是哭过,“王爷,王妃,现在用晚膳么?”
绿翡本來身体就不舒服,又伤心过度,颂春便替了她让她回去休息。
“你还沒有用晚膳?”蓝嫣有些惊讶,古人吃饭都很早的,风清歌居然子时了还沒有用晚膳。
“王爷一直陪着你,都沒有离开过。”颂春心中是悲喜加交,喜的是风清歌居然在这里守了蓝嫣一下午,悲的自然是蓝嫣美丽的面容从此不复在。
“那现在传膳吧,我有些饿了!”短暂的惊讶过后,蓝嫣吩咐道,看着颂春走出去的背影,加了句,“傻丫头,别难过知道吗?看着你们难过,我就算不在乎也会难过的。”
颂春脚步微颤,转身,强打起笑容,恭敬的应了声,“是,王妃!”
因着蓝嫣的伤,晚饭很是清淡,蓝嫣原本是想起來吃的,风清歌却是按着她,不让她起來。
“我这样睡着,怎么吃啊?”蓝嫣不禁苦笑,眸光微闪,“你不是想饿死我吧?”
“想你死太简单了。”风清歌并不理会蓝嫣,端起一碗清粥,往里面加了几样清淡的小菜拌在一起,坐到床边,声音平静无澜,“我喂你!”
“什么?”蓝嫣感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见鬼一样的看着风清歌,她幻听了?
“你的伤我有责任!”被蓝嫣赤祼祼的看着,风清歌有些不自在,很是尴尬,半天才说道。
“哦!”蓝嫣轻轻哦了一声,这才知道风清歌是指她肩膀上的伤。
风清歌不说还好,一说蓝嫣倒是想起來了,微微抬动手臂,却是“啊!”的一声痛苦的叫了出來。
不动沒感觉,一动好痛啊,蓝嫣的脸自然又是痛苦的皱成一团。
风清歌越发的尴尬了,舀了一勺粥送到蓝嫣唇边,极力装作镇定,“吃吧!”
“怪不得这么好心,原來知道我的手臂被你废了!”既然手臂动不了,蓝嫣自然也不逞强,不满的咕哝道,张开嘴,任风清歌喂她。
风清歌一勺一勺的舀着,吹凉了再送到蓝嫣唇边,很是认真,这时的他,一点都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仿若平常人家里疼爱妻子的男子一般。
蓝嫣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着,因为,她是真的饿了。
“我吃饱了,你吃吧!”虽然被人喂可以算一件享受的事情,但这样的风清歌让蓝嫣很是不习惯,她吃了小半碗便不想再吃了。
“我不饿!”风清歌放下碗筷,便扬声道,“将饭菜撤下去!”
“可你还沒吃!”今天的风清歌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让蓝嫣惊讶,风清歌刚才只喂她吃,他自己可是一口沒吃呢。
听到蓝嫣的话,刚进门的红绡颂春顿在了那里。
“撤下去!”风清歌沒有回答蓝嫣,对着红绡颂春道,“准备浴汤!”
二人不敢再犹豫,很快就将饭菜碗碟都撤了下去,他便出了房间回避,让绿翡等替蓝嫣擦了身子
“王妃,你的肩膀……”
蓝嫣的手都抬不起來,自然只能由着红绡颂春给她擦身子,虽然她感觉十分的不习惯。
看到蓝嫣肩膀上的伤,红绡失声叫了出來,整张脸都白了。
颂春也是手一抖,那刚拧干的湿毛巾就掉在了蓝嫣的肩上。
“沒事。”看着两个丫头吃惊心疼的样子,蓝嫣笑笑,“不过是皮外伤,好了,你们再不快点,我便要着凉了。”
红绡知道,那伤想必是下午王爷发怒的时候弄上去的,她捡起毛巾,十分小心的替蓝嫣擦拭,让颂春找來去淤的膏药涂了上去。
二人知道风清歌还在房间外边等着,也不敢耽搁,很快就将蓝嫣料理妥当。
两个丫头走后,风清歌才走到屏风后面沐了浴出來,见蓝嫣正在吃力的撑着半边胳膊,想将身子往床的里侧挪动。
她知道风清歌这是要睡在这里,她是无法阻拦的,也沒有拦的必要,只得为他挪出位置。
“小心点。”风清歌眉头微皱,加快脚步,半俯下去,抱起蓝嫣,将她放到里侧。
“……”蓝嫣很是尴尬,都不敢看风清歌的眼睛,小声的嘟囔,“我可以的……”
“我说了,你的伤我有责任!”风清歌看向蓝嫣躲闪的目光,声音很轻,“不论是脸上,还是肩膀上!”
“其实……这也不完全怪你!”如果不是此时脸上有伤,还裹着纱布,一定能看到她的脸红的。
她说的是实话,今天上午的事情,并非静雅争风吃醋,而是因着穆天歌,若说真的罪魁祸首,其实应该算穆天歌。
风清歌沒有说话,躺到蓝嫣的外边,将薄被盖在二人身上,沉默不语。
“给我说说我的身世吧。”蓝嫣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说说我母亲与你母亲之间的恩怨。”
风清歌身子微僵,好一会儿,紧绷的神精才放松下來,声音平静无澜,“关于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你,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然后他再不想说话,一时间,空气似是都静止了。
蓝嫣的眉头紧紧皱起,她原以为,风清歌应该会说的,既然都挑明了,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是……
她知道风清歌的性子,若是风清歌不想说,她也绝对问不出來。
只是,心里堵得厉害,下午风清歌的话她听得很清楚,风清歌不是皇后嫡子的信息她已经消化了,关于自己不是虞氏的孩子,她想,只要风清歌给个合理的说辞,她也是会相信的。
一个侯府姨娘的庶女,怎么可能被风清歌选中亲点为妃?
母妃……
蓝嫣脑中有一道光闪过,风清歌说是她的母妃害死他的母妃的?
母妃,只有皇帝妃子生的孩子才会这么叫她们的生母。
蓝嫣心中乍然一惊,像颗惊雷炸响,她的母妃,那么,她岂不是出身于皇宫?
可是,风清歌是皇上的孩子沒错,她怎么可能也会是昭帝的女儿?
如果风清歌是皇上的孩子,而她的母亲又是皇上的妃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那个妃子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她为何会被送出宫,而由曾身为宫女的虞氏养大,就可以解释了。
而且风清歌还娶了她,足以证明她不是皇帝的女儿。
这样的猜想直让蓝嫣手足冰凉,直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所有的神精都罢工了一般,一片空白,好一会儿从从震惊中缓过神來。
虞氏,宠妃,宣妃,风清歌的母妃……
罪妃!!!
脑中突然浮现这两个字,她听绿翡说过,虞氏被蓝桢宏看上之前,是宫中一位叫雪妃的妃子身边的人。而那位雪妃,是个犯了错被昭帝处以极刑的罪妃!
莫非,风清歌是那个雪妃的孩子?
宜妃一直都很照顾虞氏及蓝嫣,那么,她绝对清楚蓝嫣的身份,以及雪妃的故事,她,是个关键人物。
如果她想知道一切的一切,那么,她必定得见宜妃!
蓝嫣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卷入了一场宫闱密辛,她的人生,也因这场宫围密辛而改变。
许是蓝嫣脑中思想太过挣扎,精神过度紧绷,让她感觉脸上的伤口似是又在隐隐作痛。她无奈,只能暂开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却是沒多久,竟然沉沉睡去。
听着蓝嫣均匀的呼吸,风清歌唇边难得的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沒想到,他下午讲出那么多足以让她震惊的话语,她竟然还睡得着。
他对她的心意,他眼下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看得清楚。他就算暂时的不去在意,却是无法再抹去心底最深处她的影子。
他侧过身子,看向蓝嫣的睡颜,那纱布和药已被红绡等人换过,许是伤口已经凝固,再沒有血液渗出。
蓝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连毁容都不在乎!
他,从來都不了解她。
他的手指搭到蓝嫣唇上,细细描绘着她唇的形状,反反复复,像摩挲着一件心爱的玩具。
那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十分柔软,原來,静静看着一个人的感觉,也可以这么好。
似在感觉到了风清歌的动作,睡梦中的蓝嫣秀眉微皱,轻轻哼了一声,嘴唇似是不舒服,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又沉沉的睡去。
她的唇本來就被风清歌抚摸得微红,再被她舔了那么一下,被口水润过,显得晶莹诱人。
那般诱人的唇正对着她,像是无声的邀请,风清歌像是被什么蛊惑似的,竟然伸长脖子,缓缓靠近那水润诱人的红唇。
这一刻,他的心中,除了那两片柔软诱人的唇,再沒别的什么东西。
却是,在他的唇即将碰上蓝嫣的唇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大火冲天而起的画面,仿佛能看到大火中惊慌奔跑哭喊的宫人,还有那个一脸绝望的女子。
他蓦的清醒过來,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眸子一下子冷了下來,生生扭过头去。
她可是苏漫汐的女儿,他怎么可以忘记?
第一百零七章进宫
她是苏漫汐的女儿,他怎么可以动心?
不,绝不可以!!
风清歌只感觉心中似是有一团火焰,然后突然被人泼了一盆水,那火焰一下子熄灭。
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让心情平复下來。
也罢,等蓝嫣的伤势好些,便让她搬去如烟阁吧!
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既然报复蓝嫣并沒有让他感觉快乐,那么,是苏漫汐欠下的债,便由苏漫汐一个人扛吧。
如果当初不采用这种手段,不娶蓝嫣,那么就不会有如今的挣扎。当初娶蓝嫣已经错了第一次,为她心动是错的第二次,不能,再让自己错第三次了。
自己已无法恨,却注定不能爱,便让她去如烟阁吧,就像父皇打进冷宫中的妃子,这一生,便将她遗忘在某个角落吧!
这一夜,风清歌一夜无眠,颜无双一夜无眠,静侧妃更是辗转反侧,唯有蓝嫣,辗转过后一夜好梦。
第二天,蓝嫣刚用过早膳,便有宫里的公公传來懿旨,说是皇后宣她与静侧妃进宫。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蓝嫣让几个丫头给她打扮一翻,这次再沒穿盛装,而是挑了件素淡的衣服,然后在脸上带了面纱。
蓝嫣被毁容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宁远居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忧心接下來的王府里的变故。
整整一个早上,蓝嫣都沒见红绡等人有过笑语,都一副苦大仇深的幽怨模样。
皇后准备的很周到,她与静雅一人一辆马车,蓝嫣带了绿翡,静雅带了明珠。
到了皇宫门前,早已有软轿候在那里,过神武门中华门,再转过几座宫殿,便到了皇后的坤宁宫,着守门的进宫进去通传,二人一齐候在外面。
看到蓝嫣带着面纱,静雅冷哼一声,眸中有一丝不安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声音不大却刚好几人能听见,“咎由自取!”
而蓝嫣主仆则被静雅颈间那晶亮的水泡给吓到,昨天静雅离开宁远居的时候,脖子上才有几个红点点而已,却不想今天……
蓝嫣眸光闪过一抹冷笑,这静雅,还真下得去手!
绿翡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一下子就明白了静侧妃的意思,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这静侧妃,分明是想诬赖她!
明珠则有些恼恨的扫了蓝嫣一眼,小心翼翼的扶住静雅,走到台阶上候着,昂着头,很是高傲的样子。
“王妃,静侧妃她……”绿翡心里十分不安,这静侧妃沒安好心,想恶人先告状呢。
“绿翡,呆会儿,无论静侧妃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蓝嫣扫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静雅,声音十分平静。
“王妃……”绿翡大惊失色,很是不解。
“静侧妃是玄月国的和亲公主,以她公主之尊下嫁为清王爷侧妃,已经是委屈她了,眼下又是新婚,如果太过苛责她,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