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

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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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相当棘手。”

    “棘手?”德雷克夫人说,“当然会很棘手,发生这样一件可怕的事似乎不可思议,完全不可思议。我想,”她补充道,“警察局也许知道吧?拉格伦警督在本地名声不错,我坚信这一点。不知他们会不会找来苏格兰场。似乎是说什么这个可怜的孩子之死在本地意义重大。不用我向您重复,波洛先生—毕竟您也跟我一样经常看报-各地农村都发生了多起孩子们的不幸事件。似乎发案频率越来越高了。精神不稳定的人在增加,然而母亲们家长们一般来说,都不像过去那样对孩子照顾得那么多了。孩子们放学后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回家,清早又独自上学。而孩子们呢,无论你警告他们多少遍。若是碰上一辆漂亮的小汽车,司机一旦表示愿意搭乘,他们就不假思索地上了,别人说什么他们都相信。我觉得像这样的话。谁又管得了呢。”

    “可是夫人,这里发生的事就大不相同了。”

    “噢,我懂—我懂,要不我怎么说不可思议呢。我至今还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德雷克夫人说,“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有条不紊。全是按计划来的,进展十分顺利。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私下里我认为是不是有不速之客。某个人走进屋里—在当时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到—肯定是某个严重精神分裂的人,刚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放出来只是因为容不下他们(据我所知)。如今一直得给新病人腾地方,趴在窗户上谁都看得见里面是在为孩子们举办晚会,而这个可怜的家伙(要是真同情这种人便会这么称呼他们,我有时却无法可怜他们)不知怎么着就把这孩子骗定杀掉了,没法想象这种事后然会发生,可就是发生了。”

    “也许您会指给我看是在哪里—”

    “当然可以,不再来点咖啡吗?”

    “谢谢。不用。”

    德雷克夫人站起身说,“警察大概以为是在玩火中取栗的时候发生的,是在餐厅玩游戏的。”

    她穿过大厅,开了餐厅的门,用手指着巨大的餐桌和深色天鹅绒的窗帘,那架势似乎是一个显赫家族的贵妇人在向一帮坐游览车来参观的人尽地主之谊。

    “当时这里一片漆黑,当然啰,除了熊熊燃烧的一盘葡萄干。然后――”

    她带着他们穿过大厅,她打开一间小屋的门,里面有些扶手椅、体育版画以及一些书架。

    “这是书房,”德雷克夫人说道,声音有点颤抖,“水桶在这里。下面铺了一层塑料布,当然啰――”

    奥列弗夫人没有陪他们进去,她站在外面大厅里。

    “我不能进去,”她对波洛说,“给我的联想太多啦。”

    “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了,”德雷克夫人说,“我只是按照您的意思把您带来看看究竟是在哪儿。”

    “我想。”波洛说,“当时一定有水――有大量的水。”

    “桶里当然有水。”德雷克夫人说。

    她看着波洛,似乎在想他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

    “塑料布上肯定也有水,我的意思是,要是孩子的头被摁在水里,肯定会溅出许多水来。”

    “嗯,对,玩咬苹果游戏的时候,桶里就加了一两次水。”

    “是谁干的呢?他身上一定弄湿了。”

    “对,对,我也这么想。”

    “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吗?”

    “没有,没有,警督也问起同样的问题。要知道,到晚会结束时几乎每个人都弄得衣衫不整,满身湿透了,并且沾满了面粉。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是说警察们觉得没有有用的线索。”

    “不,”波洛答道,“我觉得惟一的线索在于这孩子本身。我希望您告诉我您所了解的关于她的一切。”

    “关于乔伊斯?”

    德雷克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吃惊,似乎在她心目中乔伊斯早已退到很远很远的角落,突然有人提起她,德雷克夫人吓了一跳。

    “受害人通常都很重要。”波洛说,“因为受害人往往是案件发生的原因之所在。”

    “是吗?哦,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德雷克夫人回答道(显然她不明白),“我们回客厅谈好吗?”

    “去那儿您再跟我说说乔伊斯的情况吧。”波洛说道。

    他们回到客厅坐下来。

    德雷克夫人显得很不舒服。

    “我真的不知道您希望我告诉您些什么,波洛先生。”她说,“无疑所有的相关信息都很容易从警察局或者从乔伊斯的妈妈那里得到,可怜的人,她肯定会痛苦不堪,但是”但是我需要的,“波洛回答说,”不是一位母亲对死去的女儿的评价。而是想从一位深谙人类本性的人那里得到一种清晰、没有任何偏见的评价。夫人,我听说您一直积极参加许多慈善以及社会活动。我相信,没有人比您更公正地做出对一个熟悉的人性情方面的评价了。“

    “噢—有点困难,我是说,这么大的孩子-她十三岁了吧,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同一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差不多。”

    “哦不,真的不一样――”波洛回答说,“在性情上差别大极了,您喜欢她吗?”

    德雷克夫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令人尴尬。

    “嘿,当然啰,我—我喜欢她。我是说,嘿,我爱所有的孩子。一般人都这样。”

    “啊,我不同意您的说法,”波洛说,“有些孩子我觉得没意思极了,根本不讨人喜欢。”

    “这个嘛,我同意,现在家庭教育不太好。似乎一切责任都推到学校头上,他们自然都给惯坏了。自己选择朋友,还有—真的,波洛先生。”

    “她是个好孩子吗?”波洛坚持问道。

    德雷克夫人不无谴责地盯着他。

    “波洛先生,您得意识到可怜的孩子已经死了。”

    “不管她是死是活,这都有关系。如果她是个好孩子,也许没有人会想杀她;但是如果她不是个好孩子,兴许有人就想杀她,而且真的这么干了――”

    “嗯,我想――肯定不仅仅是好不好的问题吧,对吗?”

    “有可能。我也听说她口口声声说看见过一桩谋杀案。”

    “哦。是说那个呀。”德雷克夫人不无鄙夷地说。

    “您没有把那句话当真?”

    “嗯,当然不相信,全是蠢话。”

    “她为什么要说这话呢?”

    “啊。可能因为奥列弗夫人在这儿,他们全都兴奋不已,别忘了,您大名鼎鼎,亲爱的。”德雷克夫人对着奥列弗夫人说。

    她最后说的“亲爱的”一词并不包含多大的热情,听上去冷冰冰的。

    “要不是这样,怎么也不会说起这个话题,可是见到了著名的大作家,孩子们太兴奋了――”

    “于是乔伊斯说她目击了一桩谋杀案。”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对,她是说了诸如此类的话。我没怎么注意听。”

    “但您记得她的确说过是吗?”

    “嗯对,她说了,可我不相信。”德雷克夫人说,“她姐姐马上就要她闭嘴,做得对。”

    “而她很生气,是吗?”

    “是的,她继续坚持她没说假话。”

    “事实上她在吹牛。”

    “这么说也可以。”

    “我觉得或许是真的。”波洛说。

    “胡说八道!我丝毫都不相信。”德雷克夫人回答说,“乔伊斯就爱说这种傻话。”

    她很傻吗?“

    “啊,我觉得她就是爱炫耀。”德雷克夫人说,“您知道吗,她向来喜欢表现得比别的女孩子见多识广。”

    “这种性格不大讨人喜欢。”波洛回答说。

    “一点不假。”德雷克夫人说,“这种孩子,真是不得不老叫她闭嘴。”

    “在场的别的孩子说什么呢?他们相信吗?”

    “他们嘲笑她,”德雷克夫人说,“因此,她自然就变本加厉了。”

    波洛站起身说道:“啊。我很高兴您对这一点态度十分明确。”他很有礼貌地向她一鞠躬,“再见,夫人,非常感谢您允许我参观了这桩不愉快的事情的发生地,希望不会勾起您过多不愉快的记忆。”

    德雷克夫人回答说:“想起这种事哪能不伤心呢?我太希望我们小小的晚会能获得成功了。事实上进展确实不错,大家都特别开心,哪知就发生了这件事,然而,现在惟一能做到的事就是努力地忘掉它,还是觉得很遗憾。乔伊斯怎么就说起谋杀之类的傻话。”

    “您在伍德利新村听说过谋杀案吗?”

    “我记忆中没有。”德雷克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生活在一个作案率不断不升的时代,”波洛说。“这还真是很少见的,是吗?”

    “啊,我想起来有个卡车司机杀死了一个同伴—似乎是这样的—还发现过一个小女孩被埋在十五英里外的石洞里,不过都是许多年前的事。都很卑鄙,也没什么意思,主要是酗酒造成的吧。”

    “实际上,这类案件让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见的可能性很小。”

    “应该说根本不可能。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波洛先生,那孩子的话纯粹只是为了镇住其他的孩子,也许还想引起这位名人的注意。”她冷冷地盯着奥列弗夫人。

    “说到底,”奥列弗夫人说,“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参加晚会。”

    “噢,当然不是,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跟奥列弗夫人并肩走出屋子时,波洛叹了口气。

    “太不像是个会发生谋杀案的地方了。”他们沿小路向大门口走去时他说道,“既没有气氛,又没有驱之不散的悲剧色彩,也没有值得谋杀的性格特征,不过偶尔我禁不住设想兴许有人想杀德雷克夫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有时候太令人生气了,那么自鸣得意、目中无人。”

    “她丈夫是什么样的?”

    “哦,她是个寡妇,丈夫一两年前死的,他得了骨髓炎,跛了好多年。起先大概是个银行家,很喜欢体育活动,残疾了之后不得不放弃,他非常生气。”

    “那是真的,”他回到乔伊斯的主题上来,“告诉我,有没有人听见乔伊斯的话当真了?”

    “我不知道。我觉得好像没有。”

    “比如说别的孩子呢?”

    “啊,我刚刚正在想,不,我觉得他们都不相信乔伊斯的话,他们觉得她在编瞎话。”

    “你也这么认为吗?”

    “嗯,我真的这么认为。”奥列弗夫人说,“当然啰,”她补充道,“德雷克夫人宁愿相信谋杀案根本就没有发生,可她又没有办法做到,是吗?”

    “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很叫她伤心。”

    “我想也是,”奥列弗夫人说,“但我觉得到目前为止,你看,她实际上对此事津津乐道。

    我认为她不喜欢一直保持沉默。“

    “你喜欢她吗?”波洛问,“你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吗?”

    “你的问题太难回答了,叫人尴尬。”奥列弗夫人说,“似乎惟一让你感兴趣的就是一个人是否善良,罗伊纳·德雷克是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好管事、好管人。应该说,她差不多支配着这整个地方,但是管得有条有理,这要看你喜欢不喜欢这种好发号施令的女人了,我不太――”

    “我们马上就要去看的乔伊斯的母亲呢?”

    “她十分善良,不过挺笨的,我为她感到遗憾。女儿叫人谋杀了,太可怕了,是不?况且这里大家都认为跟性犯罪有关,就更糟糕。”

    “但是没有性攻击的证据吧?”

    “没有,但人们喜欢觉得发生了这类事,更刺激些。你知道人的天性。”

    “也是—不过有时候—啊—我们根本不太清楚。”

    “要是我的朋友朱迪思·巴特勒带你去看雷诺兹夫人岂不更好?她跟她很熟,而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们按计划行动。”

    “计算机程序在运转。”奥列弗夫人愤愤地嘀咕道。

    第七章

    雷诺兹太太和德雷克夫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一点也不显得精明强干,似乎事实上也是如此。

    她穿着黑色的丧服,手中紧紧攥着一条湿漉漉的手绢,准备随时擦拭滚落下来的泪滴。

    她对奥列弗夫人说您能带个朋友来帮忙真是太好了。“她把湿漉漉的手伸向波洛,又疑惑地看着他说:”他要是能帮得上忙我真感激不尽,虽然我觉得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可怜的孩子,谁也不能把她弄活了。想起来真可怕,谁怎么就会随随便便杀死这么小一个孩子呢?要是她叫一声就好了――不过我想那人是把她的头直接塞进水里一直摁在那儿,噢,想起来真受不了。我真不敢想象。“

    “夫人,我的确不想让您难过,请不要再想了。我只想问您几个问题,也许――也许有利于找到杀死您女儿的凶手。您自己大概不知道凶手可能是谁吧?”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是说,我想不起来住在本地的会有谁。这个地方那么好,人又都那么善良。我觉得可能就是有人――有卑鄙的人从窗口跳进来了,要不他就是吸了毒什么的,他看见亮着灯,在开一个晚会,于是就溜进来了。”

    “您肯定凶手是男的?”

    “啊,应该是男的。”雷诺兹夫人似乎吃了一惊,“我相信是的,不可能是女的吧,怎么可能呢?”

    “女人也有力气大的。”

    “嗯,我好像听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说如今妇女们比过去强壮些,但我相信她们不会干这种事。乔伊斯还是个孩子—才十三岁。”

    “夫人,我不想打扰您太久,也不想问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这些问题警察肯定也问过,我不希望让您沉湎于痛苦的回忆之中,只是您女儿在晚会上说过一番话,您本人大概不在场吧?”

    “哦,没有,我不在,最近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孩子们的晚会往往很耗精力。我开车把他们送去的,后来我又去接他们回家。您知道,三个孩子一块儿去的,大的是安,十六岁了,利奥波德快十一岁了,您想要知道乔伊斯说什么话了?”

    “奥列弗夫人在场,她可以证明您女儿确实说过这话,我想,她是说曾经目击过一次谋杀案。”

    “乔伊斯?噢,她怎么说这种话。她哪能亲眼看到一桩什么谋杀案呢?”

    “嘿。每个人似乎都觉得简直不可能,”波洛说,“我只是想问您是否觉得有点可能。她有没有向您提过?”

    “说看见谋杀案?乔伊斯说的?”

    “您千万别忘了,”波洛说,“乔伊斯这个年龄的孩子常常滥用,谋杀,这个字眼,比如说有人被车撞了,或者一群孩子在一起打闹,有人被推进河里啦等等,这种事往往不是故意的,后果却非常不幸。”

    “啊,我记不起发生过这类事恰巧会让乔伊斯看见,她从未向我透露过半个字。她肯定是在开玩笑。”

    “她相当肯定。”奥列弗夫人说,“她一再坚持说是真的,她看得很真切。”

    “有人信吗?”雷诺兹夫人问。

    “我不清楚。”波洛回答说。

    “我觉得他们不相信,”奥列弗夫人说,“或者他们可能不想—嗯,不想表示相信来使她说得更带劲。”

    “他们都有点嘲讽她说全是瞎编的,″波洛说着,他可没有奥列弗夫人那么善解人意。

    “天啦,他们怎么能这样,”雷诺兹夫人说,“好像乔伊斯连这种事都要撒谎似的。”她感到十分难堪,脸刷地红了。

    “我明白,看上去是不太可能,”波洛说,“这样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她兴许弄错了,她目睹了一件事让她的确觉得像是谋杀案,兴许是某个故事。”

    “若真的如此,她肯定会跟我说起吧?″雷诺兹夫人仍然感到难为情。

    “是啊,”波洛说,“以前她从没提起过?也许您忘了吧,特别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事太容易忘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波洛说,“这是难点之一,也许是三周之前――也许是三年之前发生的,她说当时她还‘很年轻’,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说‘很年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您想不起这一带有过什么很轰动的事吧?”

    “不,没有。我是说,听说过不少,或者在报纸上也看见过,您知道,我指的是妇女受辱,或者某个姑娘和情人私奔之类的事。但我不记得有什么重大的事,没什么好让乔伊斯感兴趣的。”

    “但要是乔伊斯坚持说她目击过谋杀案,您觉得她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要不是这么认为,她怎么会说呢?”雷诺兹夫人说,“我觉得她一定是弄混淆了。”

    “对,似乎有可能。我能不能,”他问道“我能不能向您参加晚会的另外两个孩子也打听打听?”

    “当然啦,虽然我不清楚您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什么。安在楼上做作业想拿优秀,利奥波德在花园里装飞机模型。”

    利奥波德长着结结实实的胖脸蛋,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机械构造之中。问了半天他才集中注意力听听到底问他什么。

    “利奥波德,你当时在场是吗?你听见了姐姐的话,她说什么了?”

    “哦,你是说谋杀案吧?”他听上去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是的,没错,”波洛回答说,“她说她看见过一桩谋杀案,是真的吗?”

    “不,当然不是真的。”利奥波德说,“她见到的被杀的究竟是谁呢?乔伊斯就是这样的。”

    “乔伊斯就是这样的?什么样的?”

    “吹牛,”利奥波德说,他一边绕着线,一边鼻孔里喘着粗气,“她傻得要命,”他又说,“要知道,她说话专门唬人,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的确觉得她全是编的吗?”

    利奥波德转脸盯着奥列弗夫人。

    “我觉得她是想要给您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说。“您写侦探小说,是吗?我认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她让您更注意她而不是别人。”

    “她一贯这么做,是吗?”波洛问。

    “嘿,她什么都敢说,”利奥波德说,“不过我敢打赌没人信她。”

    “你注意听了吗?你觉得有人信不?”

    “啊,我听见她的话,不过没太在意。比阿特丽斯笑她啦,卡西也是,他们说,全是胡说,还有什么的。”

    看来从利奥波德口中打听不出更多的东西,他们上楼去找安。安看上去远不止十六岁,她正趴在桌上,面前展开着好几本书。

    “是的,我参加了晚会。”她说。

    “你听到妹妹说什么谋杀案了吗?”

    “嗯对,听见了。不过,我没太留心。”

    “你觉得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这儿几个世纪都没有发生谋杀案。我觉得好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一起真正的谋杀案了。”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说呢?”

    “吹牛噢,她以前总爱炫耀,她编过一个去印度旅行的精彩的故事,我叔叔曾经去过,她假装是跟他一块儿去的。学校里许多女孩子还真的相信了。”

    “那么,你不记得过去三四年里这一带发生过什么你们称之为谋杀案的事吗?”

    “没有,只是些普通的事,”安回答说,“我说的是天天在报上能看见的消息。而且也不是真发生在本地,一直都在曼彻斯特,我觉得。”

    “你觉得谁会杀死你妹妹呢,安?你肯定了解她的朋友是谁,有谁不喜欢她。”

    “我想象不出谁会要杀她,我觉得肯定是哪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别人都不会的,是吧?”

    “没有谁—跟她吵过架,或者跟她不和?”

    “您是说她有没有敌人?我觉得这问题问得太傻。谁会有什么真正的敌人呢?只会有人你不喜欢。”

    他俩走出房间时,安说:“我不想说乔伊斯的坏话,因为她死了,这样做不好,可是要知道,她的确太爱撒谎了。说她坏话我很抱歉,可这是实话。”

    “我们取得什么进展了吗?”离开时,奥列弗夫人问。

    “虽然没有,”赫尔克里·波洛说,“可还挺有意思。”他沉思着说。

    奥列弗夫人似乎不敢苟同。

    第八章

    六点钟。在松冠宅。赫尔克里·波洛送了一片香肠进嘴里,紧跟着又喝了一口茶。茶很浓,很不合他的口味,而香肠却非常可口,做得好极了。他饱含感激的目光落到桌子对面手执棕色大茶壶的麦凯夫人身上。

    埃尔斯佩思。麦凯与其兄斯彭斯警监要多不像就有多不像。他高大魁梧,她却瘦骨嶙峋,她的脸又瘦又尖,显得精明强干,似乎在时时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她瘦得简直无法形容。不过,他俩之间还有某种相似之处。主要是眼睛,以及轮廓分明的下巴,不论他还是她都很有眼力,见多识广,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仅此而已。斯彭斯警监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开口,一板一眼、字斟句酌,麦凯夫人却伶牙俐齿,反应之灵敏如同猫向老鼠飞扑而去。

    “跟这孩子的性格,”波洛说,“关系很大,乔伊斯。雷诺兹,真令我迷惑不解。”

    他用询问的目光打量着斯彭斯。

    “别问我,”斯彭斯说,“我呆在这里时间不长。最好问埃尔斯佩思。”

    波洛看看桌子对面,眉头上扬,麦凯夫人照例果断地说:

    “应该说她是个十足的小骗子。”

    “她说的话你都无法相信?”

    埃尔斯佩思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是的。完全无法叫人相信。很会编故事,而且编得天衣无缝。可我从不相信她。”

    “编故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卖弄?”

    “没错。有人跟你说了她去印度的谎言吧?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说是全家人去度假,到国外某个地方去了。我也搞不清是她父母还是叔叔婶婶去了那里,过完假期她就说她跟着一块儿去了,编得绘声绘色。见到了土邦主啦,射死了一只虎啦还有许多大象等等——简直像极了,许多人都信以为真。但我一听完就说她添枝加叶,我原以为她只不过有点夸张,可是每讲一回,数目就增加一回,打死的老虎越来越多,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吧?多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而且,大象数目也越来越多,我以前也知道她爱编谎言。”

    “总能吸引注意力?”

    “啊。你说对了,她太擅长抓住别人的注意力啦。”

    “仅仅因为一个孩子编了一个没有去过的旅途的故事,”斯彭斯警监说,“你不能说她每一句听上去不太叫人信服的话都是谎言。”

    “也许不是,”埃尔斯佩思说,“但我觉得都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你觉得乔伊斯。雷诺兹要是说她见过一起谋杀事件,那她很可能是撒谎,你根本不相信是真的,对吗?”

    “对。”麦凯夫人回答道。

    “也许你弄错了。”其兄说。

    “是啊。”麦凯夫人回答,“谁都有出错的时候。就像那个说了许多许多遍的,狼来啦,的故事似的,小男孩老是说‘狼来啦’,等狼真来了大家却都已经不相信他了,他落得了被狼吞食的下场。”

    “因此你的意思是――”

    “我还是要说存在她说谎的可能性,不过我这人很公正,也许她没说谎,兴许她看见什么啦,不完全像她所说的,但还是确有其事。”

    “所以她被害了。”斯彭斯警监说,“你别忘了,埃尔斯佩思,她落得个被害的下场。”

    “当然没错。”麦凯夫人回答说,“要不我怎么说也许我看错了她,果真如此,我不得不表示遗憾。向任何一个了解她的人打听打听,他们肯定会说她一天要撒好几个谎。记住,她是在参加一场晚会,十分兴奋,她想弄出点意想不到的效果。”

    “的确没人相信她。”波洛说。

    埃尔斯佩思。麦凯疑惑不解地摇摇头。

    “她会看见谁被谋害了呢?”波洛问。

    他看着这对兄妹。

    “没有谁。”麦凯夫人斩钉截铁地说。

    “过去三年里,这一带肯定有人去世吧?”

    “哦,那还用说。”斯彭斯回答说,“不过都很平常――老人啦,病人啦什么的――也许有人开摩托车把人撞死就溜了――”

    “没有不寻常、出乎意料的死?”

    “嗯—”埃尔斯佩思迟疑了片刻,“我想—”

    斯彭斯插话道:

    “我记了几个名字在这儿。”他递了一张纸给波洛,“省得你到处找人打听。”

    “有可能是被害人?”

    “不至于,只是给你一个范围。”

    波洛大声念起来:

    “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夏洛特。本菲尔德。珍妮特。怀特。莱斯利。费里尔—”他停下来,看看桌子对面,又念了一遍第一个名字:“卢埃林-斯迈思夫人。”

    “有可能,”麦凯夫人说,“对,也许这里有戏。”她又说什么听上去像唱悲剧。

    “唱戏?”波洛大惑不解,他不明白唱戏跟这有什么关系。

    “有天晚上出去了,”埃尔斯佩思说,“后来再也没听说啦。”

    卢埃林-斯迈思夫人?“

    “不,不是的,是那个外国女孩。她要是放点什么进药里易如反掌,而且她得到所有的财产,难道她没有—或者说想都没想过?”

    波洛看看斯彭斯,想得到一点启示。

    “从此再也杳无音讯啦。”麦凯夫人说,“这些外国姑娘都一样。”

    波洛恍然大悟。

    一个aupair(法语。即以授课、协助家务等换取膳宿的姑娘。)女孩。“他说。

    “对。陪伴老太太的,老太太才死一两周,这姑娘就失踪了。”

    “恐怕是跟哪个男人私奔啦。”斯彭斯说。

    “不过,谁也不认识他是谁呀?”埃尔斯佩思说,“要是那样的话,风言风语一定很多,一般都知道谁要跟谁走。”

    “有人觉得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死有什么蹊跷之处吗?”波洛问。

    “没有。她有心脏病,常常看大夫。”

    “但你为什么把她放在名单之首呢,老朋友?”

    “喋,她很有钱,非常有钱。她的死并非出乎意料,但有些突然,比方说弗格森大夫就吃了一惊,虽然只是略微感到吃惊,可能他以为她能活得更长一些吧。但是做大夫的也有吃惊的时候,她不遵医嘱,让她不要太劳累,她却一意孤行。比方说,她热衷于种园子,这对她的心脏可没什么好处。”

    埃尔斯佩思接过话茬:

    “她身体完全垮了之后才搬到这里来的。以前住在海外,来这里是为了跟侄儿侄媳德雷克夫妇住在一起。她买下了石矿宅,是一所维多利亚时代建的大房子,还有一个废弃的采石矿,就是这个石矿吸引了她,她觉得大有可为,她花了上万英镑把采矿场变成了一个地下花园,请了个园林家来设计的,也不知是从怀斯利还是从其他地方请的。对啦,还真有可看的。”

    “我会去看看的,”波洛说,“谁知道呢—兴许就能获得一点灵感。”

    “是啊,我要是你也会去的,值得一看。”

    “她很富有,是吗?”波洛问。

    “是一个大船舶建造商的遗孀。她有成袋成袋的钱。”

    “她心脏不好,因而她的死是在意料之中的,但是太突然。”斯彭斯说,“没有人怀疑死因,是自然死亡,说是心力衰竭,或是大夫们说的一大长串的冠心病什么的。”

    “从来没有调查过?”

    斯彭斯摇摇头。

    “这类事情屡见不鲜,”波洛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别人让她小心些,不要老上楼下楼,别干太重的园丁活什么的。可偏偏遇上这个人精力充沛,一辈子酷爱种园子,而且做事随心所欲,自然她不会把别人的忠告听进耳里。”

    “一点不假。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把那个采石场弄得棒极了――哦,应该说是园林家弄的,他和他的雇主一起干了三四年,她见过不少园林,大概是在爱尔兰,当时她参加一次全国组织的热爱自然旅行,参观了许多园林。以此为基础,他们把采石场大大变样了。对,眼见为实,看见了才会相信的。”

    “那这就是自然死亡啦,”波洛说,“得到了本地大夫的证实。是现在呆在这的同一个大夫吗?就是我马上要去拜访的?”

    “弗格森大夫—没错,他将近六十了,医术高明,深受爱戴。”

    “可是你还是怀疑她有可能死于谋杀?出于某种你还未告诉我的原因?”

    “比方说,那个外国女孩。”埃尔斯佩思说。

    “为什么?”

    “啊,肯定是她伪造了遗嘱。要不是她,又会是谁干的呢?”

    “你还没给我讲过,”波洛说,“伪造遗嘱,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是公证时出了点麻烦,我是说老太太的遗嘱。”

    “是一份新遗嘱?”

    “是他们所说的—听上去像是鱼似的(英文中的附加条款(dicii)跟鳕鱼(d)发音较接近。→译注)—是—附加条款。”

    埃尔斯佩思看着波洛,他忙着点头。

    “她以前也立过遗嘱。”斯彭斯说,“每次都差不多。哪些赠给慈善机构啦,哪些分给老仆人啦,但主要部分通常是留给侄儿侄媳,他们是最亲的亲人。”

    “那这个特别的附加条款呢?”

    “把所有遗产都留给这个外国女孩啦。”埃尔斯佩思说,“‘因为她悉心照料我。’好像是这么说的。”

    “再跟我说说那个外国女孩。”

    “她是从中欧某个国家来的。名字很长。”

    ¨她陪伴老太太多久?“

    “一年多吧。”

    “你口口声声说老太太,她究竟有多大年纪?”

    “六十好几啦,六十五六吧。”

    “也不是太老。”波洛有点激动。

    “算起来。她立过两三个遗嘱啦。”埃尔斯佩思说,“像伯特说的那样。都相差无几。留了些钱给一两个慈善机构,然后兴许换了这个慈善机构的名字。也许还变动一下留给老仆人的东西等等,主要遗产都留给侄儿侄媳;我想也许还打算过留点给某个老表妹,不过她去世之前人家已经先她而去了。她把她建的平房留给了园林家,让他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还给他一笔固定收人来维修花园,让众人赏玩,似乎是这样的。”

    “我想她家的人肯定说有某种意想不到的事使她突然失去心理平衡而导致死亡吧?”

    “也许提到过吧,”斯彭斯说,“但是律师们马上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伪造的遗嘱上了,伪造得不太到家,他们几乎一眼就看出来啦。”

    “有证据表明那个外国女孩做到这一点易如反掌。”埃尔斯佩思说,“知道吗,她为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写了大量的信件,卢埃林-斯迈思夫人似乎很不喜欢用打字机给朋友写信什么的。只要不是公文,她就会说:‘你代替我写吧,模仿得越像越好,弄完了代我签名。’清洁工明登夫人有一天就听她这么说。因而我觉得女孩子习惯了替她写信、模仿她的笔迹。后来她突然想到可以这么做而不被发现,于是她就这么干啦。不过我说过,律师们眼睛太尖了,一眼就看出来啦。”

    “是卢埃林一斯迈思夫人的私人律师?”

    “是的。富勒顿、哈里森和利德贝特事务所。这家律师事务所在曼彻斯特享有盛誉。他们一向为她处理各种法律事务。反正他们是内行。提出不少质疑,女孩子不得不回答许多问题。弄得提心吊胆的,有一天就出去了,一半的东西都没有带走。他们本来准备进一步询问她的,她可不想坐以待毙,于是溜之大吉。事实上要想出境并不难,只要选准了时间。怎么说呢,你不需要护照就能坐绕大洲一日游的客车,只要在那边和某人稍作安排就能办妥,不会惹来多大麻烦。很可能她是回国或者隐姓埋名了,藏在哪个朋友那里了也说不准。”

    “而每个人都认为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属于正常死亡吗?”波洛问。

    “对,好像从来没有询问过这件事。我只是说有某种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因为曾经发生过这类事而医生一点也没有产生怀疑。会不会乔伊斯听见过什么话,听见那个外国女孩端药给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而老太太说,今天的药味道跟平常不同,或者‘这药苦多啦’或者‘味道怪怪的’”

    “这么说你当时在场啰,埃尔斯佩思。”警监斯彭斯说,“都只不过是你的想象而已。”

    “她是什么时间死的?”波洛问,“上午还是晚上?是在屋里、屋外或者离家很远的地方?”

    “哦。是在屋里。有一天她在花园干活回来时,呼吸十分急促,她说太累啦,想上床躺着,长话短说吧,她再也没有醒过来啦。从医学角度上来讲,似乎相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