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心动·动心(下)

心动·动心(下)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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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咬一口。”毅爵用冰冷的语调说话。

    “你很了解我?我们不过认识十五天。”时芬望著他冷冽的眸子,不明白他的态度、不明白他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穆溱汸,你还要多久时间才肯脱掉你的面具?”他的不屑很明显。

    “你说我是穆溱汸?为什么?我长得很像她,像到让你觉得我该负担她所有的错误?”

    他没听见吗?薇姨、易安伯伯、小颖、品帧,他们全喊她时芬啊!再不然,她还有一大群家人可以证明,她是谈时芬,不是他提过好几次的穆溱访。

    “好吧!你坚持的话,请你解释背后那两道旧疤。”

    “旧疤……”

    没错,她背上是有两道旧疤,但她说过,她有一段不复记忆的过往,疤是属于那段她不知道的过去啊!在欢爱过后,他问她,她据实回答了呀!为什么他要在一群人面前提起,他想让所有人都晓得他们关系匪浅吗?

    他眼底的无情,在在说明一个事实——他根本就不相信她,他认定了她是穆溱汸,而她从头到尾都在对他说谎。

    “毅爵,够了!我早说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易安斥吼。

    是吗?要是他看见她有多主动,大概也会认同他的想法。

    “怎么样,还是打死不承认,你已经记起过去一切?你的勇气呢?以前咬著牙看见鞭子,仍不畏惧地大声说:”我付得起代价'的穆溱汸跑哪里去了?比较起当时的你,现在的谈时芬简直没种。“毅爵轻视她。

    他的恨很明确,反倒是她不确定了,她到底是谁啊?是穆溱汸,还是谈时芬?

    她明明有家人,为什么他硬要指派她演穆溱汸?好吧!他要她承认自己是穆溱汸,她认了,那么谁可以告诉她,为什么穆溱汸三个字能激出他全数恨意?

    “毅爵哥,请你不要过分,她现在是快乐的谈时芬,不是过去的穆溱汸,不管你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她已经走出过去那段伤心,走不出来的人是你,请你不要再把她带回过去。”思颖跳出来为姐姐说话。从前姐照顾她、维护她,现在是换她挺身照顾姐的时候。

    她现在是快乐的谈时芬,不是过去的穆溱汸……连思颖都这么讲,换句话说,她真的是穆溱汸了?

    头痛越来越剧烈,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片段跳上她脑间,他们的争执成了巨斧,敲破记忆藩篱,将那些久远的、痛苦的、不堪的过往,重现在她眼前……

    妈妈喜欢看你跳舞,你跳舞送妈妈到天堂好吗?

    六年前,你不肯为我工作,现在有合约在手,你不能再拒绝我的工作。

    总有一夭,你会爱上我!

    你喜欢思颖,对不对?请答应我,好好照顾她,她的生命是属于芭蕾的,请帮她站上舞台……

    思颖、溱汸,一条错纵复杂的线将她们两人系在一起,不该存在的爱情、不该出现的生命……她为什么要强逼思颖出国?她为什么要对一个无助的薇姨做尽卑劣……

    “毅爵,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吧!她的罪由我来代受,可以吗?”江善薇舍不得女儿皱眉头。在那样一番精心安排之后,她才刚学会笑,怎么好日子没几天,她又搅进这团混乱?

    画面一幕幕闪进她脑间,她不顾头痛,想努力串起它们……他的肃厉、他的无情、他的昭彰恨意……薇姨在害怕什么?思颖的愤慨所为何来?

    她无助又茫然,她多想抛弃这一切,只单单记取这十五天中,她对他的爱。

    餐厅的门被打开,管家领著依瞳进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

    “依瞳,来这边坐下。”毅爵走到依瞳身旁,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将她安置在自己身旁。

    望著他的动作,时芬愣住。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这般温柔,他的笑总是带著嘲弄,蓦地,她恍然大悟,他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分,从未快乐过。

    对啊!他从没说过爱她,从头到尾都是她在一厢情愿。

    “依瞳,我来跟你介绍,她叫溱汸,是我另一个妹妹。溱汸,你应该叫依瞳一声大嫂,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他的话一字一句敲进时芬耳里,脸倏地苍白。

    妹妹!?未婚妻!?结婚!?

    为什么,他指派她当妹妹?那么那些日子,他们做的事情是什么?那不是情人问才会做的事吗?

    她以为他不快乐,以为自己以爱为名,有足够能力打开他的心胸,哪晓得……是假的……

    她懂了,一切都是假的,他不爱她,他恨她,因为在她是穆溱汸的时候对不起他,然后他找上她、向她追回所有的负欠……

    问题是,她爱他啊!

    从初见开始,从为他递上一碗梅子鸡开始,她的爱情就萌芽了呀!

    他们看牛、他们说话、他们在森林中漫步、他们做了所有浪漫情事,这很明显了,不是吗?他们之间的是爱情,不是兄妹情。

    可是……他说他有未婚妻了,他说他们将会走入婚姻,他否认他们中间的曾经,所以,他们的欢爱不算数了,他们的相互依偎不算数了,他们的拥抱亲吻统统不算数了……

    不管她是穆溱汸也好,是谈时芬也罢,他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布,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爱情,再见;一厢情愿,再见……她要努力记得,自己是他最憎恨的女人。

    不要哭,勇敢的穆溱汸不哭,没种的谈时芬更不能哭,如果他的目的是要你难堪,你应该合合宜宜吃完这顿饭,然后大方离去。

    吞下泪水,她逼自己不落泪,她不能教人看扁。

    头痛持续、心酸加剧,她的心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四分五裂。

    “张嫂,上菜。溱汸,拿筷子吃饭。”毅爵的声音打入她耳膜。

    吃饭,对!她应该吃饭。她应该忘记,她曾经多么努力爱他,妄想抚平他心中的缺憾,她应该假装那十五天只是一场虚幻,庄生蝴蝶,实实虚虚,她只是分不清自己在梦中或是现实。

    伸出手,手抖得太厉害,筷子握不住,连连掉落。

    不要怕、不要慌,勇敢、你要勇敢啊!她一次次试著去握住筷子,没成功,在一次过度用力后,筷子掉到地面。

    “张嫂,帮溱汸换上汤匙,看见大嫂,她紧张得连饭都不会吃了。”

    毅爵的讽刺扎进她心底,握紧拳头,狠狠咬住下唇,力道很猛,她需要肉体的痛楚替她驱逐心痛。

    听著!不管你是穆溱汸或谈时芬都j,你不能示弱,捧起饭碗,在“大嫂”面前吃完这碗饭。她怒斥自己。

    拿过汤匙,挖起一大口白饭,她没成功将饭塞进嘴巴里面,反而让唇上的鲜血和著泪水落进碗里,斑斑点点的血红渗进雪白的米粒上,看得人怵目惊心。

    “欺人太甚!姐,不要吃了。”思颖用力一拍桌子,夺下溱汸手中的碗。

    “我恨你们!姐,我们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再也不要和这里有任何关系。”拉起溱汸,思颖扶著她离开餐厅。

    品帧在她们之后起身,向毅爵投过一个不苟同眼神。

    “不要让偏见掩盖你的真心。”品帧跟著离开餐厅。几百年前,他就作了选择——有思颖的地方就有他。

    植物都枯萎了,两部脚踏车倚在墙边,破旧得不堪使用,门上的铁锈更严重了,紧紧卡住,非要两人合力才推得开。品帧伸手推纱门,纱门应声掉下来,破败是这幢旧屋的写照。她们都没想过会再回到这里。

    走进屋内,落地镜子照出来人面容。

    “我来过这里。”溱汸点点头,向自己确定。

    “我们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这里是我的练舞场,后面是厨房,我们常围在镜子前面吃饭,右手边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外婆的、一问是我们两人共用的,从小到大,我们睡在同一张床,姐,我们晚上一起睡,好吗?”

    点点头,心未静,毅爵和他的未婚妻还在心底,一刀刀刨出她的真心,看得见的地方,似乎平静;看不见的内心,鲜血淋漓。

    思颖拉起溱访往房间走去,“姐,我们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小颖,我想知道真相。”溱汸阻止她的动作,笃定地向她要求。

    “你今天受够了,先休息一晚,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谈。”品帧代替思颖回答。

    “我不想等到明天,我要马上知道。”思颖和品帧对望。

    “姐……我……”这是个难以启齿的话题。

    “我来说。小颖,你去把房间整理一下,你们两个人都需要休息。”品帧接手难题。

    思颖感激地看他一眼,回房。

    叹口气,他搬出两张椅子,梢梢擦拭,准备今晚的长谈。

    “溱汸,你想起多少事情了?”

    “不多,全是一些无法衔接的片段。”她实说,不过那些片段已经足够让她痛心疾首。

    “很难消化吗?”

    “不管难不难,我都必须消化,不是吗?”

    “是的,如果你想回到从前的话。好吧!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谈超。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姑姑坟前,不过那时候你喊她母亲,你逼小颖在寒风当中跳芭蕾……”

    故事开始,他把她们的身世纠葛、恩怨情仇钜细靡遗说出,她的报复、思颖的无辜、毅爵的情爱和傅易安的愧疚,一条条列的清清楚楚。

    故事结合起她脑中的片片段段,她想起的部分更多了,回忆像潮水,一波波袭向她,霍地,她理解毅爵的怨恨。是她,始作俑者是她。

    “后来呢?”她抖著声问。

    “又慈被送进医院,你让毅爵带进房间里面,没有人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义父进房时,你受伤昏迷,他把你送医,医生说你背上的两道伤不重,严重的是你流产导致血崩。

    “你怀孕了,是毅爵的孩子吧。你失血过多,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义父找了毅爵谈,他坚持和你划清界线……

    “你知道的,他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怎能忍受你把他的爱情踩在脚底下,于是,他用恨你来打压自己的爱情,在这件事情过后,他变得更冷漠、更难以亲近,他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空间里,不准谁越雷池一步,他绝口不提你、不提可笑爱情。”

    “懂了,今夜是我咎由自取。”

    没想过物换星移,再度遇见他,她仍然选择爱他;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爱情,终要有人受害,不是他就是她。

    “义父知道,从小你就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于是他找来他的老朋友谈伯伯,当时,他们有个念大学的女儿出车祸过世,为了安慰谈妈妈,也为了补偿你,他们替你进行催眠。”

    “所以我醒来,成了谈时芬,一个有童年纪录的快乐女孩。难怪,不论我多么努力,都无法将那些童时照片和自己联想在一块。”她无奈,从梦里醒来,才晓得幸福只是虚幻。

    “不管如何,你不能否认谈家人,是拿你当真正的女儿看待。”

    点头,她心潮翻涌,分不清那是心疼或是痛。

    “姐。”思颖从房间出来,捧著几本日记本,走到她跟前,“这是你写的日记,如果你想看的话……”

    “谢谢。”接过日记簿,她迟疑著要不要打开。

    “对不起,我想独处。”

    “嗯,房间我已经整理好。我会在外婆房里,有事喊我。”

    “谢谢。”

    她走入房里,关起门扇,环顾四周。没错,这是她的房间,第一次,她在这里把自己交给毅爵,虽然她忘记当时,她是为了计谋或是出自真心,那……不重要了不是吗?

    想起毅爵,心酸楚得厉害,可是她无法不想他。泪潸然……

    打开日记本,一页页翻、一本本看……旧时事件件翻上心头,当记忆围墙打破,过往回到心头,一桩桩、一件件,桩桩件件震撼了她的思绪……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难怪他要恨、要怒……

    最让她痛苦难当的是,几个连结画面,她想起日记里头没有记录的那段,想起她被毅爵带进房里,发生过的那场激烈战争。

    天!她和毅爵是兄妹!他没说错,他们是血缘相近的兄妹,居然是兄妹、果然是兄妹呵!

    四年前,她错了一次,没想到,四年后她又做错,错了、错了,她真的错得好离谱。

    在那场痛苦里,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忘记了,她只记得孩子在肚子里头抗议,抗议她不够爱惜这条新生命,鲜血汩汩自她身体流出,和著温热的泪水,她痛著,也清楚孩子和自己一样痛苦,她不哭喊,只是用著悲怆的心情,看著生命消逝。

    她从没想过要存活下来,从没想过让孩子在幽冥中孤独,她预计要陪他的,可是,她活著、她遗忘孩子的存在,她用另一崭新的面孔迎接生命的另一段。

    她必须承认,在这段新生活里,她快乐无忧,她违反了原本性格,让阳光照进她阴暗腐朽的心中。

    她怪他吗?不!不能怪!

    思颖说:“她已经走出过去那段伤心,走不出来的人是你,请你不要再把她带回过去。”

    不是吗?他从没有走出那段过去,即使她给足了理由,让他恨她,他仍然没有走出去……错在她,错都在她啊!

    她闯入他的生命,毁灭他对爱情的信心,尔后,再碰面,他是有权利报复的。他没错,错在她……

    想起他的痛,她愿意代他痛;想起他的伤,她多希望这些伤在自己身上;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是——祈求上苍,让那位依瞳小姐,给他足够的幸福,走出这场磨难。

    从夜深到天明,从月升到星辰西落,从晨曦扬起到蓝天高挂……泪流尽,她阖上最后一本日记。

    她无力笑开。如果生命只有痛楚和悲哀,为什么还要写日记,让伤恸一直存在?

    第七章

    动动发麻双腿,叹口气,她明白,她的恨伤害了所有人。

    眼前她唯一能做的是偿还!

    离开房间,走到隔壁,她轻轻敲两下门,应门的人是品帧。

    “我能安心把思颖交给你,你不会让她受到丝毫委屈吗?”溱汸问。

    她的心既烦且乱,但她现在是穆溱汸,一个深具责任感的姐姐,所以再烦,她都得把心事搁下,将妹妹的未来规画好。

    “四年前,你已经把她托给我了。”品帧回答。

    “的确,你做的比我好太多。”

    “你全都记起来了?”品帧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又回到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孩。

    “是的。”她不否认,不管难不难堪,她都决定面对。

    “有遗憾吗?”品帧问。

    “关于哪一段?”

    “和毅爵的那段,有没有后悔,想不想试著挽回?”如果她有意愿,他愿意为她尽力。

    挽回?不!他们是兄妹啊!有了兄妹这层关系,任何努力她都不能去做。不过,也许有关江善薇是她亲生母亲这部分仍被隐瞒著,既然如此,她也不想掀开。

    “他将要和依瞳结婚。”轻轻地,她点出事实。

    “所以你选择放弃?当了四年的谈时芬,你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你们眼中,我是条斗鱼吗?”

    “说斗鱼太过分,不过你给人的观感是……”

    “不死老兵?对不起,我要卸甲归田了。”

    “还能开玩笑,你比我想像中更勇敢。”品帧对她衷心佩服。

    “我很感激你,谢谢你帮小颖站上舞台,也谢谢你这些年在她身边默默支持。”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博得你的感谢,我是为我自己。”他实说。

    “你喜欢小颖,又慈怎么办?”

    “为什么你们都认定又慈是我的责任?”

    “你从没有阻止过她对你的依恋,责任自然该落在你身上。”

    “你放心,只要小颖表态,我立刻向全家人宣布我们的未来。”

    “我相信你,再次求你,别让她在爱情中受委屈。”

    “我会尽力做到。”

    “谢谢,我能和她说说话吗?”

    “她还在睡,要不要……”他想反对的,可是思颖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姐。”思颖起身,揉揉惺忪睡眼,她轻唤溱汸

    溱汸走到床边,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小颖,对不起。”

    “姐……”她扑身搂住姐姐脖子。

    看著亲情流露的姐妹,品帧莞尔,走出房间,带上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姐不好。”积藏几年,不肯承认的抱歉,她在此刻宣泄。

    回想过往,她是个坏姐姐,她对她很凶、蛮不讲理,她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求思颖,不理会她正值爱玩年龄。

    “没有啦!你哪里有不好?你最好了,你帮我买很贵的舞衣,你舍不得打扮自己,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我好。”说著说著,思颖瘪嘴,声音哽咽了,泪串串往下掉。

    “我不该对你那么严厉,不该宁愿你伤心也要隐藏一切,我若是把你送回父亲身边,你就不会在我身边受累了。”她后悔了,可是光阴已然过去,她们都回不了从前。

    “不对、不对,你说错了,你统统弄错了。我那么懒,要不是你逼著我向前,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那么主观,要不是你极力阻止,我早就犯下无可弥补的错误。

    “以前我不懂事,现在我长大,我知道你是对的、你是为我好的,姐……对不起,我不应该不了解你的苦心,不应该反抗你,姐……我才有好多对不起要告诉你。”她一面说,泪一面刷下。

    “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溱汸伸出小指,勾住思颖的。

    “好,我们扯平了,从此以后,我们要相亲相爱,再不吵闹。”

    “好,不吵不闹。”顺顺思颖的长发。她的小颖长大了。

    “姐,昨天我和品帧哥哥讨论过,这几天,我们先去住饭店,他会找人来整修房子,等好了,我们再搬回来。你别担心,品帧哥哥做事很棒的,有他在,我们只要等著搬新家就成啦。”

    看来他把懒思颖宠得更懒了。

    “你对品帧有什么想法?”溱汸问。

    “想法?什么想法?”

    “你没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吗?”

    “我们两个人会有什么未来?”

    “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为什么你们不能有未来?”

    “可是他的未来是和又慈在一起的,我怎么可以插入?”

    “你以为婚姻是买便当,一旦有人插队就会引起全民公愤?”

    “不是啊……可是品帧哥哥喜欢的人是又慈、又慈一心三思要嫁给品帧哥哥,我、我算什么啊!”

    “你为什么觉得品帧喜欢的人是又慈?”

    “他很照顾她啊!他对她很温柔啊!他很体贴她啊!他、他……”皱皱眉,她想不起其他证明。

    “他不照顾你,他对你不温柔、不体贴?”

    “有啊!不过,那是因为你拜托过他,要他好好照顾我。”

    “单单为了我的请托,他就卯足了劲,把全部时间放在你身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想不出来。”

    “我问你,是谁拿走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关心?”

    “是我。”

    “是谁让他时时挂在心间,担心她生活所有小细节?”

    “是我。”

    “是谁霸住他的时间,让他的生活以那个人为中心,团团绕?”

    “是我。”

    “很好,你再想想,通常来说,这些应该是谁的权利?”

    “是……”

    “是女朋友、是情人,对不对?”

    “好像对。”

    “你享用了他四年权利,却回过头来把他推给又慈,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是我把他推给又慈,是他们本来就决定在一起。”

    “你问过品帧,关于他的想法吗?”

    “没有,不过……那是一定的,不是吗?”

    “什么一定?我不懂你的意思,世界哪有事情是‘一定'的?”

    “姐,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喜欢的话,动手抢走品帧哥哥,不是一件罪恶事情,不用去管又慈会不会难过?”

    “我又想骂你傻气了,爱情没有谁抢走谁,如果品帧爱又慈,他不会容许你霸占他太多时间和精神;如果他不喜欢又慈,就算真的结婚,只是一场可以预期的悲剧。答应姐姐,除非你对品帧没有感觉,否则至少把你的想法告诉品帧,让他知道,好不好?”

    “万一,只是我自己在搞单恋呢?如果不说的话,感情摆在心里面,不会丢脸。”

    “至少你表白啦!他不接受,你会难过伤心,也许你会有几天带著红眼眶去跳舞,但你的生活经验会因此而丰富;如果你一直不说,错过了爱情,再追悔就没意义,那时,你的遗憾会是一辈子的。”

    “姐,你说的对,我会去试试看。那你自己呢?”

    “我怎样?”

    “你和毅爵哥怎样?”

    “能怎样?我们已经错过了,错过就是错过,除了遗憾,我别无选择。”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说出口,说她和毅爵是亲兄妹。

    “你不试试看就放弃……太对不起自己。”

    “我怎么没试过,在我是谈时芬时,就和他谈了爱情,结果,你亲眼看到的,他对我除了愤怒,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就算我勉强成功,他改变主意不娶依瞳,要和我结婚,你觉得我会获得幸福吗?”

    “姐……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们已经错过了,时间不会对我们特别优厚,再给我们机会重头,有姐这个经验在眼前,别让自己再重蹈覆辙,懂不?”

    “懂。”

    “很好,姐要你幸福,知不知道?”

    “知道。”

    “思颖,你回国后,有到疗养院探望外婆吗?她的身体好不好?”

    “姐……外婆在两年前过世了,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你怎么告诉我?两年前,我在当谈时芬啊!”咬咬唇,声音哽咽。她对外婆好抱歉,在她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她不在身边。

    “她……在哪里?”

    “我把她埋在妈妈身边,我想有伴,会让她们快乐一点。”

    “但愿……思颖,昨夜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应该回傅家。”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一口气拒绝。

    “不对,你不再是孤女,你有亲戚家人,而且,你的品帧哥哥也是傅家的一分子,你忍心要他为了你,离开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

    “可是……”

    “别忘了,我也有家人,爸爸、妈妈、大哥、大嫂和侄子,前四年他们尽全心全力爱我、照顾我,接下来该是我回镇的时候。”

    “你在那里快乐吗?”

    “是的,至少比留在这里快乐!好丑,不行瘪嘴,听姐说,你可以常打电话给我,也可以到花莲来看我。”

    “你不再到台北来了吗?”

    “当然会,你舞蹈表演的时候,要留一张门票给我,我会送你一大束玫瑰。”

    “嗯!我不会忘记。”

    “很好,从现在起,我们都要努力为自己争取幸福。”

    “一定。”

    “好了,快起床,今天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我们去看外婆和妈妈,再去看你练舞的地方,接下来,来个台北一日游怎么样?我打算坐晚班车回花莲。”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打紧。

    “姐……”

    “记著,不可以瘪嘴,要开心、要快乐。”

    她们又打了勾勾,这回她们要分头寻找快乐。

    从台北回来,时芬的不快乐人人都看见了,虽然她还是强颜欢笑,但她的言不由衷骗不了人,她落落寡欢,一个不小心就跌入自己的思潮中。对这些现象,全家人都很担心,却没有人想去挖掘她的伤痕。

    其实,事情很明白了,她快快乐乐跟傅毅爵上台北,第三天清晨,形单影只坐在竹篱笆面前,她遗失了爱情的同时,也遗失她的心。

    在傅易安的叙述中,谈家人知道她已经记起过往一切,不过,他们不打算逼她说明,毕竟,她选择回到这里,代表不管她的记忆在不在,她都认定他们是亲人,于是,他们决定给她支持和时间。

    刚从台北回来的前四、五个月,时芬瘦得很离谱,她没有半分食欲,整个人瘦得皮包骨。

    所幸这两、三个月情况好多了,她又能吃能喝,虽然进肚子东西不多,可是,比之前胖了一圈也是事实,这让全家人欣慰,相信马上会雨过天青,再不久时芬就会恢复原先的样子。

    这七、八个月里,傅家人来过几次,他们的拜访会带来短暂欢乐,这对他们来讲是好事情。

    “时芬,思颖和品帧来了,你要不要出来?”大嫂张宛萱在门口嚷嚷。

    时芬一听见,连忙从床上下来,站在穿衣镜前,她抚抚隆起的肚子,肚子不大,宽宽松松的冬衣加在身上,没人看得出异状。她不打算告诉谁,这是她的秘密,她不让人危及“他”的生存。

    孩子的存在,让她肯定自己的生存价值。她告诉自己,那个来不及见面的宝宝回来了,他们是有缘有分的母子,所以,不管是否要绕上地球一大圈,他都会努力回到她身边。

    怀孕三十二周,她没做过产检,但她有基础的医学常识,晓得近亲结婚,小孩子正常健康的比例不高,不过她坚持要生下他,因为,她对他有信心,知道他健康安好,更知道,他会帮助妈妈,在人生旅途上安安稳稳往下走。

    “时芬,你有没有听到我说?”

    “大嫂,我马上出去。”

    她的动作很俐落,没有一般孕妇的笨重。套上洋装和宽外套,在脸颊涂上彩妆,她不希望自己的苍白带给别人太多联想。

    “姐,我是小颖,你快开门。”

    思颖在门外拍门大喊。她还是一样性急,人一到山庄,就迫不及待冲到她房间。

    开门前,她在镜子里练习笑容、练习快乐。这是她们姐妹约定的事情。

    “干什么跑那么急?流了满头大汗,会容易感冒的。”打开门,她对品帧点点头,拉了思颖往里面坐。

    “姐,你好像胖了—点点,太好了,继续保持下去。”

    “冬天到了,容易饿,不知不觉就吃下太多。”闪过品帧那双透视眼,她答的不太自然。

    “那很好啊!比起你前阵子的瘦骨嶙峋,现在这样子我就放心。对了,姐姐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洗耳恭听。”

    “我们的舞团要公演,广告才发三天,票就卖光了,品帧哥哥正在和会场协调,看看可不可以让我们加演两场。”

    “真的?太棒了,妈妈知道一定会引以为荣,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和外婆?”

    “我说过了,不过,我还告诉妈妈,表演前一天,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看她们。姐,你可以吗?”

    “当然,我一定会提早到。”

    “品帧哥哥搜集了妈妈许多资料,准备在会场前面布置,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穆意涵的女儿,她后继有人。”

    “这样很好。”多年愿望在此刻成真,时芬的眼里蓄满泪水。

    “姐,我还有一个想法,我希望在谢幕时,向大家介绍你,要不是你的坚持,不会有今天的我。”靠在姐姐身上,她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撒娇。

    “你有这个心意我很开心,不过,你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真要感谢,你应该谢谢品帧。”

    “我知道啊!我已经谢过他了,不信你问问品帧哥哥。”拉拉品帧的手,眼底有一抹害羞。

    时芬猜测,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

    “时芬,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鸡,你留思颖下来吃饭。”大嫂抱著董董进门。

    梅子鸡?时芬想起那个萤光点点的夜晚,那一夜他拥有她、她成了他的一部分,那时,她还不能确认爱情,爱情自己找上门,从那日起,她分分秒秒幻想爱情,主动找上爱情,没想到到头来,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报复计划。

    但在更早之前,她也曾亲口告诉他,不爱他、他们之间只是一场计划,当时他也拥有相同的痛吧!

    “梅子鸡?耶!我要吃十碗。”思颖冲向宛萱,抢过她手中的董董,逗得他哈哈大笑。

    “董董最喜欢思颖阿姨了,每次想到都要喊个几次。”宛萱说。

    “思颖,我和时芬到外面走走,你留下来和董董玩。”品帧提议。

    “好啊!你要说服姐姐上台哦!”

    “我尽力。”品帧应允。

    走出房间,时芬领著品帧往森林小径走。

    她特别喜欢这里,自从去年夏天之后。

    “你和小颖的关系不一样了。”她用的是肯定句。之前,思颖多少会避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对品帧亲热;现在,他们的亲昵,大家都能看分明。

    “我应该感谢你,是你鼓吹她把想法说出来,所以我欠你一著。”

    “想还我吗?”她莞尔。

    “这么快就想追讨人情?说吧!要我怎么还你人情?”

    品帧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她,欣赏她的坚毅独立,欣赏她的内敛沉稳,她比多数男人更有能力面对社会难题。

    “爱思颖一生一世,永远不要给自己机会后悔。”

    “这个人情不算数,因为我本来就会这样对她,不管你说不说都一样,我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份恩情。”

    她笑笑,不把他的话当真。

    “我是认真的。”他再次强调。

    “你公布和思颖的关系了吗?”

    “是的。”

    “又慈情况怎样?她能接受吗?”

    “在公布前,我和她谈过几次,不过还是要感谢嵩钧,他一直陪在又慈身边。”

    “嵩钧?陈嵩钧?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的旧老板,没错,就是那个出卖你的家伙。”

    “又慈和他?很奇怪的组合。”

    “没办法,这些年又慈进进出出医院,除了家人,她和嵩钧最亲。”

    “她身体还是很糟糕?”

    “应该说,我们习惯对她大惊小怪。”

    “那就好。易安伯伯和薇姨还好吗?”

    时芬始终没喊过她一声妈妈。也许在她心中,她只认定穆意涵是母亲,也许她下意识排斥,她和傅毅爵的关系太亲近。

    “义母的复健做得很好,偶尔她可以和义父出去应酬、郊游,义父正式退休了,他不再管理公司的事,最近在计划来一次环球旅游。”

    “那……他还好吗?”

    总是最想知道的消息,她把它留在最后面;总是越迫切得知的事情,她越说得云淡风清。

    “毅爵要结婚了,在下个星期。”

    这个答案早在预期中,但乍然听见,她的心还是猛地遭受一番撞击。

    沉了、重了,她的心在深渊、在湖底,她无法呼吸。

    他终于要结婚,他终于走出阴霾……

    可喜可贺啊!她一心盼望的想法成为事实,她应该开心鼓掌……可惜她做不到,她只觉全身冰冷无力,昏沉的头脑现不出一片清明,严重的疲惫感侵袭……

    “时芬……”

    品帧的声音从遥远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地,她回到现在。

    “那、那很好啊!他总算走出过去。”

    在她遗忘的日子里,他走不出过去,她却展开新生活;现下风水轮流转,他走出过去、迎向未来,轮到她留在深渊中沉沦。命运是不是种很深奥的化学反应?

    “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的认为对谁都没有意义,帮我向毅爵说声恭喜,祝福他和依瞳百年好……”

    低头,沉吟须臾,她摇头。“算了,别告诉他,他不会需要我的祝福。”

    “你还是爱他的。”

    品帧一语中的,箭插在她心头上,拔除不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心脏鲜血淋漓,无能为力。

    爱他又如何?他们是兄妹,他们出自共同的母亲,就算有再多的爱情,谁能够不放手?他们的爱情不能合首,他们的爱情根本是诅咒!

    “我不爱他。”咬牙,她否认。

    “我不懂你的固执。”品帧摇头。她的否认薄弱无力,爱情在她脸上写得分分明明,为什么她不肯放手追求爱情?为什么她认定他们不能再续?

    为了她,他几番和毅爵沟通,他的冷漠和她的固执同出一辙,他不懂,明明心存爱情,为什么要为那些无谓的骄傲失去彼此?

    她不语,苍白的脸望向远山,倚在树梢,那一夜回到心底……

    雾在他们周遭环绕,他的体温一丝一丝融入她心中,于是,她告诉自己,那种感觉叫作爱……爱很轻,太阳出来就烟消云散,再多的爱情,都挡不住事实狰狞。

    “时芬,你还有机会,走到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