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科举之首辅

65.第 65 章

    病来如山倒,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病一下就把身体向来不错的宁砚给击垮了。

    宁砚清楚, 在医疗水平落后的古代是生不起大病的,有时候风寒风热都能夺走人的命, 原来的宁砚就是被一场风寒给带走的。

    所以他一直很注意养生与锻炼,这数年来, 连发热咳嗽都很少,像这次这般的, 还是头一次。

    明明脸上已经烧的通红,内里却如同置身冰窖一般。身上如同压了千斤石似的,头更是闷疼欲裂。宁砚一直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想醒过来却发现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还好, 不是疟疾, 不然草民也束手无策了。”

    “那就好, 那就好。”

    迷迷糊糊之间宁砚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迟缓的反应过来后,宁砚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若真是疟疾, 他基本上就没救了。他一点都不想死,他也不能死。

    清醒的时间没多久宁砚又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是连续不断的敲木鱼声与梵音。

    宁砚睁开眼睛,伸手拨了一下床帷,就这么一下就觉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一直守着的柴浪发现动静后, 一向严肃的有些呆板的他也不由得激动道:“大人, 您终于醒了。”说着, 柴浪用钩子将床帷挂了起来。

    宁砚咽了两口唾沫润了一下干的发疼的嗓子, 嘶哑道:“给我倒杯水来。”

    一杯水下肚,宁砚才觉得好受一点,微微喘了一口气,虚弱的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是都指挥使大人觉得您大病是因为在刑场上被恶魂给缠住了,就找来了一批僧人,做大事驱魂的。他们今早开始诵经,大人您下午就醒了。”

    宁砚扯起嘴角笑了笑。虽然恶魂什么的是无稽之谈,但他这次的病还真有几分是观刑造成的。千里入蜀,他估计在路上病就开始积累了,然后被刑场一刺激,病就爆发了。

    “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夫说您是风邪入体,引起的风热之症。只要热褪去了,很快就能恢复了。”

    宁砚点了点头。“让外面停了吧,你取十两银子给僧人们,然后代我送一送。”

    “是。”柴浪出去后,没一会儿诵经的声音就停了下来。宁砚甩了甩头,想将昏沉感给甩去,想起身奈何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苦笑了一声宁砚就靠着不动了。柴浪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大夫。大夫挎着药箱先是行了一礼,在得到宁砚的准许后,才在床边坐下。

    大夫先是看了宁砚的眼睛和舌头,再探了体温,最后才是号脉。片刻后,号脉罢,大夫拱手道:

    “大人的病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之后就是调养的事了。所谓病去如抽丝,大人须得戒急,慢养为上。除了用药外,大人还可以每天用薄荷叶替茶泡水,此于风热之症最为有益。”

    宁砚平和道:“我都记下了,多谢大夫。”

    大夫忙道:“大人折煞草民了。您是为救潼川百姓而来,能为您诊病,是时珍莫大的荣幸。”

    宁砚一怔,追问道:“时珍?你姓什么?”

    大夫不明白宁砚为什么有此一问,带着疑惑回答道:“草民姓李,名时珍。”

    宁砚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巧合,历史都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居然还会有李时珍这位药圣的出现,就是不知道此李时珍是不是彼,又会不会有彼李时珍那样的千秋功绩。

    “你有没有写过什么医书?”宁砚问到。

    李时珍摇了摇头。“草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乡野大夫罢了,何德何能能著书立说呢。”

    “医术何来宫廷乡野之别,都是治病救人之术,为什么要分一个三六九等出来。医书这东西,有能者皆可著之,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宁砚想着,既然这个李时珍还没有走上那位药圣的路,他何不提点一下。如果真的能推动《本草纲目》的问世,他也算是间接的为后世谋福祉了。

    这样想着,宁砚的精神头都起来了,接着道:“当今医道多传承自东汉张仲景的伤寒学派,对《伤寒杂病论》发展良多。但如《神农本草经》一般,主要对药物进行整理分类的医书却很少。

    但《神农本草经》只记载了三百六十五种药物,现在药用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太医院也曾进行过《神农本草经》的增订,但最后因为太过繁琐而无疾而终。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智者在民间。你可以试着写一下,说不定真的能成功。若真能成书,那时若我还在朝廷,便帮你向太医院引荐。”

    李时珍沉默了良久,就在宁砚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李时珍抿唇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大人,草民愿意一试!”

    “惟愿今生能步遍大凉,效仿先辈神农,遍识百草!”

    没人知道,他曾看本草医书之时,发现历代注解者谬误良多,那时他就有了辨疑订误,编修新书的想法。

    但他知道没人会支持他的,尤其是当初就不同意他从医的父亲。刚才听了宁砚的这么一番话,仿佛在他心里放了一根定海神针似的,一直被他压抑着的念头瞬间就从萌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多年后,当李时珍真的完成了《本草纲目》的编修时,还在里面写了一篇自传,在自传里,“宁砚”二字随着这本传世名著一直流传了下去。

    **

    五天后,宁砚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身体已经能使上力气了。能下床的第一天,他就让柴浪扶着他出去走了走。

    夏敬期间来探望过他两次,与他说了说赈灾的现状。成都府的粮商在知道潼川府的粮价后,果然一个个都运粮蜂拥而入。

    大量的粮食涌入,不过几天的时间,粮价便得到了遏制。再用不了多久,随着后续粮商的到来,粮价就能恢复到平时的价格,甚至还能低上一些。

    另外,潼川府境内的早稻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收获,虽然已经十去七八,但这却是刚遭过灾的潼川百姓心中最大的慰藉了。

    再加上朝廷的赈粮,已经没有再因饥饿死亡的人。同时,赈银被全部用在了重建府衙、县衙、官仓,蓬英县也开始招募难民重修堤坝。

    招募的银两除了户部所拨的赈银外,半数都来自潼川府的商人捐献。有些人恨不得倾尽家财去换取科举的名额,不用官府特意去要求,一个个出手的大方的不得了。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宁砚提出来的赈灾之策被夏敬悉数采纳,快快马加鞭的通知各县实施。

    这天,喝了药后,宁砚就让柴浪找来了笔墨纸砚,而后他就披着衣服坐在桌边,开始写家书。

    “秋歌:吾今一切安好,唯甚思汝等。赈灾事宜一切向好,相信归程之日不远矣……勿念,夫清墨笔。”

    写完后,宁砚仔细折好装进信封,又用火漆封好,又提笔在信封上写下几字后递给了柴浪。

    “你待会儿找人送到上元府家中去。”

    “是。”

    写完信,宁砚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的官服便到前衙去见夏敬。

    厅堂中,夏敬正和一众官吏在商议事情,看到宁砚的身影,夏敬蹙眉道:“身体还没好就待房间养着,万一有了什么好歹,让我怎么和阁老交代。”

    其他官吏也都纷纷起身,躬身行礼,宁砚一一点头回应。

    “咳咳~”宁砚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比起前两天已经好上了太多,咳嗽了两声,宁砚轻笑道:

    “多谢大人体恤,不过下官已经没有大碍了,大夫说一直待在房间中反而不好,我也闲不住。”

    夏敬看了他一眼,说到:“量力而行。”

    “下官省的。”

    “坐吧。”

    宁砚在夏敬的下方坐下后,议事便继续,宁砚也不插话,就一直安静的听着。从他们的交谈之中,宁砚了解到了潼川府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好上一些。

    毕竟川蜀是大凉的第二大粮仓,有着天府之国的美誉,底蕴是不容忽视的。而且有被腰斩的两个人的威慑在,几乎没有官吏敢阳奉阴违。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容易多了。

    议事的最后,夏敬才将注意力放到宁砚的身上。“清墨,将你的想法给诸位说说。”

    宁砚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到:“救灾事宜已经有走上了正道,继续走下去就好。接下来就是恢复的问题。眼前首要的就是恢复商业,让潼川府重现繁华。”

    “而商业要快速复苏,还需要一些刺激的东西。”宁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咳嗽了几声后,才接着道:

    “端阳节才过去不久,因为大震潼川百姓没能过好端阳节,不如就由官府牵头,补上一个端阳节。由官府提供彩头,在大江上举办上两场龙舟赛。”

    其余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不是在说恢复经济的事情吗,怎么突然就扯到赛龙舟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夏敬道:

    “就按宁侍郎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