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科举之首辅

53.第 53 章

    窦良锋放下手中的狼毫, 挑眉问道:“兑票务?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 就是官办兑票铺。”宁砚回到。“金陵共有五家兑票铺,皆为商人所办, 兑票不统一,而且存在着很多不稳定的祸患。”

    “这次东家卷巨款私逃就是祸患之一。另外一个大的祸患就是会扰乱大凉的钱币市场。”

    “兑票继续发展下去, 很大程度上会冲击铜、银、金的地位,在将来的某一天, 它可能也会成为一种独立的钱币。”

    “因为兑票有很多的优势。其一,方便携带运输与保管,尤其是对需要大额钱财,或者是路途遥远的交易来说, 兑票能提供大大的便利。”

    “其二, 兑票能有效的避免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所谓劣币驱逐良币, 指的是在铸币流通时, 足两足值的钱币会被人留下,经过切削或者是熔解重铸之后, 提值之后再次使用。”

    “长此以往,市面之上流通的钱币就会大部分都是不足值的,会导致铸币的混乱。兑票被大量使用之后,这样的情况会得到很大的减缓与遏制。”

    “其三,兑票的印制比铜币、元宝的铸造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更少。其优势会一步步增加它的地位。”

    “铸币向来都是由朝廷掌握的, 相应的, 兑票也最好由朝廷经营, 毫无疑问, 官办兑票铺的信誉会胜过任意一家商办的。”

    “兑票铺如果官办,会汇聚起一笔很大的财富。如果在州府有急用的时候,就可以调用这笔财富中的一部分,这样既可以用来解急,又不会对兑票铺有什么影响。”

    还有一种宁砚没有说,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和窦良锋说清楚,兑票在商人手中,只会是一种货币凭证,而只有到了朝廷的手里,它才会有发展成信用货币的一天。

    他前面说的就有好几个偏新颖的名词,都有些怕窦良锋理解不了。再扯上什么纸币,什么信用货币,那就根本说不清了。

    这点他自己清楚就行了。有机会了也可以给温梅芷说说,说不定她就能理解。

    宁砚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长串说下来,窦良锋感兴趣的也就最后那几句。

    大凉对地方财权有很强的控制,如果兑票务能帮他聚拢额外可以动用的钱财,他自然乐见其成。

    这样想着,窦良锋便道:“这事你全权来办就行。在你来金陵之前,章阁老就差驿使向本官言明过让你调查兑票一事。”

    “如今兑票铺出事,官府也到了出面肃清整顿的时候了。你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要帮助的地方就尽管来找本官,本官一定尽力配合。”

    宁砚郑重点头。“下官会努力做好。”

    别看他说的这么容易,要做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怎么说服剩下那四家兑票铺放弃私营的权力。

    “好了,今天可是中秋佳节,你我都早点回家,各聚团圆吧。”

    **

    从府衙回到家,宁砚也不换下官服就跑到了后院的花园处。一般这个时候,陆秋歌和白淑兰都会带着小宁颂在花园玩上一会儿。

    小宁颂马上就满一周岁了,能爬,也能站起来了,也就开始了他不安分的成长过程。

    一次宁砚休沐在家,自告奋勇的带孩子,将陆秋歌和白淑兰送去听戏。结果他就看了一会儿书的功夫,小宁颂就把头磕了一个大包。

    之后两三天他娘都没再让他碰小宁颂一下,陆秋歌也难得的不为他说情。宁颂自知理亏,那两天在家里做事都处处小心翼翼的。

    “啊……啊……呀……”

    宁砚刚进花园就听到了小宁颂高兴的咿呀声,看过去,陆秋歌正扶着小宁颂正在让他走路。

    宁砚几步走了过去,弯腰就把小宁颂抱了起来,笑道:“小子,你爹回来了,还不叫一声。”

    “咿……啊……”

    小宁颂一边高兴的叫唤着,一边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宁砚官帽两侧的直脚,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宁砚也任由他拽着,和陆秋歌一同走到一边坐下。“娘,颂哥儿这都马上满一岁了,怎么还一点话都不会说。”

    白淑兰可容不得别人说一点她孙子的不好,维护道:“这还早呢,我记得你当年可是到两岁才会叫爹娘的,颂哥儿肯定比你聪明。”

    宁砚“哦”了一声,在心里嘀咕道:那是原来的宁砚,可不是他。他当年可是十一个多月就会喊爸妈了。

    “秋歌,你呢?你几岁会说话的?”

    陆秋歌莞尔一笑。“嗯……应该是比你早的。”

    宁砚撇了撇嘴。“秋歌,你别想在心里偷偷的笑话我,我跟你说,肯定是娘记错了,我这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才两岁才开口说话呢。”

    陆秋歌眼睛直接笑成月牙儿,白淑兰也笑的扶住了腰,指着宁砚说到:“砚哥儿,在你儿子面前说这种话,你也不嫌臊的慌?”

    小宁颂似乎是响应白淑兰的话似的,两手一用劲儿就把宁砚的帽子给扯歪了,然后一把揪住了宁砚的头发。

    宁砚疼得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小宁颂的手掰开,将桌子上的拨浪鼓塞到了他手里。“小祖宗,别玩了,这个给你。”

    陆秋歌笑了一声,将小宁颂抱到了自己腿上放着。宁砚腾出手来将帽子摘了下来。

    “对了,颂哥儿周岁马上就到了,周岁宴还大办吗?”白淑兰问道。

    宁砚摇了摇头。“不大办了,就咱们一家人给他弄个抓周礼就行。”

    以他审判史的身份,要办周岁宴,要牵扯的人太多了。既然已经大办过百日宴,这周岁宴就一切从简了。

    白淑兰点了点头。“就依你的。”

    “砚哥儿,我去厨房看看饭做好没,你快去把衣服换了,你的常服我给你洗好放在床边了。”说着,陆秋歌抱着小宁颂准备往厨房走。

    “知道了。等吃完饭,夜幕一降,我带你们去秦淮河边的水精楼赏月去。”

    **

    有典籍这样记载大凉的中秋节:“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

    “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

    “此夜天街卖买,直至五鼓,玩月游人,婆婆于市,至烧不绝。”

    从中就可以看出中秋之热闹繁华,丝毫不亚于除夕、上元。在金陵,最佳的观月地点非秦淮河莫属。既可赏天上月,又可观水中月。

    而最出名的观月地点就非水精楼莫属。前人层在水精楼留诗云:王母妆成镜未收,倚栏人在水精楼。笙歌莫占清光尽,留与溪翁一钓舟。

    “水精”二字就是由这里来的。

    繁华的街上,宁砚和陆秋歌两人并肩走着,宁砚的怀里还抱着他儿子。白淑兰不喜热闹,宁砚说不动她,所以就没有来。

    正走着,宁砚停下了脚步,扯了扯陆秋歌的袖子,用下巴示意一处。“秋歌,我想吃那个,你给我买一串。”

    陆秋歌看过去,当看到贩夫身旁的冰糖葫芦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砚哥儿,你都多大了?”

    “二十五。”宁砚一本正经的说到。“二十五岁的人想吃糖葫芦,夫人难不成不让吃?儿子还在这儿呢,你就想苛待我吗?”

    陆秋歌:“……”宁砚耍起无赖来,她也没辙了。

    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宁砚喂了一颗,宁砚心满意足的咽下,低头一看,小宁颂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嘴。

    “哈哈哈,秋歌,小家伙也想吃呢。他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呢。”

    陆秋歌白了宁砚一眼。“他才长了几颗牙,怎么吃?”

    “让他舔两下还是可以的嘛。”

    却不想这一舔就出问题了,小宁颂盯着糖葫芦不肯移开眼了,不给他直接就哭起来了。

    宁砚连忙就把糖葫芦吃完,想着他看不到应该就消停了,孰不知小宁颂哭的更凶起来了。

    宁砚不等陆秋歌嗔他,直接开口认错。

    “秋歌,我错了。”

    陆秋歌:“……”

    等一家三口到水精楼时,最顶层的围栏内已经有不少人了。要在水精楼赏月,是按楼层交钱的,最顶层收的钱最多。

    金陵乃有名的富庶之地,所以即使是顶层的人也少不到哪儿去。宁砚转悠了一圈儿才找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拉着陆秋歌站在了那儿。

    周围清风徐徐,河上波光粼粼,各色的花灯熠熠生辉。一轮明月悬在头顶,一轮沉在江中。

    楼下游人如织,河上画舫摇曳。看着身旁眉目柔和的陆秋歌和怀里吮吸指头的小儿,宁砚心头祥和一片。

    中秋夜,人长久,共婵娟。

    **

    两天后,宁砚出面将剩下四家兑票铺的东家都给请到了酒楼中,准备和他们商议官办兑票铺的事情。

    “大人,就是这里。”

    小二将宁砚领到了一间单独的包房前。

    “好,我知道了。”

    “那小的就退下了。”

    小二离开后,宁砚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冀张弛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布局精致的房间内,四名商人看到宁砚,纷纷起身,跪下行礼。

    “草民见过宁大人,冀主簿。”

    商人无功名,见官就得跪。即使有万贯家财,在这一点上,连个穷秀才都不如。

    宁砚忙道:“诸位快起来。”

    “谢大人。”

    等四人起来后,宁砚又让他们一一坐下,而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想诸位这两天因为兑票铺的事情没少头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