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金光]天下止戈

43.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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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亭会、春日宴,看似是一起举办,然而事实上却略有不同。

    每年立春的游宴其实并没有太高的门栏,即使是未被邀请的宾客,只要能写出一首水平线以上的诗词便可以进入,而这个标准大约便是十年苦读成绩中上的学子。筛去的仅仅是不通文事的跑来凑热闹的人。当然,如果是有钱又没有文采的附庸风雅之辈,只要能找的到枪手,代写一首诗,也是可以入场的。因此,每年的春日宴,颇有几分鱼龙混杂的意味。

    然而兰亭会则截然不同,且不说它是三年轮转一次的盛会,受邀人数大大减少,便是入门的门栏也是颇为严格,非邀请者不得入,即使是邀请者也只能携带一二后辈、好友入内。高门栏意味着高格调,比起春日宴扬名只是乡野之名,那么兰亭会的三日盛会,其夺目者便可谓是真正进入大众眼帘。

    儒门下层书院,有向上层举荐人才的能力,但是真正能进入的十不存一。只有在兰亭会之类盛会上夺得名目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上层视线。儒门,乃至三教之中藏污纳垢,为此如同疏楼龙宿一般自立门户的不在少数,但是能够真正独立的只有他一个。更多不得志的人才隐没儒门,而师靖原瞄准的便是这些人。

    权力,在师靖原看来并不重要,儒门的权力对他毫无意义;名望,对于师靖原的理想,名声只会是拖累;财富,或许财富对于势力的发展有几分帮助,但是它必不可少却无需太多。唯有志同道合的同仁,才是师靖原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出云无涯所料,师靖原在兰亭会上一鸣惊人,被引荐进入上层,旬日交接之后,便会离开前往高层学府进修。

    “曲师。”临走前一日,师靖原来到云无涯的房中。

    “既已决定,便不要迟疑,大多数时候,世间从来没有回头路。”云无涯地劝诫道,恍如叹惋,不知是为了谁。

    “曲师,我不会后悔。”师靖原隐藏着探究的目光追逐着云无涯的视线,“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是我?或者说,曲师,你究竟是谁?”

    “你的猜测?”云无涯不答反问。

    “从曲师的书籍中,我看到了太多外界不曾看到的东西,最初我以为这是因为儒门底蕴深厚。后来随着我逐渐深入,我渐渐产生了一个疑惑,曲师的藏书未免太过丰厚了,这不是家族底蕴或者其他什么可以解释的。然后从我和掌令大人的交谈中,旁敲侧击下,我发现很多东西,是连掌令大人都不曾知晓的,而很多书中轻描淡写的人物,是掌令大人都要仰视的人物。由此,我推测,曲师的身份地位远在掌令大人之上,远不止一个普通乐师。可是掌令大人虽说在儒门高层不算什么,但是真论起见识,大约只有三教仲裁那个层次的人能够做到如此。我对近几百年的儒门掌权势力做过统计,唯有学海无涯、儒门天下最为契合。但是,倘若曲师真的是从学海无涯而来,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学子又哪里入得了曲师的眼。所以,曲师能够告诉我原因为何么?”

    “很精彩。”云无涯轻声鼓掌:“你猜对了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你还无力接触到,甚至接触到对你并无好处,因此我不曾告诉你。我确实出身于学海无涯,但是早在数百年前,我便在学海结业;我也确实在儒门天下担任职位,不过也确实只是闲职。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最聪明的地方不是别的,而是你今天直接来问我,而非暗中打探。”

    “哦?”师靖原略微惊诧,随即躬身到:“还请曲师解惑。”

    “你猜对了一点,我的身份,吾与忧患深确属同辈,但是吾等并无深交,甚至我真正的身份在儒门极为敏感,儒门将吾一族的记载全数抹除,列为禁忌。以你的能力,如何暗中打探都无法真正探查到,甚至会惊动他人。到时,我便只能直接离开。而且,你不需妄自菲薄,你的身份确实普通,但是你的才能未必平凡,而你的成就更加不会普通。

    “我说过,你想要做的事,便是我教导你的目的。学海无涯确实人才济济,但是那不是我要的人才,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或许能在儒门中混得如鱼得水,却并不能坚守信念。我不信天命,但是我却相信天命的存在,只有你,我相信你能取得的成就,更相信你能坚持你的理念,至死方休。”

    “曲师,我还是唤您曲师吧。”师靖原道:“恕我妄加揣测,曲师之名也只是虚妄可对?”

    “嗯?”云无涯挑了挑眉:“你猜到的应当不止如此吧。”

    “曲师既言此为禁忌,清晏岂敢多言。曲师之谋远大,穷清晏此生难以尽观,然曲师之行,恕学生不敢苟同。”

    “只要你行在你的道上,便已是足够了。而你是不会放弃的,不是么?”

    师靖原默然不语,欲言又止。

    云无涯却似看透了他所想的一般:“你不必担心,不必多虑,我所做的一切于天下苍生无害。退一万步说,便是有害,江山辈有人杰出,还轮不到你来担心。过不久,你就要走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坐,且饮一杯酒,权当我为你饯别。”

    师靖原迟疑许久,才缓缓坐下,拿起桌案上的酒杯,道一声:“弟子敬先生一杯。”

    “当~”

    一杯酒饮下,云无涯放下玉盏,取出一枚令箭:“我也即将离开书院。这枚令箭是吾专属,你以后若遇回天乏力之境,可借此寻我。不过我想来,凭你的手段,你自己是用不上了的,那就留给你的后人、继承人也好。”

    师靖原接过令箭,道:“先生,学生告辞。”

    “请。”

    云无涯遥遥看着师靖原看似稳健、实则仓惶的脚步,低声哂笑,“呵,说什么不敢,你这不就是猜到了。我倒成了什么滔天邪魔不成。不过也是,在那许多人眼里,云无涯之名,大约同邪魔无异。还望你要小心了,毕竟儒门对同‘云无涯’三字有关事务的态度,可是一向有错杀无错放的啊。”

    “啾啾。”已逐渐显出百鸟之皇姿态的凤雏飞到云无涯的肩上,拍打着翅膀,伸头啄向云无涯的头顶。

    “诶,阿翠,别闹。”

    云无涯手忙脚乱地哄着青鸾,刚刚那一幅矜贵姿态霎时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