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霹雳+金光]天下止戈

24.鲛人

御宅书屋备用网站
    成为杀手的日子是相当无味的,对于云无涯而言,或许唯有和神蛊温皇的几次烽烟暗弥的对局才称得上几分趣味,但饶是万分趣味也抵不过云无涯被人算计胁迫的憋闷和不悦。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呀’,时而,云无涯也这样暗自感慨着。当然神蛊温皇不是犬,任缥缈也不是,云无涯这么说,只是想排遣自己的郁愤罢了。要真说云无涯拿温皇毫无办法,那定然是谎言,哪怕在如今功体难以恢复的状况下,他再不济,豁出拼着沉睡几年的代价,云无涯也可以在神蛊峰干掉神蛊温皇。然而在云无涯看来,为了一分意气之争付出这样的代价并不值得,更何况答应温皇的对局对他也不是毫无好处。

    首先,成为还珠楼的杀手,温皇便承诺他可以在还珠楼取到任何情报。其次,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神蛊温皇不是善罢甘休之人,与其强硬拒绝,惹他纠葛不休,不如暂称其意,且行缓兵之计,以观后效。

    要知道,云无涯身上还欠着云氏一族的一份因果,要云无涯耗费光阴特地去解决这个问题,倒不如借用还珠楼的势力解决来的方便。至于复仇,莫要小窥云无涯作为儒门先天的能耐,望气测命之术在儒门也是必修课之一,云无涯一早便看出这个王朝行将崩塌,王室也将凋零殆尽,此时复仇,毫无意义。何况对于一个氏族而言,传承永远比复仇更加重要。云无涯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因果娶妻生子,但是借助还珠楼的情报找到一个云氏支脉的子裔,收为嗣子教导,了却因果还是可以的。

    毕竟云无涯终究不是九界之人,他终究要回到他的故乡。无论悲哀无奈、痛苦绝望,那都是云无涯应该面对的责任和人生。

    更何况,除开这些,云无涯还在意着一个人:一个纵是被背叛,被舍弃,也不能无动于衷的人。云无涯知晓,墨家钜子的身份何等隐秘,而先生的行踪更是连墨家中人都难以察觉,如今先生同墨家反目,刻意隐藏行迹,仅凭他一人怕是无处可寻。他也不是未曾尝试过苦境的寻人术法,但也不知是先生动用了术法屏蔽,亦或是世界不同法则不同,术法毫无作用。因此,云无涯只能寄希望于还珠楼。

    至于被神蛊温皇知道墨家的消息会怎么样?且不说神蛊温皇是否能找到先生,又是否能够胜过先生,单以云无涯所知,便可想象墨家如今的乱局,扔一个温皇进去,不过是把原本错综复杂的局面变得更诡异莫测罢了。大约私心里,云无涯总还是惦念着那个人的。

    云无涯进入还珠楼是酆都月引荐的,在进入还珠楼的第一日,云无涯便知晓了神蛊温皇的用意。他一开始就知道,温皇,或者说任缥缈是一个清醒着追逐极致刺激的疯子,只不过如今发觉他比云无涯所想象的更加疯狂一些。

    任缥缈名义上将还珠楼楼主之位交给百里潇湘,却留诗恐吓,逼迫着他成长起来同任缥缈为敌。另一边任缥缈在暗中留下酆都月监视,他却在某种程度上,期待着酆都月同百里潇湘勾结,联手对付他。而在这个时候,他将云无涯送进还珠楼,未必不曾有搅乱浑水的意思,甚至不能否认他有期待着云无涯和百里潇湘、酆都月的协力对抗。

    自然,云无涯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他的心思都留在回归苦境这件事上,哪怕有空闲的时光也是在思索他的道、先生的道与天下苍生的大义,对待温皇的态度大约只能用敷衍应付来形容了。

    但是要是说云无涯什么都没有做,那也并非全然正确。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云无涯有意无意地把控了还珠楼一部分的情报势力,将并还珠楼的探子发展到遍布九界所有能到达的地方。可真要说他做了什么事,也不过见他除了出任务外,便是镇日呆在自家宅子里教导孩子。

    孩子的名字是云濯尘,字倦初。云濯尘最初的名字是什么,已经毫无意义,只需要知道的是他从被云无涯收养的那一刻起便唤作云濯尘。云无涯并非霸道的人,然而正所谓‘居宜气,养移体’,云无涯身居高位多年,纵是平素温和,也自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质。不为则已,若要有所作为,云无涯从来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既然选择了云濯尘作为自己的传人,那么他便会真心教导他,将自己毕生所学无私传授,至于能学到多少,便看云濯尘的天资能在他离开前学会多少。

    偶得闲暇时,云无涯也会疑惑,当年教导他的两个亲传弟子时,他也未曾这般用心,是不是好为人师这个品质也会被人传染。

    就像先生一样。

    ‘先生’,默念着这个词,云无涯的呼吸不由得一窒。他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分开这么久他为何还是会想到他,会时不时地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就好像他们不曾分别,只要他一转身就可以看见那个伏案阅卷的人,亦或者抬眸探窗便可以看见树下擦镜的身影。

    “诶,先生你真是阴魂不散呐。”云无涯低叹一口气,然后不得不勉强地承认,在短短三年的失忆时光中,那个人将他的理念潜移默化地传导给自己,如同附骨入髓一般,驱之不散。

    听说中苗边境有鲛人出没,一个消息不经意间传入耳边。鲛人,鲛人与我何干?云无涯这样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情报,目光时有时无地暼过查看。大约在心底,他是知道的,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中苗边界的鲛人会与那个人有所关联。

    “这个单,我接了。”云无涯对着酆都月说道。

    鲛人之事既然风闻甚广,当是空谷来风必有其因。世间从来不缺贪婪之人,也从来不缺一掷千金只图一笑的豪贵。‘海有鲛人,泣泪成珠,织水成纱,其血肉可活死人,肉白骨,食之长生不老。’鲛人本就是罕见之物,更遑论传言纷纷,似假还真,更引得诸多凡人竞相追逐。

    下到还珠楼的单子来自中原,若要细细追究,恐怕可追溯到皇室宗亲,纵然不是皇族,也是将相显贵。当然,云无涯是不会在乎他们的,让云无涯接单的原因也不会是那所谓的高额赏金,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去那里,见一见那个所谓的鲛人,看一看事实是否同他揣测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