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黎明,在鸡笼里睁开了眼睛。随着“喔、喔、喔”一声雄鸡报晓,展现出了一个光明的世界。露珠,沿着蒲公英和草的梦境滚落,在一种金黄般的喧哗中,孵出一个新的黎明。
晨曦,熟睡的村庄在鸟鸣声中、犬吠声中、人们的吆喝声中惊醒。带着晨的清新,带着晨的芳香……村头,树梢上空飘荡着缕缕炊烟。
一些妇人们做过早餐,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抱着装满衣物的盆子来到河边。
叶阿娘端着盆子出门时就听到站在不远处的江婶子叫唤她。叶阿娘走近江婶子,端着笑,“妹子,你也这么早啊。”江婶子扬了扬手里的盆子,“给我家老头子洗衣服,我家老头子懒,还好我儿子从不留衣物让我洗,不然我可累了呢。”
江婶子笑着,亲昵地跟叶阿娘并肩走着。叶阿娘听着倒是有趣了,“怎地?女人给自家男人洗衣物不是正常的吗?”
“啧,我说嫂子,你这思想不好!得改改!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得咱女人伺候男人啊?现在都不吃男尊女卑这套了。”性子活泼的江婶子有话说话,她年轻时也出去受过思想教育,所以对于封建思想很是无法苟同。还好她家老头子也多多少少读过书,曾经也受过思想启发所以很理解她。不过在这个仍然有封建思想的村里人都认为江国兴“惧内”而她郑淳兰“不守妇道”。所以他们这一家子在村里都没啥交情好的人家,不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
叶阿娘虽然知道现在是新中国新世界,但是也仍然是受封建思想荼毒的旧时代女性,所以对于郑淳兰这番话她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笑笑,只是内心却满是对她的艳羡。
“哎呀不说这些个了!怎地今日不见清儿跟着你呢?”江婶子瞧着叶阿娘笑容微微苦涩,她心下一跳,忙转移了话题。
提到叶澜清,叶阿娘眼里的苦涩转为担忧。“唉,这孩子今早起来发热了,可吓到我了。平时见着她活蹦乱跳身体倍儿好,一生起病来就蔫儿蔫儿的一点活力都没有,瞧着可心疼了。”想着叶澜清今早还想要陪她来河边,心软得不行,强制她休息她才罢了。
江婶子一听心也一紧,“怎么突然就病了呢?看过医生吗?吃药了吗?”她转而又想到一大清早地也来不及去看医生,“对了,我家儿子医术不错,给我和老头子都看过病,喝过他的药就都好了。要不,我让我儿子来给咱清儿看看?”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叶阿娘有些迟疑,她总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可是阿清的病也是不容许她多加犹豫。
江婶子一听马上摇头,“哪儿的话。他整天就只知道捯饬那些草药,也没啥别的事儿干。”江婶子趁热打铁,又说道,“而且,上次借你们家的书,我儿子还想好好感谢你们呢!你总不会不想承我们的谢吧?”
“噢不不,那、那就麻烦你们了。”两人说话间快速把衣物清洗好,然后互相告别各回各家。
……
“江枫余,你叶伯母上次不是借你一本草药书吗?她女儿现在生病了,你去给人家看病,顺便好好感谢人家借你书。”江婶子把话都说满了,让江枫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江枫余原本低眉看着报纸,听得这话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的娘亲。“娘…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已经说了,我根本无心那些事…仅此一次。”他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过披在椅背的外套,背起一个浅青色布包向门外走去。
江婶子看着那高挑修长的背影,嗤了一声,“行啊,仅此一‘个’嘛!我可不打算找第二个儿媳妇。”说完得意地往厨房里去。
……
江枫余刚走到叶家,就看到叶阿娘焦急地站在门口走来走去。
他不禁加快了步伐,谦逊地说道,“伯母您好,我是江枫余。”
叶阿娘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修长的男子,心里暗自赞叹。“哎好好,枫余啊,这次真的是麻烦你了,还要你跑这一趟。”
“不要紧的。”江枫余态度谦卑有礼,微微弯腰低头后,跟着叶阿娘进屋。
叶阿娘心急女儿的病,忙不迭引着江枫余来到叶澜清的房间。
江枫余目不斜视,踏入房间后一股清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阿清…”叶阿娘轻声呼唤,原本闭着眼的叶澜清微微睁开眼。“阿娘…”
叶阿娘坐在床边,摸着她高热的额头,“乖,让你枫余哥给你诊一诊,好不好?”还是太烫了啊…换了那么多湿布巾都没一点用。
“…枫余哥?”叶澜清迷迷糊糊地,声音绵软无力,重重的鼻音像是撒娇似的。
叶阿娘只是笑笑,忙让出位置,对着站在一旁的江枫余道,“枫余,阿清就麻烦你了。我去给阿清煮点粥,你待会儿也留下来吃午餐吧。”叶阿娘想着阿清一大早啥都没吃,想必江枫余也一样,说完便出去了,江枫余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江枫余暗叹一口气,才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直盯着他看。“你,就是枫余哥?”
江枫余低下头,轻点下头。“把手伸出来吧。”
“哦。”叶澜清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看着江枫余的两根骨骼分明的手指抵在她手腕内侧。真好看啊,都可以跟现代钢琴家的手指媲美了…
“你…”江枫余刚抬眼想说什么,却看到小姑娘直盯着他的手指看。他轻咳一声,收回手。
“嗯?”叶澜清在他收回手的时候回过神来,“枫余哥刚刚说啥?”鼻音过重的嗓音软软哝哝的,江枫余神色不改地轻声说道,“是受寒了,而且你本身就体虚,要好好修养。我给你开些药,你要按时吃。”他微微蹙眉,其实说起来容易罢了,叶澜清的体寒,养起来可要耗费不少时间。
“哦,谢谢枫余哥,麻烦你了。”叶澜清躺在床上看着江枫余的背影,头昏昏沉沉的,胸口又觉得恶心想吐,难受极了。刚刚不过是强迫自己不要在阿娘面前表现出来让她担心。
江枫余转过身就看到床上的叶澜清紧紧的闭着眼捂住胸口。他默默地拿过一旁的木盆,轻声说道,“吐吧。”
叶澜清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叶澜清就着他拿着的木盆吐出了酸水,酸味蔓延在整间房,她看他脸色不变,好像一点都不嫌弃似的。
叶澜清吐了之后感觉好了很多,她接过他的手巾,看着干净的手巾,她轻笑,“我可是刚吐过的哦。”她看着他,眉眼尽是调皮。轻挑起的细眉似乎在询问他——你确定要给我擦吗?
江枫余点头。
叶澜清擦过嘴,盯着他伸在她面前的白皙的手。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拿去丢掉。”
叶澜清闻言瞪大乌眸,刚才心里的温暖烟消云散。“哦!”
丢就丢,有必要在一个女孩子家面前,当着人家的面说吗!!这样让我很尴尬好吧!!这种男人一定注孤生!
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叶澜清一阵龇牙咧嘴,气呼呼地闭上眼准备休息。
……
“哎呀,枫余你在洗什么?”叶阿娘从厨房里出来刚想出去摘个玉米,就看到江枫余蹲在一边洗着东西。“放着让伯母来就好了,怎么能让你洗呢?”
“没事。刚刚…吐了,所以就拿出来洗了。”江枫余动作不停。
“呀,清儿吐了?”叶阿娘一听也心急。“伯母进去看看吧。”江枫余看着叶阿娘想进去看却又看着他在洗东西,犹豫不决,于是便开口说道。
“那枫余你东西放着,待我待会儿洗。”
“不用,快洗好了,伯母进去吧。”
叶阿娘暗自欢喜这个年轻人,应了一声便进屋了。
江枫余高大的身子蹲在水盆边,认真地洗着一条手巾…
……
“嗯?怎么今天只乘两人份的饭?”江国兴看着桌上的两碗饭,不解地问道。
“嗯,因为我只煮了我们两人的份啊。”
“为什么?枫余呢?”
“噢……我猜他一定不回来吃饭的,嗯,是回不来。所以就只煮了两人份啊。”
“他能去哪儿吃啊?”
“哦……你未来儿媳妇家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