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楚熠命人把那些断了手的暗卫带走,又打发汤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回仁寿宫报信。
而后,索性便将汤公公捆了,同一直昏睡的萧敬成一道,送去了京兆府。
因着有刑部、大理寺和御史等官员在场,又有楚熠亲自坐镇。
周治自然乐得趁热打铁,将案子审了。
他深知这件事闹到这种程度,自然是闹得越大,他头顶的乌纱越安全。
于是,周治命人专门在公堂之上,摆了张椅子,把萧敬成松绑,端端正正放上去。
又请熠王殿下和各位大人落座。
也不在公堂外头设防,任由好奇的百姓围在公堂外头围观。
这才请飞鱼卫上前,解开萧敬成的昏穴,在衙役的“威武”声中,升了堂。
萧敬成悠悠醒过来,便发现自己正坐在京兆府公堂之上。
左右两侧坐满了朝臣,刑部、大理寺还有御史的官员,个个都对他怒目而视。
身后还有百姓的窃窃私语声。
萧敬成想起昏迷之前,在承恩公府发生的那些事,登时如临大敌,后背惊出冷汗。
他脑子转的飞快,面上却竭力摆出一副虚弱懵懂的模样。
见他醒来,早已安排在他周围的太医,赶忙上前为他诊脉。
末了,太医朝公堂右侧第一位坐着的熠王禀道:“世子脉象虽然略显虚浮,却无甚大碍。”
萧敬成听见这话,恨得牙槽紧咬。
这太医显然是安排好的,他有理由相信,就算他装傻装昏迷,太医也能想法子把他“救”回来。
楚熠朝太医颔首,这才看向萧敬成淡淡道:“世子方才情绪激动,周大人不得已,只能带世子进宫面见太后娘娘。后来出了些状况,索性便把世子带来京兆府,如今诸位大人都在,世子不妨将萧柏源的事说清楚,也好为承恩公府洗刷嫌疑。”
萧敬成一听这话,再看旁边被捆成粽子,塞住嘴的汤公公,便知太后那里是指望不上了。
既不能装傻充愣,为今之计,便只有见招拆招,只等着太子想办法,来救他。
这么想着,萧敬成故作茫然:“我、我不知道……”
然而,他的话刚开个头,京兆尹周治便笑呵呵从公堂上首走下来,打断他的话:“世子爷,下官怕世子爷忘了,跟世子爷提醒一下……”
周治提高了声音:“今日咱们在承恩公府里,发现了密道,密道里头有二公子的尸首,巧的很,先前从碧波湖里捞出来的沙弥和马车,也都与承恩公府有关。”
他的声音,足够场内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前几日从碧波湖打捞沙弥之事,对于整个京城的官员和百姓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今乍听见承恩公府还死了个二公子,尽管公堂之上的官员早已知道,反应平平。
可公堂外那些围观的百姓,却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瞬间议论纷纷。
周治见状,淡淡一笑,适时顿了顿,对着萧敬成又道:“二公子的尸首,被人专门放进装满冰的石棺里,显然是有人入殓的。而那密道其中一个出口,直通世子爷的书房,这其中究竟发生什么事,世子爷定然不会不知道,今日当着熠王殿下和这么多大人的面,就算为了死去的二公子,世子爷也该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说给大家听听吧?”
这些话虽是对着萧敬成说的,可话里话外,却都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萧敬成看着周治的笑脸,心底气得快要呕出血。
可他面上,却露出悲色:“此事说来话长,那日深夜我听见密道传出打斗声音,便进密道查看,可谁知走到密室,便看见我儿躺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凶手也不知去向……”
周治闻言,皮笑肉不笑地问:“既有歹人在密道里行凶,还害死二公子的性命,世子为何不报官?皇上命熠王殿下协同北衙,调查大护国寺和太极殿下毒之事,就算世子不报给我们京兆府,也该跟熠王殿下报备才是。”
萧敬成虚弱抬眸,看了一脸冷肃的熠王,复又垂下眼眸,颤颤说道:“我本欲报官,可我儿死于云疆秘毒,适逢皇上和熠王殿下,亦中此毒……凶犯显然有心嫁祸给承恩公府……原本我想寻机会跟皇上禀明此事,没想到皇上竟突发变故昏迷不醒,此事便耽搁了……”
摆出这副神色,言语中又是宁愿“耽搁”,也不愿将此事告知熠王和北衙知晓。
虽未明说,言外之意,也清楚表达了“不相信熠王”的意思。
只是,这毕竟是他事后找补的言论,言辞间前后漏洞百出,在座的朝臣都不是傻子,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足以平息众人心中的疑惑。
周治眉毛一竖,索性不客气地质问道:“既是耽搁了,那世子倒是说说,为何要把密道各处的出口封死?这明显就是想要把此事按下,世子莫非是心虚么?”
萧敬成听见“密道各处被封”,眼底极快闪过一抹诧异。
明明他只封了书房和慕华园假山的路,其他的密道留作日后联络太子之用,根本就没动。
怎会到了周治这里,竟是全都封了……
他虽然心里有所疑惑,却无暇深思,因他早就料到,周治必会有此一问,心中早已有了腹稿。
“那密道通风,对于我儿尸首保存十分不利,封死以后,这便成了墓穴,待到皇上醒来,再将其打开,为我儿伸冤。”萧敬成讷讷回答道。
狡辩!
真真是狡辩!
周治吹胡子瞪眼看着他。
他带萧敬成出府时,不曾见过萧柏源的尸身。
是以,此时此刻,尽管知道萧敬成在狡辩,周治亦拿不出明显的证据,去证明萧敬成说的是假话。
就在周治踌躇间——
熠王单刀直入,淡淡开了口:“世子作为萧柏源的亲生父亲,儿子死了不直接报官,不相信本王,反而就地入殓,以免连累承恩公府,封住密道,也算说的通。”
他顿了顿,声音骤冷:“只是,世子告诉本王,萧柏源右手的血手,和他手心里的蝠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