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子的眉心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莫不是……
☆、36天机
段晟轩的剑眉一蹙,眼前,却是不知不觉之间,浮现出那样的一张脸颊,拿着算盘的小手轻轻的动着,脸颊一笑,却隐藏了多少的凶气,眉心微锁,这样,究竟是何意,不能对春漪下手,便开始对小五最亲近的人下手了吗?
段晟轩的拳头就攥紧,低头又是敲了一眼姑娘的容颜,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可有什么话语,想对他倾诉,他自知对不起的人太多,放荡了一辈子,是时候了,是还债的时候了,老天爷一次次的和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
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是真正的天谴到来的时候?段晟轩望着窗外微微有些阴沉的天空,却是不知不觉之间,笑了,划破层层天际,如今,倒不如一道雷劈了他,干净,这样,午夜梦回之时,他就不用一遍遍的重复着那样的噩梦,也不用一遍遍的听着白衣的男子在自己的耳边呢喃,段伶儿,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
青筋暴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是变得越活越窝囊,连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
天空,乌云密布,不知道究竟忍了多久,终究是一道天雷而下,震了人的耳膜,夏宏赶忙把春漪和雀儿带到了屋子里面,关上了门,屋内的小五依旧睡着,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的睡得,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侧,陆公子侧目瞧着她,却是忍不住轻轻叹息。
屋内,是吃了一半的鸡蛋饼,夏宏咽了两口唾沫,春漪瞧着他的模样,眉目淡淡,开口道:“饿了?”
夏宏似是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得肚子看着春漪点了点头,春漪向着屋子里面走去,想要敲门,却看见陆离向着自己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春漪一瞧,便瞧见了小五卧在榻上,像是睡了,春漪的动作不禁又是轻了几分,唇角轻张,声音很小:“夏宏饿了,我用你家的灶台给他做点东西吃。”
陆离点了点头,眉目又看向了榻上的姑娘,见她依旧睡得香甜,便是放心了。
夏宏的唇角动了动,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看见春漪的十指沾了阳春水,灶台前面的姑娘忙活的热闹,淡淡的香味扫过鼻尖,陆离本想轻抚姑娘脸颊的手掌却是突然僵了。
这样的温馨,这样的宁静,曾经,在他最噪乱的时期里面,也曾因为一个姑娘,想要停下来,想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和姑娘走在一起,想要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着姑娘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十指紧扣,共看夕阳西落,笑声恬静,独看姑娘睡颜,相携到老。
可是越走,越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有些人,生来就不得平凡,有些人,注定生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一刻也不得空闲,陆离废了太多的心机,终是统领三军,俯瞰万人,那一刻他是开心的,可是这一刻,他却发现他连累了太多的人,而他最不想连累的姑娘,却劳累的睡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竟是懦弱的连她明天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权力,一瞬,形同虚设。
他伸手,紧紧攥住姑娘的手掌,曾经,陆离的手掌冰冷刺骨,是姑娘的心,一点点将他温暖,让他的掌心一点点有了温度,如今,那个手凉的人,却变成了她,陆离的眉心紧锁,瞧着眼前的人,眸间炯炯,哪怕知道姑娘听不见,却还是声音定定:“今生今世,我一定护你安好。”
姑娘的身子轻轻的动了一下,手掌也是紧紧握住陆离的,陆离一怔,一瞬却猜不出姑娘是否睡了,只瞧着她伸了一个懒腰的模样,没有说话。
屋内,春漪总算是做好了东西,夏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抽了几下鼻子,赶忙夹了几道菜放在嘴巴里面,春漪坐在他的身边笑了笑,开口道:“怎么样,我做的饭菜虽然没有小五姐做的好吃,但是也是凑合的。”
夏宏吃的狼吞虎咽,抬头看着姑娘的眸子,开口道:“不不不不,你做的饭最好吃!”爱上一个人,这个人做什么,在你的眼中都是好的。
春漪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这个孩子那般的可爱,一顿自己做的饭菜,一个在自己身旁吃的狼吞虎咽的未婚夫,春漪抿了抿唇角,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皇城千里,却不及某人两步,戒备森严,却若入无人之地,一身白衣,哪怕是锦衣卫见了,也是要躲上几分,骨扇轻摇,一步步,向着宫内走去。
终究到了最后的一关,一身紫衣的公子拦住了白衣的人,眼眸上下打量着他的模样,像是带了几分不屑,白衣公子拱手,却不行跪拜之礼,眉心轻挑,淡淡道:“草民叩见大人。”
要说眼前这紫衣的人,皇城之内怕是没人敢惹,男生女貌的俊俏模样,再加上身材之好,此人早已被女皇设为第一男宠张剑晨。
张剑晨的眼眸轻蔑的瞥了一眼来人,见他连大礼都没有行,心中自然是有几分愤怒,却在这皇宫之中也不好发泄,便知道凉凉道:“你便是云家的传人云泽?”
云泽浅笑:“正是。”
“本官听说你什么都能算,那你便来算算,本官何时升官?”
句句轻佻,张剑晨又是向着眼前的人瞧了瞧,唇红齿白,倒也是个眉目俊俏的少年,若是让他见了陛下,这还得了,张建晨的眉目向着上面挑了挑,自然之间带了几分嫌弃的意味,这样的表情被云泽瞧在眼中,却是淡淡道:“天机,不可泄露。”
张剑晨一听他这话,眉目更是带了怒,唇角蹦出一丝冷笑:“哟,听说您可是我昭阳国的第一神算,被陛下也是奉为上宾,可是如今,倒是连这点小事情都算不出来了,要我说,您到底是真神算,还是假神棍呀!”
“剑晨,不得无礼。”剑晨一愣,回头瞧见自己的哥哥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张大人唇角含笑,也是带了几分客套地瞧着云泽,伸手向着自己得府邸指了指:“云公子,许久不见,可否赏脸去喝个茶。”
剑晨一愣,除了陛下,自己的哥哥还没有这般低声下气的时候,他们张家二人生得眉目俊俏,全都有幸进宫做了陛下的男宠,虽是外面瞒的紧,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也都变成了公开的秘密,再加上太子出事,一瞬,大权便是落入了张大人的手中,什么勾心斗角,不全都是张家兄弟的两句耳边风的事情。
如今瞧着几乎权倾朝野的哥哥对这样的人低声下气,这口气,张剑晨倒是受不来的。
张剑晨低着头,不禁又是多看了云泽两眼,却看此人有说有笑,跟着哥哥一起走进了府中,进去了之后,还顺便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这一下子,张剑晨心中的一口气便是积攒的更大了,张剑晨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找了几个小厮吩咐了一些事情,眉心一挑,他张剑晨想要弄死谁,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
唇角轻勾,却不知张大人房内,云泽眉心紧拧,将小丰村所见所闻,一一报来,张大人听着,却是连连点头。
良久,终是开口道:“当年是本官没有拦住剑晨,他心急,连着向那个村子里面发动了几批人过去,也不知道是否打草惊蛇,还让陛下亲自去试探太子的动静,要公子说,这次战乱,让太子死的纪律有多大?”
云泽手中的扇子轻摆,抬头瞧了瞧天空的模样,唇角,却是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小民夜观天象,天道,十成。”
天道,十成。
天道,龙之子孙,终亡边疆,众星掩色,群星坠落,他算,太子殿下,不会活着走出小丰村。
张大人瞧着他的模样,猛的眉心含笑,端着茶碗的手掌轻轻动了动,笑笑道:“这般,我就放心了。”
女皇登基,害死了太多的子孙,若是连这最后一脉也断了,最后的皇权花落谁家,实在难说,张大人心中一喜,想要再算一卦,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开口,云泽瞧着他的模样,自然也是知道张大人想要算自己的帝王之卦,两个人心里面都明白,却是终究谁都没有开了口。
云泽拱手:“大人,还望记住,天机不可泄露,却是改了天命,之后的事情,便是祸福难料。”
张大人点了点头,心中却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让女皇专心准备太子的葬礼,再在女皇的酒菜里面下点东西,最后来一个悲伤过度而亡,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云泽浅笑,却不忘提醒:“大人莫要忘了,还有一人。”
张大人一愣,抬头瞧了瞧云泽,心中不禁带了几分焦急:“谁?”
云泽手中的扇子顿了顿:“段晟轩。”
张大人摸了摸桌角,眉心再度拧了起来,女皇刚刚给他安排将军的事宜,张大人也是奇怪,便去调查了一下这个小子,自然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世,也知道他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可是如今,可还是另有隐情?
☆、37这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这是你的家
张大人的头向着前面探了探,瞧了瞧云泽手中捏着的扇子,言语之间又是放轻了一些,此人,乱世之中自然要留,事成之后,必除,天机种种,皆被他道破,一个帝王,终究是容不下这样的人的,可是如今,所有的事情,还要靠他。
云泽的眉目轻眯,又怎会不知道张大人的那点花花肠子,什么张剑晨不懂事情,派去刺杀太子,陷害太子妃的人,这般明目张胆,肆意妄为,若是没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暗示,做弟弟的就算是再大胆也拿不出这样的兵力,更何况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瞒过长公主陆雪的眼睛。
云泽浅笑,张大人的心神更乱了,天气明明微寒,却像是带了几分燥热,张大人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头也不知何时又是向着前面探了探,终究是道:“这段晟轩,可还有什么后文?”
云泽瞧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向着临走时候自己对段晟轩说的话,那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再多的证据也已经化成了灰烬,他本也是无心得知,若是此刻向张大人坦白一切,依靠着这位女皇的男宠的势力,找到更多的证据应该是轻而易举。
白衣公子垂首而笑,只叹道:“不过是战神之子罢了,还能有什么后文。”罢了,段晟轩这小子,有趣的很,这般想着,云泽的唇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有些东西,全都道破了,还有什么意思。
张大人瞧着云泽的模样,心中却也暗自揣度,实在摸不清楚云泽心中所想,当年女皇曾有意将陆雪许配给他,虽说公主性子急躁,也是个注定做主的人,可是驸马这般的位子,愣是被这绝尘的人推了,如今还不知为何站在了自己的一边。
张大人抿了抿嘴角,难猜,难猜。
可转念一想,张大人的身子又是向着云泽之处偏了偏:“刚才您说的龙之子孙的事情。”
云泽捏了捏指尖:“*不离十。”
“阿嚏!”远在小丰村的龙子,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手掌轻轻捏了捏鼻端,天气,确实渐渐有些转凉。
榻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睫毛还在黑夜之中轻轻动了两下,陆公子淡淡笑了,开口道:“你醒了?”
晏小五点了点头,眉头不知怎的就皱到了一块去:“你别一直在这里呆着,也去加件衣服,要不然就到被子里面来。”
陆公子的手掌轻轻拂过小五的秀发,眉目含笑:“怕你睡不好。”
本都是老夫老妻的人了,这样平淡的一句情话,倒还是脸颊烫了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五瞧了瞧外面,已经全黑了,张了张嘴巴,陆公子却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开口道:“雀儿姑娘已经睡下了,春漪和夏宏走了,你在这里睡觉,人家还要一直等到你醒来不成。”
小五嘟了嘟嘴巴,陆公子猛的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面,伸手一捞,将姑娘拥在怀中,虽然他的身子微微带了几分凉意,可我在他的怀里,却是暖着的。
小五的身子不自觉地又是向着陆公子的怀里面蹭了蹭,陆离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了,雀儿那姑娘,你认识?”
小五点了点头:“没见过面,可是记得当初尹沉和我说过他喜欢的姑娘,隐约记得是个叫雀儿的,是在原来的亭长涂二肥的家里面做童养媳的,刚才听那个小侍卫说这个也是亭长送来的,隐约觉得就该是这个姑娘。”
陆离点了点头,却是瞧着远处,笑了出来,小五狐疑的瞧了他一眼,开口道:“你笑什么?”
陆离的眉目挑了挑:“我在笑,尹小子好不容易跑到了霖沧国去,竟是连媳妇都找到了一模一样的。”
“恩?”
“你还记得那一日来你辣条场闹事的穿着虎头靴子的人吗?”
陆离这么一说,小五倒是想明白了,一直觉得雀儿眼熟,可是小五不过是从尹沉的口中听说过几次姑娘的名字,并未见过姑娘的真容,怎就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如今想想,那一日来自己这闹事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到确实和雀儿长了一副一样的容颜,小五的手指向着上面伸了伸,开口道:“莫不是?”
陆离点了点头:“我曾经派土翼跟踪了她,发现她进了尹沉的地方,再加上下人们的态度,估计是霖沧国的锦绣郡主,这郡主素来以善武豪爽著称,也不知尹小子到了那里,到时候在战场上又见了真人,他和锦绣郡主又会作何感想!”
陆离的唇边含笑,单是想想,都觉得自己手中不知何时竟是我了一枚如此有效的王牌,小五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顿了顿,没有说出口,毕竟,不是每一场事都是她能左右的,牺牲一个人的利益换取一个国家的胜利,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不是决策者,也不是战场上厮杀的人,她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一个愿望而坏了他们精心布下的棋局。
小五的眼神游离,陆离轻轻握住她的手掌,淡淡道:“想什么呢?”
小五一慌,却是眼神晃躲了两下,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说起土翼,我还以为他一直都在,可惜了今个秀儿死的视乎,我叫了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孩子,要不是后来云墨来了,若是他在门前站着,没准还能看看究竟是谁把秀儿姐送过来的。”
陆离的眉心皱了皱,握着小五的手掌又是紧了紧,小五一愣,陆离的眉目又是向着小五瞧了瞧,许久才开口:“你有多久没有看见他了?”
小五一愣,手掌捏着算了算,确实好久没有看见土翼了,自从段晟轩当了将军,自己怀了身孕,自己也不总走动,土翼便也不总出现了。陆离的眼眸动了两下,牙齿,微微咬在一起,想了许久,却是自己也好久没有看到土翼。
小五舔了舔唇角:“土翼神出鬼没的,没准又是去了哪里玩去了,这段时间我也不走动,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估摸着他以为没什么事情,便没有跟在我身边吧,你也是,给一个闲不住的孩子安排这样一个安静呆着的活,谁能受得了。”
陆离的手心不知何时竟是渗出了汗水,面上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小五却知他心中变化,这样的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五只知道,这样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最先忍不住的人又是她。
姑娘的眉心一皱,挣脱了公子怀抱,身子挡在了公子的眼前,陆离一愣,唇角一张,狐疑道:“你……”
小五的眉心皱了皱,嘴巴微嘟,终是淡然道:“陆离,我知道你忍了那么多年,你伪装了那么多年,可是我说过,这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妻,无论你出了什么事,回到家里,说出来,我听着,表现出来,我看着,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这里只有你,我,还有一个家,这个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