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的弧度微微僵硬,慢慢睁开眼睛,脚下停止了舞步。
“汪如栩…”喉头发干,声音沙哑,“你有没有仔细想过,怎样才是你想要的爱情?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内心,到底希望身边有个怎样的男人?就算王逸辰接受你,你们真的合适吗?”
如栩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侧头微笑道:“怎样都好,总之不是你。”
谭少杰轻轻握拳,“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如栩咬咬唇,却发现自己答不出来。面对充满等待的质问,她硬着头皮冲口而出:“当然不开心!你每天把我气得要死,活到现在没吐血而亡简直谢天谢地!有时候,我真恨不得降龙十八掌把你给灭了!”
他听得眼角直抽搐,嗓音低沉至极,从容就义。
“是吗?那你来吧!让你灭了算了。”
她干瞪眼,跟他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吗?可是会很放松,总是表现出情绪最自然最轻松的一面。反斗乐园打怪兽时,她忘记了所有烦恼;凌江夜游,她喝着最喜爱的红酒,吃着最可口的蛋糕,欣赏最美丽的烟花…
突然,客厅电话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两人之间怪异的静默。
“喂?”
“小栩,你手机关机了,又没上网,幸好找到你座机电话。”
“逸辰?”如栩大感意外,欣喜在心窝里蔓延开来。
“我现在在你楼下,你在家吧?”
电话差点滑落,如栩紧张地直吞口水,“在…这么晚,不在家能去哪?你要上来吗?”时间直逼零点,逸辰在她的楼下,这代表什么?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忙对谭少杰做手势,示意他马上整理行头离开。
谭少杰却支起胳膊,慵懒地靠在沙发扶手旁,锐利的双眸一瞬不瞬盯迫着她。
“我还没睡…恩,方便啊!你上来吧!好…一会见。”
挂断电话,如栩抓起男式西装外套,胡乱地塞进谭少杰手里,一路把他推到门边。谭少杰高大的身躯稳稳屹立不动,她再使劲推也没用,急得额头冒汗。
“谭少爷,谭大少,天底下最善良最好心的谭少杰同学,拜托你。逸辰马上要上来,你快点走吧!”
“汪如栩,你在怕什么?王逸辰不是你的丈夫,你怕他捉-奸啊?我们俩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大可以理直气壮告诉他,你只是在为我庆祝…”
“可是这里就我们两个,时间又这么晚!”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还让他进你的家门!你不是对我无情无意,还担心什么误会?”
“闭嘴!现在没时间跟你说那么多,我一点也不想让逸辰误会!一丝一毫都不要!”她把门拉开,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紧张。
谭少杰定定地眯眸,她不知道,这样对他是件很伤尊严的事吗?
她急得快要哭了,拖着他的手臂,突然咬牙切齿无比严厉道:“谭少杰,你真要这样子,我会憎恨你的!我会恨…”
他手臂反过来一拖,将她拽入怀中,凶狠地吻住她。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带着几分野蛮。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扣住她的下巴,火热的舌不客气地窜入她的唇腔内,肆意地搅动,掀起铺天盖地的狂澜。
她被吻得气短,难以呼吸,思绪全被抽干了似的一片空白。
而后,他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如栩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嘴唇发麻,犹残留着属于他的强烈气息,抹都抹不掉。这个坏蛋…眼窝发酸,竟有股掉泪的冲动。
“坏蛋…”她刚才怎么连巴掌都没给?她什么时候欠他的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谭少杰烦躁地扒了扒黑发,朝电梯门踢了一脚,该死的!他失控了!这些天来克制隐忍,想给她一个温柔到令人心醉的吻,结果一受刺激还是没忍住,像个恶霸似的掠夺了她的唇。
电梯数字一闪一闪往上跳,到达本楼层后,停滞不动。
谭少杰敏捷地闪身,在王逸辰踏出电梯时,他已悄无声息地闪进了楼梯间。
王逸辰没察觉异样,他低着头,俊颜紧绷,似乎满腹心事,按下如栩的门铃。
过了一会,那道门才打开。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呵,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随时欢迎。”如栩展露笑脸。
第26章 另类关系(2)
那道门又关上,里面的人和声音都被隔绝。谭少杰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出,面色苍白,黯淡的眸底黑成一片…
以逸辰的性子,无事不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他面对母亲的紧密关切,咄咄追问,心头纷乱如麻,能找的人只有如栩。
母亲说:你跟小栩还有什么需要慢慢了解的?既然谈上了,就快点结婚。妈已经托看过日子了,腊月二十八万事大吉,最适合嫁娶上梁。你跟小栩说说,妈这几天就去她们家提亲,过年前把婚事给办完刚刚好…
事态紧急,迫在眉睫,逸辰坐立不安,思来想去决定找如栩说清楚。
如栩听完来龙去脉,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有些不安,双手交握在膝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栩…你怎么想?”他满心踌躇。
“我能怎么想呢?”如栩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挤出笑,“你觉得我会怎么想?我的心意,你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要结婚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那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啊!”
虽然曾经对自己说,不在乎跟他交往后的结果,但那只是不敢而已,并非不在乎。正因为太在乎,才害怕去想吧!如今结婚的希望临近眼前,她心内犹如波澜万丈,早已控制不住澎湃情潮了。
逸辰的手指蓦然收得很紧,目光落在茶几的某处。“你怎么会没有意见?这段日子,我们努力在交往,努力地把彼此从知己变成恋人,可是…你应该很清楚,除了我们相处的时间多一些,约会的次数多一些,其他的…并没有多大改变。”
说出这样的话,对他而言并不容易。他真的不想伤害她。
如栩呆了呆,忽而扬起笑,故作轻松。“你放心啦!我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从没强求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快速转变。你想想,做了十年的好朋友,突然要把彼此当成恋人,别说是你,就连我在这短短一个月里也没调整过来呢!是你妈太心急了,她现在还住你那边么?我约她见见面吧!”
逸辰愁眉难展,嘴唇动了动,有些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如栩轻轻握住他的手,修长的手指整洁漂亮,一双天生属于钢琴家的手。只是,他的指尖冰冰凉凉,似没有温度,有抹淡淡的寒意随之渗进她的掌心。
逸辰被动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欲言又止:“小栩…”
她鼓励地握紧他,微笑着:“想什么直说好吗?也许我很笨,人家不说出口的话,我没法猜得到。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让人费煞心思,那样会让彼此都累。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心里想说的话,恰好跟我很有关系,那么是不是说出来,反而对我比较好一点呢?”
他想,她一定是看穿了自己。清澈美丽的眼睛,总是蕴藏智慧冷静,他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们双手相握,他却无法给她温暖,抱歉的话脱口而出。
“小栩,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这三个字,并不是让人期待的开场白。
“这一个月里,我反复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女朋友,我要慢慢适应这种关系。我要学着去疼爱你,呵护你,让你感觉到幸福。”
“谢谢,你的用心,我确实感觉到了。”不知为何,如栩突然眼眶湿润,或许为他的真诚所感动,或许为不祥的预感而揪心。因为爱上一个人,总会有点害怕,怕得到他,也怕失去他。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与他终会有终结,只是再残忍的结果…她也必须听他亲口说出来。
“小栩,请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逸辰轻轻地将手抽出来,指尖交叠,目光又抽离开了,恍惚地浮在半空,“可是多少年来,我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你应该比谁都看得明白。”
她僵硬地点头,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
“我几乎不记得什么时候起,她走进我的心里,然后一直牢牢地占据,无法赶走,无法忘却,得知她结婚时…我遭遇到人生里第一次最重大的打击。那时候,也很感谢你陪伴我,鼓励我。小栩,我要对你说的感谢,实在太多。”
最该感谢的还是她爱上他,可因为难以回报,他愧疚至极。
如栩悄悄地吸了吸鼻子,笑容定格在脸上。君心如她心,逸辰温文尔雅,在占领她心脏位置时却霸道无比,不留半丝空隙,让她无法接受任何其他的男人。同样的,多少年来,看他背后为欣宁失意落魄,默默神伤,她也是有痛说不出…
她清清嗓子:“咳!我要的可不是感谢,所以别老跟我说‘谢谢’‘对不起’之类的,没用的男人才老说这个,我不喜欢听呢!快点换话题。”
换吧!拜托你!虽然早知道你爱欣宁,爱到天昏地暗,爱到不可自拔,你对她的点点滴滴,我可能比你自己还知道得清楚…我不想听你再提欣宁,我会吃醋,会嫉妒,会伤心,会痛苦,可是,我不得不含着笑继续面对你。
逸辰…欣宁与我情同姐妹,我不在乎你曾经有多爱她,既然现在你给了我希望,就请你让我继续有机会抓住它。我会抓得紧紧的,紧紧的…明知道你永不可能给我一份完整的爱情,我仍愿意用一辈子守候这份残缺,这样的我,你真不要接受吗?
“对不起…”一说完,逸辰立刻无奈地苦笑,自嘲道,“我真该自打嘴巴,竟然又说这没用的话。没用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你厚爱。”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厚不厚爱,还是我说了算!但是,要不要结婚…你说了算。逸辰,愿意让我去跟你妈妈谈一谈吗?”明明很生气,却问得小心翼翼,从未这般缺乏自信。
“我看…”逸辰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抓住她的手,“对不起,请原谅我又说‘对不起’。结婚的事…不如就…算了吧!”
黑夜中,那盏点燃希望的孤灯随风摇曳,忽明忽暗,这一瞬间骤然熄灭。
如栩只觉得手脚冰凉,血色自脸上褪去,她急切而慌乱地摇头:“不,不!逸辰,你别否决得这么快。阿姨冲动,你也这么不冷静吗?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们需要的是时间,结婚的事一点都不急,我可以等,我不急…”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只要有希望,她不在乎多久啊!
“小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