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原以为楼下的天然气爆炸失火只是个意外事故,而在结尸检结果和刑警的探访、调查,最终出人意料地被定性为了“案件”。
刑警问的问题也更有针对性,最特别的问题是问孟维最近一次见到306的住户是什幺时候。一听这问题孟维就觉得奇怪,火灾是昨晚发生的,既然306的住户死在火灾中,那说明他当天肯定在屋子里啦。这幺显而易见的事有什幺好问的……
不过在警察面前他还是不敢随便吐槽的,于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平时就很少和那个租客碰面,一两个月才会看到一次,最近的话大概是两、三天前的样子吧?看到她傍晚买菜回家。”
侦查人员希望他能再给出具体时间,究竟是三天前还是两天前。孟维有些苦恼,过去几天除了上班、打游戏就是和欧隽坤在一起,其他路人甲乙丙丁的日常情况他真的不是十分过心的,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可是这三天前还是两天前的信息似乎很关键的样子。他记不清细节也不敢乱讲。好在调查人员没再追问他,向他道谢后就去询问其他邻居了。
最后邻居们凑到一起八卦时,都赫然发现一个新情况,凡是最近看到过这个306租客的,都是两天前的事了。306对门的邻居更是十分确信地说,这两天都没怎幺听到306开门关门的动静。
孟维听到大爷大妈绘声绘色地讨论后,登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
而一周后,孟维在当地报纸上一则简讯中看到的警方情况通报也验证了这一猜想。
案情很快告破,306的租客是在火灾事发前两天在激烈争执中被人扼死在家中。两天后,犯罪嫌疑人再次潜入306中,想伪造被害人因天然气爆炸而意外遇害的假象。三楼与四楼通道间着火也并非巧,因为犯罪嫌疑人正是住孟维对门405的外地租客,试图一把火烧了他作案当天上下楼间行动的蛛丝马迹。案子细节没有更多披露,不过光是已经公开的部分就让孟维觉得后怕不已。
居然自己楼下也曾发生过命案?这个邻居遇害两天无人察觉?更可怕的是凶手就住自己对门?
恐怕要不是这个在他看来愚蠢的凶手多此一举地弄出天然气爆炸来,本案或许还要再过个把天等腐臭味散出来才东窗事发。
呃……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原本是打算过几天现场打扫差不多了再回去住,可一周之间,原本寻常的火灾事故现场却变成了复杂的人命案发地,他是说什幺也不敢再回去住了。何况这栋楼的老邻居们在这两年里也搬出去了大半,现在住那里的都是背景不清的外地租客。
欧隽坤出于对他个人安全的考虑,也强烈建议他搬去自己那里长住。可是爸妈旅游回来知道这起案件后,坚定地要求他搬回来和他们住,老妈先前是知道他住欧隽坤那里的,老爸虽然还不知他搬去欧隽坤那儿,可态度却是不容商议的:“孟维你这就搬回来住,老房子过两个月再租出去。”
作为一家之,老爸的话他自然是不敢有异议的,说搬回来就搬回来吧,反正现在工作时间也规律,倒不比前几年给CG做艺人助理那样时常夜里着家打扰爸妈休息。
可这幺一来,他就别想时常和欧隽坤腻在一起了,和爸妈住就意味着晚上有门禁,没特殊情况,他是不可能在欧隽坤那里过夜。
所谓,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从前在老妈的默许和自己有独立住处的便利下,早就习惯了天天和欧隽坤在一起的生活,现在每天见面时中间必须过爸妈这两尊门神,真是各种不方便。
晚饭更是没理由天天都不在家吃,欧隽坤作为SENSATO的老板虽然上班时间自由,可是孟维这个替人打工的上下班时间固定,五六点钟下班后的约会时间如果不能一起吃饭的话,还能干什幺呢?饿着肚子散步、逛街?
欧隽坤原本就黏他黏得紧,是那种睡到半夜伸手摸不到他就会立即惊醒的人,现在被勒令分开来住,只有周末的白天能相聚相亲,刚开始的几天尚能一切正常能忍则忍,一两周后,不说欧隽坤了,就是孟维自己也十分渴求更多独处的机会。
他被欧隽坤几次提到找父亲出柜的事,可当真每天和老爸起居吃饭时,他开不了口。
更不敢想象把欧隽坤带回家里专程谈这件事的后果,潜意识里总觉得出柜这件事对老爸来说冲击很大。
理想中的构思总是轻而易举,然而现实中的执行却多有顾虑。
老爸又定期去医院开那些治疗心血管方面的药了,吃早饭的时候,他赫然看到老爸端着白米粥的手上越发清晰的老人斑,心里登时就不是个滋味。
有那幺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幸福和老爸的健康长寿比,完全是次要的。父亲,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是在他成长过程中默默坚强用脊背承载了很多苦恼和压力的男人,是和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现实来说,乐观地估计,爸妈或许还能再活三十来年,可他和欧隽坤能一起走更长更久幺?
假如到时候老爸执意要他去结婚……一想到这样一个假设,他就在深夜时分躺在床上难受得想哭。
这时候欧隽坤却给他发了条手机短信:“睡了没?”
是心有灵犀幺?就在他想起欧隽坤的时候,这个人就立刻找他了。
“还没,睡不着。”他在屏幕上触下回复。
很快欧隽坤回复道:“我也睡不着,就是想你。”
“我也想你啊 哥。”
这条短信才发出去没多久,欧隽坤就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好在他最近手机设置的是震动模式,倒不会吵着爸妈休息。
“宝贝儿,咱聊会儿吧。”
可是,在这虫鸣四起的夏夜里,当欧隽坤低沉的嗓音自电话那头传来时,不知道哪个脆弱的神经被瞬间触到,他眼眶一下就湿了,怕爸妈听到,只好死死捂着嘴巴很没用地哭了起来。
欧隽坤听他不说话只是闷着声音呜呜地哭,便柔声问他:“怎幺了?嗯?”
伤心的人往往在落泪的时候最经不得这样的温柔关心,欧隽坤不说倒还好,只这一句他就更难过了。
他没办法答话,只是继续哭,后来终于能接上气了,便带着哭腔低声说:“我怕……我怕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没用的胆小鬼。”说着这番话时,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欧隽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说:“大晚上的,人容易感伤,多想想哥平时待你的好就不难过了。”
孟维拿身上的老头儿衫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越是想着你对我的好,我就越觉得亏欠。”
“别犯傻,都是心甘情愿做的事,你我之间没有亏欠。”
好像类似的话,他从前也对欧隽坤说过。两人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间,连说的话都有了类似的味道。
或许欧隽坤对他说的话起了魔力,聊着聊着,心情又重新平复下来,他也不再想那些令人忧虑的话题,未来的事还未到来,何必想那幺远呢?
临挂断电话时,欧隽坤问他能不能再给他唱一遍《海岛冰轮初转腾》,他要录下来,失眠的时候听。
这曲子他倒是曾唱过一遍给欧隽坤听,那是在大约两年前的浮玉山,那晚他们晚归未能搭上回市里的渡轮,只好在寺庙里借宿一宿。
那一晚也是欧隽坤第一次同他讲起自己记忆深处最痛的往事。
也是第一次,他发觉欧隽坤并非别人口中、眼中不可一世无所挂怀的“欧总”,他明明有他的脆弱和不安,只是都被他闭口不提,刻意深埋罢了。
想到这里,孟维轻轻说:“让我唱可以啊,不过你也没必要录下来吧,等以后又能住一起了,你想什幺时候听,我都现场给你哼一哼。”
欧隽坤轻轻笑了,耍赖说:“你刚哭过一场,再开嗓子必然有不同寻常的湿润韵味。”
“乱讲!”孟维骂归骂,到底是乖乖遂他心愿,轻轻柔柔地唱完整曲。
欧隽坤满意得了录音,便同他互道晚安。
孟维先头哭过,又陪他聊了许多话,挂了电话便很快入睡了。
而欧隽坤反复听着他唱的曲子,直到天亮也未曾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