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文又喃喃道:“草帽?嗯,草帽很重要。”
陆小乙道:“撑伞也可以的。”
“伞?嗯,伞也很重要。”
陆小乙眯眼瞅他,“用头巾把脸裹住也行。”
“头巾?嗯,头巾也很重要。”
陆小乙一脸黑线,这小子魔障了吧,故意道:“其实鞋子顶头上也行。”
“嗯,鞋子也很重要。”杨志文点头。
小乙小丁都哈哈大笑,杨志文反应过来,红脸挠头道:“我说错话了。”
“错了就要受罚,志文哥,罚你帮我们牵牛!”
杨志文很高兴,别说牵牛了,就是让他抱牛他也愿意啊!
秋日天时短,很快起了秋露,温度渐凉,陆小乙不敢在山坡上久待,张罗着回家。
杨志文等待此时已经很久了,激动的跑去牵牛,还很体贴的把小庚放到牛背上,小乙小丁是姑娘家,总不能让个少年郎提溜到牛背上去吧,于是小姐两很知趣的跟在牛屁股后面。
一路上有村民看来,陆小乙总感觉有人眼里射着红果果的八卦之光。
有个婆子还怪笑着问杨志文,“杨家二小子,你家有猪腿卖吗?”
杨志文哪里明白婆子话里的调侃,认真的回道:“明天给你留一只!”
陆小乙斜睨那婆子,不爽道:“志文哥,你家不是有只现成的猪腿吗?索性卖给她,那么大一只猪腿,堵一张嘴还不容易吗?”
那婆子脸色一僵,朝陆小乙呸道:“多大的面子啊,送那么大一只猪腿上门,还让人提回去,呸!看不上眼就得了呗,还把杨家小子当劳力使唤,真是不知羞!”
“你说谁不知羞?”陆小乙质问。
那婆子厚颜一笑,“爱谁谁!”说完,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此婆子个矮体胖,身材比例是一比一,且屁股大而墩厚,走路时上半身前倾,下半身后翘,很像一只鸭子。
陆小乙想冲上去跟那婆子理论,又觉得这样的疯婆子比比皆是,每个人都吵一架,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可心里又憋着气,朝那婆子的背影高声喊了句:“鸭婆子!”
那婆子立即停步,回头指着陆小乙道:“你说谁呢?”
陆小乙学那婆子先前的样子回一句:“爱谁谁!”
小丁笑嘻嘻的学鸭子叫,小庚也跟着嘎嘎嘎,气的那婆子跳脚,急冲冲的返回来想教训陆家小姐弟。
陆小乙高声道:“志文哥,把牛牵好啊,最近咱家牛犯脾气,最喜欢踢人了,有时还用牛角顶人!”
小丁补充道:“有次见几只鸭子在前面挡路,咱家牛突然冲上去,差点把那几只鸭子踩死!”
那婆子立即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指着陆家小姐弟骂黑心眼子,看样子气的不轻。
陆小乙心里解气,甚至还朝鸭婆子得意的笑,学她摇摇摆摆走路的样子,心里想着:只要她继续骂,我就继续装鸭子走路,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还好,鸭婆子没有再骂了,陆小乙也恢复正常走路的样子。
几人回到家,正逢玉兰送花大嫂和刘嫂子出门,王婆子、玉金媳妇和春云也跟着相送。
杨志文借口送牛,再一次出现在陆家院子里,手里拽着牛绳,傻乎乎的看着台阶上的春云。
春云赶紧闪进厅堂里躲起来,花大嫂和刘嫂子特意看了杨志文几眼,嘴角抿笑,一副都知道了的表情。
杨志文有些尴尬,陆小乙解围道:“娘,今天牛有些犯脾气,怎么拽都不走,多亏志文哥帮忙,才把牛牵回来。”
玉兰热情道:“多谢志文了,晚上留在婶儿家吃晚饭吧!”
留下吃饭?杨志文心里一百个乐意,可他又不能留下,婉拒道:“一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省的爹娘在家着急。”说完,杨志文拱手行礼,转身时,眼神往厅堂那边瞅。
杨志文一离开,正房那边的陆婆子就自言自语骂上了,“有些人自诩为聪明人,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做起事来却是大蠢蛋,好好的一只大猪腿,送上门来还让人家提回去,平白无故被人吃一顿不说,啥好处都没捞到,蠢成这样,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陆婆子明显是在骂玉兰和王婆子。
因陆婆子跟三个孩子的事,玉兰心里一直在置气,刚好陆婆子也在跟她一家子置气,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还算清静。昨晚王婆子问她婆媳关系如何,玉兰还笑着说婆媳关系融洽,谁想陆婆子这会儿跳出来打她脸。
王婆子跟陆婆子可是多年的老对手,这些年过招数次,王婆子从没输过,此时更不会输,高声回道:“有些人啊,生下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见丝毫长进,这说明啥,这说明她脑子有毛病,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除了撒泼耍横没做过一件敞亮事!”
陆婆子把手里的鞋底一扔,站起来指着王婆子骂道:“说我脑子有病?你没有吗?你见谁家请吃饭是空手上门的?平白无故请人一家子来吃饭,人家送来一只大猪腿做礼,你们干嘛不收?呸!老的手松,小的也手松,再多家产都不够你们败的!”
王婆子回道:“会用钱才会挣钱,不像某些人,扣扣索索攒点钱,不敢吃不敢喝也不敢用,到头来两腿一蹬两眼一闭死翘翘了,一个银钱都带不走!”
☆、第168章
玉兰上前拉住王婆子,小声道:“娘,你别跟她计较,何况夫君也在呢,吵开了不好。”
王婆子心疼女儿,拍着女儿的手背,道:“好,我听你的,但你要记住,这种婆子你越是让着她,她越骑到你头上拉屎,你不要怕她,万事有娘给你撑腰!”
玉兰点头,她对陆婆子的态度一贯是冷处理,真要让她跟陆婆子针尖对麦芒的对着吵,她还做不出来,一来不想让夫君为难,二来懒得费那些气力。
还是冷处理好,不理不睬不听不说,她怎么闹腾都跟唱独角戏似得,闹腾不起来。
王婆子跟玉兰回到厅堂,见陆忠和王玉金盯着她看,直说道:“你们也听见了,她为了一只猪腿非要找事,我这人也是急脾气,跟她叽歪了几句,你们都别多想,你们的娘相互叽歪十来年,就跟喝粥就点小咸菜一样,习惯了。”
陆忠听外面的吵闹原本有些尴尬,这会儿听岳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说成是她们之间的一种老习惯,陆忠心里那点尴尬很快散去,拱手道:“家母脾气急躁,岳母多多担待!”
王玉金大嗓门笑道:“没事没事,乡下老婆子嘛,一天不拌几句嘴就难受,咱别管她们了,咱接着说。”
王婆子笑道:“我这碎嘴老婆子也不耽误你们了,玉兰,走,咱们去灶房做晚饭。”
当晚,陆小乙又装睡当了小间谍,听她们嘀咕完才睡下,发现身边的表姐也在装睡,陆小乙伸手戳了戳表姐的腰。表姐抓住她一根手指不让动,两人就在被窝里悄悄的掐手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杨屠媳妇来请玉兰一家过去吃中饭,说是昨天送礼不收,白白吃一顿欠下人情,今天一定要还上。
王家人毕竟是玉兰的客人。不便去杨家。最后商议罢,让陆忠和王玉金去,男人嘛。凑一起喝喝酒无所谓。王婆子再三交代,下午要赶车回王家坝让王玉金少喝酒。
王婆子说话还是好使的,等陆忠和王玉金回来,两人只是微醺。
于是。一番收拾后,王家人要走了。陆小乙小姐弟依依不舍,王玉金笑道:“既舍不得,再跟着去王家坝住几天呗!”
小庚欣然同意,小乙小丁却含含糊糊。只笑不答话。
“你俩是懂事的。”王婆子笑道:“来日方长,等你娘身子方便了,再带你们过外祖家多住些时日!”
玉兰红眼道:“娘。我送你到村口吧!”
王婆子心里也不好受,“送啥送。不送了,一会儿帮忙烤饼人就来了,你还得招呼着。”又对小乙小丁道:“你俩勤快点,别让你娘受累。”说完,红着眼转身,让王玉金扶着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村路上,玉兰擦了擦眼睛,转身进院。
陆小乙也有些惆怅,垂头跟着进院子,见陆婆子抱着小凤站在正房的台阶上,密切注视着院门口的动向。
玉兰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进了东屋,陆小乙也不想搭理她。
陆婆子冷哼几声,转而笑着哄小凤,心啊肝的喊着。小庚停住脚步,朝陆婆子看去,眼里有几分复杂情绪,陆小乙赶紧朝小庚喊道:“小庚,爹说放牛去,你去不去?”
小庚屁颠颠的跑过来,小脸儿激动道:“去!去!我最喜欢跟爹去放牛。”
陆婆子横了一眼小乙,嘀咕道:“鬼心眼子!”
这时,王冬梅从西屋出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往东屋这边走,花大嫂和刘嫂子也结伴而来。
几人一同去了后院灶房,刘嫂子问玉兰:“来的时候见你娘家马车往村外去,才呆两天就走了?”
玉兰眼睛红红的,淡笑道:“昨天就说走,好说歹说才多留一天,也不知下次何时才来。”
刘嫂子劝她:“你也别多想了,王家坝离咱村又不远,啥时想看了,一个上午就能见着!”
花大嫂也劝:“是啊是啊,咱们这些乡里人,也就巴掌大的活动地界,女儿嫁的都不远,想看了随时能看见。那些官家太太咋办?若是随着官老爷四处上任几年换一个地方,嫁出去的女儿多难见一面呀,若是女儿也嫁到官家,母女见一面就少一面,换着是你岂不是会哭死!”
刘嫂子和花大嫂只当玉兰在为娘家人的离去伤怀,王冬梅却知道玉兰不止于此,劝道:“大嫂,你身子要紧,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少去跟她置气。”
玉兰叹气:“换着平日也就罢了,我娘难得来一趟,她在那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也夹枪带棒,就不能安安生生让我娘呆两天么?”
王冬梅道:“你想想我娘家人来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只有对比才有能看出差距,一对比,玉兰发现陆婆子对她娘已经算和气的了,对王冬梅娘家人好似八辈子的大仇人,以前还能让人进门,如今老远见了就指着人鼻子骂,王冬梅娘家人虽贪财抠门爱占便宜,遇到陆婆子也甘拜下风远远的避着。
花大嫂见玉兰心绪好些,又说了个好消息,原来是陆福增的私馆下月初就要开张了,村里想读书识字的孩子这几天赶紧报名去。
陆小乙一听也激动起来,她早打算给小庚缝个现代的小书包,最好是双肩的,再做些隔层放书纸笔砚和墨锭。
玉兰也很高兴,“明天让夫君去城里给小庚买些纸张笔砚,你们要不?顺道带回来!”
花大嫂和刘嫂子肯定要买的,于是三人激动的商量起来,等到此事商量定,刘嫂子见玉兰情绪好了,才说她听来的闲话,还是关于玉兰家的闲话。
“你这两天没出门,肯定不知村里人都在传你家和杨家的事,还有人向我打听,你也知我这人嘴紧,她们从我这儿丝毫打听不出什么,反而被我套出一番闲言碎语来。”刘嫂子缓缓说道:“这些事原本不想说的,后来一想还是让你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