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知县没走,不过他的家眷都走了,说是回京探亲,到于常谦的妻子陈四姑娘,则是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她病死了,一把火给烧成了灰,后来草草的葬了,连常家的祖坟都没入,当然,常家的祖坟可不在这里。
陈四姑姑的并没有刻碑,常家人忙得很,谁有功夫管她,管一个……妾。
没错。
就是妾,常家人离开安定县的时候,将下人卖了,只留了些忠心的老仆,而常谦成亲当天的丑事,而是他们掩了下来。
常夫人想好了,等回了京,再给谦儿寻一门好亲事,至于那陈家,就当是不曾存在过吧,反正陈家人已经走了,他们总不可能去京里,陈家不过是个商户,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呢,一个小小的商户,可翻不起什么风浪。
京中,是常家的根基,陈府的人敢去,她就敢让他们死!
每每想到陈府,常夫人就忍不住后悔,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定下了那么一门亲事呢?罢了罢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反正陈府走了,陈府的姑娘也死了,就当这事过去了。
除了常家,安定县的其他的大户也往外县迁走了,有的去了州府,有的去了更远的地方,不过,大多数都是从近处迁的,太远了人生地不熟的,这路上可不太平,这一片山贼少,但是流民多啊。
饿红眼的流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常知县并没有阻拦百姓的离开,他看着出城的队伍,轻轻的叹了口气,前些日子是外面的流民不停的想进来,现在呢,却是里面的人却不断的想出去。
常知县知道百姓慌着离开的原因,因为地裂了。
从西街开始,到中央大街,发生过几次塌陷,还有地面,无源无故的裂了一个大口,因为裂缝,不少屋子都塌了,有的塌了一半,有的全塌了,被屋顶砸死的人有好几个,伤了几十个,屋子没了,这大冬天的,冷风呼呼的刮,难受啊。
再说,连觉都睡得不安稳,谁还敢留下?
这地啊,总在半夜哗的一下裂开,大家都以为是地龙来了,可是也有人不信,这地龙翻身的动静怎么可能这么小?
肯定不是。
管它是不是呢,这地又裂又陷,谁还敢住在这里,一时间,安定县的房价大跌,牙行的生意惨淡到了极点。
百姓开始搬往其他的县。
地裂这事,就在张清买了棺材的当夜发生的,后来他急着葬他娘,哪有功夫管县里的事,可以说,幸村的那些村子,大都不知道县里的事。
县里变得冷冷清清。
苏家。
张二舅站在苏阿娘的面说,语气严肃的说道:“大春,我知道你不想走,可是你也瞧见了,这县里住不得啊,西街的屋子塌了,东街的竟也塌了,没个准数,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塌的会是哪里。”
苏阿娘咬着唇说道:“二哥,我若走了,二妞小宝他们回来找不到家怎么办?”
张二舅生气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还在这里,你回张家村去,怎么就找不着家了?张家村二妞跟小宝都知道,就逄我没碰着他们,他们回来见家里没人,肯定会往张家村去的啊,你怎么这么倔呢?”
苏阿娘面色犹豫。
张二舅又道:“你想想,这塌方不定,说不定哪天咱们这里塌了,万一你被压在了下面,死了怎么办?那二妞小宝回来可就没有娘了!”
苏阿娘这才想通,她喃喃道:“我可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正说着,哗当一声,他们的脚下突然动了起来,张二舅感觉到不对,他扯着苏阿娘就往外跑,苏阿娘急叫道:“大妞还有屋里,大妞还在屋里啊!”
☆、196 炭笔!
张二舅赶紧返回去,将苏大妞跟高乐一同带了出来,再加上苏阿娘,四个急匆匆的跑到了外面,除了他们家,隔壁张捕头家也受到了波及,只是,张捕头家除了他留还留在这里,其家人回了娘家,张捕头现在也不在家,所以他家倒是没有太大的动静。
整条街都在动。
张二舅白着脸道:“赶紧的,我送你回去。”
苏大妞有些惊讶的看着张二舅:“舅,你送我们回去,你自己呢,难道还在回来吗?”
张二舅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苏阿娘一脸心痛的看着了塌了半边的屋子,她还想往里面冲,她的银子,她的米面,她的家底还都还里面呢,哪能就这么走了!
苏阿娘脚还没迈进门,又被张二舅拉了出来,张二舅问:“你又怎么了?”
苏阿娘嘴唇动了动:“家里的吃的用的都还在里面呢,若是就这么走了,以后咋活啊?”
“你不要命了,你瞧那屋子,瓦还在往下掉呢,万一砸伤了怎么办?”张二舅顿了顿,又道:“这样吧,等这地龙不翻身了,咱们再去瞧瞧。”
苏阿娘望了望塌掉的屋,却是不确定的说了一声:“这啥时能停啊?”
张二舅道:“应该很快的,之前也是这样,一阵一阵的,不过那时是夜里,咱们可幸运多了,现在是白天,还能跑。”虽说幸运了一些,可是张二舅的心里越发的沉重起来,以前只是晚上,现在连白天都是这样,这县确实不能住人了。
苏大妞许久没有出门了,她左右张望着,胡同冷清得很,既使发生了地龙翻身这样的大事,周围也只出来了十几个人,整条街就住了十几个人了,跟以前完全没法比。
正如张二舅说的,地龙翻身很快就停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张二舅又等了会,见里面确实没有了动静,他这才对苏阿娘说道:“现在停了,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赶紧收拾东西。”
苏阿娘本想让苏大妞留在外面,可是她觉得只留苏大妞跟高乐不安全,于是,她将苏大妞带了进去,她对苏大妞说道:“就在院里呆着,等会若是有动静,就赶紧跑。”
苏大妞拉着苏阿娘的手道:“娘,我也一起去收拾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苏阿娘拍开她的手:“不用,不是还有你舅吗。”
苏阿娘说完就跟在张二舅后面进了屋,张二屋对苏阿娘道:“我牵驴,再给驴套上车架,到时候就赶着驴车回去。”
苏阿娘道:“好,好,我去收拾衣物。”
张二舅去找车驾套驴去了,苏阿娘匆匆进了屋,院中,苏大妞可没站在原地,她带着高乐去寻家中的兔子、鸡还有两只狗去了,苏阿娘怕这些东西被人偷去,都迁到后院去养了,晚上的时候还会将它们赶到柴房,锁上门。
今个出事早,只怕苏阿娘还没把他们放出来呢,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样了。
苏大妞急急的朝后院走了去,她避开了苏阿娘的视线,免得她娘又大惊小怪,可怜,那柴上了锁,苏大妞压根就打不开门,她心里不由得埋怨起来,她娘最近老爱锁门,直是麻烦得很。苏大妞没法,她试着踢门,可是她没二妞的力气大,门只晃了几下,之后就归于平静了。
高乐盯着屋子看了会,他指着窗户说道:“大妞姐,咱把窗户打开,再进去抱他们抱出来。”
苏大妞念叨:“也不知那窗户钉死了没。”她的窗户就给钉死了,嘿,柴房的窗户没有钉死,苏大妞用手一推,窗户就开了,才开了一个缝,里面就有东西钻了出来,苏大妞一瞧,原来是黑皮的脑袋,它抵在窗户上,前肢趴着,想出来呢。
苏大妞把窗户又往上推了推,黑皮一窜就出来了,紧接着是白点,这两只狗果然灵活些,家中的鸡在屋里叫着,有小鸡仔也有大鸡,窗户一开就一阵鸡屎味飘了出来。
苏大妞无奈的想着,鸡就该养在鸡笼里,她娘怕鸡被人偷,偏要抓到柴房里关着,闻闻这味,可真是……
大鸡可以扑腾两下飞出来,可是小鸡仔就不行了。苏大妞还想钻进去将小鸡仔兔子全抱出来,高乐却是紧紧的拉着她,“大妞姐……”
苏大妞突然转身,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大名叫苏莲,以后叫我阿莲姐,不许叫大妞姐。”
高乐改口道:“阿莲姐,别进去,万一地龙又动了,可就跑不出来了。”
苏大妞发愁的看着屋中的鸡仔兔子,她可舍不得将这些东西扔在这里,正想着,张二舅拉着车驾走了出来,他正在找驴呢。
高乐机灵的说道:“张叔,驴在屋里关着呢,钥匙在婶子身上。”
张二舅将车驾放到地上,说道:“我说怎么找了几半都没看到驴呢,原来在这,唉,大春可真是的,怎么连这都锁上了。”
苏大妞道:“舅,我去找我娘拿钥匙。”她说完就跑去了,不会一,她就拿着钥匙回来了,不过,她用钥匙将柴房的门打开了,门一开,家中养的那此鸡就窜了出来,兔子缩在窝里,没有动。
小黑驴站在墙角,张二舅过去,将它牵了出来。
苏大妞则是去找了竹编的笼子,有一共两个,鸡倒是装下了,可惜兔子就没地方装了,高乐拿来了麻袋,他将麻袋递给苏大妞,道:“大……阿莲姐,用这个用这个。”
苏大妞觉得高乐太懂事了,她摸了摸他的头:“乖孩子。”
张二舅听到‘阿莲姐’三个字的时候,嘴角一抽,他默默的看了苏大妞,之前好似听小桃说过大妞改了大名,之前一直大妞大妞的叫着,还真没想起来。
他看着苏大妞将所有东西都装了起来,忙阻止道:“大妞,驴车可不大,就算咱们几个不坐,也带不了多少东西,你娘还要将衣物被子全带走呢。”
苏大妞可舍不得放弃她辛辛苦苦养大的鸡跟兔子,她固执道:“舅,不用带,我提着。”
张二舅皱眉道:“这么重,哪里提得动?”
正说着,高乐突然叫了一声:“快走,我感觉地又开始动了。”
果然,又一阵的地动开始了。
地下。
不对,不是这个方向!
袁焕身上已经脏得看不清颜色了,他被困在地下了,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那日他寻到了另一条路之后,他就带人下去查看了,地下的另一条路,开始是漆黑一片,走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有,他本来想折回去的。
可是就在这时,那条路的拐角突然有了亮光,他们慢慢的走过去,这才发现那边的路上装了夜明珠,每隔百米注有一颗,夜时珠不小,将路都照亮了。
袁焕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对地方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也是惊喜万分,他们没有人再提回去的事了,他们带了些干粮和水,他们不停的往下走,一直走。
可是,走着走着他们就发现不对了,有些路似乎走过,他们像是在绕圈。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