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毫不留情说她祸水还晦气,甜甜千金的笑脸,刹那惊白。
赵青河没看见,夏苏看见了。
不愧是美人,可怜之时还惹怜,大眼汪汪,好像要滚落出珍珠来,但夏苏是女子,不受用,难得跑起小碎步,挺利索得跟着赵青河回家去。
不过,半路上,她实在忍不住说了,“赵青河,你把她说哭了。”
赵青河冷眼照出冷心,相当漠然,“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是没脑子。她哭什么?最烦这种当自己无辜的女人。她对我既然没男女之情,我跟她划清界限,她却觉得委屈。真是虚荣之极,要全天下男人捧着她当宝才满足。虽说是她姨母撺掇我的,我自己也傻里白气,但她若当真品性高洁,应当早跟我说清楚,而不是腻腻歪歪喊什么三哥了。”
夏苏心里也认为岑雪敏不无辜,“话虽如此,可你这么直白与她计较,不怕她论你小人?”
“我若计较,就不止要回八百两银子,还有我娘传给儿媳的金银玉饰,留着我娶媳妇的十条金子,我每月孝敬岑家的小东西小玩意,少说也有百八十两。”大驴成天跟他唠叨这些事,就差列张清单出来,“算了,就当花钱消灾,除非——”
赵青河一笑,狭细的眼角瞥夏苏,“你再让我去讨。”
夏苏还有点不信,“真让你去讨,你就能讨回来么?”
赵青河神色得意,似乎可以信手拈来,“自然。岑雪敏与赵子朔娃娃亲还半吊着,眼看年龄一天大似一天。我估摸赵家就算不履诺,也不会太委屈岑雪敏,多半要配给赵六。赵六是二房嫡长,二房老爷也是老太太亲生儿,老太爷疼赵四,也疼赵六。这时候,岑家最怕的,就是岑雪敏的名声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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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今天冷下来啦,大家的夏天有没有少热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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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片 乌龟腿短
赵青河又道,“我当初送了岑家多少东西,可是明说喜欢岑家小姐的,只要让我那几个兄弟嚷得苏州府皆知,岑雪敏还嫁得了赵四或赵六么?想都别想了。以此为要挟,岑家吃进去的,一个不留,都得给我吐出来。”
夏苏张口结舌,很诧异他有这么绝狠的想法。
“妹妹说,讨还是不讨?”赵青河要笑不笑。
夏苏撇撇嘴,“自己是无赖,还要拉人当无赖,想得别太美。那箱子古画是干娘千叮万嘱不能动的,你犯了浑,与泰婶置气,清醒之后再讨回来,不丢人。至于其他东西,是你心甘情愿追姑娘,要拿人名节说事,我替你不好意思。还有,明知我会说罢了,你少假惺惺。”
赵青河哈哈笑道,“就当我从前瞎了眼——”
“年少轻狂嘛。”夏苏接道。
赵青河连声说了几个不错。
“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去岑家的时候,她病而不见,你怎么认得是她?”夏苏问。
赵青河暗道丫头难缠,搪塞,却听不出搪塞,“赵府里瞧得起我的没几个人,还有哪位千金会叫我三哥?”
他随即神情一本正经,“即便对我无意,好歹我待之真心,尸骨未寒,那位岑小姐却只顾赶路,连一个人手一块银子都腾不出来帮办后事,怎能不心凉?心凉之后,往事皆变得十分可笑,只当荒唐梦了一场。如今没了记忆最好,但就算以后想得起来,也不会再犯了浑。妹妹嘴硬心软,今后别再拿此事骂我,也别把岑小姐与我放到一起说。”
夏苏不知赵青河在杜绝“后患”。
为了岑雪敏这个人,赵青河已受了不知多少笑话,起哄,冷对和猜疑,感觉会无休无止,但能说服一个是一个。尤其是夏苏,她的眼睛会骂人,时不时甩来一眼,就令他感觉自己愚蠢一回。
“谁骂你了?”
骂他的,是泰婶。她只冷眼旁观,心笑狗熊脑袋还要戴朵花,不自量力。
赵青河突然伸出双手,像两片板,夹住夏苏的脑袋,两根大拇指在她深邃明亮的眼睛下面,大剌剌抹过去。臂力大得好似能把夏苏提起来,与他一样高,不过,怕她细脖子断了,他只是凑脸过来,还笑得非常无耻。
“这双眼里,这只小脑袋瓜里,都骂我了。”
夏苏的脸蛋让那两只大手夹变了形,嘟嘴,鼓面,肉鼻头,模样可笑。
她看不见自己,只觉全身燃烧了起来,而他的手犹如烙铁,烫得连头发丝都出烟味。
她怒红脸,大吼一声,“赵青河,你去死!”
火冲天,用力抬膝,乌龟的腿,能缩也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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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兴哥儿耐心再好,距大驴关门进去传话已过了两刻时,只好敲第二次门,免得驴子忘性大。
门又开,还是大驴的脸,居然比兴哥儿不耐烦,“不是让你等会儿了吗?”
两人虽然坐过一条船,却不太熟。
兴哥儿才十七岁,但能成为墨古斋大东家的得力助手,当然本事不小,面对不该比自己不耐烦的人,丝毫没有显出不满,不仗着认识,十分客气。
“大驴,我能不能讨杯水喝?”心头暗道,大驴傻大个儿。
“你意思是,我让你等得口干舌燥,我好意思么?”傻大个儿不傻,心里透亮。
在外跑商,皮厚是必须的,坦诚的人却不多。兴哥儿嘿嘿笑过,拱手道声对不住,干脆直说等得有些久。
大驴对坦诚之人不为难,“我知道啊,但兴哥儿你来得太早,人还没起,我也没辙。”从门后拿出一个铜壶,真倒碗茶递过去,慰劳辛苦,套上了旧交情。
兴哥儿接过,有点诧异,“什么时辰了,夏姑娘还没起?”
大驴粗中有细,只道苏娘今早才歇,故而晚起。总不能说有人白天睡觉晚上活动,而且如今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似乎要让一家子日夜颠倒过来才正常。
“兴哥儿啊。”门后上来一道高影。
兴哥儿可以只给大驴三分客气,对此人却要给十分客气,掏出帖子送上,“赵三爷在家呢。二爷让我问您好,若今日得闲,不妨同夏姑娘一道瞧热闹去。”
谁想得到呢?赵三郎是赵家远亲,而夏姑娘和这位身手了得的赵三郎是一家人。二爷看重赵三郎的义气和武功,看重夏姑娘的才气和画功,若能收用,二爷可就如虎添翼。
还以为兴哥儿只是来取画,赵青河接过帖子一看,墨古斋与苏州其他几家大书画商今夜联手开画市。他正想要增广人面,多认识些慷慨收藏的富家,机会就来了。
“二爷今晚也在么?”他并不展露对买家有兴趣,因兴哥儿鬼精得很。
“在的。”兴哥儿就当赵青河想同二爷叙话。
“那得去。听说二爷要上京师,一去就要好几个月了吧?”赵青河笑问。
兴哥儿道,“明日出发,回杭州过年。”
赵青河将帖子收入袖中,说声稍等就走回院里,没一会儿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只长匣子,“明日出发,想来兴哥儿忙着里里外外,实在不必再等苏娘,由我转交给她就是。这是吴二爷的东西,拿好了。”
兴哥儿从怀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也请赵三爷把它转交夏姑娘。”二爷虽关照要交给夏苏本人,但一个门里住着,交给赵青河也一样吧。
“兴哥儿,船上喊我赵三爷不打紧,这里就不大妥当了,满府赵姓,四爷六爷的。免人误会,你今后直呼我大名即可。”赵青河接过,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了。
兴哥儿一点就通,喊声青河少爷。
赵青河看着兴哥儿上马驰远,这才回身,让大驴关门。
大驴嘟哝,“少爷,咱瞒着苏娘偷偷去不好吧?而且苏娘越夜越精神,会发现的。”
赵青河拿信封扇大驴的头,“谁说我要瞒她了?她天亮才睡,这么早叫醒她,你想挨她揍么?等她睡到自然醒,再说。”
他绝对真诚地,待妹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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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片 筵席无散
大驴嘻笑,“欸?苏娘哪里会揍人啊?拳头捏起来,茶杯大小,像团棉花似的。少爷,我瞧您如今很疼苏娘,莫非——嘿嘿。”
那是你没被她踹过!赵青河想这么回一句,但事关男人的尊严,没法说。
那姑娘,慢起来让人急死,快起来让人吓死,要不是他身手敏捷,避重就轻——
不回想了,不回想了。
赵青河改赏大驴毛栗子,“莫非个鬼!疼还是供,你都分不清。家里如今就靠她挣钱,我不供着她,难道供着你?”
他做事一向有计划。穷家要富,主要靠疙瘩的,天才的,龟慢妹妹,如同捡宝,可遇不可求;周围潜伏危险,身边只留最可信任的人,宁缺勿滥。
男女之情,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不管什么情,他暂不放在心上。至于夏苏,他得承认,相处下来很舒服,很独立,很自我,很多秘密,稍稍留神就能看出她一身的孤寂痛楚,但对他的态度十分坦率,喜恶分明,同时也听得进道理,感觉可以投契。
她和他,有几分像。看到她,就似看到他的照影。谁会把自己的影子落下呢?尤其还是他,现在想要事事处理得干净。所以影子掉了的时候,管一管,带一带,如此而已。
到了日头快落,夏苏起床出屋,就听大驴说起兴哥儿来过的事。
扫一眼堂屋里闲坐喝茶的赵青河,她语调不兴,“大驴,问问你家少爷,他从哪儿拿得画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