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起身行完礼后的顾清嘉坐下了后,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此刻我没有寒暄的闲情,也没有说绕话的雅致,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想向顾大人确认一件事。”
“大人请讲。”
“你是不是民主派的人?”
我突如其来的质问使顾清嘉大惊,一时吓得说不出话。
“那日听你说完陛下中毒一事后我便始终觉得有一个地方说不通。一个人想要易容成另一个人很容易,也许只需几个时辰,但一个人想要变作另一个人,还要瞒过周遭人的眼睛那便是一件难事了。因为这不是在脸上涂抹一番便能办得到的,变作另一个人需要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那便是人~皮面具。我事后查探,果不其然,下毒之人确实是带了人~皮面具,如此她才能混迹于宫中而不被察觉有异。可人~皮面具这件东西的制作不仅要时间还要对人脸的精确测量。试问一个宫外之人又怎能精确测量到一个宫中人的面目?试问在猎场之上她哪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间便制作出这样一张人~皮面具?如此种种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宫中本就有民主派的人。”
“宫中那人早已做好了安排,只需等到猎场那日下毒之人随欧阳诺进入猎场,四下无人之际,便可进行交接。”
“若我未记错,多年来从不射猎的你竟主动来我宫里说,你想参加今年的夏猎。”
“还有那日,世人说到民主派通常会带上‘逆贼’二字,但你没有,你只是说‘民主派的人’。”
其实我知道上述种种算不上十分有说服力,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让一个人开口承认,没有证据的推测极易打草惊蛇。
但今日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我知道顾清嘉会开口,因为在萧玄的查探后,我便得知那位死在我身前的宫女本就是听命于顾清嘉的。
换言之,他是故意想向我坦露身份。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你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派了那位宫人。”
顾清嘉的神情从疑惑变作了木然,从木然最终变作了另一种我极少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那是一种自信和成竹在胸的笃定。
他往日里略显呆滞的双目顿时生出了神采。
“不错,我是故意放消息给你。”
“就算为了传消息,又何须搭上一条命?”
“今日之事是她自愿,她本就得了大病,活不了多久,与其饱受病魔折磨不如早日解脱。”
我摇了摇头,对他道:“那么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什么话?”
“老师的遗训。”
言罢,他端起了桌上的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递给我后,他淡淡道:“喝茶,因为这个故事有些长。”
我接过了茶杯,没有喝,也没有闻,放在了桌子上,看着他的双眼,示意他说下去。
“虽说你比我年长,但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师兄。”
当我得知顾清嘉竟是民主派之人时便已十分震惊,而如今他竟告诉我他是川月先生的关门弟子,这更让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说话,而他又张了嘴。
“我知道你便是川回。”
我问出了一个听上去有些莫名的问题:“那你是谁?”
“老师给我的名字是川路。”
顾清嘉道:“你知道老师这么多年来做是为了什么吗?”
我道:“他为了改变这个天下。”
“不错。但‘改变天下’这个说法太笼统了些,老师他不是世人以为的‘空想派’,他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的。”
“初时,老师想的不是民主共和而是大同社会。”
我回忆道:“那时我也和他讨论过大同社会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如今实现的机会实在太过渺茫,几近于无,大同社会需要的是川月先生口中所谓的生产力的高度发展。”
“是的,所以老师很快便放弃了这一条路,准备徐徐图之,先从民主共和开始。”
“于是川月先生便建立了民主派?”
顾清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