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容轻叹一口气,痛苦地闭上双眼:“对我,你会见死不救吗?”
“你是我的女儿,我岂会见死不救?可是,如若是你自己毁掉的东西,到头来可莫要怪我。”话落,他大步走出庭院。
陆清容的心弦绷得死死的,的确,如今的局面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望向院中的枯树,不知何时,这枝头立了一只乌鸦。陆清容觉得这东西颇为碍眼,指间用力一弹,珠子飞向枯树枝头,乌鸦“哗”地一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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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是谁吗?”身披斗篷的女子站在山洞里,摇曳着的烛光也难以照亮她的脸。
卖糖的疯老头口中一直喃喃自语,听女子这么说,不由抬起了头。他目光呆滞,看了好一会儿才如同见到鬼一般大叫起来。
“按住他。”女子冷声命令道。
身侧的两名男子立刻上前禁锢住了老头,还用布塞住了他的嘴。
女子身形较小,若非这宽大的斗篷遮身,极易让人以为她年纪小的很。她阴狠地盯着老头:“看来你倒未完全失去理智,只不过过了这么些年,就苍老成这样。”
老头瞪着眼睛,还在不断挣扎着,那神情分明是充满着杀意。
女子闭着眼,像是在回忆往事:“不自量力的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主上,他要如何处理?”一名男子问道。
女子拿出匕首,一刀刺在了老头的胸口又狠狠地拔了出来,一瞬间血溅得到处都是,但即便如此,她连眼都不眨一下:“你该为你当初背叛我的行为付出代价。”
老头不断抽搐着,方才那名男子见此情景都皱起了脸,心砰砰地乱跳起来。都说沙海的陆清容心狠手辣,可依他看比起陆清容,他家主上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理干净,找个地儿埋了,这几日莫要生出枝节。明日我们动身去青城。”女子吩咐道,随即手轻轻一松,沾了血的匕首蓦然落地。她转身后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头——她失去的都要一样样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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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回城的路上发生了意外?”沈霜照刚回内城,就见沈婉蓉找上门了。
因为陆清容和彩儿的事,沈霜照心绪颇为不佳,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沈婉蓉专注地看着她:“在人来人来的大街上堂而皇之地喊敌城少主的名字,霜儿,应该吗?”
沈霜照冷淡地笑了一下,语气倒也异常地平静:“那两名侍卫都告诉你实情了,不应该又如何?我做都做了。”
“暂且不提这个,那彩儿的事,你就不自责吗?”
“是我的错。”这个的确是她的疏忽,“师父,你可否派人在水澜城里找一找她的下落?她在水澜城人生地不熟,胆子又小,我怕会出事。”
“出了事才知道好言好语地求我,那之前你又何必对我剑拔弩张?”沈婉蓉眉目间晕染着一层薄怒。
沈霜照跪下:“其他事师父怎样惩罚我都可,但是彩儿……霜儿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彩儿若是出了事,她的良心这辈子都不得安生了。
“条件呢?”
“什么条件?”
沈婉蓉轻笑,扬着下巴摆出一副高姿态:“求人办事,若非没有筹码和条件交换,我平白无故地何必帮你?”
沈霜照默然,想来定是她多次伤了师父的心,以致于师父如今不会事事依着自己。她心里失落至极,可面上依旧平静,只道:“师父在意什么呢?经上次一事,我与陆清容要再见是难上加难,我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师父又有何不放心?”
“今天你看见陆清容了?”
“我不过是看到那面具触景生情,一时发了昏才恍惚地觉得看见了她的身影。可惜在人群中追寻,并无她的踪影。”沈霜照说是这么说,可心里仍旧断定那人是陆清容。
一提到陆清容沈婉蓉就头疼,她扶着额角:“起来吧,彩儿我会派人去找。你若是在清霜殿里坐不住,这几日你就带着人一同去找。”
“霜儿谢过师父。”陆清容一时间是见不到了,但是彩儿必须找回来。
“之前我想你提过碧海城宗主来访的事,你可还记得?”沈婉蓉问。
“自然记得。”
沈婉蓉走过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莫要对我那么冲,过些日子那位宗主来了,你可把这暴躁的性子收敛些,否则容易让人看了笑话。”
沈霜照点头,师父待她仍是那般好言好语,倒是自己无礼了些。
沈婉蓉从清霜殿出来,回寝殿的路上问雪青:“你说霜儿与那陆清容真能断得了关系吗?”
雪青回答:“断不断得了不是属下能揣测到的。但是依我看,在此事上,城主若是对霜儿宽容些,或许有回寰的余地。”
沈婉蓉看向她:“何出此言?”
“霜儿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城主若是一味逼着她,恐会适得其反。到时候就怕她做出些冲动的事来。那日藏书阁的事,就是一个印证。”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由着她去找陆清容?”
雪青否认:“也非如此。即便这边城主答应了她们,可陆远征岂会坐视不理?比起强拆她们惹得霜儿厌恶你,城主倒不如先将此事搁一搁,看陆远征会如何做也不迟。”
“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沈婉蓉叹气,为此她想破了脑袋也没理出头绪,按照雪青说的暂时也未尝不可,“让她尝一尝苦头碰一碰壁也好。无论如何,我这里才是她最安全的避风处。”
☆、第92章 头绪
隔日清晨天还微微亮的时候,沈霜照便领了一队侍卫出城去找人了。
水澜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真要找那么一个姑娘却也困难。沈霜照把侍卫分成两路,一路向城东去,另一路在城西找。
彩儿知道景筝家住山水巷,她若真是迷了路,哪怕询问路人她也能找到山水巷,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个踪影。如此看来,她被人劫走的可能倒是更大一些。不过仔细想想,在这水澜城中,彩儿就只认识景筝和她沈霜照,又哪来的机会与人结仇进而被劫?
沈霜照坐在面馆里歇脚,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兀自思索着彩儿失踪的原因。
“小二,结账!”正当她沉思之际,便听到隔桌传来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
因为对方的声音过于特别,沈霜照便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隔壁桌。隔壁桌有两男一女,女子的身形在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的衬托之下显得颇为娇小。
“客官慢走。”小二收了钱后哈着腰客客气气地送走了那三位。沈霜照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三人的背影。看他们的装束,倒不像是本城人,更非沙海和青城的城民。她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等她拿着剑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待她转身,就见到自己派出去的两队人在正午时分按照约定都回来了,得知仍是一无所获,沈霜照失落与焦虑更甚。
她对侍卫下令:“你们且休憩一会儿,等吃完午饭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找,最好是拿着画像挨家挨户地去问。”话落又叹气,拿了剑就独自走了。
方才离开的三个人站在巷子里,女子看着沈霜照离开,眸色一冷,对两名男子说道:“我们走,莫要再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是。”
“咚咚咚。”沈霜照叩了叩景家的门,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问是谁。兴许是受了几年前景筝被掳掠走的怕,待沈霜照表明了身份景父才开门。
“是沈姑娘啊,里边儿请。”
沈霜照礼貌性地颔首,转身关了门后走进堂屋:“景筝不在吗?”
“这会儿她在房里刺绣呢。沈姑娘且等等,我去叫她。”景母给沈霜照上了茶,然后转身去喊景筝。
不一会儿景筝便走到了堂屋:“沈姑娘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沈霜照吹着杯口的热气,见她来了便将茶盅放下,蹙着眉说道:“我是想来问问彩儿可来过府上?”
“彩儿?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景筝疑惑地问,“怎么会到我这里来?”
“昨日我与她上街,中途因为一些事我走开了一会儿,等我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沈霜照忧心忡忡地叹气,“这都过去一天了,我派了侍卫城东城西找了一上午都没消息,真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景筝没急着回答她,思忖片刻,才缓缓道:“沈姑娘是因何事与她走散的?”
“实不相瞒,昨日我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与那人极为相似的身影,情急之下我便追了过去。”沈霜照捏起茶盖,杯口热腾腾的雾气袅袅而上,“一时间我就疏漏了彩儿。”
“那人?”景筝凝视着她,迟疑道。
沈霜照明堂堂地看着她,两道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特地加重了语气重复道:“那人。”
景筝恍然大悟:“我晓得是谁了。”
“是谁?”在场的两位老人家看着她们之间的“哑谜”都是一头雾水,有谁是当着他们的面不能提的?
“我们的一个旧友罢了。”景筝敷衍道。
沈霜照不断回想着昨日的情景,两人在摊贩处挑选面具,随即彩儿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与此同时自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然后她追了出去。昨日那人若真是陆清容,却对自己的呼喊置若罔闻,彩儿又恰好在那时失踪,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仅是一瞬间,沈霜照便豁然开朗,她起身:“各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哎,沈姑娘!”景筝见状被她吓了一大跳,也站起了身。
沈霜照边走边说:“我有些头绪了。”
景家人也没拦她,只是觉得莫名其妙,她来了这么一会儿,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走,来时还满脸忧虑结果走的时候又是很兴奋。
“这个沈姑娘,还真是有些奇怪。”景父说道。
景筝望着沈霜照的背影,眼眸一转到沈霜照那盏还未来得及喝的茶上,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对景父说:“爹,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
“我就说说而已……”景父嘟嘟囔囔地辩驳着,又走去后院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