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仔细看了那小佛,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又看了那几张残纸,倒是滴水不沾,不免大为惊异。深以为此次大难不死,必是有这些东西庇护,想来说出去也无人敢信,忙把盒子照旧合上道:“姥姥哪里知道了吗?”
青儿笑道:“只因姐姐路上就已醒来,板儿哥思量姥姥连日忧忡,况且今儿本是好意要他们出去玩耍,这时若要告诉姥姥巧儿落进河里,难保她不焦心,就把这事瞒下来了。这会子想必在前屋烧水,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巧儿不吭声的点头,看着青儿出去。且说前面鹿儿敲了门,姥姥不明就里忙去开了,见是周福襄主仆几个,又是笑又是回礼,忙让他们屋里坐,一面又叫青儿上茶。
周福襄忙道:“姥姥不用忙活,我只问一句,闻听巧哥儿回来了,不知眼下歇在哪一处?”
刘姥姥一听这话,皱了眉道:“巧哥儿家去何尝回来过,大爷哪里见到他了不曾?”
那里青儿刚出厢房,就听姥姥叫唤,抬眼瞧见周福襄等人已进了院子,心知不妙,又不能转头回房去,忙生一计,只得一面走一面故意大声说道:“板儿哥,福大爷来了。”
房中正换衣物的板儿和东厢卧床的巧儿闻言都是一怔,一个急火火穿了褂子,一个惊惶惶揭了被子,青儿耳听的身后动静,知晓他二人已经听见,便忙迎上前笑对着周福襄行礼道:“不知大爷远来,板儿哥才刚赛完龙舟回来,还请大爷屋里坐,稍等片刻。”
周福襄亦是回礼作揖道:“青儿姑娘不必多礼,还不知道巧哥儿如今可好?”
青儿见他问到这里,便知桥上落水之时他也看见了,于是支支吾吾笑道:“巧哥儿好得很,倒是烦劳大爷惦记。”
周福襄喜道:“那么就请姑娘带了我去见一见巧哥儿吧。”
说着已然举步往院子里去了,青儿急得不行,身边又无人可以商量,只得跟着他后面啰嗦,无非是不必去看的话。正心里不安,忽见东厢的门已然打开,巧儿娇俏伶伶站在那青帘之畔,扬了半张笑脸故作不知说道:“青儿,是谁来了?”
周福襄等人听见,都止住步子朝巧儿看去,但见她穿了一件漂白绸机元色缣丝镶滚外托肩小褂,加了一件玉色洋绉面外托肩元缎大镶大滚银红绸里夹背心。束着一条元色洋绉百褶裙,银红洋绉套裤。秋波斜视,微笑含羞,大有不胜风情之态。容貌肖像天巧到了极处,周福襄不觉看的痴了,呆呆问了青儿道:“这位是谁?”
青儿言辞吞吐不敢擅自作答,巧儿却大大方方道个了万福:“请大爷的安,奴家正是天巧同胞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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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襄听罢,不由呆道:我素日里只看见天巧生的****,常自惋惜那等容貌竟托生为男儿。如今方知我见识浅薄,再不曾想他尚还有个姐姐,且一样貌美至此,可见之前是我白白思量了。
青儿也万没料到巧儿竟敢在此刻现身出来,由不得口中呵的惊吓一声,倒把呆立身旁的周福襄唤回了神,忙作揖道:“原来姑娘就是前儿姥姥的身后之人,那日是我失礼,不曾给姑娘问个好。今日登门叨扰,还请姑娘见谅,烦告知一声,你的兄弟巧哥儿如今歇在哪里?”
巧儿低头掩口偷笑一声,嗓子眼里故意轻咳了两下,对着板儿的屋子扬声道:“舍弟如今就在板儿哥哥的房里歇息,板儿哥哥才刚出去不久,这会子想必他一人在屋中正睡着呢。大爷不嫌,就请屋里去吧。”
说着自个儿领头朝房里去,青儿急的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了巧儿的身边,低声道:“你难道糊涂了不成,天巧怎么会出现在板儿哥房里?”
巧儿却似胸有成竹,只在底下偷偷摆手,道是自有谋划。
青儿只好耐着性子,随她推门进了板儿房中,周福襄亦是两步走进去,只见一裹白绫子被堆的高高的立在床上,上头微微露出了一条乌油辫子,就要上前瞧他如何了,半途里却被巧儿拦住,嘘声告诫他:“他才睡下不久,方才落水失惊,回来吓得不成个样子,大爷看过就罢了。待他醒了,我们自然把大爷的心意带到。”
周福襄听她如是说,忙说自己大意,不敢再往前去,只站在原处看了,余光又瞄了巧儿几眼,心里一面忧虑元茂不醒,一面却欣喜巧儿敏慧,正不知是何滋味,鹿儿站的烦了,又不能大声说话,便悄悄拉了周福襄的衣袖,笑劝道:“巧哥儿既是睡下了,我们也别在这里惊扰里他,哥儿还是外面去吧。”
青儿无意听见,提溜着一颗心正巴不得如此,忙也说道:“说的正是,天巧一时片刻想来是醒不了的,大爷何不正屋里坐去,家里的桂********还有一些,不如泡了茶来,大爷好歹喝上两口歇一歇吧。”
周福襄含笑无声摆了摆手,带了众人出来,巧儿回身欲要将门掩上,正看着板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与自己一眼对上,吐舌眨了眨眼,板儿便知已经瞒了过去,两个人皆是松了口气,便不觉摇头失笑。亏得方才他听懂了巧儿的意思,及时想出这个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法子,否者这会子还不知怎样的慌乱呢。便是这样,方才周福襄进去之时,也足足让他骇个半死,生怕他近前掀了被子。
眼下诸事皆安,板儿便挥手示意巧儿关上门,自己只在屋中支耳听着外头动静,单等周福襄离开自己方能出来。
大抵是知晓了天巧无事,周福襄的一颗心思才辗转过来,落到巧儿身上,推说不必吃茶,却只问巧姐来了几日,家中高堂如何。巧姐掐算一回上次碰面的日子,于是说了来不到半月的话,家中父母俱都安好之语。
因怕说的太多,反生纰漏,巧儿借口锅里还烧了饭,只怕姥姥忙不完,便要青儿照应了周福襄,自己就赶着去了姥姥那里。
她一走开,周福襄登时觉得无趣,干干的站在院子里,指着那些桃树水缸胡乱问了几句,也不管青儿怎么回答,自己又道:“来了也有多时,你们家中繁忙,倒不好一直在这里打扰,待板儿回来,巧哥儿也醒的时候,烦姑娘跟他二人说一声,无事叫他们去我那里坐一会子。连日里因着你们家事务繁杂,倒要好些时候没与板哥儿和巧哥儿一处说话了,委实惦念的很,万望姑娘务必将话带到。”
青儿口中不住答应着,待和姥姥送了周福襄出去,便掩门听姥姥叽咕道:“你们又做了什么事,让福大爷找到咱们家来,还特意为的天巧?”
青儿想起方才巧儿和板儿演的那场戏,禁不住握嘴咯咯笑了,只和姥姥说道:“没什么大事,左不过巧姐姐办成个小子与我们出去玩,让大爷撞个正着,才一路跟了我们回来。亏得哥和巧姑娘聪明,竟把他给生生瞒过去了。”
刘姥姥听一半漏一半的,哪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便由不得戳着青儿的脑门,嗔怪道:“你别不知好歹,再要恼了他。既是和巧姑娘出去玩,如何这会子早早就回来了,我那时在你娘屋里,还说门外有动静。你娘只是不信,结果出来就见你们进了屋子,我只当你们是玩累了回来的,原是为了躲福大爷。”
青儿偷笑几声,不去理会姥姥的啰嗦,也进了棚子里和巧儿一起添水煮饭。周福襄一路不吭声的回去,四儿伍儿不明白是为何,悄声在后面咕唧,鹿儿不小心听见,冷笑了一声道:“大爷这回哪里是为了巧哥儿,没瞧见方才只与巧哥儿的姐姐说话来的吗?你们两个简直是榆木脑袋!”
说的四儿和伍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揪着鹿儿的耳朵低声骂道:“想不到这样的小东西也一肚子坏水起来,哥儿如何想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你是哥儿肚子里的虫子?”
鹿儿捂着耳朵哎呦叫道:“松手,松手,难道我不是大爷肚里的虫子,就不该知道了么?”
几个人跟在周福襄身后闹得厉害,周福襄却似浑然不觉,闷声直往前走。回到周府,小厮们忙都跑上来告诉他,太太已经回来了,刚叫人找他去,让他屋子里的明月给遮掩过去说是正歇着。这会子回来,小厮们便不让他从角门进去,单从后面罩房里给他开了个门,偷放了他和四儿伍儿入院子里来。
正巧明月使了房中的一个小丫鬟寒星去罩房这边寻周福襄的奶母张妈妈,寒星一见周福襄带着仆从进门来,笑的鬼灵精怪一般说道:“太太才寻人找哥儿,可巧哥儿就回来了,还不快回房去,有个人等你多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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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刘天巧妙手夺天工(1)
周福襄听寒星这般说,忙一面走一面问她道:“是谁等我来的?”
寒星掩口笑说你去便知道,扭身进了后罩房,自去寻张妈去了。周福襄无奈一笑,怕惊动周夫人,便抄了后院的小径,从花园子里穿行过去,一直行到月洞门处。丹阳从门里出来,顶头碰上,不觉笑声道:“哟,老话说的好,背后果然不能说人,才跟明月姐姐提到大爷,大爷就回来了。”
周福襄看她手里拿了个柳条筐,便笑道:“你往哪里去,寒星说屋子里有人等我,知道是谁吗?”
丹阳笑道:“偏她多嘴,正经的让她做事做不来,传话倒是利索。不是旁人找大爷的,不过是太太屋里的青苹姐姐来了,传太太的话,说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让咱们拣喜欢的摘些来放在屋里用水养着,既好看也养神。”
周福襄道:“这事你们去办就是了,为何单说是等我呢?”
丹阳道:“你倒是听话把话说完哪,青苹姐姐并不是只为了这个,太太还差她来问问大爷,巧哥儿什么时候回来伴大爷读书,家里好早作收拾。八月里就该赶秋闱了,这数着日子就快到了眼面前,哥儿再不来,大爷这书还不知何时才肯读呢。”
说的周福襄掌不住笑了:“原是为了这个,巧哥儿怕是还要再等两日才来。你且忙你的去,屋里我自己跟青苹姐姐说。”
丹阳这才笑的出去,两个小丫鬟本是站在廊檐下逗着笼子里的鸟雀,看见周福襄回来,连忙放了手里的粟米,替他打起了帘子,欲要叫唤明月杏儿等人,却被周福襄摆手止住。蹑手蹑脚的进到屋里,青苹被杏儿拉着正在西次间看她打如意结,外头人回说:“大爷醒了,请青苹姐姐过去呢。”
青苹这厢才忙和杏儿起身出来,迎上去给周福襄问了安,方道:“太太使我问大爷一句,巧哥儿什么时候过来?”
周福襄道:“烦姐姐回去告诉太太一声,巧哥儿怕是这几日过不来。”
青苹点了点头,自从方才进门问及周福襄在不在时,见了丹阳明月等人神情,她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这个周家小公子果然放心不下巧姐,定然是去他们家看过了才回来。先时扯谎说是太太叫她来问的,实则是她自己有心要从周福襄这里打听明白。只是这会子左右都是人,自己又不便戳破那层窗户纸向周福襄问个仔细,幸而此刻见他面无忧色,心知巧儿无碍,她便也放下了心,又说了几句才回周夫人屋里去。
却说巧儿无辜遭了一场横祸,有幸得护身佛窝庇佑,竟无病无灾的醒来。初时青儿板儿还担心她身子骨弱,河水寒凉,别的落下什么病症。两日一过,看着巧姐吃喝如故,且比平常胃口还要好些,面色也圆润些,兄妹两人才放宽心。
因近来狗儿夫妇能自行下地行走,虽不能劳累,亦不须人时刻照看,李大娘一家便减少了探望的次数,不过偶尔过来陪着王刘氏说几句闲话。
这日天气正晴好,板儿带了青儿去田里浇秧拔地草,巧儿因刚做完了一幅绣帕,想着姥姥说家里的米面也快没了,便换回男装跟姥姥只说去找板儿和青儿,背地里却自己去了镇上。这日虽不是社日,但十里八乡的人多数到这杨柳镇做买卖,来往行人拥挤不开。巧儿一面避人,一面看去,但见那:街市上兰花担牛脯担,香风堪爱;路途间尿粪担恶水担,臭味难闻。蔬菜担鱼虾担,争先抢后;井水担河水担,逐队成群。七横八竖,担夫之挑柴拥拥;六抬三跟,盐商之飞轿纷纷。缝穷妇女,臂挽蔑篮供补缀;游方僧道,手敲鱼子化钱文。男装女相,抹粉涂脂,人作兔畜受人拘;强讨硬化,乞丐玩蛇。车载驴驮装货物,大商小卖做生涯。
满地里人声聒噪,汗味淋淋,直至少人行处,巧儿放松开掩鼻的手,四面找寻一圈,到街尽处,一带高楼,一家门面下悬着粉牌,上写道“定织妆花销金洒线”;一面上是“零剪纱罗绫缎绢绸”,正是板儿口里说的那家荣锦堂,忙揣了帕子进去。
迎面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大的几层柜子,三面环绕,里头摆满了绫罗绸缎,柜子正前方是一方长案,案上亦是锦缎高叠。摆设得货物璀灿,氤氲香气不息。巧儿此刻进去,荣锦堂四五个伙计正忙着搬运货物,回身瞧见是个年少貌美的小哥儿,虽穿戴朴素,却落落大方,想来不是凡人,便有一个年纪小些的面满含笑的就赶上来招呼巧儿道:“小公子想要什么缎子,说出来小的给您找找。”
巧儿淡淡一笑,从袖子里将绣帕拿出来,递到了小伙计面前说道:“我不是来买缎子的,只是手上有样东西,要放在你这里典卖出去。”
那伙计听了这句,笑容慢慢淡下来,接过巧儿手中的绣帕放在眼皮子底下端详了端详,半日方不阴不阳回道:“在这儿等着,我拿去给师傅看了再说。”
巧儿且不去在意他前后不一的言行,甘心在铺子里候着。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小伙计才重新带了笑出来,恭迎她道:“公子快里面请,掌柜的说了,公子带来的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定要当面问个价。”
巧儿扬了扬眉,心里少不得暗自得意,嘴上却说了句客气,跟着那小伙计开启板帘进了里间。正有两个人坐着喝茶,一个年级稍长,身穿一件二蓝线绉袍,系了一条白玉螭虎钩丝带,挂了扇套、荷包等物。对面坐着一个年约二十的少年,面无须发,秀眉清目,头带宝蓝大呢盘金小帽,身穿一件蛋青虞美人花式洋绉大衫,秋葵色洋绉面玉色西庄绸里夹套裤。手上拿了一柄真乌木二面洒金的元杭扇不住扇着风,右手边成窑五彩小盖钟里的茶水看上去一丝儿热气也无,像是早已凉透。
见巧儿进来,年长的那位忙站起身作揖道:“公子快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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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半退开一步,连说不敢,目光却只在长者与少年人脸上打转,见那少年安坐如初,片刻才狐疑问道:“外面伙计说掌柜的叫我里头议价,不知二位哪一个是荣锦堂掌柜?”
年纪稍长的那个便忙笑道:“在下正是。”
巧儿于是转了身,直接面对他道:“那么就请掌柜的开个价,我这方帕子价值几何?”
那掌柜的怔了一刻,忽的笑出了声,朝着那少年点了点头,少年便放用手中的折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巧儿正等着掌柜的回话,却见他低头躬身退了出去,不觉哎了一声,忙要跟上他,端坐的少年才蓦地的起身开口说道:“公子留步。”
巧儿一呆,回身瞧了那少年一眼,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日方怔怔问道:“兄台何事?”
少年笑了笑,抬手从袖中抽出白地凤穿牡丹的帕子,径自递到巧儿面前道:“这件东西可是你带来的?”
巧儿淡淡点头,说声正是。少年的面色便微微有些讶然,缩回手笑道:“看不出此地竟有如此藏龙卧虎一般的人才,怨不得掌柜的好大口气。眼下你这帕子我买了,十两银子够不够?”
巧儿闻言唇角轻挑,忍了得意道:“此物虽好,我却知道费不得这么些银两,承蒙兄台厚爱,五两银子就足矣。”
那人似乎没想到巧儿会是这个态度,怔然之下却又是赞服,真就掏出五两银子交付给了巧儿。巧儿见货银两讫,道了声多谢便欲脱身出去,少年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又笑道:“还请公子等等,既然公子有本事拿来这等绣品,我那里还有一件衣物破了一处。因是来历非凡,不敢随意丢弃,少不得要请公子随鄙人至舍下看一看,若能修补,必当重金谢之。”
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巧儿仔细看他一回,且不说人物样貌,单这言谈举止便不似寻常纨绔之辈,心中想着他或许真有一事有求于己,况且今日里外都需银两,自己对于重金之谢也颇为心动,不免有些跃跃欲试。便笑道:“如此,就请公子带路。”
少年见她答应,先自笑开,二人掀了帘子出来,掌柜的站在外头躬身送到门口,自有一辆马车,四面垂帏,正从街角拐过来。少年扶了巧儿上车,放下帘子,朝那驾车的小厮暗里使了个眼色,自己方进去伴着巧儿一处坐下,二人一路无话。
一时身子顿倾,巧儿知是到了,正待起身,身畔的少年却笑得按住她伸出去的手,说道:“我来便可,公子宽坐。”说罢,一掀板帘跳下车去,巧儿凝神听着外头嘀嘀咕咕几声人语,正自疑惑,却见那车帘再次掀起,乃是个未及总角的小厮。看见她在车厢里坐着,忙伸出手笑道:“方才傅大爷有事先行了一步,哥儿快下来吧,容小的带您进去。”
巧儿笑说无事,搭着小厮的手下了马车,只见迎面便是一座园子,门前一道涧河,两岸都栽着桃柳,一带粉墙。走过石桥,一座三沿滴水磨砖门楼,上横着玉石匾额,三个石青大字,乃是“滴翠园”。
巧儿又看那园中,池亭上下有太湖石、紫英石、锦川石,青青栽着虎须蒲;轩阁东西有翠屏山、小英山、苔藓山,簇簇丛生凤尾竹。荼蘼架、蔷薇架近着秋千架,浑如锦帐罗帏;松柏屏、辛夷屏对着木香屏,却似碧围绣幕。芍药栏、牡丹砌,朱朱紫紫斗繁华;夜合台、茉莉槛、馥馥香香生妩媚。
不觉如入仙境,小厮前头走得急,回身见巧姐站住,只看着满园子的花草发呆,忙又拉了他一把笑道:“哥儿快走,仔细爷等的急了。”
巧儿含笑跟他进去,又见一带长廊,大厅前便是一座假山,从山洞里钻过去便是三间卷棚,正有公子三人。其中站着的一人便是领着巧儿过来的少年,另外坐着的两个,因背对巧儿倒看不大真切。
卷棚四周笔直挺立着紫衣皂靴的壮年男子,此刻一见小厮过来,便有一男子上了台阶,弯身附耳对那坐着的两人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便有一人当先转过头来,与巧儿对个正着。巧儿定睛瞧去,几乎没吓出了声,心头噗通一跳,口内却呐呐自语:原来是他。
小厮跟随巧儿左右,见她开口,忙低声道:“哥儿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