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乍惊。知她是打趣白日里的事儿,赶上前又要呵巧儿的痒痒。吓得巧儿躲在板儿身后左右不敢出来,板儿让她二人前后缠住,不禁好笑的一手拉住了一个道:“夜深了,快别闹腾的太厉害,仔细惊动了姥姥。”
二人见说,这才放下手来,送了板儿出门去,便回屋歇息了。
到了第二日,板儿真就起个大早和李顺去后山伐木做绷。等到青儿和巧儿起来的时候,他二人已经抬了一截圆木进门来了,慌得两个人忙帮着他们接下来。
板儿和李顺便说干就干,刀劈斧砍的,一早上的功夫,就将圆木劈成了合适的尺寸。待到吃了午饭,两个人依据巧儿昨夜画出来的样式,整整忙活一下午才做出个大概来。姥姥看他们敲敲打打的,正不知要做什么,青儿便诓了姥姥,说是前头庄子里的要的东西,赶着日子就得做出来,姥姥倒也信了。
巧儿蹲在那成形的中绷前,一时说这里长了一寸,一时说那里短了一截,板儿和李顺正忙的团团转,忽听一阵敲门声,有人在外叫道:“板哥儿在家吗?”
板儿听着很是熟悉,只想不起来是哪一个,只好在院子里答应一声,扭头让青儿去开门。
青儿放了手里的东西去了,一打开门登时惊了一声道:“福大爷?”
来人正是周福襄,白日里吃了药歇了大半日,好不容易到了下午略略好些,周夫人便要他在屋里不许随意走动。无奈他闷了一日,正愁苦的难受,百般不肯留在屋里,又嫌庄子太远,正无处可去的时候,鹿儿出了主意。说是几日没看到天巧,不如来板儿家转一转也好。
一句话说到周福襄心坎里,忙就让人备了车马,也不带别的随从,只带了鹿儿和伍儿两个人就往板儿家来。此刻见开门的是个小丫头,周福襄便笑道:“青儿姑娘好。”
青儿忙回礼道:“福大爷好。”
周福襄道:“板儿在家吗?”
青儿一面笑说在家,一面回身道:“板儿哥,福大爷来了。”
巧儿听见福大爷三字,只觉脑门一凉,霎时愣在了原地。
ps:今天的推荐票很给力啊,多谢大伙捧场了。另外,请继续给力吧~~~~打滚,翻走 第四十七章巧闹端午俏婢美名扬(1)
板儿初时尚未觉察出不妙,只笑对着周福襄道:“大爷怎么来了,快请进去歇着吧。”说罢擦了手,正待迎过去,方看见巧儿朝自己挤眉眨眼的做尽古怪,登时明白过来,也愣在了原处。
青儿见他愣着,不免笑催了几句,转了脸看见巧儿背身站着,猛然记起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个刘天巧了,万一让周福襄看出端倪来可怎么办?
尚来不及思量,周福襄显然已经看见了门内的板儿和李顺等人,欲要进去,又见一个身量窈窕的少女背对自己,穿一件青缎掐牙背心,露着白绸袖子,乌油黑亮的云鬓上斜簪了一朵瑞香,立在板儿面前不知说些什么。深恐不便,于是站在了门首笑问道:“家里若是有客人,我改日再来也罢。”
青儿讪讪笑了,不敢开口言明,想着他若误会自己离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便不做声的低下头去。周福襄看她的样子,自个儿倒先笑了,正要告辞离开,不承望姥姥在屋里也听到了敲门声和叫唤声,故而出了正屋探头看了。见是周福襄到家中顽来的,一颗心惊喜掺半,颤巍巍一双小脚就走下了门槛,未进院子就笑招呼道:“门外站的可是小福大爷?青丫头好不懂事,怎地不让大爷屋里坐,拦在门外干什么?板儿也傻了不成,大爷寻你说话,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接了大爷进来。”
说着人已经到了板儿面前,周福襄在外头听见姥姥这般挽留,忙止步笑道:“姥姥近日可大安了,家里叔叔婶婶们都好?”
刘姥姥推了板儿一把,笑道:“托老爷和大爷的福,家里近日都好,我闺女他们也比前日强些了。大爷快屋里坐罢。”
板儿让刘姥姥一推,半边身子踉跄出去,露出巧儿欲哭无泪的一张俏脸来。刘姥姥原是微笑的唇角,见了巧姐陡然打了个哆嗦,看一眼周福襄又看了一眼巧姐,自悔方才考虑不周,这才知道板儿和青儿为何不敢接了周福襄屋里来。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岂有改回去的道理?到底姜是老的辣,只这眨眼的功夫,刘姥姥忽的转了心窍,对巧姐挤了挤眼,拉了她的手不则声的轻拍两下。
巧儿知道她自有安排,心下稍安。李顺因不知这内中缘故,姥姥说话的功夫,已然跑到了周福襄面前,搂头抱腰的笑问他从哪边过来的,又问他怎么来的等话,周福襄三言两语说了,一时板儿也奔过来,抱住他往屋里去,鹿儿伍儿便也跟进来。
青儿提心吊胆的看向巧姐和姥姥,只见姥姥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多话。一时板儿和李顺簇拥了周福襄到院子里,给姥姥问了好,周福襄便有心要将姥姥身边的人看个仔细。
姥姥料他如此,忙将身偏过去,盖住巧儿半边面孔,笑对他道:“不知府上老爷夫人可好?眼下晌午刚过,又将立夏,大爷别在日头下站着,屋里坐去,我让青儿给大爷沏杯茶去。”
周福襄直说不用,只问她道:“才刚问了青儿姑娘,是否是家里来了客人了,我瞧这位姑娘倒是不曾见过。”
姥姥干咳了一声,遮掩道:“这是家里亲戚的闺女,大爷想必也知道我们家出了好些事,里外忙不过来,就接了她舅舅家的姐儿过来帮衬几日。小门小户的,没见过大世面,胆子又下只怕冲撞了大爷。”
周福襄忙道:“这是怎么说的,姥姥只问鹿儿和伍儿,我在家里何尝让人怕过。要担心,也该是我担心冲撞了姐儿才是。”
鹿儿和伍儿亦是赶紧作证,姥姥笑道:“那就是我多心了。”说罢,使个眼色,板儿便强拉了周福襄去屋里坐了,让青儿奉上茶来。周福襄不好再问个仔细,只得进屋坐下,环顾四壁,见堂屋正中条案稀疏,只有几把椅子,和一张八仙桌,当面置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家和万事兴绣着白地牡丹的牌匾。
因进门不曾见到天巧,周福襄便问了板儿道:“元茂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板儿怔然片刻才知他问的是天巧,元茂乃是天巧当日胡乱起的表字,便扯谎道:“他家去了,换了他姐姐巧儿来,方才大爷在院子里见的便是。”
周福襄道:“如何他家去了却换了他们家姑娘来?有他在这里,你不是更省心些?”
板儿笑道:“天巧身子单薄,便是在这里也帮不上许多,前儿舅舅那边也忙着耕种,总不好一直让他在我这里。亏得他家的姐儿过来,有她在这里和青儿作伴,我一人出去也可放心些。”
周福襄心里便不大自在,他这一趟出来原就是为见天巧来的,如今听说他家去,不知多早晚才回来,却要留下自己一人闷头读书越发觉得了无生趣。也不喝青儿奉来的茶,去狗儿那里看了一回,陪着说了两句话,便出来要回家去。
板儿正巴不得如此,忙将他送到门外,巧儿躲在灰棚子里直等他走远,板儿进来说无事了,才敢露面。李顺在院子里呼哧呼哧批了半日的木头,做了半日的手工活,这会子闲下来,擦了一把汗见巧儿探头探脑的,扑哧就笑道:“巧儿妹妹你做什么呢,刚才人家公子过来你不看个仔细,如今人走了,你反倒垫起脚尖念念不忘了。”
说的巧儿羞红脸,下死劲啐了他一口,扭了身进屋去,惹得青儿和姥姥弯腰笑了。等到中绷和绷架做好,已是戌牌时分,板儿和李顺瞅着姥姥不在,偷偷将所作之物搬进了巧儿和青儿房中。
巧儿吃了饭回屋看见,便把买来的布匹绷上,挑针试用了一回,除去轴与轴之间生涩的磨转,竟无多大毛病,与自己在家中所用的相差不远,于是欢喜的拉了青儿来示范给她看。又问青儿道:“你在家绣的是什么花样?”
青儿因说绣的无非是牡丹鸳鸯等类,巧儿便道:“但凡初学刺绣的,皆是从花卉上学起,对于熟悉针法极为有益,况且花卉的配色也考验功夫。只是不知你寻常用的那一种?”
青儿道:“这个我竟没有什么规矩可言,横竖自己绣的顺手就行。”
巧儿道:“这个倒不妥当,既然绣了总要有个章法才是。我见家中姐姐绣花,先时必要商量好用什么色的线来配她,使用的丝线比头发还细,针刺纤细如毫毛,配色也精妙。且做工精细、技法多变。仅针法就有施、搂、抢、摘、铺、齐以及套针等数十种,一幅绣品往往要耗时数月才能完成,所绣的山水、人物、花鸟均精细无比、栩栩如生。要当真都如你那样想到哪一处绣到哪一处,还不知糟蹋了多少工夫呢。”
青儿笑道:“我们做这个不过图个乐字,你们家里做这个却是大有讲究,却怎么比去。如今你既然在这里,以后就是你教我也一样。”
巧儿笑骂她一句滑头,拿了针线筐里的线看了看,见只有青绿等色,又道:“这颜色也太单一了些,刺绣最要紧的便是七大色,红黄青绿紫黑白,这七色缺一不可。若再仔细些,每种颜色按深浅浓淡分了,又要数十种颜色。再过些日子就是端午,那时街上定然卖的东西多,花色也齐全。明儿我跟板儿哥说去,托他在那日买些来才好。”
青儿搁下了手里的针线,笑拉了巧儿起身,往炕上躺下,笑道:“你不提端午我还想不起来,如今这头儿是开了,尾还没见着半分,你这些日子好歹赶件绣品出来,让我开开眼才是正经。”
巧儿忍俊不禁,撇开手任她拉住自己,自去歇息。
PS:今儿点击惨淡~~~心情晦暗撒~~~给个票安慰安慰嘛~~ 第四十八章闹端午俏婢美名扬(2)
这日正是立夏,民间又有饮‘立夏茶’的习俗,于是家家烹制了新茶,配以诸色新果,馈赠亲邻好友。狗儿夫妇在庄子上居住多年,与左右邻舍一向往来频繁,兼之两口子待人和气,姥姥又能谈善道,乐于帮助别人,便是离得远的乡民也多与他们相交,赶早就送了几样果子。
姥姥和青儿忙接下谢了,商量定要回赠一些才不为失礼。只是家下诸事繁忙,尚有伤患要照料,腾不出人手做那些东道。巧儿因瞅着家里桂花树开的正好,便道:“我们那时节家里立夏烹茶时,名目一向繁多,譬如那茉莉、林禽、丁檀、苏杏、、蔷薇、桂********,没有不采来烹茶的。如今院子里桂树长势正好,又是********飘香的时候,姥姥既不耐烦做了果子送人,不妨摘些********来,我和青儿做上一些桂蕊香汤,送去各家院里,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姥姥听了直说好得很,青儿便踩着凳子上去,拣开得好的桂花掐下来,交到巧儿手里,新提了一桶水,单为烹制桂花茶。巧儿便将那桂花洗了,只用********入茶,寻了白瓷盏盛放,挨家送去。
众人都道她想的主意精妙,桂花香气馥郁,茶汤青碧,自此桂花入茶的法子便在庄子上流传开。
却说巧儿要的绷和绷架都齐了,因想着五月初五就是端午节,而今不过才四月中旬,闻得这里曾有用彩绒杂金线,缠结成金简符袋互相馈送的习俗,又有用红黄夏布、纱扇、汗巾等揍成各样戴器,直觉大有商机,倒不妨赶着日子做一些出来。待板儿哥去街上采买时,也可拿去卖些散碎家用。便把姥姥家中惯常用的针线筐取来,拿线比对了,挑了红绿墨灰四色,寻了一匹松花色地缎子,立志要绣出个花样。
青儿见她兴头正起,亦有心看个明白,便在姥姥面前遮掩了,每日里看着巧儿做活计。见她一片花瓣当中,上下左右并中间,竟用了两三种色线。又有叶茎部分,嫩的用深红色,普通的则用深绿色,老的则是挑了绿色与墨色捻成一线。期间种种妙处,不一一提及。单道到了端午节前,巧儿便将绣好的淡黄绸汗巾递给板儿看了,又道:“家里的针线颜色太单一些,要不还能多绣的几幅出来。”
板儿接在手中,见松花绸汗巾上一端绣的是连枝牡丹,那一端则是数朵桃花,果然手艺精妙,笑赞道:“这一回若是掌柜的看见,定然依旧前头一般,要高价买去的。只是我却舍不得它。”
巧儿掩口笑嗔他:“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哥哥若是喜欢,我再绣一幅便是。”
板儿忙说劳烦不起,便问她还有什么需要捎带来的,一并买了就是。巧儿便将针线的颜色说了,又道:“再过两日便是端午,节下的东西都要预备妥了才是。方才姥姥说,那粽叶儿自家便有,竟不须费钱去买,别个哥哥自己掂量些罢。”
板儿答声知道,便去了镇上,傍晚才回。
那杜家母女前头说过了登门拜访的话,便在端午前日去了周府,见面彼此问好,与周夫人分宾主坐下,问了家里都可安好的话,杜夫人便道:“那日俗事繁身,竟不曾过来给太太请安,可巧这些日子闲下来,便带了芳丫头过来,想着夫人那一回夸赞芸娘的绣工好,如今没什么孝敬太太的,只带了芸娘绣的几幅金玉满堂,还望太太别嫌弃。”一面说,一面回身叫了跟来的小丫头喜鹊。喜鹊忙端了小漆茶盘,上铺着红毡,内置一方大红绸汗巾子并各色香囊荷包等物,直捧到周夫人面前。
青苹接过来展开给周夫人看了,别的都还好,只见那大红绸汗巾上头绣的是大朵牡丹并海棠等花,着实富贵逼人,便不住的夸好,又在手里摩挲一回,笑道:“多谢你们费心做了这个来,我这样的年纪用不上它,没的糟蹋了它。”
杜柏芳在一旁笑道:“夫人如何说这自谦的话,我们只怕手艺粗滥,不入太太的眼呢。”
周夫人和杜夫人便都笑了,杜夫人道:“不管好歹,太太收下就是了,便是回头给了哪个哥儿姐儿的,我们也喜欢。”
周夫人笑道:“你这样说,我倒想起来,我们家的雁卿倒是缺了这样东西,送给他也使得。”
杜柏芳听了抿唇笑了笑,周夫人又将那汗巾掂量了一遍,忽的转头问雪梨道:“昨儿郭大娘好像也拿进了这么个东西来,你瞅瞅放哪里去了。”
杜夫人忙道:“太太昨日也差人买了不曾?依我说,竟是我们来的晚了。”
周夫人笑道:“也不是特意差人买的,正好快到了端午,家里还有些粽叶没置备,便让人去外头街上看看。他们有心,看到这个就想着买了回来。我昨儿还说,看那绣工竟像是你们庄子里出来的,只是疑惑你们杜绣山庄一直不曾拿了绣品出去单卖。今儿你拿了这件来,好歹看看他们买来的那件。”
说话间,雪梨已经翻箱找出来,杜夫人自周夫人说绣工像是出自杜家的,便已经起了十二分的疑心。此刻见雪梨果然拿了个松花汗巾出来,忙劈手夺过去,和杜柏芳母女两个并头看了,看那松花汗巾上绣的连枝牡丹并数朵桃花配色精妙,针脚细腻,似是与杜家绣庄出来的无差,细看之下仍有不同之处。杜绣讲究富贵,所出绣品无不以大气繁华为紧要,而这一幅绣品劈丝细过于发,而针如毫,讲究的乃是精致淡雅。
杜夫人与杜柏芳仔细看了,摇摇头道:“这不是我们家绣娘的手法,看这针法与配色,只怕比我们杜家的绣娘还高超些。只是不知太太哪里买来的,此物又出自何人之手?”
周夫人道:“我也问过他们这话,都说是从铺子里买的,竟不知是谁家姑娘这般手巧,做的好针黹,若真的不是你们杜家的,倒是可惜了。”
杜夫人尴尬笑了两声,杜柏芳怕她面上难堪,忙又陪着说笑别的话,然而心里却埋下了一个主意,务必要找出那个做松花汗巾的人来。果然,傍晚出了周府,杜柏芳便叫了小丫鬟告诉跟来的小厮,让他们不必一块儿回去,往街上去看一看,是否还有卖绣品的,若有便问清楚了是谁绣的,再买一个来。母女二人方登上车,回家自去商议不提。
到了端午这日,自屈大夫投江之后,民间尚存有赛龙舟的风俗。青儿板儿初时担忧家中无人,不肯出去作耍。姥姥因说巧儿在家里闷了几日,闺女女婿的伤也好了七成,便好说歹说劝了他们出来。
巧儿仍做男装打扮,扎了小髻,戴了网巾,穿了沉香茧单袍,玉色缣丝裤。拉着青儿的手,走在板儿身侧。板儿亦是穿戴一新,换了苏蓝布单袍,青儿则是宝蓝衫子,外盖着斗锦背心。三人随人流往前挤去,那些村庄妇女,头上带着菖蒲、海艾、石榴花、荞麦吊挂。打的黑蜡,搽的铅粉,在那河岸上靸着一双红布滚红叶拔倩五彩花新青布鞋子乱跑,呼嫂唤姑,推姐拉妹,又被太阳晒的黑汗直流。还有些醉汉吃得酒气熏熏,在那些妇女丛中乱挤乱碰。各种小本生意人趁市买卖,热闹非常。
巧儿看的眼花缭乱,拉着青儿叽叽咕咕不知笑些什么,板儿怕她两个被人冲撞,兜着手在旁相互。
一时到了桥上,看那桥下大船旁边泊着数十只划船,已将船篷抬去,船首立着龙头,只待闻声便发。
众人齐在案上叫好,船家上来请问是否开船,便有主持的乡里阁老并里正等人都道:“就此开船。”
顿时一阵锣响,那十番孩子总上了划船。那大船、划船一齐解缆,荡桨的荡桨、撑篙的撑篙。案上人语鼎沸,加油助威不绝,热闹到了极处。
巧姐只顾拍手叫好,左右少年郎都是一般大的年纪,也都齐喝彩起来,这个道左边的最快,那个道右边的赶上了。吵吵嚷嚷之声,不一而足。
青儿看的专心,又有隔壁的李大娘,西边的顾大嫂都在,娘们几个说说笑笑的,李大娘便道:“你们家的巧姑娘呢,怎的不见她?”
青儿笑道:“她腼腆的很,和姥姥在家顽呢。”说着,怕她再细问下去,忙叫好遮掩过去。竟不提防人多,两下里和巧儿冲散开,板儿恰又下去划船比赛去了。巧儿正扭头张望,身后来了十数个人,清一色的银红兴儿布衫,玄色缣丝周身滚灯草边小褂,加了一件二蓝宫绸夹背心。当先拥着一个年轻公子哥儿,穿一身浅蓝茧绸薄棉夏衣,只在袖口处加上了一道金线大镶,正低头摆弄一把折扇。巧姐儿不当心两下里撞上,跟在公子哥儿身后的随从忙都道:“作死,往哪里撞去?”
巧儿让他们唬的站住脚,连说对不住,跟来的人还欲纠缠,他们的主子却发话了道:“不妨事,给些钱打发他走吧。”
便有人传话下去道:“二爷说让他走吧,着人拿串钱来。”
跟着的随从才退让开,又拿上一串钱来给巧姐,巧姐吓得也不敢伸手去接,避开身走了。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转身的刹那,对面看热闹的小孩子齐齐嚷嚷的跟着船跑,只一下子就哗啦将巧儿撞个仰面倒下。亏得那公子在后头身后扶住,只看一篷青丝从掉落的网巾里如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