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见凤姐真情,青儿因与巧姐儿顽得熟了,巧姐又不愿他去,青儿又愿意在这里.刘姥姥便吩咐了几句,辞了平儿,忙忙的赶出城去。
巧姐得了青儿在跟前,因为有幸还魂一事,于前生刘姥姥一家的施以援手之事而对青儿倍感亲切,横竖不让她离开左右,吃住皆悉与自己在一起,白日里就偎在凤姐身边,尽心服侍,入夜则至一旁偏厢里睡下。平儿等人因是凤姐陪嫁过来的,都明白一荣皆荣一损具损的道理,比之荣国府的人自然对待凤姐实心实意多些,伺候着巧姐也不在话下。独有那起原是荣国府的,后头拨来伺候巧姐的奶子婆子等人,因受了凤姐多年的冤枉气,这会子眼见凤姐不如太太们的意,一日比一日不中用,越发的大胆起来,不敢拿平儿怎么样,只管把气撒在巧姐儿身上,三番五次的叫唤才有个人来听令忙活。更兼之青儿是个外来的,连个丫鬟都不是,那些人哪里把她放在眼里,瞧着巧姐儿对待青儿那么上心,背地里没少叽咕,只说也不知是哪一门子里蹦出来的破落户,倒捧在手里当宝了。
平儿间或听见,也只当听不见,且不去和她们较真,唯有专心伺候凤姐才是正经。
由是过了两日,又有邢王二位夫人并李纨宝钗香菱等人,听闻凤姐不大好,想她平日可疼之处,不免垂泪叹息一回,忙相携着过来瞧瞧。凤姐一见邢王两位夫人,挣扎着就要下来施礼,唬的邢夫人和王夫人忙让人掺她起来,仍往榻上躺着,红着眼眶道:“你且安心歇你的去罢,我们来看一看你,你又何苦折腾着起来?要是再惹出病来,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说的凤姐泪流不住,将枕着的石青金钱蟒引枕都打湿了一片,只侧身哽咽道:“实在是媳妇儿一人之过,竟叨扰的阖府不得安生。如今夫人不计前嫌还能来看媳妇儿一眼,媳妇儿便是死了也甘愿的。”
邢王二位夫人忙拿话拦住她,劝慰几句,皆是不让她多心劳神。
第六章托后事凤姐还真境(2)
巧姐自邢夫人进来之时,便有意带着青儿避开去了,原因无他,只为了当日她的舅舅王仁要将她嫁与外藩为妾时,邢夫人迷失心窍,点头答应不说,还几次三番的催促着。她前世之死,说起来与邢夫人也脱不开干连。这会子重生见了,心里委实不大舒服,只碍着她是祖母,而她是嫡孙,才不去撕闹一番罢了。
宝钗和李纨亦是陪同邢夫人王夫人一处坐下,与凤姐漫话几句,因说到妙玉疑似被贼人劫了去,众人皆感慨一番,唯有凤姐心思通明,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疑神疑鬼,料着妙玉必是该当此难,倒不大言语。众人也只当她是心神不济,稍坐少时,平儿又端了药来,不好再多留,便起身嘱咐几句欲要回去。
宝钗却是个心细的,待得邢夫人王夫人出去,这里自己稍晚了几步,方对着平儿道:“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往夫人那里要去,家里虽不如往日,看病的银两也还拿得出来。你们的****奶还好好的在这儿呢,也别成日里搭拉个脸,我瞧着屋里屋外都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你再忙得空也要说一说她们,别一日见着****奶不当家,就忒懒散起来。”
平儿知她是在指桑骂槐,说给那些老妈子听,不由得赶上来道谢说:“亏得宝****奶提醒我,可不是给忙晕头了,那些下作娼妇们,都是要鞭子打才肯走路的。宝****奶还请回吧,当心夫人们找你去,这里好歹有我呢,哪里就没个王法了?”
说的宝钗会意一笑,这才带了莺儿走去追赶邢夫人王夫人她们。那些撒手站着的丫鬟老婆子,都知道宝钗是个忠厚的,却不想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着她是夫人身边一等一得力的人,那一年也曾伴着三姑娘掌持过荣国府的内务,真真不容小觑。又有平儿一板一眼的放出话来,慌得她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忙忙的各自找活计去了。
巧姐闻听外头没多少动静,方悄悄地带了青儿出来,不留神凤姐看见,疑惑道:“你们方才哪里去了?夫人们来了,可曾见到了?”
巧姐遮掩道:“我们往后面吃茶去了,并没看见夫人们来,想是两下里错过去了。”
凤姐道:“如今我不管事了,你别只管留在我身边,得空多往夫人和你珠大婶子宝二婶子那里去转一转,让她们好歹疼你一些,以后才不会吃的那么多苦。你瞧瞧你史大姑姑,那也是个正经的侯门小姐,只因为年幼失祜,还不是受着叔叔婶婶的气?好不容易嫁了人,听说也不中用了。可喜你这两个婶婶比他们家的原要强一些,可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不自个儿往前靠,谁又有心来管你呢。”
巧姐不觉悲戚,拉住凤姐的手只管两手握着,哭啼道:“妈妈,咱们跟了姥姥乡下住去吧,姥姥又会好些个东西,保不齐就能把妈妈的病给治好了。这里虽好,然而我只觉得可怕,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是什么样的,老话里还说卖儿鬻女,况且我又不比儿女,要是真有一日妈妈走了,谁又会真心疼我呢?”
凤姐听她说到自己的担忧处,含泪咬唇便不言语。恰在此时贾琏进来,向炕上一瞧,也不和凤姐巧姐儿她们母女言语,走到里间气哼哼的坐下。只有秋桐跟了进去,倒了茶,殷勤一回,不知嘁嘁喳喳的说些什么。
回来贾琏叫平儿来问道:“奶奶不吃药么?”
平儿道:“不吃药怎么样呢?”
贾琏道:“我知道么!你拿柜子上的钥匙来罢。”
平儿见贾琏有气,又不敢问,只得出来凤姐耳边说了一声.凤姐不言语,平儿便将一个匣子搁在贾琏那里就走。贾琏道:“有鬼叫你吗!你搁着叫谁拿呢?”
平儿忍气打开,取了钥匙开了柜子,便问道:“拿什么?”
贾琏道:“咱们有什么吗?”
平儿气得哭道:“有话明白说,人死了也愿意!”
贾琏道:“还要说么!头里的事是你们闹的.如今老太太的还短了四五千银子,老爷叫我拿公中的地帐弄银子,你说有么?外头拉的帐不开发使得么?谁叫我应这个名儿!只好把老太太给我的东西折变去罢了.你不依么?”
外面巧姐儿青儿丰儿小红等人皆悉听见,凤姐攥紧了被角,只管咬着被角垂泪,恨得半晌无语。巧姐儿气不过,站起身也不管丫鬟们的劝告,一掀帘子,便命平儿将柜里东西搬出,气哭道:“平儿姐姐你让他拿罢,有多少给他多少,家里头我们娘儿几个够得上喝西北风就是了。也不见妈妈病成了什么样子,回来就这样大发脾气,打量我们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不成?如今你嫌我们娘儿俩碍眼了,只管说就是了,何苦回来这样作践妈妈,岂不知她这病受不得半分委屈?”
一通数落下来倒是字字攻心,说的贾琏又是气又是笑,只道还不曾见过自家的姐儿这般伶牙俐齿了,便一把将那匣子夹起来,说道:“你不用在这里和我干瞪眼,我知道姐儿如今大了,父女之间又不曾说些什么话,不比你的母亲和你亲近,姐儿便只瞧着她的好处,不见我的苦处。罢了罢了,你们娘俩在这里罢,我出去就是了,倒给你们留个清净。”
说着,径自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到底没跟凤姐说上一言半语。凤姐头里听他那样的抱怨,这会子又见巧姐一改往日乖觉,竟敢奔到内室与贾琏道不平,心里又是伤怀又是欣慰。两道气流在腹内冲撞来回,竟至呼吸不匀,陡然翻起白眼来。
小红错眼瞧见,忙过来说道:“平姐姐快走,奶奶不好呢。”
平儿也顾不得贾琏如何,急忙和巧姐儿过来,见凤姐用手空抓,平儿和巧姐儿皆用手攥着哭叫。凤姐躺在床上,虽口不能言心内却自省,只觉一副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急欲随风去了。幸而有平儿巧姐等人拉住,方能停留片刻。
一时耳边杂音全无,隐隐约约听得有人过来叫唤道:“姐姐好?”
凤姐疑惑道:“你是谁?”
那人轻笑几声:“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如何连我也不记得了,我是芙蓉啊。”
凤姐一听,心内更加惶惑,只把芙蓉二字在心头默念了数遍,过不多时那人似有不耐,竟伸手推搡了她一把,凤姐这才如梦初醒,恍然记起前世一般说道:“好妹妹,我知道了,且先让我说句话再走。”
那人掩口笑道:“快去罢,说完咱们家去。”说着就抽回手,凤姐猛咳了一声醒来,巧姐儿等人见了忙要端茶递水过来,凤姐摆手止住,暗哑着嗓音道:“不要忙了,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呢。姐儿你过来,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巧姐见她有话说,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妈妈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说罢,我在这里呢。”
凤姐道:“我这一辈子该吃的该喝的都享用尽了,也没的什么遗憾,独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便是我到金陵归入册子里去之后,怕你孤苦伶仃会受人欺凌,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想不到那些姐妹这般重情,竟教会了你好些东西,眼下我再没别的了,只告诉姐儿一句话,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从今以后,你我就不能再见了。”说罢,那一双凤眸渐渐又闭合起来。
一旁平儿等人见她醒来说了这一通胡言胡语,都道是不中用的了,顿时哭作一团。唯有巧姐听出了端倪,心里头明白母亲所说的姐妹为何人,便狠狠的握住凤姐的手,不住哭啼。
宝玉宝钗听说凤姐病的危急,赶忙起来。丫头秉烛伺候,正要出院,只见王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说:“琏****奶不好了,还没有咽气,二爷****奶且慢些过去罢.琏****奶病有些古怪,从三更天起到四更时候,琏****奶没有住嘴说些胡话,要船要轿的,说到金陵归入册子去。叫我们过来说,等琏****奶去了再过去罢。”
宝玉道:“这也奇,他到金陵做什么?”
袭人轻轻的和宝玉说道:“你不是那年做梦,我还记得说有多少册子,不是琏****奶也到那里去么?”
宝玉听了点头道:“是呀,可惜我都不记得那上头的话了.这么说起来,人都有个定数的了.但不知林妹妹又到那里去了?我如今被你一说,我有些懂得了.若再做这个梦时,我得细细的瞧一瞧,便有未卜先知的分儿了。”
两个正说着,宝钗走来问道:“你们说什么?”
宝玉恐他盘诘,只说:“我们谈论凤姐姐。”
宝钗道:“人要死了,你们还只管议论人。”
他夫妇二人正说着,王夫人又打发人来说:“琏****奶咽了气了.所有的人多过去了,请二爷****奶就过去。”
宝玉听了,掌不住跺脚要哭,宝钗虽也悲戚,恐宝玉伤心,便说:“有在这里哭的,不如到那边哭去。”
于是两人一直到凤姐那里.只见好些人围着哭呢。巧姐儿跪在床沿前,握着凤姐的手死活不松开,任凭小红丰儿怎样劝,也止不住悲声。方知那时见到潇湘妃子之际,她说三日之后当是受难之时,而今算来,可不就是才刚回魂三日?再一细想日后自己的命运,巧姐儿越发的悲痛了,只一个劲儿叫妈妈。
第七章忘仁义狠舅思横财(1)
宝钗走到跟前,见凤姐已经停床,也忍不住拭泪不已,宝玉更是拉着贾琏的手大哭起来,贾琏也重新哭泣。平儿等因见无人劝解,只得含悲上来劝止了,众人都悲哀不止。贾琏此时手足无措,叫人传了赖大来,叫他办理丧事.自己回明了贾政去,然后行事.但是手头不济,诸事拮据,又想起凤姐素日来的好处,更加悲哭不已,又见巧姐哭的死去活来,越发伤心。哭到天明,即刻打发人去请他大舅子王仁过来。
谁知巧姐听见,陡然起了性子,只管拉着贾琏的衣袖道:“他是我哪一门的舅舅呢?自外祖父去后,平日里只管在外头乱闹,已经跟咱们闹得六亲不和了,母亲在时便不十分喜欢他,父亲如何叫他来料理丧事?快撵了他出去罢。”
慌得宝钗李纨等都上来拉开她道:“姑娘说的什么傻话?舅老爷再有什么不是,终归是****奶的娘家人,岂有不来哭一场的道理,这要让旁人听见成了什么事了呢?”
说的巧姐哑口无语,满腹的委屈又不便向外人道,再者即便是说出来有谁能够相信呢?此刻也只有拎着袖子啼哭道:“婶婶们哪里知道我那舅舅的可恶之处,若要他来,哭一场就打发他走罢。”
贾琏等人都道她年纪小,不大通世故,皆不理她的话,忙忙的找人去叫王仁来。
那王仁自从他叔父王子腾死后,王子胜又是无能的人,任他胡为。今知妹子死了,只得赶着过来哭了一场.见这里诸事将就,心下便不舒服,说:“我妹妹在你家辛辛苦苦当了好几年家,也没有什么错处,你们家该认真的发送发送才是。怎么这时候诸事还没有齐备!”
贾琏本与王仁不睦,见他说些混帐话,知他不懂的什么,也不大理他。
王仁便叫了巧姐过来说:“你娘在时,本来办事不周到,只知道一味的奉承老太太,把我们的人都不大看在眼里。外甥女儿,你也大了,如今你娘死了,诸事要听着舅舅的话。母亲娘家的亲戚就是我和你二舅舅了,你父亲的为人我也早知道的了,只有重别人,那年什么尤姨娘死了,我虽不在京,听见人说花了好些银子。如今你娘死了,你父亲倒是这样的将就办去吗!你也不快些劝劝你父亲。”
巧姐见他就升起一股恨来,也管不得舅舅不舅舅了,遂冷声道:“你如何在我面前说这话,怎的不去父亲面前说去?打量我没听见外头的言语么,只是咱们家不比往日,父亲亦是有心无力罢了。何况我听说,我妈妈在时,舅舅也没少拿了东西去,如今若当真想让母亲风光些,舅舅何不自己拿出一些银两来,贴补一二?”
王仁讪笑了一回,不免羞恼道:“外甥女儿从哪里听来这些混账话,我们王家是那样穷酸的么?何须到你们贾府,巴结着嫁出门的姑娘讨便宜?再说了,你的东西还少么!”
巧姐儿道:“旧年抄去,何尝还了呢。”
王仁道:“你也这样说。我听见老太太又给了好些东西,你该拿出来。”
巧姐儿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舅舅不过是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甭管我有什么东西,好不好的,舅舅哪怕是说句空话,我们也是欢喜的,哪里有舅舅这样的,连句话儿都不敢说?你道我们真要你出钱出力呢,横竖你不在这里混闹,想些歪缠主意,我就替我父亲和母亲谢谢你了。”
说罢,也不管王仁怎么想,带了青儿小红一径从屋子里出去,自往别处坐了,只留了王仁在那里恨恨有声,少不得背着人骂道:“真是拔葱种海椒——一茬比一茬辣,这小蹄子倒比她母亲当日还不饶人,想必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又想着他妹妹不知攒积了多少,虽说抄了家,那屋里的银子还怕少么,必是怕我来缠他们,所以也帮着这么说,这小东西儿也真是不中用。
故而上应着天意,下顺着人情,巧姐虽是百般要避开那之前的命运,却不知一把将自己推得更深,王仁不仅嫌了她,更是惦念起她的身家来。
贾琏在外头只忙着弄银钱使用,外头的大事叫赖大办了,里头也要用好些钱,一时实在不能张罗,并不知道巧姐儿与王仁吵嘴的事情。再说凤姐停了六七天,尚未送殡,中间又夹杂了不少是非。这里惜春哭喊着要出家去,那里宝玉随身带着的玉儿也不知怎么丢失了,闹得失心疯一样,急的阖府上下都找寻去了,谁知后面来了个和尚,自言捡到了那玉,非要拿一万两赏银方交还回来。可怜偌大的一个荣国府,抄家之后该有的宝贝皆被抄寻走,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哪里又能翻找出一万两赏银来。
只是常言道背篼里头摇锣鼓,自有乱想(响)的人,见得人说贾府悬赏万两找玉子,都言他们家还藏着好大的财富。旁人听了一笑也就罢了,间或艳羡几回,唯有王仁心思又起,越发坚定了巧姐儿与贾琏那里着实还有不少银两的念头,思量找个日子回去瞧一瞧再探口风才是。
这里和尚因为和宝玉把话说开,宝玉的光景便不似以往,也不和丫鬟小厮们闹了,也不大搭理宝钗和袭人,日里夜里只管自己呆坐着,偶尔别人说你看书罢,他便看书,说你吃饭罢,他便吃饭。若是跟他正经说话,他便满口胡言,直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王夫人听到那里,不觉伤心起来,说:“我们的家运怎么好,一个四丫头口口声声要出家,如今又添出一个来了.我这样个日子过他做什么!”说着,大哭起来。
宝钗见王夫人伤心,只得上前苦劝.宝玉笑道:“我说了这一句顽话,太太又认起真来了。”王夫人止住哭声道:“这些话也是混说的么!”
正闹着,只见丫头来回话:“琏二爷回来了,颜色大变,说请太太回去说话。”
王夫人又吃了一惊,说道:“将就些,叫他进来罢,小婶子也是旧亲,不用回避了。”
贾琏进来,见了王夫人请了安,宝钗迎着也问了贾琏的安,这里贾琏忙忙的将书信上的话说了,原来贾赦自那回抄家革职之后,一直被拘执在监,受此一惊,生了好几场病,里头又无人照应,竟日渐衰竭下去。那监管的牢头见他越发的不好,又不知以后是怎样的状况,便将他有疾一事报到上头,此番得蒙旧年有过往来的西平王与北静王关照,这才能递口信出来。
贾琏一面说一面掉泪,唬的王夫人也红了眼眶,直叫他去告诉邢夫人一声,商量个法子出来。
贾琏道:“夫人那里已经听说了,亦是惊在床上不能理事,侄儿故来回太太一声,侄儿必得就去才好。侄儿家里倒没有什么事,秋桐是天天哭着喊着不愿意在这里,侄儿叫了他娘家的人来领了去了,倒省了平儿好些气。虽是巧姐没人照应,还亏平儿的心不很坏.姐儿心里也明白,只是性气比他娘还刚硬些,只求太太时常管教管教他。”
王夫人拭泪道:“这可怎么好,连你们太太都不顶用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再者巧姐儿也大了,倘若你的父亲有个一差二错又耽搁住,留着我们娘儿几个,又该怎么做主?”
贾琏道:“现在太太们在家,自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
王夫人道:“你要去,就写了禀帖给二老爷送个信,说家下无人,你父亲不知怎样,快请二老爷将老太太的大事早早的完结,快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