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十年一品温如言(高干文)

十年一品温如言(高干文)_分节阅读_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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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你?”

    这傻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了起来,脖子还有许多道清晰的血痕,像个调色盘。

    达夷抓着黑发,傻笑——“嘿嘿,你甭管这个,反正知道老子帮你报了仇,就成了!”

    言希凝视着少年的面孔,干净正直,一望见底,片刻,琢磨着,笑了。

    “达夷,你说,这个世界,是像你的人比较多,还是像我的多一些?”

    少年愣了,皱着眉,思索,坦诚——“要是说脸,长成你丫这样的还真难找;要论个性,像您老这样变态霸道爱欺负人的就更不多了。”

    “妈的!”言希笑,手中的抱枕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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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家门前有一颗榕树,是言希过两岁生日时,言老亲自为孙子栽的。长了十数个年头,一直十分茂盛,近几年,老人对军中的事物渐渐放了权,在家中,闲着无事,就找人在榕树下砌了一个石棋盘,黄昏时,常常同一帮老伙计老战友杀得难分难解。阿衡之前放学回家时,就碰到过许多次。

    她喜欢那些老人们下棋时的眼神,那是睿智,桀骜和开阔,是被一枚枚功勋浸润的明亮高贵。这样的灵魂,于她,只能用着满心的仰慕诠释。所以,每每遇着,总是要静静看上许久。言老逗她——我看你是顶喜欢这青石棋盘的,干脆给我们小希做媳妇,嫁到我家,天天让你抱着看个够!

    阿衡自是脸红,讷讷无话,只是望着四周,生怕言希不小心出现,听到了自个儿可真是不用活了。

    辛老笑言老——“小希什么时候卖不出去了,要你这么费了老命牵线,也不怕老温骂你挤兑人家的小孙女。”

    言老一瞪眼——“你懂什么!这孩子的老实温厚,便是找遍咱们部队整个文工团,甭看漂亮姑娘多,可没这个难得。”

    辛老笑骂——“呸!当你言老头存了什么好心,只专门欺负人家小闺女温柔,好迁就着你家的小霸王。”

    这场景似乎还鲜活地在脑中跳跃,像是未过几日,可是,事实上,自言老离去,这棋盘,确凿已经空了许久。

    “阿衡,你在愣什么?”坐在石凳上的少年歪了头,问她。

    阿衡轻轻扶正少年的头——“不要,乱动。”

    依旧糯糯的语调,却有些冷淡。

    阿衡把大毛巾围在少年颈上,系了个松结,眸光复杂地望向少年的一头黑发。

    这几日,言希头皮一直红肿发炎,医生推测是发胶中化学物质引起的毛囊发炎,怕伤了发根,便嘱咐少年,一定要剃了头发,每天上药,等到痊愈,才能蓄发。

    言希纠结了几日,又不肯去理发店,就让阿衡在家中帮他剪了。

    阿衡觉得自己很像万能的移动工具箱,做什么事,虽然不精通,但总是会一些皮毛的。

    比如,修车,比如,理发。

    她的头偏向夕阳,轻轻触到少年的发,满撒的金光中,软软温暖的气息温柔扑向掌心,像是填满了什么,眯着眼,慢悠悠寻找少年的发际线,却看到了发顶小小的旋儿,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这里是聪明碗儿,长聪明的地方。想必,言希满脑子的古灵精怪,便是从这里而来。

    言希笑了出声——”阿衡阿衡,是不是被我的头发迷住了,不舍得下毒手了?”

    看,看,就是这么的自恋,兴许也是从那小涡中长出来的。

    她无奈,四处寻着发剪,一只白玉雕的手却从前方递了过来——“给。”

    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又被他拿走了……

    阿衡接住,银色的发剪从少年的手心递过,还带着他的体温,强大的冰凉中微弱的温暖。

    围着大毛巾的言希,安安静静地望着大榕树,乖巧的模样。

    她站在他的身后,微微倾斜了身子,一点点看着发剪从那满眼的黑发中穿梭,缓缓地掉落的,是一地的碎发。

    “阿衡,我长头发,很慢的。”言希开口,声音有些低落。

    “这样的长度……”阿衡用手比了比颈间。

    “大概要两光年吧。”言希用着正经的语气说着不正经的话。

    “瞎说。”阿衡皱眉。

    “阿衡,我有时觉得,你很不像个女人。”言希微微眯起龙眼儿般的大眼睛,流光乍泄——“要不然,我看到你,怎么不会害怕呢。”

    女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好奇怪的话。

    她不理会他,只当这是少年抽风时说的火星语。可是,许久后,又暗自难过,为什么不问个究竟。这个世界,又有多少倾诉是没有前因的,他这时刻分明开启了心扉,想要认真地相信她,想要一个走出黑暗的理由,可她却由他平白错失……

    她那时在做什么,只是笨拙专心致志地跟言希满头的黑发做斗争。

    甚至,还为着他之前的猜忌怀疑而伤神,这么不想理会他的话。

    又过了许久,少年的头发已经被削薄不少,阿衡不愿敷衍,便是小平头,也是细水流长,剪得仔细。

    “阿衡,如果我和思莞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言希百无聊赖,懒洋洋开口。

    这样无聊的问题。

    “思莞。”

    “那么我和达夷呢?”少年已经支起耳朵。

    “达夷。”

    “我和卤肉饭呢?!”他的声音开始有了怨气。

    “你。”

    言希猛地扭头,大眼睛哀怨地瞪着阿衡,把阿衡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发剪,生怕扎到他。

    “阿衡,我虽知道思莞是你亲哥哥,达夷和你玩得素来投机,可你也不必这样坦诚吧!”

    阿衡低头,回视少年,有了居高临下的感觉。看了半晌,只觉得那张瓜子脸太过俏丽标致,眼睛太过纯洁干净,嘴撅得太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见不得言希委屈的模样,还是看他高傲目空一切的模样顺眼一些。

    于是,妥协了,笑了出来,总觉得冷战像在同他拉锯,眼泪是起点,那微笑顺理成章是终点。

    “你既然,都知道,又为什么,说出来?”阿衡望着他,满眼的温柔和无奈——“这样,比我还坦诚。”

    言希撅嘴,随着阿衡手上的动作,微微低着颈,小声嘀咕——“是你要我要坦诚的呀的呀的呀……”

    他无限循环,无限埋怨,只是想着自己这么认真配合的认错态度却竟没被她发现。

    那,自己的妥协,这样干脆讨好地放手让她去剪掉自己的头发,又为了什么?

    留了许久的呀……

    他轻声任性地开口,条件反射却全然忘了许久是多久,又是从何时开始的许久。

    阿衡愣了,半晌,意识到什么,脸微微红了,心中懊恼十分。

    这些天,她不自觉地随着自己的性子走,蛮横地把自己心底隐晦的情绪带入到他人之上,如此失去控制,如此……让人困扰。

    “言希,我很抱歉。这些天,这么任性。”她讷讷开口,心中理屈。

    少年点头——“是呀是呀,这么任性,让你帮我热牛奶都臭着一张脸,丑死了!”

    “丑死了”三个字,是学着阿衡当日激昂的语气。

    阿衡尴尬,轻轻咳,游移目光。

    可,蓦地,谁又狡黠偷笑,轻轻转身,满满地拥抱着那个呆着面孔的谁。

    “阿衡,我真的很不喜欢女人,但是,这一辈子,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地拥抱一个女孩,所以,你看,你多有福气。”

    阿衡手足无措,僵硬着身子,半晌松懈,拍了拍少年的肩,明净山水中缓缓流淌了清澈温柔的笑意。

    “其实,根本没把我,当女人,是不?”

    “是呀是呀,你是我弟弟来着。”

    “知道了,知道了,热死了!”阿衡装作嫌弃的样子,轻轻推开少年,摆正他的身子。

    “你们在做什么?”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阿衡扭头,看到了思莞,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眸子阴晴不定,在言希和她身上扫来扫去。

    思莞和达夷因为察觉到她和言希之间相处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都很是知趣,不再到言家蹭吃蹭喝,阿衡已经有许多天没见他们。

    言希微抬头,看到思莞手中拿着的几本硬皮书——“去图书馆了?”

    思莞点头,面色不豫——“你们在……”

    言希垂头,指尖到手心,缓缓贴放在膝盖上——“把你的那些心思都给我收回去。”

    思莞停了单车,站定——“言希,你明知道的,我只是担心……”

    他笑,眼中却只是一层黑色的浅浅的晕光——“所以,预备,一天三遍地提醒我吗?”

    飘落的嗓音,缓缓变轻,落至谁的心间,变成烙铁。

    “言希哥……”思莞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僵在原地。

    阿衡握着发剪,听得迷迷糊糊。

    是她同言希刚刚的举动被思莞误会了吗?

    半晌,她想要解释,言希却缓了语气,微微闭上眼睛,嘲讽锋利的语气。

    “思莞,你只有在惹我生气的时候,才肯喊我哥。”

    “言希!”他是真的动怒了,眉毛皱成了一团,像是绕了几千百个结。

    “这种程度,就生气了吗?”言希凉凉开口。

    “你!”思莞被堵得满肚子气,愤愤地踢了一脚榕树,抱着书,推着单车,掉头就走。

    阿衡却被吓了一跳。她几时见过思莞如此对待言希,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阿衡,你看你哥多关心我?”言希指着自己短了许多的头发,轻声嘀咕——“这样都看不出来还敢乱发脾气,胡乱怀疑,小孩子一个……”

    小孩子?

    前提是,在你的面前。

    阿衡微微思索了,想到想不到,思绪早已飘远,不做了非想明白的姿态。因为,这本就与她没有什么相干。

    终于完工了。

    少年剪了小平头,帅气清爽许多,一双眼睛看起来,比平日显得更大更干净,阿衡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致难以接受。

    因为,照着言希的说法,从两岁开始,他可就不再曾裸过脑袋。

    第二日吃午饭时,来了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阿衡见言希去开门,玄关却半天没有声响,过去一看,竟是rosemary来了。

    “不要和言希问相同的话。”这少年,已经换回了男装。

    清爽的淡紫色T恤,白色的休闲裤,面容比做女生时,还要漂亮几分,不过,是男孩子带着英气和棱角的极致气质,而非刻意做出的女孩儿妖娇的姿态。

    只是,和言希站在两端,分外的剑弩拔张。

    “怎么地。怕本少不记仇,专门过来,让我别忘了?”言希瞪着大眼睛,目光像是要杀了mary,牙齿咬得咯吱响。

    “言希,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道歉的,你信不信?”陈倦摸摸鼻子,秋波潋滟,讪讪开口。

    “你当我傻呀!”言希奇怪地瞅着对方。

    “不信。“阿衡则是干脆利落,微笑,准备关门。

    “等等等等……”陈倦漂亮的脸上笑容僵硬,修长的手挡住门——“一场同学,非得这么绝情吗?”

    “好,既然咱们一场同学,啥都不说了,下跪道歉还是切腹自杀,你选一个吧。”言希皮笑肉不笑。

    肉丝后退一步,冷汗倒流。

    阿衡沉吟,想起了什么,谈论天气的语气。

    “你吃午饭了吗?”

    “没有。”陈倦也是个精明的主儿,听了这话,凤眼亮了,从善如流,挤进玄关。

    言希臭着一张脸,但望了阿衡一眼,并没有发作,只是默默回了座位,拿着勺子,大口挖米挖排骨,挖挖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