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最后一夜,所有海市蜃楼般的虚幻美妙,所有这一月内的记忆闪存,明天,即被全部清空!
“呲……呲……呲……”
手机屏幕上亮起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那是已被我从通讯录删除、却还未忘干净的十一位数字组合,是让我陷入如今这般痛苦境地的罪魁祸首!
“西西。”轻柔恬淡的嗓音听得我想哭,不为他,而是为了……因为他的背弃而让我结识、让我心动心痛的那个随性男人……“西西?我,回来了。”
“请叫我简招西。”我的语气冷若冰蝉。
吕进辉在那头短暂噤声,四周静默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别这样……”他惯用的无奈口气令我悲伤,好似这种时刻总是我在无理取闹,我不禁去想那个夺走他的女孩,一定相当温柔无比体贴吧?
“吕进辉,我们是该谈谈了。”我报给他公寓对面一家咖啡厅的地址,“我在那等你。”
他来得很快,竟破天荒地穿了件粉紫色的毛衣,以前只愿接受黑与白的身体上突然横空出现这么一抹鲜亮的色彩,生生刺痛了我的视觉神经,我用右手指甲抠着膝骨,狠狠压制住本就纷乱的烦躁情绪。
“后天我休息,会去你家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假如……”我顿了顿,“它们还在的话。”未等他接话,我又补充:“如果不方便,就算了,烦请你、们、扔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我故意将“你们”两字压得深重。
“西……西……”他有点艰难地开口,“不要这样好吗?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可以吗?”
我呷了一口荞麦茶,冷冷嗤声:“我用何种态度方式对你,你现在管得着吗?不对,是你有立场管吗?”
“西西……”他深深喟叹,摘下细边钛架眼镜,指甲齐短的修长手指在眉心按了按,神色中流露出无尽的疲惫,“我一直是爱你的。”
“噗!”我仿佛听到了一个绝顶美妙的冷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继而,转化为神经质的大笑,笑得面红耳赤,眼泛泪光,肩头帕金森病症似地剧烈抖动,简招西,近日你的人品绝对大爆发,昨天有富二代帅哥同你上床,性至高卝潮说他爱你,事后还万分体恤地为你买好了避孕药,今日,优雅焕新的前男友在与其他女人花样百出的性卝爱之后,又面目真诚地说一直是爱你的!
“西西!?”吕进辉惊恐地望着笑得表情扭曲的我,伸手覆住我搁在桌面上的左手,我没有抗拒,渐渐止住诡异的笑声,“你还爱我吗?”我直视他,嗓音中透出些许性感的嘶哑。
吕进辉怔了怔,放开我,将他自己的手收回至桌下,“西西,我很难,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陡然提高音量,“吕进辉,你到底什么意思?分手?复合?还是想3P?来句痛快话!这样扭捏,我看不起你!”
显然,我的最后一句成功刺激到了他,他的下颌线条霎时绷紧,面颊微微颤动,双眉之间拧成大大的川字,“西西,”他的克制力确实惊人,我似乎从未见过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去年国庆之后公司出现严重危机你知道吗?”
我楞了下,没有答话,严重危机?他从没有在我面前提到过。
“工作上的很多事我都没有同你说,是不想让你忧心。”他端起瓷杯,喝了口茶,“公司招不到建筑工,好几个工地都停了,你知道一天亏给银行的利息是多少吗?你知道我厚着脸皮问别人挪借了多少钱吗?”
我的心开始慢慢紧缩,仿若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它揪拢,是的,吕进辉从来不曾跟我抱怨生意上的烦恼事,现在想起去年那段时间,他确实经常失眠,经常半夜起来到阳台抽烟,我以为,他没有对我表露任何的不安情绪,说明他一定是顺风顺水,风光于人前的……可是,那和他劈腿又有什么联系?是因为我的不闻不问让他寒心了吗?
“我跟我爸东拼西凑才集了不到一百万现金,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鼻梁两边投射出斑驳的阴影,“她……我知道她家里有钱……我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更不敢抬头看我,手指微微颤动着将眼镜重新戴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可以为了利益和金钱,牺牲掉肉卝体与感情,他……不过,如此。
“你打算,利用她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他惶然抬头,瞳仁凄凉,许久,才用略颤的薄唇道出一个足以令我心魂俱裂的事实:“她怀……孕了。”
全身的血液倏然失去了温度,肉髓活活地被连根从躯壳中剐离,我痛得差点晕死过去,就连呼吸也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冷汗,从额头顺着刘海弧度的方向静默下滑,直至下颚,我下意识地抬手抹去。
“恭喜。”我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绪挤出这两字,只知道我跟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彻底完了。
海未枯,石不烂,情致痕,缘消尽……
我失神地站起,“我的东西,都不要了,你扔了吧,再见……再也不见……”
我踉踉跄跄地迈出包厢,冷不防撞上一个经过的中年男人,“西西!”吕进辉追出来,一边从背后环住我的手臂,一边对中年男人道歉:“对不起,她喝多了。”
我狠狠甩开他,摸出咖啡厅往公寓大门走去,眼前的景象全都镀上了一层茸茸的毛边,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雨后的路面无比湿滑,我一步没有踩稳,身体瞬间失去重心,直直朝后倒去……
“西西!”
我的后背触到一个温暖的胸膛,吕进辉扳过我,面对他,微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庞,“别哭了,别哭了……”他柔声哄我,跟从前一样,我甚至恍惚,我们还是那对即结连理的情侣,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他将我拥入怀里,手掌轻拍我的背,“对不起西西……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我……以后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我……”
罪过……难处……吕进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鬼门关……你我不会再相干!清醒的意识逐渐回流,我拽住吕进辉的衣摆刚把他推开,就听到一记极其尖锐的刹车声伴着白昼般的远光车灯在我们身侧倏然停驻!
我看着苏麓带着满身戾气从那辆还未挂牌的崭新奥迪中跳出,他甚至忘记了关上车门,长腿汹汹地迈了几步来到我眼前,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后,我趔趄着还没站稳,他的拳头便以闪电之速凶狠无比地招呼到了吕进辉的腮帮上,吕进辉的眼镜跌落在地,嘴角顿时迸裂开来,我惊得尖叫,眼见苏麓即将再度出手,我伸手死死抱住他的腰。
“放开!”苏麓嘶哑低吼,我一声不吭地将手臂收得更紧。
吕进辉用舌尖舐了下唇角的伤口,他看了苏麓,又看我,“西西……你们……”
一听到吕进辉如此亲密地喊我的名,苏麓的肌肉立刻绷得如钢铁般坚硬,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拖住他蠢蠢欲动的身躯,冲吕进辉叫道:“你快走!求求你快走吧!”
吕进辉唇瓣嗫嚅,望了望缠在一块的苏麓跟我,拾起眼镜,默然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在零星路人的侧目下,我才想起将已不再动作的苏麓放开,苏麓背对我,没有任何言语,这样的他令我感到害怕,我鼓起勇气轻拽他的衣角,讨好地叫唤:“鹿……”
他的肩头很明显地颤了一颤,突然回转身,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拖我走向那辆奥迪,我低呼着挣扎:“痛!”他置若罔闻,不管不顾地把我从驾驶室塞向副驾驶座,我的膝盖重重磕拉到档位手柄,痛得说不出话来。
苏麓发疯似地疾驶入停车场,急刹车的惯性使我脑袋撞在前面的操控台上,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座椅向后倒去,没有防备的我瞬间失衡,直直后倒,惊叫声刚一出口,便被随之覆上身的苏麓用唇吞灭,他视我为眼中钉般凶狠地噬咬我,从嘴角,到耳垂,再到颈脖,最后回到双唇,我惊恐地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下唇内侧被他咬破,辣辣的渗痛!
他将我的上衣通通推至锁骨的位置,拢住一个乳卝尖,低头便含进嘴里,用牙齿暴戾磨扯,我又痛又怕,忍不住嘤嘤地哭起来:“苏麓……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他抬头,单手扣住我的下颌,火热的气息喷在耳侧,令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求?简招西,你手段够高!”他仇视般的咬牙切齿惹我心惊,“昨晚才刚勾卝引我上床,今晚就靠在人家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你就这么想尝试不同男人带给你的不同快卝感?!好!我满足你!”说着,他一把扯下我的牛仔裤。
哗啦!……
我已满布疮痍的心脏同时被撕开,今晚,我承受了太重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尖锐,一次比一次更逼我至绝望……
“对!”我歇斯底里地叫喊,“我忘不了他!你知道我为他付出过多少吗?你知道吗!”泪水决堤而出,顺着眼角渗向脑后,滴落在皮质座椅上,一片湿滑的刺骨冰凉。
“我为他堕过两次胎!外加一次宫外孕!切掉了一根输卵管!你叫我怎么忘!怎么忘!”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濒临崩溃,我说了,我对苏麓坦白了!他也即将唾弃我,我就要被所有人抛弃,我应该感到解脱才对,可为什么,我的心在苏麓惊讶的眼神之下,好像被碾了个粉碎,劈里啪啦地狠狠扎向每条有感觉的经脉,痛得快要不成人形,痛得直想立刻去死!
我呆滞地推开愣神的苏麓,撑起身,手指剧烈颤抖着将衣服拉整齐,“我、我这、上去、拿、东、西……离开……”我哽声,用尽全身气力掰开车门。
双腿不可控制地战抖,才刚迈了两三步,我就重重跌倒在地上……
-待续-
苏 de 第47节
“他叫吕进辉……哥哥,你要做舅舅了……”
当采俐满脸洋溢着幸福光彩吐出这句令我先冷后热的话时,我真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喜!
我爱上了继母的女儿,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抢走了她的男人,那个卑劣无耻的男人还搞大了她跟我……亲妹妹的肚子……
乱麻般的狗血关系搅得我心神不宁,纵观全局,我们所有人的关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除非简招西永远退离出苏家的可见范围,不然,一场情感上的狂风暴雨在所难免!可是那样对简招西公平吗?黄颖会好过吗?我会甘心吗?我们看着不知情的采俐与那男人今后许是甜蜜的小日子,灵魂不会遭受到煎熬的折磨吗?!
当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哆嗦着推开车门,在我茫然的视线内悄无声息地瘫倒在灰冷的水泥地上时,我才豁然清醒过来!
“西西!”
我跪在她身旁,扒下自己的外套将她战栗不止的躯体紧紧裹到怀中,她的额发全被汗水浸湿,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蘸满泪水,裸卝露的颈项上有多处被我噬咬的伤痕!
刚才我都干了些什么?!
“西西!西西!”我懊恼万分,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
她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像个木偶一动不动地静在我怀抱里,“西西!你别吓我!我错了!我看到你和他……我承认……我吃醋!我嫉妒!……你揍我!咬我!”我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重重地刮,“要不咱回家,你拿菜刀砍我!别不说话!别这样!求你!”
我摩挲着她冷得刺骨的手,心痛难当,双眼如蒙上层雾霭,渐渐看不清楚,“西西……你别吓我!我错了!求求你说句话好吗?……”
一滴清透的水珠砸进她的眉心,洇晕成花……是,我的泪……
她终于起了反应,眼珠微微转动,掠向我,“西西……”我将唇小心地印在她的指间,“对不起……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伤害你的……”面对女人,我从未有过如此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时刻,去他妈的顾忌!去他妈的放手!现在!我只想给怀里的女人一个我可以实践的承诺!
“西西!我们结婚!”
也许,在这个场合,向心爱的女人获取天长地久的应允太过轻率与不尊,但我已经迫不可待,我急需向她证明我的诚意与真心!
她似乎牵了牵嘴角,捏住我的手腕想坐起来,我抚住她的背,帮她撑了一把,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在停车场的水泥地上,我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往后瘫倒。
“苏……麓……”她的嗓音嘶哑得可怕。
“嗯?”我应着,空出一只手捏捏她浮肿的脸颊。
她艰难地抬起指尖,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