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像极了将大半个脑袋埋入沙堆的鸵鸟,胆怯又无知。
占用苏麓的电脑练习了一天绘图软件,我揉揉酸胀的眼睛,抬头瞄到时间,心惊!快五点了!我赶紧冲向冰箱,准备将早上买回的菜拿出清理,转念一想,手就停顿在冰箱拉手上,不知道……苏麓是否回来吃?
哎!简招西你这笨蛋,怎么不记得问人家的手机号码呢!早上……一睁眼已是九点,我很少会睡这么沉,昨晚……我和爸爸通话后,又打给了吕进辉……他说……只要我肯原谅,他立马跟那女人分手,也就是说,他现在仍然同她……我开始看不起这个男人!却又忍不住哭了,然后……怎么回的房间?
皱眉狠拍自己的后脑勺,自从手术全麻后,记忆力严重消退,好多事,转瞬即忘!归根结底,这些都拜吕进辉所赐!如果不是他狠心,我们的第一个小朋友……已经可以读幼儿园了……我深深吸气,想把溢出的泪花也一并吞没!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我心下一惊,会是谁的来电?
屏幕上是个陌生的号码,末尾连串的“6666666”显示出其主人的牛逼气势,我联想到苏麓的车牌“**5666”。
“喂?”试探着问:“是房东先生?”
熟悉的霸道腔调钻入耳膜,“对!你怎么知道是我!?”果真是他,我揩掉眼角的泪珠,弯弯嘴角。
“诶!简招西!晚饭我不回去吃了!”哦……当听到他紧接而来的这句话时,胸口有丝莫名其妙的空落。
“你自己吃饱点!轻得跟水潺似的!”
轻得跟水潺似的?……
我心中劈过一道雷电!惊醒些许昨晚模糊的记忆!好像,好像是我哭得困了,坐在阳台的地上睡着了,然后……梦到自己落进一个稳妥的怀抱,我觉得好安心,伸手抓牢……紧紧贴近……
难道!那不是梦?是苏麓他……我不敢再想下去,脸上一阵热又一阵凉,“嗯……啊……”啃咬着食指关节,我羞得言语匮乏。
“有话快放!我忙得很!呲……”那头传来刺耳的冲水声,他……不会是边方便……边和我讲电话吧?!
我感觉自己的脸红透了,就算本姑娘没有什么姿色,好歹是个女人吧,你堂堂一大少爷,也太……太……不矜持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手机传递不了臭气,我迅速说:“哦,没什么事,那……再见?”
“拜!”他怒气冲冲地将电话挂断。
他是在气什么啊?难道……昨晚……我对他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踢了他?咬了他?还是……剥了他的衣服?!啊!我捶胸顿足哀嚎连连!好可怕的酒精后遗症!
我打开冰箱摸出一包苏麓的泡面,将面饼与调味料倒入小锅内,煮至沸腾,再加入早上买的虾仁、卤蛋,还有火腿肠,拌匀后滴入芝麻油,热辣的香气扑满整个厨房,我勾起嘴角吞吞口水。方便面,是我一人在家时最爱的食物,虽然,这个“家”是别人的。
吃饱后,将阳台里的衣物收进来,富少爷就是富少爷,连内裤的质感都远远好过我身上的外套,触感细腻爽滑,穿着肯定超级舒服吧?吕进辉习惯固定不变的牌子与颜色,我都不知道男人的内着还可以是艳丽的、多变的……性感的……我叠好苏麓的衣物,放到他那张忧郁蓝的床上。把明天上班要用的必备品塞进“丽花”购买的仿冒el包包里。将屋子的地认真拖了一遍,淘净大米倒入电饭煲定好时间,将切丝的鲜榨菜过油炒香,同咸鸭蛋一块放在边上,这些是明天的早点哦。
收拾妥当已接近十点,苏麓还没有回来,我忽而想起初遇时,他与美眉的对话……也许,人家在外过夜了呢……
我叹口气,瘫进床,眨巴着眼睛看灰黄的天花板,苏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之前误会是他客户的那些漂亮美眉,貌似都不像……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啊,万一他女朋友到这里来,看见我……可……苏麓都不怕,我操个什么心……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口渴得要命,抬启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没关灯没盖被就睡着了,我睡眼惺忪地披上外套,晕乎着摸出房去。
咦?玄关的灯亮着,是我忘记关了吗?
我扶着墙走向玄关,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循味望去,只见苏麓脱掉了上身所有的衣服,只剩下一条牛仔裤,大大咧咧地趴睡在沙发上。
他喝了多少酒啊!光闻着,我都有点醉意了,还有,他这样睡就不怕感冒吗?我紧紧皱眉,弯腰唤他:“房东……房东先生……”
毫无反应……
“诶!苏麓……臭苏麓……”我低声学着他恶声恶气的语调,忍不住掩嘴偷笑,还不怕死地伸手掐了下他的肩胛,好精悍的肌肉,掐得手指疼!他从靠枕中露出的小半边侧脸在玄关映射过来的灯光下皱了皱,我吓得赶紧站起来退到一步开外,他重重翻个身,从趴睡转为仰躺,高大的身形让宽敞的沙发也显得拥挤,他赤卝裸的一只手臂不禁滑落下来,泛着酒后的涨红,可怜兮兮地垂在那里,轻浅鼻息在沁漫酒气的静逸空间分外明晰。
他经常这样吗?是在肆无忌惮地挥霍青春与金钱,还是为了小孩子般赌气的家庭关系而无病呻吟?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他卧房里抱出被子,轻轻替他盖上。近距离看他的睡颜,恬静,无害,没有醒着时的凌厉锋芒,利落的轮廓线条柔和着呼吸,雕刻了流光……他的睫毛不长,却根根浓黑分明,从俊秀如描的鼻梁顺下,是带着微笑弧度的淡色嘴唇,眯眼再凑近一些,还能看到他下巴冒出来的零星胡渣,我情不自禁用食指去触碰,微微的扎……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心慌失措地缩手,脸颊倏然发烫,奇怪!那天早晨他一丝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我都没有脸红心跳,为什么现在……不对!肯定是他散发出来的酒精残余太过凶猛,醺迷了我脆弱的神经……
我飞快地小跑过去关掉灯,又跑回书房钻进被窝。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令睡意全消,我翻来覆去地变换睡姿,然而,仿佛哪个姿势都不舒服,都无法完美熨合我此刻的心情。
不知翻滚了多久,意识终于开始混沌,迷迷糊糊中,苏麓的继母,那个气质卓然的贵妇正冲我点头浅笑,她的相貌……同苏麓给我的感觉一样,似曾相识……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单调的手机闹铃将我唤醒,我闭着眼睛静默几秒,直到所有梦游的魂魄飞回我的躯壳,才机械地翻爬起床,揉着一头凌乱的卷毛,微启双眼打开房门走向客卫。
“起了啊你!”
突如其来的男低音吓了我一大跳!拍着胸口循声望去,只见穿戴整齐的苏麓坐在餐厅,一手掂个咸鸭蛋,一手握着大勺子,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稀饭与榨菜,此少爷神采奕奕的模样全然没有昨晚酒醉过的痕迹。
我心虚地避开他投射过来的目光,“这么早……我先去洗脸……”说完,逃也似地冲进卫生间。
……
“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来吃饭!今天不是上班吗!?”苏麓用勺子敲了下碗沿,不满地朝徘徊在餐厅外的我瞪眼。
“哦……”我摸摸鼻子,瓮声瓮气地应着,盛了一碗粥,坐到他对面,低头默默开吃,昨晚失态的阴影犹在,我都不敢抬眼看他。
“你感冒了?”
我抬起眼皮迅速扫了他一下,垂首继续喝粥,“没有。”
“你在哪上班?送你。”等我将最后一颗米吞下后,苏麓边问边推开座椅站起来。
我连连摆手摇头:“不用,我乘公交。”
苏麓不耐烦了,“少婆婆妈妈!你以为我乐意!我是想摸清你工作地的方位,以防你欠着房租溜了!”
……我无语。
晨光洋洋洒洒地落进车内,清风由打开的车窗扑面而来,我的一个鼻孔好像有点塞,但又舍不得关闭窗子,拒绝如此新鲜的空气。右侧的非机动车道中,有骑着电动车的民工与学生,有提着菜篮怀抱宝宝的大婶,还有……西装笔挺提着公文包步履匆匆的小伙子,我想到了大学刚毕业的吕进辉,艰辛、卖力、没有错综绞缠的欲望,只有纯净向前的奋斗目标。
一泄春光,几许流年……他变了。
那……我呢?
“诶!公司在哪?几点上班?”也许是因为昨晚喝太多,苏麓原本就有些沙哑的烟嗓更显磁感。
我恭敬作答:“在城北检察院斜对面,七点半上班。”
苏麓睨了我一眼,“你们老板可真会选地……愿意让检察院盯着,好!好!”我忍不住轻笑。
“下班呢?”他又问。
我斟酌后回答他:“规定是五点半下班,但你也知道,设计公司一般都要加班耶。”……耶?我竟然用了“耶”字,听起来像在撒娇,两颊顿时有了微微的窘意。
还好苏麓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不再言语,专心开车。
遇到一个红灯,车缓缓刹下,右侧道滑进一辆白色揽胜与我们并排,我百无聊赖地转头望过去,恰好车主降下窗,伸手颤烟灰。
我有一霎的愣神,那是个极引人注目的年轻男子,米色的修身毛衣衬着他干净的气质与乳白色的车身完美融合,跟苏麓张狂外放的帅气不同,他的俊美含蓄且温润,透着和善的光华。然而,我却感觉到他身上隐藏着一种刻骨的阴郁,暗暗绷紧的侧面线条透漏出他的戒备,就连抽烟的动作,都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的这种表现行为,同我在青山精神病院里看到的一位遭受过严重家庭暴力的小女孩好像……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审视,男子偏头望过来,然后,竟然冲我轻轻一笑,他,也有酒窝,而且还是两个,乍然闪现,深得令人眩目!他的笑颜像一道美妙绝伦的旭阳,瞬间破退了他身上所有的晦涩不安。
我怔了,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应,是say hi,还是报以微笑?
“嗨!”
脑后勺响起苏麓的声音,我愕然回头,正看到苏麓举了举手,冲陆虎帅哥打招呼,我又呆滞地将脑袋右转,陆虎帅哥也正朝这边点头示意。
羞!我……自作多情了……
-待续-
苏 de 第17节
红灯跳绿,我迅速松刹点油朝前窜驰……
简招西意犹未尽地朝车窗外不停张望,哼!我用鼻子重嗤一声,对她昨晚好心替我盖了被子的感激荡然无存。
简招西仍然维持着望外的姿势,瞧瞧那小样,恐怕短时间内是不打算收神了!我实在忍不住,开口:“喂!纸巾!”
“啊?”她终于肯将卷毛脑袋转向我,这春心荡漾的色女!
“拿纸巾把你的口水擦擦!”我鄙夷地用眼尾横扫她。
她竟然真的立刻抬手去抹脸,“什么啊,哪有。”
我哭笑不得,压着嗓子阴阳怪气:“啧!有那么好看吗?这都神魂颠倒了!”呃……我干嘛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爱看什么人与我何干?
她总算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道:“嗯,真的好帅哦……”可恶的女人!还把“哦”字拖得这么长!
我重重踏下一脚油门,又迅速点刹,成功地看到身形单薄的简招西大幅度前倾后又被狠狠甩回椅背,她轻喘着牢牢抓紧扶手。
成功捉弄了她,我心底雀跃暗爽,面上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诶,简招西,我跟他……谁帅?……”话刚出口,我就差点伸手拍自己一嘴巴,苏麓!你是大白痴才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
她似乎在进行思考,好几秒之后才缓缓反问:“他是你朋友吗?”
“怎么!?”心中倏然窜上一股恶气,我高了音量分贝,“你想钓他?!”
“什么啊!”她有点急了,语速比平常快好几拍,“你乱讲话!”
我更气,脱口道:“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我比他帅多了也没见你那么盯我看过!”……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来着?
简招西的视线徘徊在我的右侧,“你这话,听着有点酸啊?”
搭着方向盘的指尖随着地面的一个凹凸猛然耸抖,酸?……简招西你!用词干嘛总是一语中的!
在她面前,我经常尴尬得词穷,只能靠虚张声势的粗语恶调来压倒聪慧淡然的她……
“你是比他好看,就因为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