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间的功夫,又被火车长长的靠站的鸣笛催促地忘记了思考。
阿爸的一言一语,苏以荷如今仍然记得真切,也埋怨着,阿爸你怎么忍心将离别那样地轻描淡写了。
叶爸爸摸摸小荷的头——小荷,知道阿爸为啥来么?
———阿爸不说我也知道,阿爸是想我了,呵呵......。
说这话时,甜甜的笑涡在小脸上漾开。
叶爸爸摇头,——小荷,阿爸不想你,你阿妈也不想你,我们只想小荷好好的上学将来有出息。
苏以荷沉默半响,嗓音蠕蠕颤颤。
——阿爸...我也不想你们....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我一定会让你和阿妈过几天舒服的日子,小荷心里坚定地想。
叶爸爸点头——小荷,阿爸要带你阿妈去她的故乡了,你阿妈不知还能撑得上几年,没事就不要回小镇,阿爸阿妈不在那儿了,阿爸想小荷时,就会来看你,好么?
苏以荷抬头急忙道——阿爸,阿妈故乡是在广州那边,好远好远......
——嫁给阿爸后这么多年没能回去,如今你走了,我和你阿妈也轻松,苏家给的一大笔钱,不用不是浪费了,我和你阿妈就当是去旅游了,呵呵。
叶爸爸说的认真,傻傻的苏以荷牵着阿爸的手。
——阿爸,一定要来看我啊,阿爸。
——嗯,小荷好好的,阿爸阿妈才能开心地离开啊,不许哭鼻子,小荷,火车要开了,阿爸走了......
叶爸爸抱了抱小荷,放开后便提着行李转身,头也不回,怕是再回头就舍不得这乖巧的女孩儿了。
苏以荷不争气,泪滴还是被阿爸的背影描摹有了重量地一个一个地往下掉,看着阿爸的身影终于一个转眼就消失在人流里。其实,她一直未眨眼地看着,也还是消失了,跨越千里的相聚,离别只消瞬间的功夫。
谁知这一分离,相见再无期可定,只任她一人在陌生的未来中漂浮了十几个春秋......
八月中旬,老太爷打电话过来让孙女提前过去住住,离开学半个多月的光景,该是适应一下环境,苏以荷正忙着帮章笑收拾东西,退了房。
章笑的父母都没在身边,只知道每个月大把大把的寄钱,苏以荷收拾东西时看见过拆开的邮包,上满的地址是一大串的英文,扭头看了正扛着行李往外搬的女孩,那瘦削纤细的背脊忽而有种落寞的味道。
愣啥呢,来抽一把——!章笑身上的一大袋子旧东西直往下坠,扭着头艰难地对着苏以荷吼道,那语气像后母一样,彪着刺耳的尖利的声音。
以荷忙跑过去托住——笑笑,你放下来,我们抬出去。
一边儿给老娘打扫卫生去!章笑不理,头也不回地拖走一大包废弃的物品。
以荷拿起扫帚听话地扫了起来,房东阿姨说走得时候要把屋子清理干净,该扔的都扔掉,两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把章笑的废物给拾掇干净,剩下一行李箱章笑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得据说很有用的东西,苏以荷帮着章笑抬着去了苏家。
晚上苏以荷清理东西的时候,章笑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地看着那一小包,苏以荷...你就带这么点儿啊。
以荷翻开看了看,没什么落下的,清亮的看着章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章笑叉着腰的看着自己的一大累赘,效仿苏以荷又哗哗地抖了一地,左挑右选还是一件不剩地装了进去。
口中嘀咕,我也确实没什么该落下的。
章笑自我安慰,撇了撇嘴,苏以荷,你这人的需求就跟那盆仙人掌一样...贫瘠,给点阳光和露水自己就能光合作用了。
苏以荷扭头看了看那盆小小的有着茸茸的刺儿的仙人球,皱弯了细致的眉,弯了嘴角,眼睛戏谑的影子飘过,真像个撒娇的女儿一般口气:一点都不像,那个扎人。
章笑再看了一眼,瞪了眼,接着话茬取笑苏以荷,对,咱家女儿不扎人。
心里道,这丫头,还卖起乖了。
晚上章笑很自在地和苏家人坐在了一块儿,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吃得津津有味儿。
扒拉了几口抬头看了眼慢条斯理吃着的苏家人,章笑讪讪放慢了速度。
原来苏以荷吃饭那龟速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苏家人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章笑也免了被询问的紧张,吃完了就和苏以荷颠颠儿地跑到了楼上。
你家那个小妹妹对我有敌意啊,章笑细长得的指扣着尖尖的下巴,歪着头,像是颇有考究地分析道。
为什么呢,据本人观察,那厮吃饭的时候看人的小眼神,好像我是那盆菜一样。
以荷铺着床扭过头,想了想——可能是..嗯..笑笑的衣服比较特别。
章笑习惯一身中性的打扮,喜欢牛仔,喜欢衬衣,喜欢懒懒地插着口袋,就那么酷酷地站着,也难以忽视,章笑,一直都很抢眼。
——哦,那我就这么认为啦,那小姑娘不错,有眼光!
章笑很随意地甩了一下刘海,满意自己的新剪的短发,刚好半遮住眼,半清醒地看这个世界,希望那眼神不是芥蒂而是新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以荷开了门,见是以珍,还没等以荷开口,以珍拉着姐姐的手就跑到自己屋里关上了门。
姐,原来天天让你坐公交的就是那个女生啊...以珍余惊未消的样子,眼睛睁得圆圆的。
——呃...是啊。
苏以荷被以珍这神经兮兮的模样搞得迷糊。
——姐,我跟你说,那个女生可是个太妹,你还要跟她一块儿去上学呢。苏以珍急忙道,姐真的,我亲眼看见她欺负别的班级的女生,打了人家。
苏以荷脸上表情略微的变了变——以珍啊,其实笑笑是个好女孩,都是别人先欺负她的,珍珍不要担心姐姐。
苏以珍不信——姐,你这么乖,别被她欺负了也不敢说啊。
苏以荷看着苏以珍,眼睛清明认真——以珍,姐姐是说真的,她真的是个好女孩,你不要告诉爸妈。
苏以珍头一次见苏以荷用这种坚定的语气说话,低下头,心中颇不好受。
——知道了,姐。
——嗯,珍珍你要好好学习,姐姐会常常往家里打电话的。
苏以珍再抬头,已经是甜甜地在笑了
——好的姐姐,姐姐希望你一切顺利。
——嗯,那我先回去了。
以荷开门。
——姐——你....
苏以珍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以荷回头
——以珍?
——没事,姐你在那边要保重。
——好。
苏以荷温柔的笑开,感觉很窝心,柔柔地点了点头轻声关上了门。
姐......对不起,苏以珍对着面前已经关上的门,喃喃的道。
有些矛盾与孽缘却是许早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的。
所以——两人相看两不厌。
所以——此时苏以珍才会感觉不安犹如芒刺在背。
所以——日后,苏以珍的恨意才会那么入骨,连带着苏以荷,也恨上了。
☆、首都的容恒,军姿飒爽。
(小丫头很傻帽地被这军容给震慑住了,以至于不远的日后总是心甘情愿地被忽悠来忽悠去,那人再刁难,再无理,也觉得,军官大人说的,都是对的,我听他的,就等于爱国。后来,后来,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八月十八号,苏以荷与章笑一同坐着火车去了首都开始了漫长的求学之旅。
苏以荷小丫头第一次坐火车,窗户边猛烈地鼓动着呼呼的风声,小姑娘看着窗外倏地飞过的田野和村庄上半身贴着玻璃窗上,窗花一样贴着一动不动。
章笑却是没那个悄静心思的,短发揉得乱蓬蓬的枕在苏以荷的腿上,这孩子有卧铺不睡闲着咯人,说,苏以荷你傻帽的样儿,不动正好,给老娘枕头!
说完话脑袋瓜子便移了过来,长腿搭在床铺上,呼呼地没良心地睡着。
今天是苏爸爸一直送到车站的。
章笑说不愿意坐着汽车去首都,苏以荷就跟苏爸爸说,我想坐火车。
苏爸爸怜疼地看着孩子,好,爸爸送你去做火车。
苏妈妈没有来,苏以荷意料之中。
有苏以荷的地方,苏妈妈总是能很巧合地避开,就像苏以荷在家时,已经养成了避开苏妈妈的习惯。
这个若是也算...除了苏妈妈与她,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苏妈妈是个善良高雅的妈妈,苏以荷自觉。
所以她的小心掩饰和自欺欺人都显得那么的笨拙,那么的可以让人一眼忘穿。
善良的人,是不懂掩饰的......
只是,因为时间,因为生疏,因为尴尬,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所以两人都默认了这习惯。
其实苏以荷一直是自责的。
流着苏家的血,却有一颗不在苏家的心。
小姑娘从小到大满心地想着将来怎么让阿爸阿妈生活得好。
这想法已经成了她努力学习努力生活的动力和根深蒂固的习惯。
可是苏家的爸爸才是真爸爸,苏家的妈妈才是生她的妈妈。
那就两边都报答吧,那时坐在回来的车子上,以荷定定地有了主意。
只是温和的小姑娘想破脑瓜还没能够想到,财大权大的苏家,什么都不缺的苏家,她能够用什么去偿还。苏以荷一直等待着那个微弱的可能出现,等待着她能缓解这份愧疚的契机。
所以苏爸爸要求来首都的时候,苏以荷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的。
火车呼呼地穿过城市和田野,又弯弯地越过河流和山川,领略着小姑娘看遍了旅途风光,次日,火红的朝阳再次霞光万丈地从地平线上升起,把远处的树林和屋舍都衬出了一层黑色的剪影,阳光透过厚厚的防风玻璃射进来的时候,以荷是被临铺扑通一声的重重的响声惊起来的。
那声音,闷闷地,之后便是嘶嘶的一大口吸气声。
苏以荷偏了头,章笑不在床上,而后某人呲牙咧嘴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迷蒙着睡眼,骂骂咧咧地——丫的,还不够老娘翻身的,这窄了吧唧的卧铺。
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翻身操家伙去将车长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几根鸡毛一样的东西立在头上,晃晃悠悠的,以荷愣怔了半天才看出来,原来,是章笑的头发啊。
苏以荷坐起了身,章笑已经一股脑儿地爬起来了,从包里翻出来牙刷和毛巾,扭着睡得酸疼的侧腰去厕所洗漱去了。
上午十点多,火车长鸣着缓缓地进了站,章笑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小轮子磨在地上拉得哗哗地响,拉着以荷没头没尾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
夏日的车站人流拥挤,郁结的空气热乎乎的。
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车上还清爽的两个姑娘这会儿额头上都已是一层密密的汗珠。
苏以荷穿着白色短袖和咖啡色的长裤,头发挽起来别在脑后很凉快,脸蛋儿被空气烫的红。
两人愣是没找着来接车的人,章笑让以荷守着行礼跑去买了两个冰棍,据说是不能人没找着先中暑而亡。
于是一大群南来的北往的旅客中,俩小丫头乐呵乐呵地吃着冰棍,悠闲的好像是来这里旅游来着。
嗯?明星难道也来这火车站么?
章笑咬着冰棍偏着头,瞪着眼看着前方的一大群人,有的还掏出相机手机啪啦啪啦地拍着。
女人尤其居多,跨入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小妞大妈们,果然贼开放啊。
以荷应声看去,那边好像是有些拥挤的样子,皱着眉地努力看着那一番怪异的景象,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章笑扯了就往那边的人群里挤啊挤的。
以荷被带到站口时,